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吉祥。”
他理都没理我,径自走到桌前,撩袍子坐下。
赶紧上了茶,双手捧过去,“四爷请。”
“今儿怎么那么早就交了卷子?”他的脸色满是乌云,看得我有些怔。
“做完了啊。”
“做完了?你看看你,没有一刻是全神贯注,什么都耽误不了,还顾得上笑!”
扑哧,想起十阿哥,我又笑了。
“啊!怎么又弹我?!”
终于还是补上这一下,这个老魔鬼!
“那能赖我吗?”我也没好气了,“你们一时说,一时笑,哪里还顾得有人在做题?还让我跪着考,膝盖都麻了!只能早点儿交了,好站起来。”
“你说什么?就是为了早点儿站起来?”笃定的四阿哥像是被我惊着了。
“那还怎样?难不成…”那脸色似乎就要电闪雷鸣,我耍赖的声音小了好多,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完,“又不是要博取什么功名,那么较真儿做什么?”
“这哪里是什么小才女,简直就是个小糊涂蛋!”他当真生气了。
“四爷!吟秋糊不糊涂关四爷什么事?今儿不过是几道格致学的题,我做得好要怎样?蟾宫折桂不成?做得不好又能怎样?一个女孩儿家,无官可罢,无职可免!大不了皇上责怪父亲教女无方!又碍着四爷什么了?”我也不高兴了,哪里得罪他了,这劈头盖脸的一通!
正跟他赌气,就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圣旨到!张吟秋张姑娘接旨!”
我一愣,接旨?
四阿哥腾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拉了木呆呆的我走到门口。
“快去!”
我懵懂着被推出了帐外,就见那传旨太监眼睛望天,装模作样地举着一个黄卷子。我犹豫了一下,是应该请他进去呢,还是就在这儿接?
“张吟秋,还不接旨?”他耐着性子指点我。
我赶紧扑通跪下。
“圣谕:兹张诚之女吟秋,天资聪颖,才学兼优,德行端庄,特谕进宫侍读。钦此!”
嗯??进宫?侍读?就是陪读吧?陪谁读?脑袋和心同时发麻…
“张姑娘,接旨吧。”
“吟秋谢皇上圣恩。”
双手高举过头将圣旨接下,动作像被雷辟了似的僵直。
“张姑娘起来吧。”太监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今儿姑娘的格致学得了满分,皇上高兴,特谕姑娘进宫侍读十三、十四和十五格格。这是天大的恩典,恭喜姑娘了!”
“谢公公。” 这几个字机械地从嘴里蹦出,勉强应付着。
“老奴还要回去给万岁爷复旨,这就告辞了。”
“哦,吟秋送公公。”
莫名其妙手里多了张圣旨,我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眨不眨,像是在等他突然回头,奔跑着回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或者干脆说一声,天哪,传错地方了…
奇迹,总还是没有发生…
“进来吧。”四阿哥掀起帘子,我木木地走了进去。
“天资聪颖,才学兼优?”刚才还一脸阴云的人,此刻竟悠悠然地抿起了茶。
“哼,四爷说的是,我哪配称这几个字,不过是个小糊涂蛋罢了!”刚才的赌气再加上现在的茫然,都发泄在他身上。
他竟不急不恼,反而笑了,“我当是你胡乱写了几个字就交差了事,谁承想,这短短的时间三心二意的竟得了满分,果然是个小才女。”
他倒很容易就驳了自己的话,让我也再无处发泄。心口突然发闷,进宫,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离开父亲,离开如画,意味着要每天看人的脸色,意味着动不动就得下跪,意味着稍有不慎被打死了都没人知道,更严重的就是,意味着不能再和胤禟自自在在地相见,也许,还意味着很多,是我再想不到的…
“脸色这么难看,害怕了?”
“…”我低头不语。
“别怕,十三、十五格格是十三弟的一母胞妹,最是和善可亲,十四格格身子不大好,不常来读书。”看我仍像个闷葫芦,他竟打趣儿起来,“不是想像你父亲一样做老师吗?怎么又不乐意了?”
