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村有秦家的田庄和佃户,往常也去过。长随也没多想,便听命留下。
秦定业骑着马领着那车慢悠悠的往前头而去。 眼见着看不见后头的人影,对车夫道:“换方向,去金陵城。”
林若拙在车内同样吩咐一遍。车夫是带来的林家人,便调转车头,加快一鞭。
“那个伶官儿就是你找来帮忙的朋友。”马车驶了一段,林若拙揭开车帘看外面的路程,顺口发问。
“是。”秦定业以为她是看不起戏子,急忙解释:“他并不是那些不知轻重的,人很好的。”
林若拙想起了段如锦和袁清波,叹了口气:“我知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侠女自古出风尘,负心皆是读书人。”
秦定业被逗笑了:“表姐,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林若拙莞尔一笑。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只是她伪装的一层皮而已。人和人之间往往隔着千层万层这样的伪装,不到危机关头,谁又知晓谁是什么模样。就像秦定业,谁能想到在不务正业、喜好玩乐的表皮下,竟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
马车驶进金陵城。很快到了这一行人借居的富户家园子,名帖递上去。在门外静候回音。
小喜性情活泼,大了胆子跳出马车在外头观望。不一会儿,看见一辆宽大朴实的马车停在门前,一个侍女揭开车帘探出头,却是认识的。
“云丹姐姐。”小喜兴奋的招手。
云丹一愣,诧异的问:“你怎么在这里。马车里可是你家姑娘?”
“正是呢。”小喜激动的回话,“表少爷送我们姑娘来寻三老爷的。”
马车内,司徒九听见了对话,吩咐:“林海屿去办事了不在。云丹过去说一声,让他们去叫林二公子。林姑娘和我们一块儿进去。”
云丹便去传话。秦定业见一切妥当,便要告辞。林若拙拦住他:“先别急着走,这时候回去也晚了。我让下头人去传话,明早再回。待会儿见见我哥,再拜见一下世子。回去了若那侯府管事再和你嚷嚷,你就说嫁妆是林家人打理,还在金陵府见到了显国公世子。世子待你非常和气。保管吓得他立马回去找他家主子。”
这些关门过节秦定业不甚了解,但明白她是一份好心,感激道:“多谢。”
林若拙笑:“若论谢,该我谢你才是。”
林若谨正好出来,听见半截话:“谁要谢谁?若拙,怎么这个样子来了?”
林若拙微笑:“当然是因为想哥哥你了呀。我一个人住在舅舅家,好孤单的。”并不言其它。
等秦定业下去洗漱的时候,方将事情说了,又说了许冬打听到的事和自己的猜测。刚巧,夏衣等人的马车也赶了来,林若谨便又招许冬过来问话。兄妹二人八/九不离十的拼凑出事情内幕。
林若谨顿时气红了脸:“好一对不要脸的恶夫妻!”
林若拙倒是安之若素,没有半分愤怒:“何必为这种人动气。哥,你该往好处想。这回多亏了表弟,他这样的品性很难得。”
人一双眼睛,如果一味盯着丑恶看,便觉得人心败坏,处处是险恶。若时时关注闪光的善行,便会心境开阔,豁达坦然。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林若谨会错了她的意思,紧张道:“便是秦表弟再好,你也不能嫁他。”
“你在说什么啊!”林若拙哭笑不得,“我哪里表现出非他不嫁了。难道我但凡夸奖个人就是对他有意思?哥,你太紧张了。”接着,说了自己的意思:“…我想着,让世子召见他一下。回去后也好糊弄糊弄小舅一家,免得他为难。”
林若谨大为紧张,还说没心思。没心思这么为秦定业打算干什么,立时道:“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去办。”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直到明早送了秦定业出城,坚决不给这两人再见面的机会。
说罢,他便去见司徒九。司徒九平日很平易近人,事情都交给下头人办理,他自己每天喝喝茶,游玩古迹景点。过得很是逍遥。闲暇也时常和林若谨谈文论诗,故而林若谨才很有把握的去求。
司徒九果然很快就接见了他,听见要求,微微一笑,答应了。
秦定业过来拜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深深弯腰行礼。司徒九让他坐下,命下人上茶,很温和的开口:“我素日里也闲的紧,游玩了金陵不少地方。不过到底比不得你们当地人。听说有好些地道的风味如今都变了”
说到吃和玩,秦定业乃是熟练工种,立刻就恭恭敬敬的回答起来。开始还拘谨,说到后面越来越放松。司徒九又问江宁有什么好玩的。秦定业更加神采飞扬,话匣子打开说个不停。司徒九冷不丁插两句嘴问林若谨可去过,林若谨自然是没有。秦定业便顺口道,表哥走的早,没来得及玩。不过我都带表姐去了。
很快,他将自己五岁斗蟋蟀、七岁爬墙头、十岁逛戏园子的家底全掏了个空。
司徒九注意到他说‘表姐’时眼中闪动着柔情的光。
既然心慕林六姑娘,又为什么巴巴的送她来金陵。自己反倒要回去?
