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公司,一进办公室,齐唯杉就开口:“快点,让他们把申合群留下来的文件统统调出来!”片刻之后,方大同将资料捧了进来。
一个小时之后,齐唯杉抬头:“尽快把他找出来,还有,”他抛下资料,“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挖回来!”
整整半个月,会议室的那扇门从早到晚都是紧闭的。
偶尔会看到黄蓉蓉进进出出,不是捧着一大叠一大叠的资料,就是端着一杯接一杯的咖啡进去,看上去精疲力竭得厉害,她偷偷跑来告诉朝颜:“现在俺就靠一口气撑着,等熬完这阵子,我要睡它三天三夜!”而且她抱怨,“你闻闻我身上的烟味!”里面五个人,除了齐唯杉跟方大同之外,申合群外带特聘来的两建筑专家,统统都是大烟鬼,会议室里整得跟玉皇大帝的琼楼仙境似的整天烟雾缭绕。
就算那两个最后也都撑不住了,跟着大开烟戒。
每天下班,无论多晚,朝颜都坚持等黄蓉蓉一起走,时不时还替她搭把手泡茶整理东西顺带买点儿夜宵,她能力微薄,仿佛也只能做到这样。黄蓉蓉劝也劝不动她,心里有几分感动。这么多年下来,她跟朝颜之间,已经有了那么点患难之交的意思在里头。她只是轻拥了一下朝颜,一言未发便转身离去。
终于某一天深夜,稍有眉目出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忙碌不堪的齐唯杉也终于得闲出来透透气,一拐出会议室的门,就看到财务处的灯还亮着。他蹙眉,终于想起来,这两天晚上的灯似乎都没关。他想了想,回来问黄蓉蓉:“财务处还有谁在?”黄蓉蓉揣摩着他的神色,见他眉头皱了起来,连忙回道:“夏朝颜。”齐唯杉看着她:“她这两天一直都在等你?”黄蓉蓉点了点头。齐唯杉的眉头又皱了皱:“你不知道我们今晚要通宵?”黄蓉蓉心想我真不知道啊,连忙开口:“那我叫她先回去。”齐唯杉止住她:“太晚了不安全,你去把她带到我办公室里头的那个小间休息,”看着黄蓉蓉游移不定的眼神,他又补上一句,“这会儿也没什么大事,你跟她一块儿休息去吧,有事我叫你。”
一路被拽进来,看着那小间里头的一床一沙发,朝颜觉得不合适:“我回去算了,反正也不远。”黄蓉蓉瞪她:“就在前两天,这儿楼下还发生了一起深夜骚扰单身女子的恶性治安事件呢,你还想一头撞上去!”她指指沙发,“那床是平时齐总午休的,你要觉着别扭,咱俩就在这沙发上一人靠一头将就一下得了。”
两人合衣半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因为实在疲倦,很快便睡着了。
清晨,朝颜醒来的时候,黄蓉蓉已经不见了,她再瞧瞧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在床上了,而且身上竟然还多了一床薄薄的绒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她忙掀开毯子,起身,轻手轻脚地出来。
一出门,她就愣了一下。
她看到齐唯杉的背影,半倚着窗台站着,手中端着一杯咖啡,袅袅升起的水汽,清晨的阳光给他的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就那样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朝颜踌躇了一下,觉得不便打扰,正想继续轻手轻脚地向外溜,没想到,他脑后长眼睛一般,回过身来:“醒了?”
朝颜的身子一顿,脸上微微发红,只得回眸:“嗯。”齐唯杉看着她,可能刚睡醒,脸上红扑扑的,头发略显蓬松,身上衣服也有点皱巴巴的,可是,他仿佛又闻到了清晨牵牛花上露水滴落的那份清新。他不露声色地又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下:“离上班还有点时间呢,回去梳洗一下换件衣服吧。”朝颜明白自己现在离蓬头垢面肯定不远,赶紧准备离开:“谢谢。”她踌躇了一下,“现在——”齐唯杉淡淡地:“放心,没事。”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朝颜莫名有了几分欢欣:“啊,我先走了,”她回眸,浅浅一笑,“齐总,再见!”立刻推门出去了。齐唯杉挑了挑眉,他自然听得出她话语中的轻快,但是……他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
唇边竟然浮现出一缕浅浅的笑。她的睡品……
真是不敢恭维。
+++++++++++++++++++++++++++++++++++++++++++++++++++++++++++++++++++++++++++++++++++++++++++
既然工作轻松了很多,那么闲暇时候的娱乐自然是少不了的,再加上老总非常注重企业文化建设,大力推动物质精神双文明,众人刚对到手的小红包乐不可支呢,就听得上头发话:“周末开个晚会,各部门都得出节目。”
也就剩下三五天时间了,晏阳开会回来就开始发愁:“谁?谁??谁毛遂自荐?”黄蓉蓉来串门,笑嘻嘻地:“定了没有?”晏阳支着额头问:“你们呢?”黄蓉蓉大义凛然:“我们办公室除了我跟小袁,剩下全老总,你说我们这时候不表现还等到什么时候?”夫妻双双把家还,她反串董永,小袁当七仙女,绝配!晏阳听了更受刺激,她心想,自己但凡有一技之长早就上了!
