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吧，就别再陪我这老太婆浪费时间，该忙都去忙吧！”时间差不多了，章氏叫散。年节底下，正是忙的时候，她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老太婆。被媳妇孙女捧得开怀的章氏，摆摆手，由辛妈妈扶着回了东次间。
石氏恭送走婆婆后，也打前一步，沈芳华侧首招呼了芳年，接过卷碧手中的斗篷，系在芳年身上，亲切的牵着她的手引领道：“四妹，来，跟我们一起去母亲那边坐坐！”
她是长姐，合该照顾妹妹，特别是，这还是她的嫡亲妹妹。以前不知道让妹妹受了委屈便是罢了，现在却是要加倍补偿！
沈芳芸沈芳蓉慢一步抬步跟上，看着前面芳年身上簇新锦绣衣裳，精致的赤金花链，颈上的赤金嵌红宝如意金锁项圈，一个清秀的面上垂首闪过嫉妒，一个将嫉妒显露言表，昨日那一拨拨，可没少给四丫头送东西！她们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第二十七章 不甘
恨只恨，生就庶女之身，没有投到夫人院子，从夫人肚子里出来，再怎么奉承讨好，她们又何时有过这样的风光？不过是自己不争气，让下人慢待了，就能惹来这般的赏赐风光！又有了这一位嫡出的姑娘，以后是不是她们还要往后排！
比不过三个兄长，嫡长女长姐，龙凤胎弟妹，她们难道还要被这个不祥的克星踩在脚底下？
真是一个灾星，怎么不一直关着，真是命大！沈芳蓉喃喃的抱怨着，眼中嫉妒的盯着芳年身上的锦绣花绸，金链金锁，哪一样都可以看比她们最贵重的首饰，就这样轻易给了这个灾星！
真是命大！顺风吹到沈芳芸耳中这一句低语，却也是沈芳芸心中的想法，手下骨节泛白，指甲掐入手心的疼痛，让她心中暗愤！
是谁规定庶女就要任命，凭什么嫡出的就能让人看重，想着外出宴席的时候，那些人对长姐沈芳华的看重，交口称赞，对同样站在旁边的她的漠视，沈芳芸的一颗心就似是油煎火烧，她已经知事，怎么甘心以后的前程随意被定下！
她的生母王氏，是夫人身边的丫鬟，若不是她生长兄伤了身子，又怎么会将生母开脸。姨娘被教的傻了，成日里以夫人的命令唯命是从。老实胆小懦弱，连面容也就清秀而已！
若不然，也不会被父亲遗忘在角落，帮不上她一点儿事情，生了她以后，还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的服侍夫人，打帘捧扇，讨好夫人。总是教她任命，她偏不任命，见识了那般风光，她又如何任命！
夜间落下的厚厚积雪，已经被粗使下人清楚了主要通道，地面的皑皑白雪，洁净可人，衬着园中的傲骨红梅，常青树，天光清亮，倒也自有一番清凌凌的诗情画意。雪夜降寒，那原本含苞的红梅悄然怒放，霜寒傲立，颇为喜人！
一行人被丫鬟婆子拥簇着沿着后院的径路，走在前往正院的路上，前后逶迤，雪后的青石板略湿滑，步伐到不快。
看着这一番景象，牵着芳年的手，随在母亲石氏身旁的芳华不由笑赞道：“这雪如此质洁可人，母亲倒是不必急着使下人清了去，待我回头找找感觉，给母亲画一幅雪地红梅献给祖母观赏，再给母亲描个傲骨红梅花样子做斗篷，岂不美哉？”
“知道你喜欢，就打算留两天让你们姐妹赏玩呢！”石氏轻笑应作，她捧在手心里的长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景色是她的华姐儿一贯喜欢的！早早就传话给打扫的下人，不可污了这番雪景。
“如此良辰美景，大姐姐不如下帖子请几位表姐表妹过府小聚，这个时间，开了萦碧轩，姐妹们品茶，论诗，作画，弹琴，做乐，投壶岂不更妙？”沈芳芸秀声秀气的开口建议：“正好，四妹妹还没见过几位表姐表妹呢！”
沈家，石家都是走诗礼传家的道路，府里不止哥儿重课业，姑娘也都好生教养，她的提议，正式雅事一桩。沈家的这丛小铁骨素红梅林，历来也是沈家的一景，原先也有这样的惯例。
“女儿也想给母亲做一双喜上眉梢的云履，正好借景呢！”
萦碧轩是靠近沈府西跨院，是近些年新起来的小小一丛院落，浅浅的三间厅堂敞轩，平日里是她们姐妹读书上课的地方，一切都是准备妥当的，也就现在年节下休了学，才暂时封起来。