司徒九想知道一件事自有他的办法。
送走了林若谨和秦定业。他让人去打听。很快得知林若拙和一批下人分两次进府的事。以及林若谨和她谈话后不好的脸色。
“看来,林姑娘在舅舅家过的不是很愉快。”司徒九呵呵一笑,对幕僚关山奇道:“金陵城也逛的差不多了。明天去江宁看看吧,看看那片有贵人感兴趣的桑园去。”
第七十一章命运
晚间,林海屿归来。得知事情内幕,也是又气又叹。气的是秦小舅夫妻俩太过无耻。叹的是秦定业本性纯良。
不过他倒是赞同林若谨的看法,无论如何,林若拙和秦小舅一家都不能再有碰面。
他本欲亲选了人送秦定业回头,敲打秦小舅,顺便也和秦大舅说一声,让他看好自己的弟弟。后得知司徒九欲往江宁一行,索性就大张旗鼓,不但他自己,连着林若谨一同跟随司徒九而去,想着趁这架势,干脆将秦氏的嫁妆产业一并收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林若拙一个人在别园倒不好。虽有个莫宛如作伴,但这位本身也是弱女子一个。林若拙得知,便道她还没见过母亲的嫁妆产业,想一同去见识见识。于是,第二日出发的时候,便成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马。
林若拙和莫宛如坐了一辆马车。小喜昨天见到小福就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话。此刻坐在马车上,话匣子依旧止不住。
也亏得她能说会道,一个晚上在别园里尽打听八卦。到也将莫宛如的身世来历弄的一清二楚。
莫夫子在衡阳书院教了一辈子书,膝下无子,只有莫宛如一个女儿。她从小跟着母亲住在书院提供的房舍,认识过很多学子。三叔就是其中一个。那时,三叔风华正茂,出身良好。尚有小女儿情怀的莫宛如自是多方注意,今天在食堂留个饭,明天替浆洗房送一趟衣服什么的。林海屿不是傻蛋,很快领悟了少女含蓄的情怀。
二八少女纯真的仰慕,说不动心是骗人的。然而彼时他已有妻室,又兼之从小见惯了生母和嫡母的对持,心中有一杆尺,遂光风雯月的拒绝了姑娘的好意。莫宛如着实伤感了一阵子,后来莫夫子见女儿大了,给定下一门亲事。男方也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莫宛如偷偷见过一面也就死心塌地待嫁。三叔还送了一份厚礼。
事情到这里本该是皆大欢喜。可惜世事难料,莫宛如婚后多年无出,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是身子虚亏,不宜受孕。夫家待她就开始诸多不满。她是传统女子,自觉理亏,忍耐着一边调养身体、一边给丈夫纳了妾。没过一年,妾室怀孕,她的肚子依旧没有消息。丈夫便整日宿在妾室房中,她的在家中的地位也日益降低。
莫夫子夫妇心疼女儿,然无子是大错。也不好说亲家什么。莫母想尽办法给女儿打听偏方,银子花的如流水。仍旧毫无效果。莫家二老为此操碎了心,加之年纪渐老,于一次外出狠摔了一跤,卧病在床,拖了两年都故去了。
这一来,夫家便觉得莫宛如命不好,有“扫把星”的之说。至此,莫宛如在夫家便过的如隐形人一般。
淮河大水决堤那一日,正好是莫夫子夫妇的祭日。莫宛如早早带了香烛银钱,先是上山祭拜,之后又去庙里烧香供奉。忽而听见外头雷鸣般的声响,出来一看,居高临下,就见山脚下河水滚滚而过,淹没了所有的村庄、良田。
僧人们念着佛号,香客有哭的有庆幸的。有一家子都来上香的,齐齐抱成一团,大呼老天爷保佑。洪水足足过了两天才退去。下山一看,因水势来的太猛,夫家的人没一个跑出去。包括那三岁的妾生幼子全部被淹死。唯一活着的,只有莫宛如。
等官府过来统计剩余人口,安置灾民。莫宛如不想和夫家的宗族扯掰,收拾了家中金银,房子和地都给了宗族,一个人来到江宁城投靠远亲。孰料远亲早已搬走,她便用手中银钱租了个小门户,每日给制造作坊织锦为生。那日在街上无意中见到林海屿,风度翩翩依旧,相貌与过往比成熟了不少,高高在上。忍不住心酸,脱口问了一声。
三叔,三叔就将她带回来了。
废话!能不带回来么!
