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罩房本身就是榕苑的一部分,也就是前院后院的差别,前院那般动静,后院时刻有心关注前院情况的有心人,又怎么会忽略。更可况,讨好祖母的喜欢,本身就是她们争夺的宠爱,又如何会忽略?
当即,两人就遣身边的心腹丫鬟前去打探,却是得到了老夫人老爷一路逶迤浩荡前去蘅芜苑的消息,一时间,各种想法纷繁交错,两个姑娘面色复杂多变,却是坐着同样使人继续关注前面和府内动静的决定。
这一方,庶出姑娘们疑惑复杂心思,自有做样。那一端,蘅芜苑中的主仆三人,却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姑娘,碳潮有烟气,您身子不好侧得远些,我给您放好隔板您暖暖脚!”沈思成走后,卷碧宝笙拿着破旧的棉披风好容易将沈芳年身上的寒气驱离,手也就着沈思成留下的手捂子暖出来些温度,正刚把炭盆点燃,主仆三人准备烤烤火,去去寒气,外面确实传来的一阵猛烈的踹门声音。
沈芳年主仆三人一致抬首,正看见一个穿着簇新深蓝提花绸褙子,鬓上插着两根赤金簪子,年约五旬,膀大腰圆,富态刻薄的妇人,携着两个穿红着绿青葱年华的丫鬟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坐堂老太太,沈芳年主仆确实看得分明,宝苼目露愤恨之色,这正是那不断克扣她们姑娘分例,中饱私囊,将自己喂的七肥八肥该杀千刀的黑心鬼的王婆子。
那王婆子红光满面,却是双眼拉拢,唇角下撇,法令纹深陷,偏偏又在下颚长了一颗黑痣,不说满脸凶相,却是一看不是不好惹的。她面上带霜,一进门就拉长了音调:“哟···四姑娘过的可真舒服,手上暖着,脚下炭盆,可怜我们这些下人们还在寒风里冻着,还要节省自己的口粮炭火供养四姑娘,四姑娘可真是金贵万分那,老夫人可都没您能折腾呢!”
抬脚迈进蘅芜楼的厅堂,王婆子嫌弃的在厅堂入门亮堂处住了脚,瞄了瞄自己脚上的新鞋,还没沾上灰尘。她单手掐腰,拉拢的眼中满是嫌弃抱怨,狠狠地瞪了正还掩饰不住自己情绪的宝苼一眼,满目凶光!
若不是这晦气的死丫头,她和马婆子推牌九能输了二两银子,可是心疼的她肝疼肺疼,都是那宝苼死丫头将这废人四姑娘的晦气带了去,沾到她的身上,才让她输了银子,不来这里寻摸些晦气找补,她可真是意难平!
“王婆子,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姑娘也是你能说得了的,这些都是姑娘的分例,谁摸着你的东西了,你个该杀千刀的黑心鬼,成天克扣我们姑娘的分例,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怎么不被撑死啊!”
姑娘淡然平稳的自信面容在宝苼脑海里回应,老爷已经注意到她们以后她们再也不用受这该死的老虏婆的钳制,宝苼气愤非常的反驳,畅所欲言的和那王婆子彻底撕破脸面。为了她们,姑娘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该还给这该死的王婆子!
指着王婆子身后那两个得意洋洋俯视着她们的丫鬟,宝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春花春彩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别以为捧了王婆子和西院的臭脚,就能有个好前程,叛主的东西,早晚没有什么好下场!”
领着她们姑娘的分例,却是成天奉承王婆子助纣为虐,成日里往西院那几个姨娘那边奉承,都是吃里扒外,良心让狗吃了的东西。只是,愤怒的宝苼显然还是顾忌到自家姑娘就在身边,没有说太多不堪入耳的难听话污染自家姑娘的耳朵。
“哎呀喂`······四姑娘可是瞧见你这尖牙嘴利的死丫头是怎么说的,我王婆子知道府里几位姑娘金贵,可没听说这里面有被老夫人夫人不喜,妨克亲长的四姑娘!“
“哼,若不是我王婆子心善,省下些口粮供给四姑娘,这倒是不知道四姑娘在哪里呢!可怜我这苦命的人哟·····居然养出来的白眼狼,在我面前摆什么姑娘尊贵,要尊贵,怎么不到老夫人的榕苑,夫人的衡安堂显摆去!”
