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进来。”温琳说着下了暖榻。
琴雅今天一身粉艳艳旗袍,杏眸雪肤,耀人眼眉。走进来看到温琳,脸上带着装饰过的笑。
“琴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温琳微笑着迎了过去。
“看看你们小姐儿两个做什么呢。”
我走过去福身,“格格吉祥。”
琴握住我的手,眼睛里竟是狡黠的笑,“吟秋快起。”
“吟秋,来。”尚未来得及答话,就被敦琳拉了坐到了圆桌旁,原本在怡情殿这样不分主婢惯了,可看看琴雅还站着,我倒落了座,终觉不妥,于是,站起身。
琴雅略顿了顿,笑着跟了过来,“敦妹妹这几个月不见,成大姑娘了。”
“琴姐姐今儿做什么来了?”敦琳扬起小脸儿,水汪儿的大眼睛没有一丝笑意。
“才用了午膳,你们做什么呢?”
“咱们哪比得琴姐姐随意呢,不过是说几句闲话儿,一会儿要歇晌了呢。”
“如今天越发短了,别总是睡觉,咱们一起到园子里逛逛,如何?” 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依旧没有惹恼琴雅,她竟亲热地发出邀请。
“这,娘娘已经歇了晌,咱们怎好…”温琳有些犹豫。
“不妨,我先是跟德娘娘请了安才过来的。已经请了娘娘的示下,带两位妹妹出去走走。”
“真的啊?”听闻可以出去玩儿,敦琳立刻丢开那副小冷的面孔兴奋了起来,“吟秋,你也一起去。”
“我?这…”
“对,吟秋也跟着来,进宫这些日子还没到御花园去过吧?”
琴雅递过来一瞥,我立刻会意,“那就谢格格了。”
宫女们服侍温琳和敦琳换衣服,我也起身回房,走到门口,琴雅悄悄拉住了我,轻声说,“吟秋,穿漂亮点儿。”
我的脸颊登时红了,转身出了门。
翻箱倒柜,也不过是些被父亲审定的工作服。也罢,挑了件淡绿的绸袍换上,梳洗了一下,随着几位格格一起第一次走出了长春宫。
敦琳拉着温琳的手,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我则半步之距,随在琴雅身后。
“吟秋,表哥在园子里等着你,一会儿,你随我走。”
我点点头,心跳得有些不能呼吸。
深秋时节,午后的阳光也是淡淡的。从琼苑西门进了御花园,敦琳跑跑跳跳地往几处已经接了骨朵儿的梅树前去,温琳自是几步快走跟着她。琴雅拉着我的手,沿着鹅卵石的甬道,往旁边的小径走去。
“吟秋,表哥就在前面了,你去吧。”
“格格,那…”
“你放心,天凉了,园子里不大有人来,又是晌午,娘娘们都歇着晌呢。两个格格那里我来应付。”琴雅轻轻推了我一把,“难得见一次,别耽搁了。”
“嗯。”我点点头,沿着两旁栽满青松的小径往园子深处走去。
拐过一处盆景花坛,正不知要往哪个方向去,却感觉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再抬头,已是落入一双有力的臂膀,熟悉的清香,暖意袭人。
“胤禟…”欣喜得发颤,却又莫名地有了泪意。
他收紧手臂,却没有将我贴在怀中,而是眉头微蹙,用目光一寸寸,一寸寸地掠过脸庞,落在我的眼中,深深刺入,像要翻出眸底最深的隐藏…
“胤禟,你…”
“想我吗?”
他这一问不似曾经的撒娇,竟透着一丝凛凛的寒意,我有些心慌,不知这是从何而起,“日日给你的信…说得还不够吗?”
“别提那信!若不是为此,我今儿也不会求了琴儿去带你出来!”
“嗯?”我越发摸不着头脑,想抱他,却被箍着钳紧了手臂动弹不得,“那信,怎么了?”
“你还问我??原本在塞外日日得见,那词那句也让人心热难眠!如今咫尺天涯,一日苦熬一日,盼来盼去,却是三言两语,淡如清水!”清澈的眼眸忽地翻了怒潮,恨恨地咬牙,“你若心里有了旁人只管明说,何苦再在纸上敷衍我?!”