林若拙唏嘘,三叔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对莫宛如不闻不问。可问题是,在这个时代,像莫宛如这样娘家、婆家、子女皆无的大龄寡妇。后续安置工作实在是太难办了。
嫁人是最好的出路,可出嫁这玩意儿,这这个年代就跟第二次投胎似的。运气好是天堂、运气不好是地狱。特别是莫宛如还不能生,孤女一个,这样的她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林若拙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事情不会朝狗血方面发展吧。三婶,你的危机要来了!
仔细看莫宛如,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子。带着普通弱女子特有的逆来顺受。林海屿安排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让她住在园子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拈了针线做活,给自己做衣服,给三叔做鞋子。林海屿让她陪着侄女出门来散心,她就紧紧跟在林若拙身边,半步不落。一路上低头打络子。问她什么了,简短的回答一句。
抛开亲疏远近不说,单纯从性格方面、男人的喜好方面着手,莫宛如甩童氏三条街都不止啊!
可你要鄙视莫宛如吧,这样的女子真让人狠不下心。她没有坏心,经历也够苦难。她只是默默的接受着人生带给她的一个又一个波折,严格遵寻着男尊社会男人们给她安排的道路。
说到底,这件事怎么解决,关键全在林海屿身上。
林若拙深深的忧虑。家和万事兴,三叔走上仕途不久,意气风发的人生道路才刚刚开始,可别后院起火,闹的家宅不宁。
桑园到了。
下了马车,一望无际的绿色震撼了林若拙的双眼。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桑园是这个样子的。
想象中嘛,桑园应该是绿树成荫、连绵不断。结果,连绵不断是有的,绿树成荫那就是个屁!
桑园的树大多半人来高。最多不过和人等高,再长就要将顶端锯掉。矮矮一片才方便采摘。
所以说,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林若拙内流满面。
司徒九很感兴趣的和当地农民对话。农人不知他的身份,但林若谨是认识的,上回就见过。 农人还认出人群里的林若拙,激动不已:“和小姐当年一个模样!”
原来,他家从祖上就是侍弄这片桑园的佃农。还曾见过秦氏的父母。
上回林若谨来见到的是领头庄户,和底下的农人并无交谈。这回便细问起来,收成怎么样,每年出丝多少等等。
农人告诉他,别看现在蚕茧已经收完。马上要进入冬天,这个时节恰是桑园打理最重要的一季:“等叶子落下来就要灭虫、修剪,枯枝要拿出去烧掉,树上的洞要填补…这样来年树势才会长的好,叶子出得多、叶片肥厚”
然后又去看了缫丝作坊,这里也早已工作完成,没了半根丝。只是略看看,知道一下流程。农人介绍他们可以去织锦作坊瞧一瞧:“那里一年四季不得闲。招收的女子多。我们家的女孩子都学了这门手艺,在作坊做工一年下来能贴补家里不少。”
林若拙对此比较感兴趣,问道:“一个女孩子若是这般养蚕、缫丝、织锦。十八岁的时候能挣出自己的嫁妆吗?”
