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树笑着骂了一句,直起身。他们又继续说话,苗伊躺在他怀里,很安全地又打开手机。不管他们说什么,她的耳朵都可以做到屏蔽,不受干扰地开始工作。但是嘴巴必须一直嘟着的,随时迎接他啄一口。
一路开,两个小时后,进了山。苗伊跟着社里走外勤,一般不走这个方向,只是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来这里避过暑,记得林子里树木特别茂密,盛夏进来都是一股摄人冰凉。
隆冬季节,山里气温很低,还不到四点,天阴下来,飘起了雪花。
又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周遭已经是人迹罕至的寂静,路也完全成了林间的泥土路。车里很暗,他不许她再看手机,苗伊也好奇地趴起来,刚好过了一个特别高大的木头大门,但是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不过很快车就停在一座二层楼木屋前。
目的地到了。
熄了火,拆下毯子,好冷。苗伊跟着他下车,刚到车门口就狠狠哆嗦了一下,南嘉树一看赶紧把毯子扯下来折了下重新给她披上,裹住,这才接下来。蒋航宇走过来,看着裹得毛绒绒的女孩,有点磕巴,“就,就这样儿啊?”
“不许啊?”
蒋航宇勉强笑了一下,在心里为曾经令他重新开始相信世间美好的小女神那清纯漂亮、甜美可爱的形象被南嘉树这只老货给糟蹋成了一只毛毛熊扼腕叹息,默哀了一秒。
来到木屋台阶前,看上面挂着个很新鲜的门牌:304实验室。苗伊纳闷儿:实验室??
推开厚重的木头门,一切都是原木,原木结构,原木色,石头壁炉边坐着三个男人,两个女人,看到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男人们都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头,人人都是一身野战服、野战靴。在这木头原始的衬托里,像另一个世界。
都这么高大,都在看着她,就这么几双眼睛,居然比最高端的国际会议都让苗伊紧张,觉得自己这个很熊二的形象好像被定格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但是,她身边这个是不知道什么叫丢人的,满脸笑容,大手握着她的肩搂在胸前,“来!给哥儿几个见见:这就是我小媳妇儿苗苗儿。”
这么多人,木屋里居然静了几秒。一旁的蒋航宇无奈摇头,哪有这样的智障?介绍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还低头看着美得不行,叫得这么亲,让别人怎么反应?搞得他不得不开口代为解释,“这是苗伊,老南二十年前的小青梅,好不容易历经艰辛长大了,又被老南发现,然后…就更艰辛了。”
“哈哈…”
这一笑,地动山摇,气氛立刻就爆炸般热烈起来。
“你好啊,苗伊。”
“来来来,快进来坐。”
大家七嘴八舌地热情招呼着,一起在屋里落座。还是需要介绍,这一次,主讲人当然是蒋航宇。苗伊这才一一认识,这房中的四个人都是他的亲哥们儿。
一个是他们以前C大同寝的老大,叫陆柏杨,现在是凌海船舶集团资深设计师;再一个叫炎彬,当年S大体育学院的,与他们在一场球赛上相识,后来毕业后居然考了临床心理学博士。
这是个什么样的神转折,苗伊没弄明白,只知道炎博士现在有自己的心理咨询室,在凌海颇有声名。可苗伊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个为人疏导心里疾病的医生,且不说身材过于彪悍,就这张脸,棱角冷硬,额头还有块疤,配上这一身的野战服,那样子活像电视里的…土匪。
最后介绍的这个人,身材相对清秀许多,与蒋航宇一样都属于公子哥式的帅气。苗伊认得他,他叫严栋,是CNE的执行副总裁。当年与南嘉树同时加入CNE,创业初期和两位总裁一起几经磨难,交情终于重到以兄弟相称。
见过面之后,好像时间很紧,男人们转到餐厅去讨论。陪在苗伊身边的是陆柏杨的妻子尤芳和炎彬的妻子黎昕,一杯热茶下肚,苗伊才在嫂子们的介绍下了解到,这里是弓箭搏击对抗基地。
真人实战,不过用的不是彩蛋枪,而是货真价实的弓箭。这可不是谁都能玩儿得了的,没有一定的臂力和体力根本就拉不开。弓箭对抗不如彩蛋枪灵活,更讲究射程的把握和力道,虽然没有连续开枪的快//感,可一箭射中那种极原始的血腥感更加刺激强烈。
这种对抗赛会如果计划不好,很快就会出现箭射空,或者距离过近不能拉弓的情况,这个时候,就是肉搏战。
肉搏战采用拳击规则和计分方式,每个人都带防护参战,配有现场裁判。虽然是游戏,但也像真的拳击场,裁判再在一旁裁决保护,受伤也在所难免。
难怪这么兴奋,原来这是约了打群架来了。苗伊握着茶杯哆哆嗦嗦地想。
这五个人玩这个已经有两年了,他们的队名就叫304实验室,这是当年他们在学校做设计时候用的,注册时随手写下就成了他们的队名,谁知打出了名,后缩称:304。
“唐五街??”蒋航宇皱眉,“怎么又特么约了唐五街?上次没被削够啊??”
