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同学不知道官宦人家的忌讳。总以为师姐能教,她指点一些也没什么。加之林若拙拉下面子死命卖萌,很是教了她几招杀手锏。言道只要手劲和脚劲练上去了,对付色狼取其性命绝对没有问题。喜的林若拙就差嗷嗷直叫。
陈艾本就是在外头野生土长大的,好奇之下跟着蹭学了一套拳法。莫宛如是正宗淑女,惊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被收留投靠的孤苦寡妇,也不好管人家大小姐的事。只能每天阿弥陀佛的拜菩萨求保佑。
林府大管家是男人,平时不到她们船舱来,并不知道内里如何。平妈妈和夏衣等都是黄氏的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反正六姑娘吼吼哈哈七八年了,也没见吼哈出什么事来。就当是锻炼身体。
如此,赶在入冬之前,回到了京城。
黄氏早得了信,知道有两位客人。陈艾很好办,跟着林若拙一块儿住就行。莫宛如就难办了。安置在三房,童氏能劈了她。安排在二房,她很担心渣爹毁了人家。大房?林若愚夫妇走后大房整个院子都是锁上的。就林若正一个住在前院。想来想去,竟没一个地方合适。
林若拙给她解围:“要不也住融雪院吧。左右那儿地方大。离三房也远。”
黄氏也觉得这样最好。林海屿来信说是故去夫子之女,父死夫亡孤苦无依,暂且收留。并没说要纳做二房,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客人。
莫宛如腼腆的接受了好意。这位真是好性子,别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办。黄氏瞧见也唏嘘两声,对比一下这位,童氏真是走了狗屎运。
三个女子一路走来相处愉快,如今又住在一处,无需再客套,各自收拾归拢行礼。黄氏又给拨了两个大丫鬟过来伺候莫、陈二人。
正收拾着。忽听外头传来小喜机灵的声音:“三太太来啦!可是来寻我们姑娘的!”
林若拙一听,头都大了。三婶,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就听童氏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听说我们老爷带了贵客回来,我来见见。”
莫宛如停下手中动作,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陈艾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轻声道:“姑姑别怕,你是客人。”
林若拙板着一张脸将童氏往屋里迎:“三婶,我刚回来,屋里乱,您别嫌弃。”
“哎呦我的好侄女儿。你忙你的,我就不进去了。”童氏冷着牙笑,抬脚就往东边的屋子走:“我瞧瞧客人就回。”
林若拙只能苦着脸跟上。莫宛如已经迎了出来,身边是陈艾。两人盈盈福身:“三太太。”
童氏侧开身,避过了陈艾的礼,面对莫宛如受了个全。冷眼上下打量。
莫宛如不是艳丽型的美,她五官端正,眉若远山,身上有一股江南水乡的风韵,恬淡静远,气质清华。和林海屿相认后吃好穿好,养了一个多月,肌肤白皙中透着红润,早不见了往日的憔悴。相貌上和童氏难分轩轾。
但是论气质、论温柔。童氏被甩开三条街!
童氏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故而是越看越气。脸色越来越冷。莫宛如被她用刀锋一样的眼剜着,身体不自觉的轻颤。
“瞧瞧这样儿!多可人!”童氏气的不行,尖酸的话一串一串往外冒:“真是可人儿啊!我说莫婶子,你来评评理,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呢。专门勾引别人家的汉子,离了男人就活不成!怎么就这样不要脸呢!”
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进尘土,莫宛如呜咽一声,捂着脸冲进房间,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呸!”三婶不屑的狠啐一口,“还有脸哭,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这里可没汉子心疼你!”
“三婶!”林若拙厉喝一声,冷然道:“三婶要骂人也别在我的院子里骂。我一个姑娘家,是能听这些昏话的吗!”
童氏一怔,随即哀嚎一声:“六丫头,我命苦啊!和他过了大半辈子!苦熬到他做了官、出了头,就弄这么个人来糟践我!我好苦啊!”
林若拙简直想骂娘,特么的你有本事去向林海屿嚎去呀!在这儿嚎算什么?能把人嚎走?莫宛如一介孤身,她能去哪儿?况且,林家的脸面也不允许她这么孤单无依的走出去。三叔将她收留下来,要么是八抬大轿的给嫁出去,要么就只能林家内部消化。你特么什么事实都看不清,什么办法都不想,干扯着嗓子在这儿嚎。除了败坏自己的脸面还能得到什么?