老农笑道:“自然是能得。只要东家善心,不克扣工钱,一家男女除了老人和孩子都能做活。有些能干手巧的女孩,比如织锦作坊的工头,缫丝养蚕的好手,一年下来挣的比男人种田还多呢。”
司徒九若有所思,感慨:“到底是江南富硕,有些地方嫌弃女孩无用,常将生下的女婴溺死。”
莫宛如也小声添了一句:“当初来江宁投亲,也是听说这边女子做活多,能自己养活自己。”
司徒九便提议去织锦作坊瞧瞧。众人皆无异议,一同去了不远的镇上。这里就有一个富商自家开的中型织锦作坊。
华丽的锦缎很漂亮,织就起来却非常费功夫。需要将不同色泽的丝线按不同排列织出各色纹路。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纺织女都能胜任,比如有名的云锦,一个熟练的织锦娘子,一天只能织一寸。大多数女子从事的是最简单的绸缎纺织,颜色皆是素白,治好后再染花色。
作坊老板知晓来了贵人,跟前跟后殷勤的招待。走到一间基础加工丝线的大房间时,忽然,一个布衣少女霍的从纺织机后冲出,扑通一声跪在司徒九身前:“公子,民女有天大的冤情!”
众人齐齐傻眼。这是神马情况?听过有当街拦轿喊冤的,还没听过有这样喊冤的。
富商立时变了脸色斥责:“干什么的,还不拖下去!”
“不用。”司徒九立刻制止,温和的对女子道:“姑娘,你有冤情可去衙门告状。我不是父母官,拦我是没用的。”
那少女看着只有十二三岁,跟个大孩子差不多,说话很有条理:“民女的冤情只能告之公子。民女的父亲是河工督造管副手陈良宇。”说罢,她期盼的抬头。
司徒九眼眸微凝,静了一会儿,微笑着对富商道:“此女年幼,看着怪可怜的。她可是卖身给了你?”
“不是,不是。”富商听见‘河工’两个字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应,连连擦汗:“小民是在人市招工的地方招的她。是雇佣,随时可走,随时可走!”
司徒九点点头,看了雇佣契书,欲花银子买下。富商哪里敢收,双手奉送,另送上四十两银子、十匹素绢罗给那少女:“原不知姑娘是官家小姐,这些日子多有得罪,小小银钱,聊表寸心。姑娘拿去做几身衣裳穿。”
这一下,谁都没有了再逛的意思。找了个干净茶楼,侍卫严密守住,司徒九当即就问那女子:“你父现在大牢,你有何冤情要诉?”
少女磕了个头,声声泣血:“淮河决口绝非民女因为父亲收受贿赂,督造不利所致。乃是因为总督造史长春大人一意孤行,于岸堤植树,破坏了河堤。还有,治河银子到得父亲手上时就只有一半,史大人又取走一部分,说是借用。父亲不敢不从。然而直到河堤决口,史大人都未归还。”
司徒九神色莫名:“可是据史长春说,这些银子都是陈良宇给贪污了。”
“他撒谎!”少女凄厉的尖叫,“我父亲一钱银子都不增贪过,反而还将家中多年积蓄填补进去。父亲一心治河,就是因为这个,母亲气的与他和离改嫁。我家家徒四壁,若是父亲贪污,我父女二人又怎会生活如此贫苦!”
第七十二章归家(和氏璧+)
林若拙、林若谨以及莫宛如就坐在隔壁房间,少女的申诉听的清清楚楚。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亲获罪后流落纺织作坊为女工。未获罪前生活也很穷困。再对比一下自身,兄妹二人俱有种说不出的怅然感。
你以为你够不幸了。一转眼,发现还有比你更不幸的人。方知上天待你其实不薄。
司徒九问完了话,带着少女过来,歉然的托付给林若拙:“林六姑娘,我身边无有女眷,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陈姑娘。”
“不麻烦,不麻烦!”林若拙连声应诺,她对这位孤身为父上告的少女本就很有好感。
少女盈盈向她和莫宛如施礼,自言小名叫做‘艾’。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育。
听了名字,这边两人皆是一怔。父母给儿女取名有个讲究,平稳和顺为最佳。那些新奇怪巧的字眼,一般只做雅号。正经名字是不会这样取得。似她这个‘陈艾’,谐音‘尘埃’。寓意不好的很。
陈艾大约不是第一次向人介绍本名,轻声道:“我生在五月,母亲原想要个男孩,见是女孩便指着门外悬挂的艾草起名。父亲在外治河不在,回来后才发觉连着姓有谐音。只是已经叫开了,故不再更改。”
林若拙涩然无言。这样的父母,真是…
莫宛如一脸心疼。她成婚近十年,最想的就是要一个孩子。陈艾十二岁,人又乖巧。故十分怜惜。