“上次嘉树不在,我们本来就少一个人。”严栋解释道。
南嘉树问,“那人叫什么?”
“哪个?”
“就是打航宇的那个。”
“哦,那是唐五街的领队,叫罗朴。”陆柏杨说,“是凌海唐五街上一个叫铃铛吧的酒吧老板,那货挺专业,下手狠着呢。”
罗朴?铃铛吧??
苗伊本来,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天哪,怎么会这么巧??她曾经打工的酒吧和老板居然成了他们真人游戏的对抗方!
“怎么这么寸?又碰上他们??”蒋航宇显然心有余悸。
“不是碰的,这是嘉树让特意约的。”
苗伊闻言扭头看过去,见他正活动着手腕和拳头,唇边的笑那么不屑,“今儿咱干嘛来了?就是来削他来了!所以记住:今天的战略重点不是解锁夺旗,是要想办法把他逼入最后的射程禁区,跟我遭遇。”
天哪…
很快,男人们整装待发。夜幕丛林,对抗场上二十分钟后开始。
南嘉树走过来俯身蹲在她身边,“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开场?”
苗伊摇头,“不,我冷,不想去。”
绝对不能去,最关键不是罗朴认识她,而是她打工的方式,一旦让他知道,估计今天就不只是要跟罗朴“遭遇”了…
“好,”他笑笑,“那你歇着,我们一个小时后就回来。”
“嗯嗯。”
他站起身,大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眼看着他们要走,苗伊心急,罗朴是在国外出生长大的,曾在海军陆战队服过役,身手究竟有多厉害苗伊不知道,只知道他在酒吧经常会有以前的战友来看他,一个个都很彪悍。
怎么办??他虽然也受过很多年的拳击训练,可那只是业余爱好,他是个工程师,不是陆战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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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每一个木屋就是一个分队基地, 实战装备在入住前就都配备齐全。很快, 男人们穿好防护,弓箭也都调试好。大家谈笑风声,几乎确定一个小时后就要干掉唐五街、凯旋而归,为兄弟蒋航宇一雪被一拳打趴下的前耻。
毕竟, 304这两年已经打遍这里所有的新老团队,连续称霸。惟独上一次,因为南嘉树工作太忙没有来, 这才在缺一人的情况下输给新组建的唐五街。而且, 遭遇肉搏战的是最弱的蒋航宇,单说身材,罗朴也要大他一号,在实战上,是不讲重量级的, 这就未战先赢。
说起这个, 大家就不忿!因为在明显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那一拳,罗朴依然打得非常狠,一拳击倒,航宇就再没站起来。
这次一定削丫的!哥儿几个都咬牙, 嘉树最擅长的也是一拳击倒,两个人在身材上旗鼓相当,但是嘉树曾经受过多年专业训练,而且, 论起狠,罗朴一定不是对手。
准备出发,南嘉树回头瞧,发现原本蜷缩在沙发上的小丫头不见了,看厨房灯火通明,走过去,里面只有尤芳和黎昕在收拾腌肉准备晚饭。
“大嫂,苗苗儿人呢?”
“哎,没注意啊。”尤芳说。
“我见她上楼去了,”黎昕说,“可能回房歇着了。”
“哦。”
从厨房出来,南嘉树转头穿过客厅就往楼梯去。苗苗儿虽然不大通人情世故,可她做事非常努力,绝不会在大家都还忙着的时候就独自去休息,一定是冻着了不舒服!
“老南,干嘛去?得走了!”