“你,你这都胡说的什么?”我急出了眼泪,实在想不明白我一天一封的相思信怎么适得其反地招来了分手的威胁。
“我胡说?你当你人在长春宫做什么,我不见就不得知是不是??如今亲热得既不不必行礼,也不用称爷,整日里有说有笑!如此便宜,是不是比在家、比塞外都适意得多??”
“你!”听他这么无理取闹,我也上了火,“你既什么都知道,那我问你不称爷我叫他什么?叫他什么?哼!进了宫是比在家好!在家我哪有机会称自己为奴婢,在家我哪有闲情一夜一夜无眠看月亮!”
“一夜一夜无眠?你…”
“我,我是看出来了,你今儿找我出来是要说散的,散就散了,散就散了!”
话狠,泪也狠,不争气地噼里啪啦掉,用力挣扎。
我的泪慌了他的神,口中却还是强硬,“我,我何时说要散了?我没说!”
“我心里有别人了,不散还等什么?”
“你!”他又是一气,却反而将我勒进怀里,死命地抱紧,“别胡说!”
“你浑编了这么一通,劈头盖脸,如今倒说是我胡说!我是人家长春宫的奴婢又不是你的,再不受着你了!你不说散,我说!我说!从今后…”
“秋儿!秋儿…”他赶紧打断我的话,气势早已大半灭去,语气软得有些乱,“…刚才心急,话重了,啊?”
我越发哭了,不依不饶。
“我,我真的是心急,不,不恼了,啊?”
看他额头上渗了汗,口里打了结,又是心疼,“好好儿…你急什么?”
“我…十弟隔三差五的就去看如画,八哥和琴儿更是日日得见。只有我熬着…每天就盼着信,若多一句,夜里也能睡安稳些,若少一句…”
“你每次都只顾得自己的心…在塞外时,哪次得了信,但凡多说些,第二天你就总会跑来,说是不见,就忍不得…如今总也不见,日子又一定要熬,所以我只好…“
“你怎么还能有这种借口?若是就这么淡下去不再想了,往后见了又能如何…就是苦也得想着,总知道是两个在一起熬…”
心又被他揉捏碎,“胤禟…”
“你听懂了吗?”
“嗯。”我点点头,“回去我就补给你。有多少不满意的,我都重写。”
“嗯。”看他清俊的笑含了泪光,我的心跳又是乱了节拍…“就这一个月的。”
“好。”
“还有,不要再用毛笔给我写,都不像是你的字了。”
“…哦,好,就用羽毛笔。”
“秋儿…”清眸低垂,涓涓柔情,唇慢慢贴了过来,我轻轻握住,“别,这是宫里…”
他握了我的手,微颤着许诺,“一年,最多再熬一年,我就去跟额娘说,娶你过门,日日守着。”
“嗯,我盼着呢…”
深秋冰冷的山石下,融融暖意…
“秋儿,”
“嗯,”
“眼看着要进腊月了,你抽空给张师傅带个信去。”
“带信?”
“嗯,看看能不能跟皇阿玛说接你出宫过年。哪怕就几日呢。”
“这,这行吗?”
“你又不是宫里的秀女,格格们过年也不用读书。张师傅如今日日都在皇阿玛跟前儿,若是他开口,皇阿玛应该会应允的。就像去塞外,不是也让带着你了吗?”
“好,那就让十四爷给父亲带信。”
“不能让十四弟带,张师傅一定会知道是我。既是他原本想接你出宫,怕也要改主意了。”胤禟有些无奈,有些恨。
想起在塞外父亲的阻拦和胤禟的懊恼,我不禁笑出声来。
胤禟也笑了,“哼,等娶你进门,不许回去探家!”
“那不嫁了!”
“那我就抢!”
“呵呵…”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傻傻地笑。
“那让谁带信呢?”我再不敢说出那位爷,知道从此后他在我们之间是禁语。
“你找四哥。”
“嗯?四爷?”
