我去到时苑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以往的气氛,白色板底上用黑色的马克笔写了大大的几个字,杂志社所有正式员工开会。我暗自庆幸可以偸一下懒,正想摸出手机给裴明珠发短信,VV就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依旧是精致得不露一丝痕迹的职业套装,以及脸上那公式化的表情。
她从我身边走过,却又忽地停下倒回来,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我闻声抬头,她淡淡的打量了我几眼,最后说出一句,你也来。
当所有人在会议室坐定,还没有留给我诧异的时间,总编已经率先甩出一沓资料,语气有些严厉地发问。
这策划是谁做的?
然后一编辑部职员有些忐忑地举了手,虽然我还不甚了解这位总编大人的脾气,但经过一小段时间的观察和同事之间的小话八卦,我大概猜到对方发火的时候应该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VV却在这当头倾过身,迎上对方的目光。
这份策划我看过,是经过我同意才上交的,上面提到以杂志社名义举办原创文学大赛,赛程已经晋级和奖励制度,以及同各大出版商的合作也做了统一的整理和规划,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况且,这个比赛的举办会将杂志社的声誉上升到一个新高度,也会招揽更多大型甚至国际合作商。
闻言,我即刻对VV的崇拜上升了一个高度,我感觉,这就是未来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有话语权,生活不依附任何人,铿锵不倒。
而似乎VV是总编的得力爱将,所以当她开口,对方也缓和了脸色。
没有人说这策划不好,我想问的是有没有人核算过成本。光是奖励的额度已经快要超出正常开支,更不要说在合作项目之间的费用问题。
全程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摆设,不知道用处究竟在哪里,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下班以后要如何给裴明珠炫耀说,其实上面还是比较看重我的,为了栽培我一个实习生居然邀请我参加正式会议了诶。我的臆想才刚刚开始,VV的声音又将我拉回现实世界。
她沉思了一小会儿,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转了转手上的笔,淡淡道。
这个我早就考虑过。不过,政策刚刚出台重视文化产业,所以这是个千载难逢吸引眼球的好机会,赶在别家还没有类似的活动之前。所以我的意见是,向总公司申请拨款,申请人也选好了。
编辑部实习生,夏平安。
刹那,似乎有聚光灯打在了我的脸上,一个一个缓缓亮起,等着好戏登台。
在看见甘蒙和裴明珠出现在星巴克的时候,我差点就要哭出来。我迎上前去紧紧捏住她俩的手,手心都是濡湿的汗,似乎是即将上断头台的刘三姐。
怎么办啊!要是申请失败了我的实习证明也完了!
裴明珠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压下重新坐在座位上,很淡定的喝了一口拿铁道。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想一想,对方也说过,如果你成功,毕业可以直接进时苑。
于是我转念一想,也对,算是人家给我的一个机会,所以我强迫自己先镇定起来,想想该怎么去应战。甘蒙对此没什么概念,她的工作是自由性的不受约束,自然理解不了这份压迫感,所以她很天真的将自己面前那包白砂糖倒进卡布奇诺里,又抢走了我面前那一带,然后对我说。
夏小安,你们领导人不错诶,你才进去没多久就想提携你了。
于是我被甘蒙说得开始有些飘飘然,我说是啊,其实VV这人也还不错的,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严厉。
甘蒙随即猛点头附和我,对对对。
那个对字刚刚落音,只听见裴明珠轻轻嗤了一声。
我顿时怒火中烧。
你哼唧什么!是不是嫉妒我啊!是不是忽然觉得高白美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有用的啊!