蒋航宇吆喝一声,南嘉树看了一眼表皱了眉,脚下更急,三步并作两步,刚跨上楼梯,就听到楼上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抬头。
米白色夹克式羊绒大衣,雪花帽子,毛绒绒的头发已经梳利落,扎了两个可爱的马尾在胸前;脖子上围着绒绒的大红围巾;下身弹力紧身裤,过膝皮靴,楼梯上下来的角度,两条长腿简直漂亮!小脸像是刚洗过,水滑白净,涂了唇蜜,粉嘟嘟的。刚才毯子里裹着的毛毛熊就这么一转身变成了雪地芭比。
南嘉树惊讶地看着,还没问出口,小丫头就蹦蹦跳跳下来,牵了他的手,“我跟你去看开场!”
“那怎么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
“外头冷啊。”大手握紧她,小手明显是凉的。
“没事儿的,就一下下,走嘛。”
“去穿上羽绒服。”
“不要,拍照不好看。”
“大晚上的,拍什么照。听话,去换…”
“怎么不能拍?”蒋航宇走过来,笑看着苗伊,“这次是夺旗场地,灯火通明的。开场完了你就赶紧回来,啊?”
苗伊赶紧点头,“嗯嗯。”
她的小丫头太漂亮了,南嘉树的笑容也有点绷不住,没再说什么,抬手想把帽子给她再往下扣严实点,她不让动,“要弄坏人家刘海儿了。”
大手没敢再动,领了她往门口去。
出门前,大家最后把防护面具戴上。南嘉树正要往头上戴,手臂被她挽了,“你先别戴嘛。”
“怎么了?”
“这样更帅呢。到场地那儿我给你拍了照片再戴,行不行?”
“嗯。”
小丫头娇滴滴的,说啥是啥,这大块头的家伙像废了一样,已经完全没有自制力。男人们彼此交换一下目光,决定还是不笑出声,以免影响士气。
挎上弓箭,一手领着她,一手拿着头盔,南嘉树打头走出了304木屋。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中气温很低,可不知是树林围拢确实窝风,还是周围的照明设备制造的感官错觉,并不觉得冷,大手紧紧握着,她一点没都哆嗦,欣欣然地跟着他,很兴奋地想看开场。
全副武装,各分队向各自的场地集合。这次304和唐五街选择的是夺旗战,一张地图大概五十分钟。身上的盔甲都有红外感应,划分了轻伤区、重伤以及死亡区。
中箭轻伤,可以由队友射击远处箭靶得分来救回,但是,最后的输赢以夺下旗子为胜,不论中间伤亡以及最后幸存人数。肉搏战的得分只有在双方同时夺旗时才会计入总分对比。
“所以说,”一路听他解释,小丫头问,“一旦有人受伤,你们要视情况判断是救他还是放回营地?”
“嗯,我们一般都救,因为炎彬的箭法特别准,救人不会耗费什么时间。”
“哦哦,那肉搏战呢?应该尽量避免吧,又不得分。”
“嗯,不过今儿不一样。”
进入木头围栏围住的中心场地,南嘉树往身边看了一眼,小丫头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进门还跟着他往里走,他笑笑,握紧她。
五对五,对面的木栅门里也同时走进了唐五街的人。来到裁判身边,几米的距离,五个人在面对面的一瞬间,对面正中那个高大的领队一把摘下头盔。
四面火把下,南嘉树看清了那张脸:大刀眉,一双眯起的细长眼睛,板寸理得几乎就是个光头,这应该就是罗朴。罗朴也看着他和他手里牵着的粉嫩女孩。
南嘉树眉一拧,立刻就竖起了敌意,只要这货敢露出对他小丫头露出丝毫的不敬,今晚就让他满地找牙!
可是,没有。罗朴唇边确实有了笑意,可竟然很友好,让那张光头的脸都显得不那么狰狞。南嘉树瞥一眼身边,小丫头与对面的男人对视着,清清静静的,根本不怕。
南嘉树很满意,低头,轻声说,“好了,要开始了,回去吧。”
“嗯嗯。”
她答应着,转身踮起脚尖搂了他的脖子,贴了脸颊轻轻啄了一口,“加油。”
落脚下来,对对方很礼貌的点了下头。而罗朴,也对着她点了下头,很绅士。小丫头转身离开,他的目光没有立刻收回,随着她走了几步。
南嘉树嘴角一斜,冷笑,今儿要干个痛快了!