“就是呢，母亲，您就大发慈悲，让我们松快松快，几位表姐表妹，也久未曾过府小聚，倒是万分想念呢！”眼睛一转，她就知道芳芸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外乎是看四丫头的笑话，不过她乐见其成就是！
她言语玲珑，初显容色的面上一幅天真的请求，语气开朗活泼：“母亲，您知道，我一向是个爱玩的！”她又笑着问芳华：“大姐姐，你说怎么样嘛？”
“也是不错，年前估计也就这一场聚会了，那母亲，我回头给表姐表妹们下花帖，请她们来赏梅吧！”沈芳华也觉得可以，直接点头应下，正好，四妹也一道认认外家的几个姐妹！
既然长女应下，石氏也就没有拒绝，正好可以趁机锻炼一下长女的能力。“不过，年节事忙，华姐儿可要自己操办！”
正好从这样简单的小宴，让华姐儿积累经验。至于那两个庶女是何心思，她却是懒得理会，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华姐儿，她相信她的能力。“正好有陈年窖藏的梅花雪水，回头让婆子起了与你们泡茶，添些雅致！”
说话间，一众人前后踏进正院，及至正厅，三个早已守候在这里的妾室，连忙上前请安，服侍石氏。石氏向来大气，并未苛待过妾室，这三个妾，也都具是锦绣首饰加身，却是不敢再色彩花样上，有什么逾越。
这些年看下来，无论是本就老实的王氏，还是后来有些心思的朱氏孙氏，具都看清认清现状，老爷绝不是那宠妾灭妻的人，对于她们这些妾室也从来不放在眼里。
老爷与夫人感情更是融洽，万分敬重夫人，夫人更是手段不凡，厉害万分，这让她们如何不都老实下来，也只能老实下来。不管心里是不是还有些想头小心思，在石氏面前，却都是完全收敛，顺从万分！
“不是说天冷，免了你们的问安吗，怎么又来了？”由王氏几人服侍着退了斗篷，石氏在正厅上手落座，神色松快的笑着询问。
“夫人怜惜，却不是我们偷懒的借口，正好来夫人这边沾光借福，夫人就大方大方，抬抬手，上我们些点心茶水吃，绝不耽误夫人的正事呢！”说话的是孙氏，她也是妾室中最年轻的，十六七岁年华正好被石氏做主聘进来，来年生了三姑娘沈芳蓉，如今正好的刚刚二十四五的年纪，也是年华正茂！
她还年轻，还有生活的热情没有被磨灭，以手帕掩着唇，娇俏的笑着！
第二十八章 礼
“呵呵，哪里就少了你们那一口吃食，双燕，把那各色点心茶叶都包上一些送到三位姨娘的院子里去！”石氏笑着对身边的大丫头吩咐道。
花花轿子人人抬，院子里这些个姨娘，老爷兵不怎么看重，对于石氏来说，拥有四子三女，地位牢不可破，更是不会失了格调，和这些没有可比性的姨娘玩物作计较。她们态度恭敬老实，她自然乐得大方。
“偏劳夫人的疼爱！”说话的是王氏，她原是石氏的陪房丫鬟，深深知道石氏的厉害，老实惯了，石氏又不曾苛待，相比较一身银红满绣小袄，青春靓丽的孙氏，一身秋绿色袄裙的王氏，历来是最石氏最恭敬的。
她和夫人差不多，又没有夫人和孙氏的容色，老爷的宠爱如今指望不上，能指望上的也就只有夫人念旧的情分，是以，她愈发的恭敬，只希望，夫人能为她所出的芸姐儿寻个好前程。
隐晦地看了眼女儿芸姐儿，她笑着看向芳年道：“这就是四姑娘吧，真真是有夫人小时候的三分品格呢，不愧是夫人所出的姑娘。听说您痊愈了，可真是让夫人放心了呢！”
她摆了摆手，带来的丫鬟桃红捧着一个托盘上前，盘子里是一条石榴红珠绣盘花的裙子：“前段时间得了夫人赏赐的好段子，正想着好做些什么呢，可巧正应了四姑娘痊愈之喜，就裁了给四姑娘做了条裙子，庆祝四姑娘痊愈之喜，还请四姑娘不要嫌弃！”
花色都是她提前绣好的，本是打算给芸姐儿做一条喜庆的裙子，过年备用，如今也不过是改小了些尺寸，正能用得着，不算仓促。
“呀，倒是让王姐姐抢了先儿去，看我这最笨的，怎么就光想着夫人这里的吃食，没说到重点。妾没王姐姐那般的好手艺，倒是原先得了些珠子还挺好的，就送给四姑娘庆贺痊愈之喜，四姑娘穿个珠花，编个镯子，正适宜您这样的小姑娘佩戴，我们就要被那鲜亮的珠子衬得人老珠黄了！”