裴明珠根本无视我的挑衅,她望着玻璃外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似一个看透棋局的先知,优雅且从容地对我说。
夏平安同学,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你好像是被潜了么。
然后经过她的一分析,我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去总公司申请的人选,会轮到我这个实习生。追根究底,不过是在面试的时候,我和陆轻舟的巧合相遇,以及那段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但却藏了些暧昧的对话。而且据小道消息,当面试完我以后,陆轻舟便当场宣布了面试结束,人选已确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申请人选是我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当所有人都认为当时的我和陆轻舟已经有什么猫腻,那么提交申请单已经洽谈这种事,我去,再适合不过。
裴明珠这样具有逻辑性的推理,让我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甚至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据点去争论,最终憋出来一句。
是的…你分析得很实在。
第20章 从未。
我带着申请报告去到时苑总部是第二天的事情,头一天晚上裴明珠特意亲自帮我挑选了衣服,就是面试那天我穿的套裙,说一是端正,二是为了帮助陆轻舟能在第一时间将我认出来,这有助于我被潜成功。我似懂非懂的点头,裴明珠却说从我的表情完全没有看出害怕,她习惯性地戳了戳我的脑袋道。
啧啧,夏平安,你满目含春啊。
我啪地打开她的手,你才满目含春!你全家都满目含春!
此举过后,裴明珠只甩了甩她微卷的秀发,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听见她吐出的字句从我耳边轻飘飘而过。
是的我忘了,全世界你只会对一个人春…
当车子已经停在时苑大楼下,我心里的紧张还是一点也没有缓解,我揣着包包里的申请书和报价单,仿佛是拉着手榴弹的引线,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魂归西天。
拿出了员工证,接待处的小姐就礼貌地将我带到了电梯处,顺便按了楼层。在整个电梯上升的18秒里,我已经在心里组织好了措辞,甚至对着电梯里反光的镜面扯出了自己认为最完美礼貌的弧度。
时苑总部没有我想像中的那般是非满天飞,一路途径过的地方听到的都是各种数据报表,看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甚至对我这个陌生人目不斜视。少了那些想像中的打量,我的紧张似乎有所缓解,于是挺了挺腰板,向着总经理室走去。
站在磨砂条纹的玻璃门外边,我敲了敲门,里面却没人应。再敲,依然如此。我得承认什么职场达人守则对我来说真的只是纸上谈兵,因为在我连敲几次,终于开始意识到今天也许白来了有些不耐烦以后,我一个顺手便将门直接推开了,完全忘记了私自进入领导办公室是大忌。刚进门,我就开始四处打量,宽敞的不规则形房间里,全是一尘不染的玻璃面,其他没什么特别,除了桌上那盆小仙人掌形状有些惹人爱。
对方看来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因为办公桌上的文件有些凌乱,甚至连身前的抽屉也来不及关上。再走近,想要仔细打量,门却从外边打开来。
那天,我首先见到的人不是陆轻舟,而是方文,陆轻舟的助理,长相平凡却一脸忠实的男子,看样子年龄与陆轻舟不相上下。穿了一身正统的黑色西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连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亦如他的外表一般,透着疏离。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方文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表情突然有些紧张,甚至很迅速的移到了我面前,特别严厉的瞪着我问,你是哪个部门的,谁允许了你进来。
他的表情不仅严肃,还带着些微怒气,所以我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想起正事,于是从包里翻出申请表说,我是时苑杂志社的实习生夏平安,分部派我来向总经理禀报营业情况以及资金申请。
方文接过我手上的资料看了看,然后一挥手,意思是让我离开。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依然固执地想要等陆轻舟出现,成与败总得有个说法吧,要不我怎么回复复命。方文也看透了我的心思。
总经理临时有事今天不会来公司了,资料我会转交。你有两个选择,一,申请书留下,回去等消息。二,带着资料一起离开。
于是我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来,然后灰溜溜地走了。我有些泄气,去到电梯门口才想起可以找他留个号码,好随时询问进展。虽然不想再面对那样冷冰冰的气场,但为了能顺利转正,所以我又厚着脸皮倒了回去。我倒回的时候,方文正在打电话,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上,我站在他背后,听他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
最好不要让我在总部再看见她。
不知为何,我直觉性地已经知道方文口中的“她”就是我,我感觉得到,他特别不喜欢我,甚至带了敌意,虽然莫名其妙。但最终我依然什么也没有问,抱着这一次必死的心情,原路离开了。
很多时候,生活抛给我们一些东西,其实就已经在给我们预示,每件事情的开端都会有它存在的必然价值,比如在半个月前我遇见北广,而那天在时苑大楼下面,我又一次遇见了他。
北广穿着一家送水公司的工作服,和上次一样,带了帽子。这一次,我很迅速的脱下了碍事的高跟鞋,在众目睽睽之下追了他半条街。我叫喊的分贝尤其高,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所以北广也是好奇了,才停下车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那个男孩子比记忆中瘦了许多,皮肤更黝黑,说话给人的感觉却像从前一样,似乎随时能脾气暴走,笑起来也依然憨厚。
他搔了搔后脑勺,看了几眼我手上提着的高跟鞋已经我光着的脚丫,特别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平安姐。
这一声,隔山隔海。
听见他的声音,我就跟见了国家总理似得,心血澎湃得几近失语。可是,我竟没能假装的与他寒暄了一番,开口便只有一句,许灼,他也来了么?