…
一路小跑,苗伊哆哆嗦嗦的,其实也不是冷,可就是哆嗦。回到小屋,冲到楼上换了衣服,用热水洗了把脸,才算暖过来。
看着镜子里映出床上的红围巾,一年多前,她就是带着这条围巾走进了铃铛吧。那个时候她正在备战部里选送到京城参加的比赛,根本没法接易科的活儿,铃铛吧保证了她的学习时间和精力,还让她在一个星期内就赚到了过去一个月的还款。
刚才,罗朴一眼就认出她了,还冲她微笑。可是…这够吗?苗伊心里还是有点慌,他们今晚约占唐五街,就明摆着就是挑衅来的,罗朴会真的看在认识她这个小喽啰的份上就手下留情,不伤到他吗?
楼下已经飘上来肉汤的香味,苗伊顾不得再多想,赶紧擦了脸到厨房去帮忙。
夜里是一对一的对抗赛,白天是寻宝攻坚。304这几个人从未凑在一起连续打两天,这一回看来是要玩个满程尽兴了,厨房里光是腌好的牛排、肉串就两大托盘,还有新鲜的海鲜,各种蔬菜。
晚饭是火锅,两位嫂子正忙着,苗伊也加入,帮着把带来的羊腿高汤大火烧开,勾兑汤底。
悬着心,一个小时的时间非常难熬。苗伊中途跑出来两次,站在台阶上,眺望不远处正激烈的“战争”,风里都似乎能听到箭羽嗖嗖的声音…
夜幕中终于传来对抗结束的号角。
可是,十分钟过去,根本不见人回来!是不是出事了??苗伊坐不住,又想往外跑,尤芳说,对抗结束后还要检查人员有没有受伤、做登记,至少还要二十分钟才能回木屋来。
看女孩实在心急,黎昕也笑着安慰,“别担心呀,这只是个游戏,而且304这帮家伙很惜命的,今天这日子更不会让谁受伤。”
苗伊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起身说去客厅摆桌子,刚出厨房门,手机响了,一眼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苗伊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进了楼下卫生间,才接起来。
“…喂,”
“对不起啊,”听筒缓缓传来一个明显抽着烟、沙哑的声音,“答应不打你电话的。”
“罗先生…”
“好久不见啊,伊伊。”
“嗯。”
“每次见你,总是很意外。”
“对不起…”
那边笑了,“没关系。每次意外都是个惊喜,尤其是今天。”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是吗?”那边好像并不认可,“国庆节找你帮忙,可连个拒绝的电话我都没接到。”
“对不起,我当时…有别的安排。”
“有男朋友了。”
“嗯。”
那边没了声音,只能听到吸烟的声音,很轻。
“现在还会有急需钱的时候吗?”
“哦,没有。”
“有的话,你过来就行。”
“谢谢罗先生。”
“另外,转告你那位男朋友:下次,他敢不带着你来,我打死他。”
电话挂了,苗伊愣了一会儿,笑了。心落地,他一定没事!
回到餐厅,火锅和配菜配料已经摆了满满一大桌,尤方正在添酒杯。苗伊赶忙过去帮忙,黎昕端着个蛋糕出来,“先上蛋糕,还是先吃饭?”
苗伊说,“饭后再吃甜点吧。”
“我看啊,还是先摆蛋糕。”尤芳答应着,指着苗伊身后的茶几说,“伊伊,那边袋子里的蜡烛给黎昕。”
“哦,好。”
拿出来,是两个数字的生日蜡烛,苗伊好奇,“是谁生日吗?”
两位嫂子一听,笑了,“嘉树啊,今天是嘉树的生日聚会啊。”
嗯??