“要我说,有些人呐,就是不知足任命,明明没那福气,偏偏不知足的折腾,到头来折腾来折腾去,嘻嘻····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哟·····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啊,春花春彩?“
王婆子斜瞥着眼,装模作样拎着手绢的手掩唇嬉笑···一手指指点点,指桑骂槐的奚落出声,侧耳招呼身边的两个拥簇丫鬟作评。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理儿,王妈妈真是劳苦功高,深明大义,不愧是老夫人的陪房被老夫人倚重万分,以您的身份,就是代表老夫人指教姑娘两声也是应该的!可不比,那有些人总是认不清身份现状,不知道以后指望的是谁,有眼不识您这金泰山呢!哎呦…老夫人,夫人,老爷…我们好怕呢!”
“我看那,下个月妈妈你就别善心大发给这衡芜院煞费苦心,吃力不讨好了!人家高贵,不吃嗟来之食,餐风饮露就能过日子呢!“两旁叫春花春彩的两个丫头迎合谄媚奚落,她们的可还指望着王婆子给她们发月例银子,在老夫人那边说说好话,早点儿调离这没有一点儿前途的蘅芜苑,免得在这里看不见任何前途糟蹋青春年华。
她们可不是卷碧宝苼那两个死丫头,蠢笨死心眼,守着这个没有指望的四姑娘,空虚对付!她们好不容易搭上王婆子这条路,这个时候可不容心软!
第十三章 严惩
“哈哈····哪里,哪里,都是你们夸赞了,咦,这是上好的水濑皮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宝苼卷碧这两个死丫头在哪里偷得,就先给我王婆子收着,别在这里污染四小姐的声誉!”俯首间瞄见了沈芳年手上簇新齐整黑绒绒暖和非常的手捂子,王婆子俯身就要抢过去。
“老婆子身子冷,姑娘这不要的福气就让给老婆子我吧,春花春彩,还不把那椅子炭盆给我挪过来暖暖,老婆子可是被宝苼那四丫头惊吓到了呢!真是一点儿眼色都没有,还想要这要那,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要说,早些年她还有些顾忌,不敢太过份,不过,这几年老夫人夫人没有一个关心问过蘅芜苑的这位,她也就放下心。
看着四姑娘的分例,这可是个肥差,别人以为清苦,却不知道这府里都是拿真金白银养着姑娘,一个姑娘惯例的分例,也让她这几年腰包鼓鼓,还买了不少上好田地挂在远亲名下,这可是她的摇钱树,不给她折服了,没有一丝逆反心理,哪能有她任所欲为,继续过这样的好日子!
那尖牙利嘴的死丫头,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洪妈妈,迟早让她想办法撵出沈府,四姑娘这边还不是她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该有多威风!当年,她只是图清闲抢了这个活计,倒是给自己抢了一条生财路呢,她可真是高瞻远瞩,王婆子得意洋洋的暗自思量。春花春彩两个跟班,听言,立即作势,一个去端沈芳年面前的炭火盆,一个去侧面搬椅子给王婆子落座。
“我看谁敢!”一声厉呵从院门外传来,随着声音,一群人逶迤而入,当前严肃着脸面,被丫鬟婆子前簇后拥,衣着华丽的可不正是这沈府的三位主子,老夫人,老爷,夫人·····
王婆子春花春彩三人回首望见这一群逶迤而入的人群,特别是那当前三位主子黑沉的面色,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坐在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们完了!谁能料到,被府里大小主子们遗忘在角落的,四姑娘,蘅芜苑,竟然引来了这么一群主子们亲临。
倒下间,王婆子瞥见沈芳年主仆三人沉静的面上,仿若意味深长,想着她这般态度,那卷碧死丫头居然没有向往常一样维护四姑娘,四姑娘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任宝苼那死丫头撕破脸叫骂······不由间心中大悟,若不是这三人的有意挑衅放纵,她如何会大意的说下那些不该说的得意话语。咬牙深恨,她不由得心中更是冰凉彻底绝望,终日打雁,她这是被雁啄了眼啊!
想着两方人在外碰面听到的那些嚣张话语,原本还有三分犹疑猜忌迫于形势所求来此的章氏沈思成石氏面沉如水,黑似染墨。当前一步,由辛妈妈和儿子沈思成一左一右拥簇的章氏心恨非常,她没有这样中饱私囊,让她丢进脸面的下人,察觉到儿子几乎冒火的情绪,章氏不由抢先恨恨发作:“我这老不死的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下人婆子竟然比姑娘还金贵,胆大包天的敢抢姑娘的物件!”她今日敢这样对待小主子,明日是不是要骑在她们这些主人家头上耀武扬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经历过夫丧之后,仆人劳燕分飞,还有恶仆企图拿捏主人家的章氏,对于这种敢把主人家不当回事的仆人,哪怕是那人是她的陪房出身,也是怒不可遏!