回程的时候,她已经快手快脚的给陈艾量好了尺寸,裁下一尺素绢,在马车中缝制起中衣来。
林若拙没做女红的天分,便拉着陈艾说话。她对外界的一切新鲜事都感兴趣,恰好自从母亲再嫁后,陈艾一直跟着父亲东奔西跑,见多识广。尤其是治河中的各项故事,都知晓一二。林若拙听的津津有味。
陈艾见状松了一口气。她父亲虽是个官,然而因举人出生,人又老实,只会河工。故而过的日子和普通小吏也差不多。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富户。也就是个名声好听。面对林若拙这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她其实很紧张,就怕别耻笑。发现这位是个厚道心善的,不由庆幸。
回到金陵,三叔顿时繁忙起来,司徒九也是成天忙的不见人影。时不时离开个三五天。林若谨倒是趁机将自己的事情办了。先是放出显国公世子去过桑园的消息,再去和景乡侯府大管事表示,产业不卖。事情牵扯到显国公府,大管事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京。接着便是收回产业。林海屿另有要事顾不上,却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林若谨依计行事,也不和秦小舅理论,直接去找秦大舅,说林家有一个推荐入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名额。秦大舅你想要吗?你想要来给你的大儿子吗?没问题,嫁妆产业的事你帮我给解决了吧。
事情就这样很简单的解决了。产业到手。林若谨忙着接手管理,管事头目该换的就换,从底层提拔,培养新人。忙的不可开交。忙碌中,他有了一个想法。抽空给妹妹说了说。
“你想去衡阳书院?”林若拙对此不理解。她不理解的事多了:“国子监的名额真是祖父同意给的?为什么?难道家里兄弟们不需要?还有,秦表哥想去京中读书,你为何要往衡阳书院?莫不是图着打理产业便利?这可是舍本逐末。”
林若谨笑:“这你就不知到了,会读书和会科考是两回事。比如我们家兄弟,从小生长在京中,祖父有讲解六部衙门及各司其职,宫中、陛下有什么新政令举措、或是最新邸报,素日我们也是常见。夫子讲书也会特意点出政令朝局之间的关系。这一层,是外地学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故学子但凡有心科举,必得来京城居住读书些许时日,方能领会其意。我们这些京中学子虽站得高看得远,于具体民生民情,小吏庶务却不如地方上的学子。还有经书典籍、学问诗赋,都需和各地学子交流方有进步。故而,我也好、大哥也好、甚至是三叔年轻的时候,都需往外面跑。增广见闻。秦家表哥这样的,就需往京中跑,以弥补科考周边事宜的不足。”
林若拙这才明白。在外头的,是做学问、打底子。到京城的,是经营关系,疏通考试关节。林家缺其一、秦家缺其二。各取所需。
当然,衡阳书院离江宁近,打理产业方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林若拙没有什么‘万品皆下唯有读书高’的酸心理。既然林若谨能两手齐抓,再好不过:“这样也好。只是还得和祖父说一声。”渣爹就算了,那位问了也是白问。
林若谨便当天写了信,给了银子,托金陵府往京中送公文的差役顺道送一送。
等到三叔和司徒九将淮河决堤,河工银款贪污一案查的七七八八之际,京中的回信到了。祖父大人同意林若谨去衡阳书院读书。但同时表示,既然江宁产业事了,林若拙无需再逗留,必需回家。
祖父大人派了大管家过来接她。三叔便顺道让莫宛如跟着一块儿回去。孤男寡女的,他又是在办差中。很是不便。
司徒九得知她要回京,又将陈艾托付过来。陈良宇本来是关在金陵府的,但因为是贪污河款的重犯,已于他们来之前押送去了京城。司徒九必需忙完了河工巡视才能回京,这边就只能先派亲信去京城,拖一拖陈良宇的审查。
同样的道理,陈艾姑娘一个女孩子跟在他身边不方便。带回显国公府就更不方便。那里还有个奇葩彪悍的临川公主。那是连小叔子都能给吓去西北投军的人物。
最佳的安置地点也只能是林府。至少在这个案子上,林海屿属于司徒九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