智商怎么就这么让人捉急呢!
第七十三章密谋
景乡侯府,赫连熙森冷的看着跪在脚下的管事,眼眸几近凝结成寒冰。
蠢货!蠢到不能再蠢的蠢货!居然摆着名号大摇大摆的去买地,还透露给林家上面有贵人。简直愚不可及!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压抑住心头怒火。果然,永远不能期望景乡侯府的办事能力!但他现在还没有开府,目前能在宫外唯一行走的助力就是段家。
提到开府,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又不是不娶他们家的女儿,非得第一个嫁进来。段娉婷第一个嫁进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换个家世能帮上忙的侧妃。可惜母妃开了口,这是不行也得行。景乡侯府,是不是将他这个皇子看成段家盘子里的菜了!
贪心就算了,愚蠢才是最不能原谅的!一件最简单的小事都能给办的如此糟糕。
赫连熙可不是那个蠢货管事,听晓林若谨在会面的第二天就去了金陵府,他立刻想到这里面有问题。决不会是向林海屿请教。林若谨又不是没断奶,卖个地还要请教,请教个屁!
更何况金陵府还有个司徒九!司徒家那两个一文一武,统统不是省油的灯!上辈子是他弄死林若涵,迎娶司徒青蔻做皇后,这才得到了司徒家的支持。要不然,能不能最后成功还得两说。
司徒九精明的可怕,事情捅到他面前,就算查不到彩茧也能看出里面有蹊跷。
他错了,他就不该指望景乡侯府里面有能办事的人!
冰冷的气势滚滚倾泻。赫连熙毕竟是坐上过皇位的人,王八之气一开,一辈子没干过件大事的景乡侯立马被吓的够呛,悄悄吩咐丫头,赶紧将自家姑娘请过来。打算使美人计。
跪在地上的管事也是被吓的魂不附体,慌忙之下想到一件事,赶紧说了出来,意图将功折罪:“显国公世子不会注意到小的,他忙着呢。有个姑娘向他告状。说是河工督造副手陈顼的女儿。淮河决堤那案子,怕是要翻了。司徒世子忙这事忙的不可开交。”
“陈顼的女儿!”赫连熙惊怒,几乎气晕过去。陈顼!陈顼是治河的不世之才。上辈子在牢里被拷问的半死,其女儿上京告状,事情闹大后重新审查才放出来。这件案子牵扯很广,史长春等人纷纷下马,他们的后台中书省蔡冒也被一撸到底。朝堂更是由此拉开了彻底废除中书省的序幕。上辈子陈顼女儿进京是明年的事,他还想着先着手安排。谁知,竟被司徒九弄走了?见鬼!上辈子司徒九也去巡查河工了,怎么就没遇上!
赫连熙狠狠的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顼的女儿现在哪里?”
管事忙回答:“听说是和林家的六姑娘一起回京了。显国公府没进人,应该是住到林家去了。
“林家。”赫连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几不可闻的字眼,“林若拙。”又是她。怎么什么地方她都能掺一脚?阴魂不散。
“你可知司徒九是怎么遇上陈顼女儿的。”压制住怒气,他沉声问。
管事暗暗庆幸自己机灵,打听了一耳朵消息:“在江宁下头一个小镇的织锦作坊里。”
“司徒九怎么会去参观织锦作坊。”
这个管事也知道。是因为要买嫁妆桑园的事被司徒九知道了,忽然有了兴趣,去游玩了一下,然后顺道就参观了织锦作坊。
忽然有了兴趣?赫连熙真想一把掐死眼前这个蠢货!这个理由居然也信?要不是他泄了底,司徒九怎么会突然感兴趣?司徒九不感兴趣,又怎么会遇见陈顼的女儿。遇不见,他就可以守株待兔的在京中等候。到时,帮着翻案的人就是他赫连熙。天大的功劳…
赫连熙心中的那个恨,那个懊恼,简直就没法说。脸色几乎扭曲。桑园,桑园!这该死的桑园居然是林家二房夫人的嫁妆!上辈子怎么就没听说过!