问话方出,北广好几秒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啊,灼哥,我来到望城后也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你们也没联系吗?
可是明明,在那么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所以我不死心地逮住北广的衣袖,以自己不察觉的力道,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北广却很快速并大力的甩开了我的手,我仿佛是一个纠缠着他不放的前女友,让他避之不及。甩开我以后,他眼底露出了歉意,但还是执意说灼哥真的没有和我联系过。
语毕,大概怕我继续追问,最终又重新跨上了他的摩托,丢给我一句店里还有事,便不再管我的意愿呼啸而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然后转过身给裴明珠打了个电话。
你知不知道时苑总部附近有几家送水的,名字叫山泉。
裴明珠没有多问,只给了我一个数字,一家。
这一带她太熟了,在整个望城最繁华的地段,各种奢侈金迷的东西充斥了各式各样的橱窗,她几乎是一星期走一次的频率。
山泉离时苑不太远,步行只有半刻钟的路程,对面就是平安广场。初初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特别矫情地对裴明珠说,也许命中注定我就是应该来望城的,否则怎么连它的广场都是以我的名字来命名呢。这个说辞当时遭到了她的极力驳斥。
你怎么不说平安保险也是为了你开的呢。
而当我与北广相遇,隐隐觉得靠近了什么秘密的时候,再坐在这广场边,我真觉得命中注定,我是要来望城走一遭的。只是不知道,这里是我人生的新起点,还是最终归途。
自正午12点到晚上九点,这整个期间,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而且眼睛全城只盯着对面的山泉送水区,期待看见那个在无数个梦里出现过的轮廓。我当然知道,北广骗了我,而既然他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有些谜底只有自己才能揭开,所以我来了。
只是,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身边的商贩换了好几个,却没有谁来问津我。并且,在这样从日光到黄昏,最终黑夜的过程中,直到霓虹的亮光将每个人的瞳孔都染色,疲累的小孩捂着脏兮兮的衣裳跟在妈妈背后,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回家,我也一次也没有看见过心底的那个人,哪怕是相似的影子。
九点过,山泉已经结束营业,我看见北广走在最后,同另一个中年男子挥手道别后,随即伸出胳膊,很干脆决绝地拉下了卷帘门。那样稀里哗啦的声音,我隔得如此远,却似乎都能听到,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特别利落地在我自以为是的心上,重重拉下,血肉模糊,肝胆俱裂。
在北广也离开视线之后,我终于尝试起身,却发现脚已经麻木了。那一刻连自己都讶异,居然有那样的耐心,于同一个地方,不动不摇地坐了10个小时有余。说出去,裴明珠肯定会骂我是疯子的,她肯定会说夏平安你个小疯子你没救了!这辈子也只能配许灼那样的混蛋了!