孙氏一甩帕子，紧接着娇声唤道：“墨菊，墨菊，赶紧把我的礼物送给四姑娘！”她向来爱占个先，沈芳蓉的好强性子，与她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却是失了她的玲珑，变成了妒强眼红，争强好胜。
最后，因着没有孩子，速来沉默寡言，吃素念经念佛，都快要成了在家居士，一身艾绿的裙袄，松绿的褙子不过在领口添了些如意云纹，简单的没有什么亮色，她也让丫鬟送了庆贺礼，是一串粉碧玺十八子的手串，说是先些年，侍候老夫人得力得的赏。
“她小孩家家的，怎么好偏了你们的好东西！”石氏摆手，招了芳年上前：“谢谢你三位姨娘吧！”
“谢过三位姨娘！”芳年从善如流，面上带着感谢的笑意，半是福了福身子对着三位姨娘道谢。嫡出的姑娘出身，却是不可向只是办个主子的姨娘行全礼，芳年这经过芳华悄声指点的礼仪，正是恰到好处，既是表达了她的感谢，全了礼仪，也没失了规矩身份！
石氏眼中划过满意之色，她当然知道，这估计是自家长女芳华的手笔，但是，次女能够从善如流，细心学习接受，也不是不可教养的孩子，不像那等没规矩的人家，不分长幼，争强好胜，这一点儿，石氏心中自然是满意的。
到底是她的亲生骨肉，以后让华姐儿多带带，指点指点，她在从旁指导一下，倒也不是不可教养。教养好了，于她，于沈家，也都是一笔助力！
姨娘们知道石氏有事要忙，送过礼后，又同石氏说了说话，确定石氏不需要她们服侍之后，就告辞离开。
虽是隔开教养，怕姨娘影响庶女，也是给庶女博个祖母跟前养着的好名声，但石氏向来不阻止庶女亲近自己的生身姨娘。顺便也就让两个庶女，跟她们各自的姨娘下去说说话，不用在她跟前孝敬了，一道打发了两个庶女！
“开我库房，捡那二丫头，三丫头喜欢的颜色，鲜亮些的绸子一并送到王氏，孙氏的院子里，再把那串满贯菩提数珠加送到朱氏的院子！”石氏侧首再次吩咐了双燕一声。
“好的，夫人！”双燕蹲身利落干脆的应下，带着小丫鬟去完成石氏的吩咐，她知道，这是给三位姨娘送四姑娘礼物的回礼。夫人向来手头大方，却是不会占姨娘那点儿便宜，姨娘们有这份心，夫人自然会给她们回报。
带到双燕也离开后，石氏又吩咐一旁的丫鬟道：“云坠，去你双禾姐姐那边看看，瑞哥儿媛姐儿醒了没有？传厨房松懈奶点心，热粥油上来，在备些鹌鹑蛋，虾肉饼子，玫瑰花酱蒸糕一类好克化的朝食上来，一会儿给那两个小懒猪用！”
两个小的，是她在已经完全放弃之后又传出来的破天喜庆，虽是已经翻过了最困难，最不容易教养的前三年，却是仍旧得精心。做个闹得晚了些，今日下雪，有老太太的特许，又不用带着他们请安。她也就让这两个小的睡到自然醒，没让人吵醒他们！
将心里记挂的事儿吩咐下去，石氏复又看向芳华下手做着的芳年，招了招她上前，俯身亲手给她整了整衣服，表示关爱。
“母亲已经知道年姐儿是个好孩子，你的孝心，母亲都知道了，双枝那丫头母亲罚了她，让她好好反省的，王婆子那一伙刁奴，都已经狠狠严惩，绝对不会让我的年姐儿这些年的委屈白受！”
“以前那些是是非非，无论是恶奴欺主，也是母亲有忽略之处，如今真相大白，恶奴也已经被严惩不贷，我儿也就不要沉湎过往。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处理不好，须得及时告诉母亲，你的纵容，不争，也会让下面的奴婢蹬鼻子赏脸，做主子的是要宽厚，却不是任人欺负，不吭声，你可知道？”
第二十九章 教导
石氏强调的严格，既然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没有软弱的人。以前是没人教导也就算了，以后再这样，却是一个笑话。她生的孩子，绝对不能成为笑话！或许，今后她也不一定像是珍爱长女一半疼爱这个孩子，但是，该有的教导，她却是不会忽略。
这不仅仅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她更是她的代言，石家，沈家女儿的招牌！只有那些短视愚昧的家族，才会忽略姑娘们的教养，争得相似斗鸡眼一样。别人可不会管，这个孩子受不受她的宠爱，只会凭借她的表现，来评判她和华姐儿媛姐儿，