再看手里的蜡烛,一个3,一个4,天哪!他生日??她,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忽然想起下午蒋航宇的话,“你啊,你完了。”
第85章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居然…第三次忘记了他的生日。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苗伊连笑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小叔叔来的那一年, 十五岁,到他生日的时候,短短三四个月,整个桃圃一中从校长到同学、到扫地的阿姨和门房的大爷, 没有不知道他的。他的生日早就被很多女生写在日记本上,而男生们,班里的、球场的、街上的, 提前好几天、分好几拨给他过。
可是, 在老楼里,根本没人知道。
他家阿姨是不会给他过生日的,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爸爸妈妈似乎也选择性忘记。等到了正经生日那天,午饭后,他把困得迷迷糊糊的她带到了天台上, 拿出一只鲜奶小蛋糕, 上面插了支蜡烛。
当时苗伊就精神了,倒不是因为那是一只很诱人很诱人的八喜鲜奶小蛋糕,而是觉得生日真的是最重要的事,怎么能就他们两个呢!但是他不让说,轻轻捏捏她的小鼻子, 说小叔叔有蛋糕和苗苗儿就行了。
那天阳光特别好,天台上没有风,他穿着白衬衣、深蓝色毛衣背心,特别帅的, 大手也很暖和。苗伊听了很高兴,觉得她和八喜小蛋糕一样重要。不过,不能没有生日歌,坚持要唱。他怕吵醒午睡的大人们,就让她趴在肩膀上很小声地唱了。
第二年,小叔叔有女朋友了,生日正好是个周末,早早就计划了要以打球为借口跟女朋友出去,连小灯泡都省了。结果,小灯泡发烧了,高烧。舅舅出差,舅妈临时回娘家有事,小叔叔义不容辞陪阿婆去了医院。打点滴,喂饭,这一次,连蛋糕都没有。当终于在他的提醒下知道今天是他生日时,苗伊非但没为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抱歉,还很开心,烧得红扑扑的,给他唱了歌。
第三年,苗伊已经上学前班、会写字了。早早就在自己的本子几下小叔叔的生日,可是那天,爸爸来了。苗伊高兴得不得了,一整天都黏着爸爸,一起吃饭,去看卡通电影,完完全全忘了是什么日子。
第二天,小叔叔就没理她。苗伊把存钱罐的钱全拿出来,想让他带她出去买礼物。可是小叔叔都不理她,当然也不会带她去。
小叔叔不理是真的不理,中午吃饭她凑过去想吃他一口都不让。苗伊没办法,最后把自己生日存下的新铅笔盒、一整套的小丸子橡皮都给了他,又搂着他的手臂哭兮兮地发誓说,以后就是忘了自己生日也绝不会忘了小叔叔的生日!
可是,十六年,快进着,就这么过去了…
童言无忌,其实,分别后,她真的记得了好几年,直到什么都不想再记得…
他一直都没变,跟小时候的记忆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总是会忘掉后来的她,还像小时候,是他的苗苗儿。他还是喜欢和朋友们一起搞生日聚会,这次听说也筹划了很久,约场地、约对手,正好凑在这一天。
想起自己几次三番说不想来,他一定都记下了,不然不会一个字都不透给她。
唉,苗伊心虚地叹了口气,为了请假日历看了好几次,那个数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怎么办?巧克力蛋糕是黎昕嫂子亲手做的,今天所有的牛排、海鲜都是尤芳嫂子早早准备腌制的,这都不算,人家的老公们才是正经出礼物的。可她,别说礼物,连张生日卡都没准备。
那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连蒋航宇都知道,她死定了。
学前班的时候就哄了他两天。那个时候的两天很难熬啊,坚持等他下晚自习,第二天上课她都打瞌睡的。现在,她长大了,他还能饶得了她吗?这才好不容易见面,很可能周一他就要回江州去,难道还要花两天时间来不理她、教训她?她可受不了…
绝对,绝对不能说忘了!
苗伊觉得这是个必须要撒的谎。可来之前把钱都给舅舅了,现在她手里只够这个月买菜的钱,发红包也不会好看啊。
再看镜子里皱着眉头的自己,衣服都是他买的,她真的是除了书和笔都不是自己的…嗯??
对啊!苗伊突然想到一样东西!
一支笔,一支派克金笔!这是她大学毕业考入远油的时候,爸爸送给她的。自从生意失利,这些年爸爸一边穷追不舍打官司,一边在别人公司里打工。
官司是肯定没希望的,而他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还了债,对自己已经苛刻到了折磨的地步,可居然攒了两千块钱给她买了这支笔。从那天起,苗伊就一直随身带在身边,从来舍不得用,累了,坚持不下去了,就会拿出来看看。
盒子还是新的,送给他做礼物吧,他是工程师,会喜欢笔。
刚把笔从背包里拿出来,楼下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又爽朗的笑声,男人们回来了。
苗伊赶紧放进口袋里,往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