我突然从心底害怕起来,我怕到最后,自己真的做不到把过去的那几年都当作是光阴的蹉跎,做不到不去温习那些温柔的交错,哪怕只是很少的时间。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那些穿着玩偶外套的扮演者也开始收工回家,一只粉色米奇头从我身边走过,我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
可不可以把你的头套租给我?半个小时就好。
可能我当时的表情落寞得有些可怜,所以那人盯着我看,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便点了点头。脱下头套,才发现是个小姑娘,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眉鬓都是湿黏的汗,却青春无敌。真好,还对陌生人没有防备内心柔软的年龄。
我给了她50元,和她约定半小时后回来拿,她便同身边的黑色米奇,手牵手走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在这样的盛世面前,形单影只的自己,只想找个安全的角落,抵制那些隔海的往事前尘。
我带上米奇,感觉脑子在瞬间笨重起来,晃一晃头都觉得是负累,索性就跟着它的重量垂下头,打量自己的脚尖。
此时的自己看来应该很滑稽的,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在遇见许灼以后,当小丑,早就是我习以为常的一件事。
我低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戳了戳我的脑袋,我恍惚就要以为那是裴明珠,她出现了,在我极度极度需要她的时刻。然后,感觉有人在身前蹲了下来,遮住视线里的那一点点光亮,我终于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眼。
他薄唇轻启,呼吸吐纳都可闻,温柔得不可方物。
他说,夏平安,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会流泪的米老鼠。
第21章 喜欢。
直到坐上陆轻舟的车,我才恍然大悟,自己似乎像小叫花子般,被眼前这个不知道算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男人牵走了,而且还没有钱没食物,仅仅因为对方莫名其妙的一句,走吧米老鼠,我带你去找唐老鸭玩儿。
据陆轻舟所言,原本他只是开车路过广场,结果却看见一个大头少女在临近喷泉的凉台上坐着,晃悠了几下小腿装小清新。当然,这不是主要吸引他停下来的理由,他说最关键的原因是,这个少女的大头,和她平板的胸部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所以他停了下来,然后鬼使神差地接近了我。
而虽然我有时候不那么聪明,谈事情没有裴明珠那样的一针见血,想问题没有甘蒙的透彻,很多时候也只会耍耍嘴皮子,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逻辑能力。比如,陆轻舟说,他是在我带上头套以后才路过这里发现我的,可是我不认为,我们有熟悉到他都不用看脸,就能走过来准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所以我坐在副驾驶,很不要脸地问身边正在驾驶的人。
你是不是早就暗地里关注我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啊。
我的语气幽幽,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闻言,陆轻舟却猛地将刹车踩下,质量优越的轮胎在这样突发事件下并没有发出刺耳的摩擦,我在心里暗自咂舌,钱果然是识货的。他将车子突兀地停在马路中间,然后特别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眉毛挑得特别高,轮廓在灯影的投射下更加立体。
你的意思是我在肖想一只平胸的米老鼠?
他一再重复平胸那两个字让我瞬间炸毛。
平胸怎么了?!平胸才能平天下!
大概陆轻舟从来没有见过面对自己的缺憾,还这么引以为豪的人,所以他终于懒得再看我一眼,重新启动了车子。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车子接近学校,他才突然有些正经的开口问我,为什么哭?
小时候掉眼泪,爸爸妈妈不会问,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是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玩具或美味的糖果。长大了掉眼泪,也没有人问,因为软弱给裴明珠看的时候,那些理由,她都了解。所以当陆轻舟用那样低低的嗓音问我,为什么哭的时候,我的鼻子又开始酸起来。我终于明白,一个人,她再自以为是无坚不摧,她也是需要安慰的,哪怕是陌生人给予的一点点关心。而我和陆轻舟的对话,完全不像是初初接触,反而像两个熟稔的朋友,当然我并没有察觉到。
我在他不经意问出口的时候,低头默了半分钟,最后才长长地叹一口气道。
还是不说了,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陆轻舟头也不回,你不说,这忙要怎么帮?买彩票你也得花两元钱先买了,才有机会中奖吧?
听见他的话,我故作很深沉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对。
好吧其实是我被派去和你沟通拨款却没有见到你,款批不下来我的实习证明估计也泡汤了所以我内心焦虑啊。
末了,又赶紧补上一句你说过会帮忙的!