“是，女儿谨记！”芳年蹲了蹲身子，认真应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经的教她古代后宅的为人处事之道。这样就已经够了，她并不一定非要求得这一世父母的全心宠爱，只要他们愿意教导，愿意给她水平线上的待遇，已经够她全心感激。
至少，这个前面忽略她的母亲虽然不是很喜欢她，却是愿意尽责教养就已足够。在后宅如何更好的生存，只凭借她前世遗留的职场经验，或许有参考之处，却是大大的不够。石氏愿意给予教导，却是于她最好不过。
“四妹，不用这样严肃的，母亲遵从曾外祖母的教养习惯，喜欢在我们言行中指点我们，这种机会以后会很常见，只要你用心学习就好！”芳年的恭谨，让芳华误以为是害怕母亲的威严，这可不是母女相处之道，她善解人意的调节气氛，轻言劝慰。
“母亲，不是说有东西给四妹吗？”
石氏招了招手，一个穿着绯色绣花扣身比甲的大丫头端着托盘走上前来，群青绫内衬裙袄衬得她更显眉目清秀，身姿窈窕，正是石氏身边的大丫鬟之一的双雪。
“昨日清查王婆子等人的贪墨，衣裳首饰多数都已经被能直接处理的处理掉，不能直接处理的也融了重做，那等东西，就是追回来，被外人接触过，也不能在给你使用。”
“这盒子里，是王婆子用克扣你的分例积攒下来些许金银交子，以及她托人购置的地契，是一处位于通州地界边缘的三十亩田地，我和你父亲做主，给你另添置了二十亩良田凑够五十亩连成一片，那边有些靠山，就顺手将旁边那座小山也购置了下来！”
“回头吩咐人给你建个小田庄，里面的出息，就留待你置办物件打赏下人用！”就那点儿出息，位置也不是什么好的上等良田，山也据说充其量就是稍微高一些深一些的土坡，她也没心思纳入家里的田庄管理，干脆直接交给次女打理，玩着学些经验。
若是幸运，能力高了，手头也宽泛，不至于被下人小巧，亏也不过是她和相公补偿给她的这些年所有月例银子打了水漂，一年也不过百十两银子的出息，地在那里，总之赔不到哪里去。
“我记得，洪氏的丈夫和长子就在田庄做事，都是熟手，回头调过去给你管理这个小田庄！”石氏端了杯热饮，轻吹了吹热气，饮下一口，利落的指着双雪打开的匣子吩咐。“那庄子的出息，你乳娘识字能记两笔账，回头让你姐姐教教你，怎么造册，且学个经验！”
她们这样人家的出身，以后中馈经营之道，是立身之本，如今既然次女已经懂事，便也要和长女一般，开始耳濡目染，亲身操作，没有慧根，也能跟着惯例比划个二三。
估计了下时间，已经不早，最后石氏不等恭谨地听着，态度认真让她满意的芳年再次拜谢，她心中自有估量，低眉顺眼，神色平和，也不是那等戾气慎重的孩子。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只要没有走偏，就好教养！
若是真是这样年纪就有那般定力和心计，那她日后也就不愁教养。对于石氏来说，她或许认为芳年有些心性，却不会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什么心机。
“你乳娘将你教养的很好，她回来了，让她来我这边领赏！卷碧宝苼这些年既然忠心耿耿，服侍与四姑娘，从不怠慢，便各晋一级，卷碧拿一等大丫头的月例，宝苼入二等，采薇是你祖母的给的，也入一等吧！”
“这匣子里的几幅素面金银光身，刻丝镯子，回头让你们四姑娘给你看赏！”
“奴婢谢夫人赏，照顾姑娘是奴婢们应该的！”卷碧接过双雪递过来的匣子，与宝苼蹲下拜谢，夫人这般精心认真为姑娘教导打算，她们的姑娘，可真是熬出来了，卷碧宝笙比自己得了赏赐还激动。
“跟你姐姐下去她院子里玩玩吧，你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是中用的，过两日，我再给你配一个二等丫头，两三个三等粗使丫头搁到你的蘅芜苑使唤！”这两日，次女还在榕苑，西暖阁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却是不好大动干戈。
“四妹，随我去褚玉苑坐坐吧！”知道母亲要忙了，芳华带着芳年，笑着拜别母亲，给芳年系好斗篷，牵着她出了正厅，沿着抄手游廊，往东走去，不远就是一个雕花月亮门。跨过月亮门，就是一进敞亮的庭院。