“老师?”我惊讶地抬起头。
“皇阿玛是要格格们也学习格致学,张师傅的女儿自然是最佳人选。不过旨意上只能是侍读。”
“这么说,四爷原本就知道?”
“嗯,所以提醒你要好好准备。”
“那为何不早些明说,若知道是这样,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一个字不写交白卷,是不是?”
四阿哥这一句竟像有些严厉,让我突然觉得委屈,一低头,一颗滚圆的泪珠掉在桌子上…
“这是怎么了?”
我抹抹泪,“我自小学的都是西洋规矩,宫里的,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肯定会做错事,说错话,那,那可怎么办…”
“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现在长春宫怡情殿起居,想来也定会让你随了她们一道。在那儿怎么会有人为难你?”
“嗯?”我有些不明白,在哪里起居有什么关系?不懂规矩在哪里还不一样?
“长春宫是我额娘的寝宫,爷我保你条小命儿还是做得到的。”
哦…原来是落到他的地盘上了,心里竟隐隐得像透了一条缝儿,这似乎是这件一无是处的倒霉事唯一一个亮点,稍稍有些安下心来,“那…谢四爷。”
“嗯。”

第二十六章 两世的承诺

接到圣旨的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前思后想,不确定到底该有怎样的心情。最初的担忧,仔细想想又都起了变化。历来不想我与皇家有任何瓜葛的父亲这次非但没有表现任何的不满,反而显得非常高兴,甚至,得意。也许在父亲心中,我被皇子钟情远没有被皇上赏识让他更有尊严,更为我骄傲。他甚至已经开始要求我通读他的讲义,以便回京后能立刻进宫去给格格们上课。
再有,我曾经最担心的是再不能与胤禟见面,可如果我能就此得到康熙的认可,这会不会对我们的未来更加有利?忍耐这一时,换来一生的相守,再多的规矩,再多的小心翼翼,都是值得的吧?更何况,身在长春宫,那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每天要去的地方,即使我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他们应该会替我说句话,不至于让天塌下来砸在我头上吧?
这么想着,竟觉得也许这真的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一个可以安慰父亲尽孝道的机会,一个可以和他一起争取我们幸福的机会。
夜里,做了一个梦,阳光下,巍峨的宫殿竟是温暖的金色和热烈的红…
这天早晨,刚刚用过早饭,正准备和如画到草原上去走走,就见琴雅身边的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请张姑娘安。”
“何事?”
“我们格格给您了带话儿来。”
“哦?”
“格格说今儿她要陪着宜妃娘娘随皇上出游散心,这就出门,下晌才能回来。姑娘若有什么事请自便。”
“知道了。谢谢格格。”
按捺着等她出了帐,我的心立刻飞了起来。琴雅这是给我传话,康熙和宜妃都不在,我可以去看胤禟了!顾不得应答如画,我掀起帘子冲了出去。
刚出女眷营地,迎面小跑过来一个小太监,是小贵子!看到我,竟顾不上站定就俯身打千儿,“奴才给…”我不待他说完,绕开他一路向阿哥营奔去。
来到胤禟帐外,心怦怦直跳,跟上来的小贵子立刻掀起了帐帘儿,“姑娘请!”
尚未来得及抬步,已被一把拉进帐中紧紧揽在怀里。张开双臂抱着他清瘦的身体,闻着这衣襟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浓浓的药味,又仿佛是那个生离死别的夜晚守候在他枕边,再忍不住心酸,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秋儿,秋儿,来,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他轻轻托起我的脸庞,朦胧中看到双一样泛着泪光的眼睛,痴痴地,一眨不眨地,仿佛眼前的人是梦中的幻影,一不小心就会消失…我近近地贴过去,舌尖柔柔的湿润着他的唇,一滴泪落了下来,涩涩的,滴进口中,融入心头…
“秋儿…”他紧紧贴上我的唇,用力吸允着,心醉的缠绵,无限缱绻…
一瞬间,我突然明白,那佛前的五百年,我苦苦哀求的是什么…
佛祖,就让我用来生的几世轮回换他今生的痴缠,行不行…
“疼吗?”靠在他怀里,轻轻抚摸着那厚厚的绷带。
“嗯。”竟是有些撒娇的声音,“每日换药,他们手太重,若是你,我肯定不会疼。”
“看你矫情的。”我抬头笑他。
“我今儿特意没让他们换,等着你呢。”他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啊?”