她怒,不是为了没看在眼里的孙女受了委屈,她再不喜沈芳年,沈芳年也是她儿的女儿,她的孙女,苛待她,无疑是在打她的脸,未经她的允许,沈芳年过得不好了,她的脸面上难道会有光?
愚不可及,正是因为王婆子是她的陪房,还撞到了石氏手里,可能会让以后她在石氏面前底气不足,她才更加愤怒非常,怒火中烧。
冷厉的目光从摊在地上的三人身上刮过,章氏目光阴冷,仿若看死人一般。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辛妈妈在旁扶着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黑沉得几乎能拧得出水来,轻声劝慰。只是,那低头扫视面色死灰的王婆子的眼光中,深处说能说没有幸灾乐祸,痛快人心。落井下石不好做,这痛打落水狗她却是不用任何人催促,自得卖力气!
王婆子趴跪在地,连连叩头求饶,鼻涕一把泪一把,惊恐得道:“老夫人···老夫人,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都是··都是四姑娘陷害我,都是卷碧宝苼那两个死丫头陷害我····!老夫人,奴婢一向最是忠心耿耿啊····”
“呵···你的忠心耿耿我老婆子真的是要不起呢,你所谓的忠心就是自己吃的脑满肠肥,穿锦待金,使冰用碳,让姑娘挨饿受冻,这可真是好奴才,好得让我老太婆都无地自容!章氏愤然出声怒喝,合着这还都是四丫头的错,四丫头确实不该吃不饱穿不暖,不该让你吸着骨血,合着我们都是聋子瞎子····!”
没地推了,就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推,若他们没有亲眼所见她的嚣张跋扈,还心存疑惑,若近看着这一番对比,那小的小,弱的弱,封禁蘅芜苑,能中的上什么用,能中的上用,还能让这王婆子嚣张如此!
“母亲息怒····!”
“老夫人息怒!为这些猪油蒙了心的黑心鬼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一群人围着气得几欲昏倒的章氏齐齐劝阻,沈芳年主仆三人配合的在一旁跪下请罪,如今孝道大于天,此事因她而起,让祖母老夫人章氏动怒,则就是有她的过错,请罪是必然的。
“”来人,给我讲这些恶奴带下去一人二十大板好好伺侯,给我带下去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无辜法!”章氏咬牙站定,厉声下命,当下即有石氏提前准备好叫过来的强健的仆妇上前将王婆子三人往外拖去。
“老夫人,奴婢冤枉···奴婢不是故意的,老奴只是一时··呜呜呜··!”
第十四章 接出
王婆子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制住他们的仆妇,不知道摸到被她们蹬的散乱的裹脚袜子还是腰带塞住了口齿,狼狈的拖走处理!这些年,王婆子越发的贪婪无厌,嚣张无忌,自是不缺痛打落水狗的下人。
“我的儿,快快起来,这些年为了你父亲,祖母一时大意被人蒙蔽,可是委屈了你,今日你父亲英明,祖母为你惩奸除恶,以证名声”!章氏上前几步拥着跪地的沈芳年,面上满是心疼之色,这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可是她在儿子面前继续维持好祖母好母亲的招牌。
“咱们家前些年艰难,好不容易熬出了些光景,我就不免对对你父亲重视了些,到让那罪人田氏钻了空子,让你受了委屈,祖母真没想到,本事一心好意让你在蘅芜苑静养,竟然会有那等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的黑心下人,让我孙这般委屈,你怎么不早点儿和你母亲祖母说明啊!”
“祖母,不孝孙女芳年不委屈,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切为了父亲都是值得的,只是,这些年,芳年不能承欢在您们膝下尽孝,是为不孝!”沈芳年并未顺势而起,而是继续跪地请罪。
“四丫头起来吧,你的心意,祖母父亲母亲都知道,有这般心意已经足够,不在乎这些虚礼,外面天寒地冻得,母亲,不如去榕苑好生亲近可好?”沈思成在一旁劝慰道,伸手将次女扶起来:“祖母父亲母亲知道你孝顺乖巧!若不是个乖巧的,被这般对待,早该闹腾起来了,看着孩子,也不像是懦弱胆怯的模样!”