两边抄手游廊连接两间小巧的厢房，穿堂对边清雅的花木丛疏，浅浅常青点缀，窗前几丛修竹，别有根骨风姿。当中一座紫檀架子大理石描墨的大插屏。转过插屏，三间敞亮开阔的又带着几分秀雅的正房显露在眼前。
两三个小丫头迎着打帘笑语莺声道：“姑娘回来了，快进暖厅暖一暖，奴婢们见过四姑娘！”
都是灵巧的人，见自家姑娘这个时候，牵着一个六七岁，与她眉目间有几分相像，她们却是不曾见过的姑娘过来，都回味过来，是昨日让自家姑娘记挂的四姑娘，当下都矮身行礼，利落干脆。
“就你们讨巧，还没到过年呢，就在四妹面前作怪，双玉，打赏她们几个大钱甜甜嘴！”芳华牵着芳年入了厅门，暖意萦身，她侧首对着芳年道：“我这里规矩宽泛，这几个丫头都让我惯坏了，四妹，她们这是欢迎你呢！”
第三十章
芳华牵着芳年入了厅门，暖意萦身，她侧首对着芳年道：“我这里规矩宽泛，这几个丫头都让我惯坏了，四妹，她们这是欢迎你呢！
“是姐姐宽待！”芳年轻轻笑的腼腆，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刚刚走出封禁小院，对外面陌生的孩子来说，柔和腼腆，是她最好的武装。芳华愿意做个好姐姐，她自然愿意配合的做个好妹妹。无关利用，这份好，她却会记在心里。
“妹妹想吃些什么，厨房最近新学了个叫花折鹅糕的点心倒是有些意趣！”想着四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芳华不由建议道。
“姐姐安排就好，妹妹···！”芳年轻轻垂首，有些低沉的道：“不是太懂的！”想要真正打动一个人的心，真心是少不了的。是以，芳年直接真诚的露底，微垂的小脑袋，手下轻轻绞缠的双手，微微表露出些许惶惶。适当的示弱，更能让人心怜。
她的确不懂这个陌生朝代的糕点，哪怕她以经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六七年。刚开始是她还太小，后来是条件所限，即使她出些主意让自己的生活条件变得好一些，没有真正落到朝不保夕的程度，但是，所接触的也不过是些孩子容易克化的食物。
洪妈妈有时出府回来倒是会给她稍带些东西，但是一是经常出府不易，二也是洪妈妈精心，恐外面的地摊货不干净，高级货她们又难能够得着，再加上，她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要求，也就真没接触过那些东西！
她的情况，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徒惹笑话！她若是真的是对那些吃穿用带了如指掌，才是真正的怪事！
“没关系的，四妹，以后有大姐姐教你！”芳华怜惜的轻轻抚了抚芳年的发顶，四妹受委屈了！“双玉，捡着花折鹅糕，糖蒸酥酪，云片糕，枣泥山药糕，热热的上一些给我们姐妹当零嘴！”
牵着芳年的手，两人迈过布置大气的客厅，进了她平时起歇的内室。芳华这边的格局，是一起脊三间正房，左一个多宝阁，又一个月亮门，将房间隔出来深入浅出的格局。
东边从西边数起来，第一间，以多宝阁做了隔断，里面书架书案，满是墨香，做了芳华的书房，中间是正厅，东边大间隔成两进，月亮门背后，第一进是芳华平时起居休闲的地方。
临窗起了大炕，炕上铺着猩红的丹红炕褥，两边置着湘色描兰引枕，黑漆梅花小几炕桌上一本半开的书随手搁置在其上，旁边炕上靠里的位置，还有一个针线簸箩，各色针线齐全，一方绷好的绣棚上，大红的云锦上，牡丹刚开了一片花瓣。
再往里，又是一道月亮门，垂珠帘后隐约可见一架满绣屏风，玻璃纱的底上绣着玉兰花，清雅宜人，粗疏有致，拳头大的玉兰，瓣大色明，花蕊微粉，连苞带朵，打眼望去，好似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树，呼吸间，都是淡淡的玉兰花香。
配上室内温暖如春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从外面冰天雪地的冬天，转换了季节，进入了生机盎然的春日。不用说，里面正是芳华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