不由分说被他拉进了内帐。
床榻边的高几已经准备好了新的绷带和调好的药。
“你,你,我,我不会换药。”看他坐下来就要解衣扣,我赶紧结结巴巴地声明自己没这技术。
“脸怎么红了?”
“我…”我越发窘得脸发烫。
他拉我坐下,赖皮赖脸地靠在肩上,“那天不是还给我擦身子了吗?这会子怎么…”
“谁,谁告诉你的?”
“呵呵,”他越发得意,“我还知道药是怎么喂进去,还知道…”
我赶紧握紧他的嘴,感觉整个人都要羞红了,心里不停地骂着八阿哥这个大三八,怎么什么都说啊?
他握住我的手,就势吻在唇边,“今儿的汤药我也要那么吃。”
“你再说,再说我回去了!”
他仍是笃定地靠着, “那好,那我跟你一起回你帐子里去,横竖今儿你再甩不掉我。”
“扑哧,”我再忍不住,点点他的额头,“最是没皮没脸!”
“管你说什么呢。”
“这绷带我哪里有力气给你扎好,还是叫小贵子进来,我帮着一起弄,行不行?”
“…嗯。”
叫了小贵子进来,两人伺候这位爷换药。也许是他觉得有人帮忙,让我省了太多接触他的机会,竟然连衣扣都要我给他解。
“自己解。”我一边帮他靠在榻上,一边悄声呵斥。
“我不!”
“生气了啊!”
“手臂疼!”
小贵子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通红。
“人家笑你呢!”
“这有什么!你早晚都得伺候我更衣,小贵子,你说是吧?”
“张姑娘,爷盼了你多少日子了,难得今儿见一次,就顺着他吧?”小贵子竟然满脸笑容地配合胤禟的无赖。
进了贼窝了,这哪还有说理的地方!拗不过他,只好一颗颗帮他解开衣扣,轻轻地褪下衣袖,小贵子着手打开绷带,我接过来,他小心地清理着残留在伤口上的药渣,渐渐地,那狰狞的伤口慢慢显形,再忍不住,一把蒙住了脸,心一阵颤栗…
“秋儿!不怕。”
“我,我…”
“让小贵子换吧。”他温暖的手为我捂着眼睛,“看着吓人,其实不疼。”
“这,这怎么能不疼…”
“真的不疼。”轻轻吻着我的额头,好像该安慰的人是我。
换好药,小贵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帮他穿好衣服,他拉我靠在床头,自己慢慢躺下来,枕在我的腿上。
“花样儿怎么这么多,快起来。”
“昨儿夜里没歇好。”
“那你躺好了睡。”我拍拍他的脸。
某人竟然立刻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我扑哧笑了,却也伸手抱了他,给他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
“胤禟,我要进宫了。”
想来他早已从八阿哥和琴雅那里知道了,见面这半天却只字未提,让我的心有些忐忑。
“…”
“生气了?”
“…”
“那天考试,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仍是不开口。
“胤禟,你别生气,啊?皇上能让我陪格格读书,说明他不嫌弃我,将来也许能很顺利地答应我们的事呢。你说是不是?”
“这一进宫,咱们的事总归要拖个一年半载的了…而且,我还担心…”
“担心什么?”
“你住进长春宫,若是再有什么人动了你的心思,我可…”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的心放了下来,“那是皇宫,哪里就显出我了?”
“哼,怕是有人早动了心思呢!”