“嗯,平日里,就数三哥和四哥与张师傅走得近。四哥又轻易不会传这些话,若是他能答应,再帮着张师傅在皇阿玛跟前儿说句话,十之八九没问题。”
“好。”看来我的蝴蝶要抓紧绣了。
“等你出了宫,我日日去看你,啊?”有人已经在憧憬那天天见面的幸福。
“那父亲那边…”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不管了,横竖他已经应了我。这回啊,我还就走前门了呢!”我扑哧笑了,这一脸无赖的家伙竟然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呢。
“胤禟,我得回去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轻轻拍拍他的手臂。
闻言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再等一会儿,这才刚见面。”
“天气冷,格格们不会在园子里待得太久。”
“让她们先回去吧。一会儿琴儿去送你。”
“格格们都还小,琴雅格格总得送她们回去,不要让她难做。”我努力推着他。
“秋儿!”
“不许再无赖了!”
“再多一小会儿…”
“一刻也不行。”我用力挣开他的手臂,“我走了。”转身往小径上走去。刚走了两步,就被他赶上来又一把拉进怀里。“胤禟!”
他狠狠地在我的脸上啄了一下,“去吧!”
“讨厌!”我赶紧小跑着逃走。
夜里,橘黄的烛光下,轻盈的羽毛笔在宣白的纸上跳动着,又是那炽热的情话,满满的一页又一页。他说的对,再苦也要想,这苦涩的相思原本就是甜蜜爱情的一部分,为什么要让它淡下去呢。有他痴痴的依恋,我还有什么寂寞熬不得,还有什么苦受不了…
自那日与胤禟见面后,我开始每天盼着四阿哥的到来。只要听到怡情殿有人来,就立刻跑到房门口,可十次就有九次都是十三阿哥,另外的那一次会很偶尔地是十四格格。
一进腊月,康熙开笔写“福”字,宫里上至乾清宫,下到后宫各处都张贴“福”,内廷文臣们也开始忙着撰写各宫新年悬挂的椒屏和岁轴。腊八日,康熙在中正殿举行消灾仪式,宫里宫外各处煮粥、献粥、施粥。从腊月十九开始,就爆竹声声不断。眼看着越来越逼近年根儿,我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十三阿哥看望格格们后一出怡情殿,就被我截住,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一口一个爷地叫着,邀他到房中小坐。
“哟,你的琴进来了?”十三阿哥一进门就看到我床上的比维拉琴。
“嗯,昨儿十四爷给带进来的。”
不待我让,他自顾自坐在椅子了上,我赶紧双手奉茶。
“吟秋,今儿皇阿玛跟张师傅夸你了呢。”
“嗯?真的啊?”
“是啊,昨儿皇阿玛到长春宫来,叫了温儿和敦儿过去,问起她们格致学学得怎样了。她们两个自是说了你一堆的好话,又对皇阿玛的问题答得很好,敦儿竟然还说了几句洋文,皇阿玛喜欢得很。”
“是吗?”我也开心地笑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今儿陪着皇阿玛下棋,正好张师傅也在,就听见了。”
心中小小的得意一下,“那父亲呢?父亲高兴吗?”
“呵呵,张师傅虽仍是谦虚得很,可我看却也十分高兴呢。”
父亲应该很骄傲吧,终于我不再是那个总让他操心的疯丫头了。
“看把你乐的。”十三阿哥笑着摇摇头。
“哼,这么些日子闷着,难得听人夸我一句,还是皇上呢,怎么能不乐?”
“闷着?我看你倒是自得其乐得很呢。”
“呵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宫里到时候自会张灯结彩,所有的人都会打赏,放假,到时候,你和格格们可以好好逛逛。”
一听他说过年,正中我的心病,眼看着腊月二十一上书房要放寒假,我是真的不能再等了。
“四爷最近很忙吗?怎么总是不见?”
“四哥?年根儿了也没什么公务,只是四嫂子老病根子又犯了,四哥总得照应着。”
“四福晋病了?要紧吗?”
“四嫂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原也不打紧,这一两年倒常犯起来。”
啊?这一养要多少日子?天哪,那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啊?
看我皱了眉,十三阿哥有些纳闷儿,“你和四嫂相熟吗?”