“我儿说得是,四丫头随我去榕苑吧,四丫头这边让那刁奴苛待的,不是姑娘家好住的地方,让你母亲好好拾缀一番,你若喜欢再回来住!”扫了眼室内空空可见,一贫如洗,冰冷寒骨的简陋模样,章氏愈发的暗恨那王婆子贪得无厌,不会与她做脸!
这样的境遇,别说是儿子,就是她看着也分外扎眼,无外乎儿子会雷霆震怒,她就是不喜这原先说是命里有碍亲长的孩子,也没有到这种作践的地步。
说到底,一个小丫头,关起来放出去,都是多双筷子养着的事情,只要不妨碍到儿子的前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事!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她对这孩子忽略惯了,虽然现在有了新说法,谈不上什么厌恶不喜,却也不是爱若珍宝,面子上的热情,不过是为了笼络儿子。
榕苑如今后罩房里已经养了两个姑娘,东厢房里隔三岔五还要留给她那两个宝贝心肝龙凤胎孙子孙女留宿,却是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安置四丫头,府里堂堂一个嫡女,在她的暖阁里安置几日是她显示疼爱,却是不可日久天长。是以,蘅芜苑却是还要好好收拾一下,给四丫头做闺阁,单门独院,也是不委屈她了!
“母亲说得是,这几日四丫头就先劳烦母亲看顾,我这就命人将蘅芜苑好好拾掇拾掇,开库房与四丫头添置些物件!”怎么着都是她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这心可不能都让婆母占了去。
石氏干脆利落的应了声,伸手从身后的丫头手里取了一方簇新的大红羽缎折枝梅斗篷披到沈芳年身上。斗篷是长女从新制的过年衣物拿出来的,姐妹俩差了三载,身量却是差了不少,过长的斗篷映衬得沈芳年越发的身子单薄,瘦弱可怜。
她心恨那刁奴的该杀,又有丝丝不满次女没有脾气,竟是让夫君发现,尽管夫君圆了她的面子,苛待她的是老夫人的人,却也是显得她仍是没有在府中面面俱到!
“这是你长姐的衣服,且先避避寒,你长姐已经收拾了几套往年稍小的衣服,一会儿母亲让人给你送到榕苑,先凑合两日,母亲已经吩咐人给你量体裁衣,加紧赶制合身的衣服了!”石氏把一双手捂子套在沈芳年手上,最后又塞了一个小巧的手炉在沈芳年手里。
虽没有什么暖言密语,抱头痛哭,却也是面面俱到,考虑到了沈芳年目前的需求,很是贴心。“你在中间,家里的姐妹不是比你大两三岁,就是比你小太多,只能委屈四丫头再权衡两日!”
“女儿谢母亲怜惜,不觉得委屈!”沈芳年屈身致礼,笼着手捂子手炉,暖暖的温度,从手心向身间蔓延,不管这里的父亲母亲祖母到底是为了面子也好,还是有那么一丝真情,至少未来可期,值得她经营维护!
“我可怜懂事的四丫头,这里就交给你母亲,你先随我去榕苑暖暖吧!”章氏亲手牵着沈芳年以示疼爱,抬腿举步,连带儿子沈思成以及随侍的丫鬟婆子再次逶迤而去。她也没吩咐让人给沈芳年收拾东西,那室内一眼可观到底,空荡荡的陈设,却是很明显收拾不出什么东西来。石氏都会准备好的,她也不差那最后一步,给这孩子添置些东西。
在府里的三位主要主子带着人积聚蘅芜苑,又带着沈芳年返回榕苑,蘅芜院的动静,就在为府中各个院子里关注着,在章氏带着沈芳年返回榕苑的路上,其他院落也是反应不一。
褚玉苑,沈芳华指挥着丫鬟将她往昔留存的小衣服收拾出来,摸着手下那还六七成新的衣服,母亲怜惜她,料子都还可以,保存的也还精心,倒是还能拿得出手!
沈芳华对着大丫鬟双玉继续吩咐道:“把我先前做的那双芙蓉满绣冬鞋拿出来,先前做小了,还说道是可惜,如今正好与四妹穿呢,我一会儿去榕苑讨了四妹的尺寸,双禾这些天带着青黛绿萼给四妹做些小衣锦袜······那些狠心的下人真可恨,竟然让四妹这般受委屈!”
沈芳华满眸怜惜,这个妹妹往日里太过沉静,若不是现在被父亲发现,她都几乎不记得还有个嫡亲的妹妹!
第十五章 长姐
榕苑后罩房
“你是说,老夫人把那个四妹带出来了,说是以前都是那田氏的陷害,委屈了四妹?这么说,这四妹以后可就是解除封禁,我倒是得准备见面礼了,只是,以后····!”