“凭他是谁呢,我心里只有你,行不行?”
“看得见的时候,倒像是,看不见的时候,谁吃得准!”
“这是什么道理?”
“你还问我?” 倒像是有一肚子委屈。
我俯身,轻轻吻吻他,“无论何时,心里都只是你。”
“…嗯。” 他脸色这才缓和些,“秋儿,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你自己要当心。虽说德娘娘和两个格格人都和善,可那儿还有很多脚趾头上都长了心眼儿的下人,也都得罪不得。长春宫我不便去,若真有什么事儿,你就找十四弟。”
“他?”
听我这不屑的口气,胤禟笑了,“你可不知道,那长春宫啊,真正可依仗的除了娘娘,那可就是十四爷了!”
“是吗?”
“别看四哥和老十三一样是晨昏定省,可德娘娘最疼的就是十四弟。”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看来这位爷我是不能得罪,心中却突然有个疑问,“胤禟,他怎么老跟你们在一处?他和十三爷不是岁数更相当吗?”
“十四弟打小儿原是和老十三要好的,可自从敏妃娘娘薨了,老十三和两个格格就到了德妃娘娘跟前儿,不知为何,四哥格外地待见老十三,皇阿玛又特意吩咐四哥教导他,从那以后,四哥走哪儿,老十三跟哪儿,整日形影不离,倒把十四弟给落了单儿,这才跟我们到了一处。”
“哦。”难怪,想想十四阿哥那拽拽的样子,我也觉得十三阿哥远比他可爱,如果换了是我,也会更疼十三阿哥吧?
“秋儿,宫里虽严,可你也别怕,我会让琴儿常过去看你。”
“嗯。”
“还有,”嘱咐交代了半天,他似乎还是不放心,“格格们是他老十三的一母胞妹,他见天往怡情殿跑,你少跟他瓜葛!”
“知道了!”天哪,这个小把柄他怕是要捏一辈子了。
“哼,你要敢负了我…”
“负了你怎样?你吃了我不成?”
“嗯?”恶狠狠地样子忽地笑了,“好,这个法子好!”
“切!”
他很安心地又睡在我怀里。
“秋儿,”
“嗯,”
“慕容秋是谁?”
我猛地一怔,天哪…
“嗯?”胤禟追问着。
“是…”
“是你原来的名字?张师傅抱养你之前的?”
我轻轻摇摇头。
“那是谁?”
“是…我说了,你能信吗?”
“当然信。”
“你…”我咬了咬唇,斟酌着该怎样说才不会听起来像疯癫的癔语,“…相不相信有来生?”
他略顿了顿,神情像是认真,又像是茫然,“原是不信的,这次伤了,恍惚着总像看到些从没见过的景儿…心慌,想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喊也喊不出,跑也跑不动…我想,那时我可能是死了,去了另一世…”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要喊的那个名字应该是…应该是慕容秋…”
“嗯??”胤禟费力地坐了起来。
“还是…还是现在的样子,只是,名字叫慕容秋…你…你记住了吗?”
胤禟怔怔地,看得我心发慌,他一定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一个疯子…
谁知,他一把将我揽进怀中,“我记住了…慕容秋,我记住你了…”
“胤禟…”抱着他,再也止不住泪…
“可我不知道来生我是谁,叫什么名字,所以,还是你等着,我去找你…不过,碰到我之前,你还是不要偷偷出门…若是去,也只去风筝铺子,啊?”
“嗯。”听他认真地许诺着,盘算着,我含着泪用力点点头…
“秋儿,”他轻轻给我擦干净眼泪,“来,我脖子上的坠子,你帮我摘下来。”
“那不是娘娘给你的吗?摘下来做什么?”
看他费力地去拽那个坠子,我赶紧帮他摘了下来。是一块椭圆的福寿玉牌,柔润的光泽,淡淡的绿,单面镂空一个“禟”字。
“戴上。”
“我?”