“哦,那倒不是,只是…”
“怎么了?”
“十三爷,你能不能帮我给四爷带个话?”
“给四哥?带什么话?”
“我有事儿想拜托四爷,可又出不去,能不能请他来一趟呢?”
“什么事儿?你说给我好了。”
“不行,一定要找四爷才行。”我摇摇头,宁肯关在宫里过年,也坚决不能再踩这个地雷。
十三阿哥看着我有些莫名,好像想不明白我何时跟四阿哥有了交情。
“你到底肯不肯帮我这个忙啊?”
“行!”他笑着点头,“这进了宫,凡事都有十四弟帮着了,我若连个话都传不了,岂不白认识一场。”
“谢十三爷!”我高兴地冲他福身。
第二天不是上课的日子,我待在房中努力练习着刺绣。这么些日子,我依然还是停留在实习阶段,虽然我已经觉得自己大有长进,想正式开始在四阿哥的帕子上绣,可温琳却死活不同意,总是说我的活计实在欠火候,断不可就这样报救命之恩,还变本加厉地开始给我布置功课,致使我再没清闲日子,每天都得跟这针啊线的较半天的劲。
一个时辰的绣活儿,脖颈都酸了,心下盘算,等挑过这一针,就好好歇一会儿。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我一惊,一针重重地扎进指头里,疼得我叫出声,“啊!”滚圆的血珠浓浓地渗了出来,我赶紧吸吮着,心里懊恼不已,正要大声质问,一抬头,立刻顾不得手指,跳下床,满面绽笑,“四爷!”
我这几乎像扑向他怀里的超常热情显然让四阿哥有些诧异,他负手而立,眉尖微挑,并不抬步。
“四爷,四爷吉祥。”被他看得有些无措,我急急地福身,满脸的笑也不自然起来,退回房中,把椅子摆好,“四爷,您坐。”
他这才笃定定走进来,撩起袍脚,端端落座。
“四爷,您用茶。”恭恭敬敬双手奉茶。
“嗯。”他看了看我,接过来,抿了一口,“这段时,规矩倒是还学了些。”
“呵呵,谢四爷夸奖。”我想顺着他陪笑,可那声音干巴巴的,自己听着都牙碜,润润唇,把后面那更加谄媚的奉承咽了回去。
他放下茶盅,瞟一眼床上的绣架,拿起来端详着。
“温格格新教的针法,很难的,昨儿晚上我练了一夜,今儿才绣好。”虽然给他的许诺还八字连个点都没有,可我一定要表明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完成他给我的任务。
“学了这么久,就绣成这个样子?”
嗯??不夸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这样无视我的劳动?难道没看到那绣绢上还滴了血滴?难道没看到这一个针法我练了多厚一沓子??
正心里叨叨着,就见某人已经一甩手把我那可怜的绣品丢在床上,那不屑的表情,让我的小火苗再也压不住,虽然不敢大声,可还是开口顶嘴,“奴婢手笨,只能学成这样了。四爷若看不入眼,帕子还您,找那能耐的绣去吧。”
“慢慢儿练,爷不急。”
“若是再也练不会呢?”
“若是到了敦格格出嫁还是练不会,那就罢了。”他很善解人意般地决定放过我。
我气得直想跺脚,袖子里立刻悄悄地做了捏针的姿势,心里恶恶地想,哼,绣!绣!直接给你绣脸算了!可又一想,胤禟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求他,这盼了又盼的重逢,全要依靠他了,没办法,只能强压了不满,努力又挤出一丝笑。
他看着我的表情变化,像是很欣赏,嘴角勾了笑,“嗯,还算懂事,知道有事求我。”
老魔鬼!!
我这边阴了脸,收了笑,独自赌气,他那边已经转身看起了我桌上的诗稿。
“嗯。”
看他微微点头,我的气儿才稍微顺了些,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点评。
“跟你的绣活儿一样,乱七八糟!”
我再顾不得什么爷不爷的,立刻想要夺过来,却被他一闪,折起,放入袖中。
“既是乱七八糟,还收起来做什么?”