他霍的想起,上辈子的林若涵是伪嫡女,这份嫁妆自然落不到她手上。林若谨…这个就别提了。林若谨和上辈子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个迂腐呆子。一个是脚踏实地。差距海了去了!
究其原因,或许很多。然源头只有一个:林若拙,这辈子多了一个林若拙。好多事都不一样了。
赫连熙慢慢的松开手,冷凝的眼中神色莫名。
“既然这样,桑园的事就算了。”安静了许久,他重新变的冷静,对着景乡侯淡淡致谢:“这回麻烦舅舅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宫了。”
“表哥。”门外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红颜芳华、姿色动人。段娉婷,他上辈子的侧妃,这辈子即将成为的侧妃,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段娉婷就是生的美若天仙,赫连熙对上她也没有丝毫波澜,上辈子过了十几年,熟到不能再熟。冷不丁摸个小手,还以为是摸着自己的手。淡淡的回应:“晚了恐宫门下钥。”
段娉婷咬了咬唇,轻声道:“表哥,事务虽繁多,你也要注意身体。晚间早些睡,千万别再熬夜看书了。”
这话在上辈子曾感动过他。再来一次,赫连熙只觉得烦。尤其是想到段娉婷和林若涵互相陷害斗架的那几年,什么恶心的招数都出,立马倒足了胃口。
段娉婷懊恼的注视着他远去的英挺背影,脸微微一红。转过头对景乡侯抱怨:“表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哪有!别胡思乱想。”景乡侯从男人的角度看问题,“他不是答应娶你了么。”
“父亲!”段娉婷娇嗔,“表哥虽答应娶我,可只是个侧妃。日后有正妃压在头上,若是表哥不能爱惜于我,我在府中还有什么地位!”
“怕什么,你可是他嫡亲的表妹。有你姑姑做主呢。”景乡侯是男人,想问题都是大而化之。不过到了晚上,在夫人房中安寝,还是有些感慨:“可惜娉婷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不然就能做正妃了。”
段夫人肚子里‘呸’了一声,脸上还得笑着:“正是呢,我想那丫头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可惜皇家不认记名嫡女,不然族谱上改一改也使得。”
见她这么说,景乡侯一想也是遗憾,回头又觉得妻子贤惠,倒过来安慰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他们是表亲,宫中又有淑妃娘娘做主。委屈不了她。”
侯府另一处院子里,段娉婷和生母红姨娘叙话,十分忧虑:“表哥对我好像淡淡的,并无太多柔情。姨娘,你说,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红姨娘道:“男人的宠爱都是假的,看你颜色好宠一阵子。新鲜劲一过哪里还会在意。重要的是生儿子。你姨娘我就亏在没儿子上头。幸亏你是嫁了皇子,换了普通人家,想那几个隔肚皮的兄弟给撑腰?做梦!”
段娉婷苦恼:“可我是侧妃,论理,只有正妃有孕我才能断掉避子汤。姨娘,纵然我有儿子,还不是得被正妃的儿子压一头?要是正妃不孕就好了。或者她晚个几年,让我先生下长子也是好的。”
红姨娘眼珠转了转,看看左右,悄声道:“前儿听我娘家兄弟说,外城城西来了个穷道士,算命画符什么的都平常。有一样本事最难得,说是有一种不伤身的避孕良方。结果人家笑话他,多子多福还来不及,谁家会要那相信。大户人家倒是需要避子方,可那是给通房丫头或者姨娘用的,要什么好方子?正房太太巴不得那些女人被药性坏了身子,永远不能生才好呢。故而生意差的很。你舅舅本是当笑话说的,可这相信对你岂不是大有好处。悄悄的给那正妃吃了,可不是好?”