“这玉坠儿我打小儿就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来过。你戴着,就当是我在。”说着他抬手帮我挂在了脖子上。
“嗯。”
那块带着他体温的玉坠被我放进衣领里,暖暖的。从今后,我脖子上又有了牵挂…
“秋儿,”看我戴上,他凑过来贴在我耳边,低声说,“我,我想…”
“不行!”
“那天夜里你说我若是醒了你就答应的。怎么又不算数了?” 有凭有据,他理直气壮得很。
“啊?你,你听到了?”我双颊飞红,这个坏家伙,那天他到底是真的昏迷还是装的啊?
“耳朵和心都听到了呢。秋儿,我…”
“不行!!”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哼,”他很不满意,却也不敢再强求,“等成了亲,我看你还往哪儿躲。” 说着又赖皮赖脸地歪在我怀里。
“呵呵,我就说呢!”
柔情蜜意,满室温馨就被这不协调的一声笑给搅了。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哪位爷到了。
我扶起胤禟安置他靠在床头。十阿哥已经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那一副松垮垮,浪荡荡的样子,不肯好好地落座,斜跨了在榻边的凳子上。
“你俩这蜜里调油似的,生把四哥给吓跑了吧?”
“四哥?”胤禟顿时一头雾水。
“啊,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从你帐子里出来。”
“小贵子!”
“奴才在!” 小贵子颠颠儿地跑了进来。
“刚才谁来过了?”
“回爷的话,刚四爷来过了。”
“怎么没进来回?”
“原是要回的,可四爷说他今儿还急着有事儿,看看就走。想着平日各位爷来原也不回的,自是不敢驳四爷,就给他了掀帘子,也喊了‘四爷请’,爷您,您没听着吗?”
“呵呵,他哪里顾得听那些个!”十阿哥笑着摆手,“不干你的事,你出去吧。”
听胤禟没有再做声,小贵子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我心里有些懊恼,怎么又是尴尬现在他眼里?
“四哥平日也都是给皇阿玛请了安就过来看看,我还说今儿怎么晚了呢。也是的,既来了,为何不进来。”胤禟笑着说。
“你还好意思问?别人也倒罢了,偏生是四哥!”十阿哥故意拖长了调子,说完就大笑起来。
胤禟也心领会神地随他笑了,“也是。”
我却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笑什么,“这是怎么了?”
“秋儿,你不知道,四哥他是个理佛之人。” 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胤禟说的竟像里面藏了无数个笑点,让他憋得好辛苦。
“理佛之人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笨哪?”十阿哥笑着白了我一眼,“没见过庙里的和尚吗?那一个个,都是断了七情,清了六根,天寒地冻,冰清水冷啊!”
“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哈…”某兄弟俩越发乐开了花儿。
看我挑了眉毛,瞪了眼,他们才略略收敛些,胤禟口齿不清地给我解释着,“四哥自幼随孝懿仁皇后参禅礼佛,原本还能见他与兄弟们偶尔嬉闹,谁知皇后归天后,他越发入了境,时至今日,不入凡尘,不解□,竟真真是个清心寡欲的修行人了!”
“哦?是吗?可四爷不也有好几房妻妾吗?”我不能理解有这么多女人的男人竟然还能被称作“清心寡欲” 。
“那都是皇阿玛给他的。”
“他不也都要了吗?” 我知道有指婚这回事,可我也知道除了嫡妻,即便在这个年代,即便在皇族中,也不是非有别的女人不可。
“那是因为他子嗣太少!”十阿哥笑着接话,“皇阿玛也是想给他旺旺人丁,横竖知道哪个都无所谓,所以后来的这个妾,皇阿玛干脆问都没问,直接给他抬到府上去了。”
“哦。”我像是明白地点点头,其实只是想快点打住这个话题。心里别扭地想,现代的男人通常给自己的滥交开脱,说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而古代男人则有更堂皇的理由:为了自家的子嗣,为了宗室绵延,天晓得他和一个个女人缠绵床榻时是不是还记得这个所谓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