“免得旁人看见,污了张师傅的名声。”
我搜刮了自己眼睛所能表现出的最最恶毒的眼神毫不加掩饰地给他丢过去!!
“呵呵…”他笑了,靠回椅背, “说吧,求我何事?”
我咬着唇,努力权衡着这气节和爱情哪个更重要。
“既如此,那我走了。”
说着,他当真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哎…”想着日夜期盼着见面的胤禟,我终于决定再气短一次。站起身,追了过去,“四爷!”
他站定,回身看着我。
“我,我想回家过年。”
“嗯?”这个请求可能太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脸上抹去了刚才的笑意,惊讶地挑起了眉。
“您帮我把这封信带给父亲,让他求皇上,接我回家过年。”说着,我把信递了过去。
他并不接,“进宫不过数月,不安分地待着又出什么花样?”
“我想家,想父亲。”
“想父亲?”
他的眼睛像是有透视功能,感觉有些心虚,微微低头移开视线。
“好好待着!”
“四爷!”眼看着他转身要出门,我再忍不住,“求您了,行不行?”
他的脸色已经明显沉了下来,我却仍然不想放掉这唯一的机会,“四爷,四爷,就帮我带个话,行不行?就是带个话。”
“你让十三弟帮你带吧。”
他竟又要走,我再顾不得什么礼节,双手拉住他的袖子,“四爷,您帮着父亲跟皇上说说吧,让我回家过年,行不行?行不行?”
他不语,却也没再抬步。
“四爷,若是,若是您帮我,帕子上我,我给您绣两只蝴蝶好不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贿赂他,慌不择言,竟许诺起了这种东西。
“一只到今儿连个须子都没有,还要两只?爷还等得到吗?”声音虽仍是严厉,却已经浅浅地带了笑。
我尴尬地抹抹额头渗出的汗珠,也觉得自己有些搞笑,却不肯放过这好不容易有了的松动,“怎么等不到?我天天练着呢,到时候给您绣一对儿,好不好?四爷,好不好?”
“既如此,那爷就等着了。”他终于接过我的信,放入袖中,“出了宫,也要规规矩矩安分些,别再背着张师傅偷着跑出去。”
“嗯,嗯。”我赶紧点头。
他没再多话,转身出了门。

第三十章 亚当的肋骨

送走了四阿哥,我长出一口气,心下琢磨,只要他答应了就不可能办不到。顿时兴奋起来,转身回房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装。看了半天,这满柜子的衣服一件也不想再带回去穿,关上衣柜,走到书桌前,把平日爱看的几本书和胤禟最近的几封信整理出来,放进包袱,扎好,一个扁扁的小行李包,呵呵,这就要回家了呢。嗯…好像还忘了什么,想了想,将那本诗集收了进来。
几天后有太监来传了康熙口谕,准我腊月二十六出宫回家过年,正月初六上书房开课这一天回宫。传旨太监一出门,我就跑回房中,高兴得又跳又叫,憋屈了这几个月,终于又要回到我的自由小天地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我早早起床洗漱,早饭也没心思吃,只盼着屏门那边能快点来人将我领出去。温琳和敦琳自然是不舍,更多的是却是羡慕,温琳一再地要我带一套洋装进来穿给她看,而敦琳更感兴趣的却是街上的泥人儿。
好容易挨到时间,我跟着管事太监出了怡情殿,来到长春宫辞别德妃。她依然是端庄地坐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似乎从不曾改变,赏了我新年的金锞子,又问了父亲好,放我出来。
一路往上书房方向去。远远地看见父亲,我有些迫不及待,却碍于这没什么表情的领路人,不敢有丝毫造次。父亲也看到了我们,大步迎了过来,简单地寒暄几句,管事太监离去。
我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开心地挽上父亲的胳膊,“父亲!”
“我的小艾比,这几个月过得好吗?”父亲也高兴地领着我的手,边走边询问着。
“不好!”我撒娇地抱怨,“宫里太没意思了,这几个月我除了去了趟御花园,一步都没迈出长春宫!”
“口无遮拦!”父亲疼爱地点点我的额头,“我倒听皇上说,格格们都很喜欢你,你的课也讲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