段娉婷立时大喜:“果然是好!姨娘,千万得把那药给买了来。”
过了两日,红姨娘便寻了他娘家兄弟进府说话,问道士的事。他兄弟笑道:“原来是这事。依我说,那药虽好,然服用一次只管一个月。麻烦的很。索性跟他买了那绝育的药,一劳永逸。”
红姨娘又惊又喜:“还有这样的药?”随后又害怕,“正妃不孕,是要给太医诊脉的,万一被诊出来”
他兄弟拍着胸口保证:“查不出来。便是那一月一吃的药,医馆的大夫也诊不出来。那道士说自己是什么太一宗传人,宗门有秘技需男女双修,这药是专门配了给女道士斩赤龙之前吃的。那绝育的药原是无意中炼出来,师门嫌太霸道,弃之不用。方子也毁了。他好不容易弄出来一份,再无第二家。脉相上也是查不出一点儿问题,女子天葵照常来。只是这药卖的贵,非十两黄金不可。”
红姨娘一听大喜,若是真有效,十两黄金算什么。立刻翻箱倒柜,将积年积蓄全翻了出来。凑出一百两银子给他:“务必替我将那药买来。”
她兄弟去了数日,半月后果带着一个精致小瓶而来,里面一颗豆大的透明小丸:“这便是那神药了。欲水即溶,有些苦味。”
红姨娘喜不自胜,又给了他兄弟一些银子,紧紧握着那药瓶。
等段娉婷来了,悄悄告诉她原委。段娉婷大喜:“姨娘,真的有用?”
红姨娘笑:“横竖又不是你吃,灵则最好,不灵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听说那一月一服用的药灵得很。有那…卖笑的买了去用,百用百灵。想来这个也不会错。”
段娉婷如获至宝,眼中射出期盼的光芒:“姨娘。我一定会生下表哥的长子。”
第七十四章前路
林府里面,莫宛如两个眼睛肿的核桃一般大。她整整哭了一夜。
“莫姑姑,别伤心。”陈艾劝她,“林大人并没有言过要纳你做小,三太太那是捕风捉影,大可不必理会。”
莫宛如眼眶一红,眼泪又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流。
陈艾手足无措。
林若拙在一旁叹气。陈艾年纪还小,不明白莫宛如的处境。似她这样,有个名正言顺长久衣食的去处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做过嫡妻正室的女子再去做小妾,其中艰辛不言而喻。可若是不做林海屿的小妾,以莫宛如的脑袋,根本就想不到第二条出路。让她一个人讨生活?这个长相这个性子,光是地痞无赖的纠缠就足以令她崩溃。不然,为什么在江宁的街上,那么不顾一切的当众叫住林海屿?实在是这个时代弱女子独自生活不易。
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嫁人。可是莫宛如生育艰难,十年婚姻都没怀过孕,甚至已经被判上了‘不能生’的标签。那么,她的再婚选择范围就只能是有足够年龄儿子的鳏夫。这种人家又岂是好待的?再者,她毕竟是出身,性格又软弱。嫁到那门户低俗的人家,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门风良好的人家,又不会看上她这样的条件。所以说,不怪莫宛如要以泪洗面,实在是她看不到前途有一点半点的光明。
叹气归叹气,林若拙还是想为三叔的婚姻努力一下,轻言问道:“莫姑姑,我三婶脾气不好,你别介意。恕我多言一句,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想法?”
莫宛如顿了顿,绝望的捂住脸,语声哽咽:“我,我当姑子去。”
林若拙满脸黑线。
古代的尼姑可不像二十一世纪,属于佛教协会,有国家补助,每月领工资。这个时代的尼姑,除皇家寺庙外,日子过的都很…怎么说呢,很不好说。你单看三姑六婆里头有尼姑一项就知道了,跟混江湖的差不多。直接落到了社会底层。
日子艰难不艰难在其次,关键是那种环境,尼姑必须有足够的交际能力才能让寺庙香火旺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莫宛如这性子,去那里也是够呛。最重要的一点,大户人家小姐可能不知道,林若拙看过三言两拍却是知道,很多地方尼姑庵,私底做暗娼生意。要是遇上这个,一头撞死还痛快些。
人贵自立,莫宛如她不自立,无怪乎看不见希望、前途渺茫。当然,这绝非她的过错,因为这个时代教导女人从来就是不需要自立的,女人只需在婚前听父亲的、婚后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儿子的就行。至于落到孤身一人的境地肿么办?对不起,男人双手一摊:你命不好,怪老天爷去吧。
这不,陈艾劝她别太悲观,莫宛如哭诉:“我命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林若拙一阵烦躁。三婶没有错、莫宛如没有错、林海屿把她带回来更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狗屎社会!特么的把女人当宠物驯养的该死的封建社会!