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着路边的灯光不断交替,半晌我听见他说,夏平安…你可真是会,见缝插针。
我不可能傻到相信陆轻舟真的相信,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情绪低落的,但我却在第二天接到方文的电话,说是申请已经批了。对方在电话那头有所停顿,我以为他是等着我挂电话,所以我刚准备掐断,却听得那边又有了声音。
他说夏小姐,好自为之。
我原先的惊喜顷刻转化为莫名巧妙,裴明珠看我接完电话的样子,说特别像上一秒刚被喜欢的人告白,下一秒却得知对方出车祸死了。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愤然道。
我倒是希望他死呢!总好过被无故教训!
当时,裴明珠就坐在我旁边小家碧玉地吃黄瓜减肥,大概是我很少有那么狰狞的时刻,所以她没有防范,被我掷手机的动作小小惊吓到,半块黄瓜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心坎,吞咽掉嘴里的东西后,猛地给了我背上一巴掌,混蛋!
我转头,翻出白眼瞪她,维持着诡异的表情一步步靠近,就像香港鬼片里的情节,吓得裴明珠直往床上缩。是的,裴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所以我逼急了的时候通常出这一招,百试百灵。但是事后她总会对我龇牙必报,在各种小事上。
我看她啊啊啊地直叫,惊悚地似乎要被人先奸后杀,而后才咯咯地笑着回复正常的表情。她松一口气,我随即又故作纠结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大喊。
明珠你快跑!我的第二人格又要出来了!啊!不要!我不要你伤害我的朋友!快!跑!
看我抽风,裴明珠终于不害怕了,她重重打下我悟在胸口上的手轻轻说。
别压了,更小了。
然后下床穿上拖鞋去刷牙。
…打蛇打七寸,她是好样的。
当我把申请单交给VV的时候,她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好像她早就认定了这个任务会泡汤。见状,我更加认定了方文打的那个电话,指的就是我。但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中规中矩地将资料交到她办公室,然后知趣地退了下去。不过自那以后,公司的正式会议,都会通知我,一些重要的工作,VV有时也会随手甩给我来插一手,栽培之心昭然若揭。
对此,我还是很感谢陆轻舟的。所以当我和裴明珠一起在餐厅,偶遇陆轻舟被一个女孩子纠缠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冲了过去,迅猛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两人皆转过头来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对面女生的样子,画了裸妆,睫毛被夹得长长卷卷,肤色胜雪,似芭比。
打量完毕,我把所有的注意力拉扯回来,也侧过头对上陆轻舟的视线,一只手抬起至男子的脸庞处,像玩玩具似地来回侧了侧对方的头,眼神故意搜寻着什么,最后才笑得花枝招展地道。
哎呀,痕迹都不见了,今天再给你留一个深点儿的,省得人家以为你是路边的野花,可以随便采。
因为离得近,我发现了陆轻舟眼里的情绪,首先闪过的是诧异,随即是故意。他注视着我,片刻,特别温顺地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我原本是为了报恩来帮他解决情债的,可当他用半真半假地表情盯着我,说出好的时候,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但对面那个女孩子却不说话,只盯着我们两个耍猴戏的瞧,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所以我和陆轻舟一唱一和地接着往下演,企图让对方自觉退场。
我说的对吗?
对。
期待吗?
期待。
喜欢吗?
喜欢。
终于,那女的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起身,很忐忑地探过头来对着陆轻舟的方向说话。
那,哥…您先忙,记得往我卡里打钱友情赞助啊…
第22章 天杀的陆轻舟。
在那个女孩子离开以后,我默默地将手从陆轻舟身上拿下来,侧着脸,忍不住对在不远处看戏的裴明珠,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Fuck。基本上我很少说这类似的脏话,但狗急也是会跳墙的,没想到跳墙的不只是我,还有陆轻舟,因为在我说完这个单词以后,他语带调侃地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