榕苑后罩房东厢,二姑娘沈芳芸清秀的面容上怯懦不显,倒是满是思量,眼中神色复杂,眉心紧皱,独独没有欢喜。手下的丝帕紧紧拧缠,骨节露出霜白之色,原本就有嫡出的长姐幼妹珠玉在前,现在又多了一个嫡出四妹,愈发的显得她们这庶出的没有地方。
西厢,三姑娘沈芳蓉显然也一样收到了前院递过来的消息,当即初显些微艳丽的五官黑沉,满是嫉妒愤恨,“就那嫡出的金贵,前有沈芳华虚伪,后有沈芳媛卖乖还不够,如今又巴巴的接出来个四丫头,合着这府中就是嫡出得天下,我们庶出的就不是府里的姑娘!”
不管府里消息灵通的一众人得到消息后,是怎么的一个反应,总而言之,沈家四姑娘沈芳年却是更正名声,翻身成功了!章氏携沈芳年等一众人返回榕苑的那时候,沈芳华已经带着两个幼弟幼妹在榕苑正房等候,见得一众人逶迤而入,不由带着人迎上前来,屈身见礼。
她梳着双螺髻,不簪花,只简单的装点了两个珍珠发箍,每一颗珍珠都粉红圆润,清丽的面容不然脂粉,自有一段容色,眸底清亮温柔。月白暗纹提花小袄,加银鼠坎肩,腰下系着杨妃色绣绿萼梅绵裙,一双大红羊皮小靴随着行走若隐若现出些许靴头,步履随缓!
明明是年下喜庆的颜色,却让她穿出一身清雅宜人的风姿,衣饰简单,却是自有一番大气端淑气质,谁也不能说,简单就是寒酸。
龙凤胎之中的妹妹媛姐儿看见进来的祖母,不由嬉闹活泼地着扑上前去,扑进章氏的怀中,娇声唤道:“祖母,父亲!”大红的百蝶穿花织锦袄子衬得她圆圆的笑脸分外娇憨可爱,颈上带着一方玲珑的赤金嵌红宝石刻如意纹长命锁,腕子上的同款长命镯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更显得她如珠似玉的可人。
小小的瑞哥儿慢媛姐儿一步,和妹妹相似的小脸上,故作大人的沉稳,随着长姐踱步而来,身着一身与媛姐儿同色的大红刻丝锦袍,也是珠玉莹辉,金童一般的人儿。他瞥了一眼与祖母撒娇的妹妹,略显嫌弃,算了,谁让她最小,他大人有大量就不与她计较了!
“祖母,父亲!”学着哥哥的样子,与长姐一道见过祖母父亲,小小的人儿,偏偏要觉得自己长大了,做大人的礼仪,有模有样,引得一众原本心情晦暗的人们,不由拨云见月,心情疏朗开来。
“我的心肝肉啊,祖母疼,祖母疼,天儿这么冷,你们怎么出来了,小心吹了风,还要喝那苦苦的药水子,让祖母心疼,快都随祖母进屋,快随祖母进屋暖暖!”章氏放开疼爱似的牵着沈芳年的手,一左一右将心爱的宝贝孙子孙女揽进怀中,不撒手的带进正房厅内。
绕过入门处的六连红木事事如意雕花屏风,在上首的三围雕花罗汉塌上落座,慈爱的面容上满是疼爱,眸子里满满都是发自心底的疼爱之色,和先前招呼沈芳年时候浮在眼底的疼爱,截然不同。左疼疼,又亲亲,怎么都爱不释手的疼爱不够。
“昨日天寒,你们没过来,一天不见,可把祖母想坏了!早上用餐香不香,夜里睡觉安稳不?”
时下小儿难养,他们府中这些孩子养下来,无见夭折,多亏了这些年的精心,再加上府中环境清净简单,这两个孩子才不过刚刚三岁,年纪小,遇上风大天寒,章氏就心疼的免了这些孩子的晨昏定省,只管好好养着,不让出来受冻吹风。昨日天寒,这两个孩子就留在正院她们母亲那里没过来,她有一天没见了,着实想得慌!
“香着呢,祖母,我吃了一个这么大的四喜包子,还有一个金银馒头,这么一大碗粥,哥哥比我还多吃了一个金银馒头!”沈芳媛依偎在祖母怀里,拧麻花一样撒娇,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奶声奶气的回应着祖母的问话,手里还娇憨的比划着,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