神兽的!怎么就不让她穿去汉代,她一定要把班昭痛扁一百遍啊一百遍!叫你丫写《女诫》!叫你丫手贱!你还是不是女人!(班昭表示很委屈:我写的是讽刺反喻,黑色幽默,给班家孩子自娱自乐来着。尼玛谁知道后世女人傻缺到这个地步,居然一听就是犯傻的话也能当成圣典?)
或者更干脆点,穿到亚马逊女战士时代去,建立母系社会,把男人踩在脚底啊踩在脚底!
正当她囧囧有神的意yin着,林老太太身边的妈妈来传话:“六姑娘,老太太请莫姑娘去荣瑞堂说话。”
三人齐齐讶异。莫宛如收住哭声,慌忙找粉黛,欲掩住红肿眼眶。无奈情况太严重,怎么遮都遮不住,只得将就着去了。
陈艾有些担心,林若拙笑道:“是祖母又不是三婶,没事的。陈妹妹,咱么也别老闷在屋里,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去见的人是韩雁。回来之后,各房姐妹都收到了江南带来的礼物,即便是已出嫁的三个也有份。黄恬的一份托林若敏转交,韩雁的那份正好亲自去送。
韩雁正在家中刺绣。她如今名声大振,单子多的忙不过来。哥哥韩玉去年考了秀才。今年全家都在忙他的婚事。韩夫人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却不是为儿子,而是为女儿。韩雁今年十八,已经是危险的大龄‘女青年’。却老神在在的不肯出嫁,说什么忙刺绣还忙不过来,没时间照顾男人管家。情愿自梳,做一辈子未婚刺绣大家。
这叫什么事儿!韩夫人现在是极度后悔让女儿搞仿真绣,人都搞傻了。女人家再能干,刺绣作品再能派流芳百世,也不能不成亲生子啊?那还能叫女人吗?那样人生还完整吗?
韩雁的性子却是有点拧:“娘你也不看看来说亲的都是什么人家。看我的眼神那不是看儿媳,是看金山银山呢!这样的人家,不要也罢!”
韩夫人气的想哭:“若不是那些人家实在不成样子,你当我会留你在家这么久!”
韩雁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大难。父亲虽有学问,然与仕途无缘。哥哥天赋优秀前途光明,然而太年轻,现阶段无法提升她的家世。偏她又有个仿真绣流派开创者的名声在外,小户人家眼光势利,书香人家不允许儿媳抛头露面,商户人家家风混乱。真是难上加难。
见林若拙来了,韩夫人欣喜的迎上来:“好姑娘,帮我劝劝你姐姐。再耽搁下去是真不成了。”
林若拙给她们引见了陈艾,三人去韩雁房中说话。还没开口,韩雁就抢先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劝我嫁人的,话就不必说了啊!”
陈艾很不理解:“韩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嫁人?女子大了不都是要嫁人的么?”
韩雁笑道:“我不是反对嫁人,而是觉得,既然没有好的,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一辈子不嫁来的清静。”
“可你将来怎么办呢?”陈艾联想到莫宛如,觉得好似两个极端。
韩雁颇为自傲的一笑:“我有一技之长,能自己养活自己。将来便是哥哥娶了嫂子也不妨事。自己开个小绣坊,带三两个徒弟就是。我的绣活是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的,那些地痞无赖也不敢来侵占。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陈艾惊讶于她的自信,再想想莫宛如的遭遇,不由感叹:“原来莫姑姑吃亏在没有一技之长上。”
林若拙脸皮抽了抽,这位也是个奇葩。换了林家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不会产生这种联想。
“莫姑姑是谁?”韩雁好奇的问。
陈艾就将莫宛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莫姑姑人可好了,针线活也不错,给我做的衣服鞋子比最好的成衣铺子里卖的还好。可惜就是命苦了些。”
林若拙抚额。姑娘,你家老爹该是有多不靠谱,才让你一个官家千金穿成衣铺子里的衣服。陈顼大人,我真是服了你!
韩雁认真的听完,同情的道:“这位姑姑的确命途坎坷。既然她是书院夫子的女儿,想必也知晓书唬明**带她来见见,我正好缺一个帮手。绣坊的绣娘不识字、不通文墨。绣些衣裙香包还行,若要绣屏风插画,总缺了一丝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