当前的华梁实在是崇尚精简高效,财务部连晏阳在内也只剩下五个人,刨去一个已到退休年龄的老顾问之后,尽管新晋小帅哥池瑞跟另一小美女已经答应来首男女对唱英文歌了,但晏阳总还是觉得不满足,一个劲瞄着夏朝颜,也不说什么,就直盯盯瞅着。
朝颜发觉了,诧异:“我脸上有灰么你盯着我干嘛?”晏阳左右看看,趁四下无人,阴恻恻地:“夏朝颜你这次奖金拿了多少?”朝颜埋头做事,敷衍地:“没数。”晏阳没辙,只好邀功:“我帮你争取的部门最高奖,你要怎么谢我?”夏朝颜是财务部的劳模,这钱也该拿。
朝颜抬头,淡定地:“平分,行吗?”晏阳瞪她:“夏朝颜!”朝颜抬头,浅浅一笑:“不就出个节目吗,干嘛拐弯抹角?”她跟晏阳私人关系尚可所以也不避讳。晏阳无非因为在财务部一直是不上不下的代理一把手,尚未正式扶正,夏朝颜资历又浅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处心积虑要为自己领导的部门争个露脸机会。
其实小事,她只是不喜欢晏阳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得无比复杂。
晏阳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看到对面的夏朝颜眨了眨眼,微笑:“事先申明,我有两三年没跳过了。”还得追溯到大学时代,她是班里文娱委员,没办法总得凑凑数。
晚会借到了市文化宫的场地,规格居然还挺高,众人先是喧嚣欢腾一番,然后节目正式开始。
到一半的时候,黄蓉蓉她们的黄梅戏已经掀起了一个小高潮。五分钟后,蓝丝绒般的柔光和悠扬的葫芦丝音乐中,朝颜穿着傣族服装静悄悄上了场。
她跳的是傣族舞,《雨竹林》。
临时负责筹办晚会的张主任实在是高效率,从灯光到背景再到音乐,无不美仑美奂。
美丽的西双版纳,晨曦薄雾中的竹林,傣家少女在雨竹林中嬉戏,时而欢快,时而优柔,节奏变化和谐,清新典雅。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技巧,但夏朝颜身材修长匀称,舞姿灵巧曼妙,灵活下腰,几个内转,柔美之至。
等到结束舞蹈的时候,场内居然一片鸦雀无声。直到朝颜礼貌地做了个谢幕的动作,掌声才突然间爆发出来。晏阳实在得意,环顾四周之后,突然间心中一动。无限喧闹中,她一眼就看到众人环绕中的那个人,指尖燃着一支烟,明灭闪烁,若有所思地看着舞台上静静朝后台走着的那道身影。
铺天盖地的鼓掌声中,他就那么近乎冷漠地,置身事外地旁观着。
台下的喧嚣,台上的孤独。
成凯是个有心之人,又过了几天,朝颜才回到宿舍里不到半小时,便接到了他的电话,爽朗地笑:“夏小姐,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一个挺好的餐馆就在旁边,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电话直接挂断。
夏朝颜是一刻钟后到的楼下。这天下午她收到一束花,尽管没有署名,但是对笔迹几乎过目不忘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谁的。她想,早点说开了也好,省得以后彼此尴尬。
一个小时之后,宋泠泠起身去洗手间。她现在是园区一家外企的翻译,今天牵线帮自己公司和华梁洽谈业务,两家公司的头都是少壮派,都忙也不讲究形式,就随意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坐下边吃边聊,宋泠泠心想自己得趁便把帐结了。
刚走到拐弯处,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自从她回苏州工作,彼此都忙,跟朝颜见面机会甚少,她们相交多年并不在乎,但也不代表她看到朝颜对面坐着个斯文男子,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不吃惊。
到底是怎么了?
她心底有点难过,罗憩树走了一年多了,她当然希望朝颜能够开心一些。若是朝颜以后需要一个依靠,她当然希望……
她回头看了齐唯杉一眼。但几乎是立刻她便开始踌躇,她太了解齐唯杉了,他从来就没有青涩过,几乎从童年直接一下跳到成年,冷静、克制、善于算计。再加上过早承接了一家公司的重担,他的城府心机早就不是她能想像。
或许……
她悄悄避开,直接从拐角的盆栽旁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时光是不是可以掩藏一切秘密,但是,她只想朝颜幸福。
哪怕是平凡至极的。
朝颜静静地坐在那儿:“成经理。”成凯看向她,叹了一口气:“我活了三十年,从来都被人当成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他笑了笑,很容易就转换了称呼,“朝颜,我不是警察。”
你不必什么都对我坦白。
他看向朝颜,微微一笑,态度很诚恳地:“朝颜——”其实我……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成凯,真巧啊!”
宋泠泠在他身后,看到他的手掌缓缓地,一点一点握紧。
第19章 离亭宴
盛世若此
憔悴至斯
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静静地,一步一步前行。前面那个是苗条而瘦弱的,后面那个,高大挺拔,不疾不徐。他并不跟她说话,一直就那样走在她的身后。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声在身后,她的心里竟然有着一丝丝莫名的紧张。
他刚才就回头朝一起走过来的方大同丢下一句话:“麻烦你还有成经理把刚才的事落实一下,我送夏朝颜回去。”她甚至连一声拒绝都来不及说,就被他眼里隐约的那道冷光给震住了。然后,在成凯的无限讶异中,她直接被他一伸手带了出来。
他的掌心,彻骨的凉意。
一出门,他立刻甩开了她,不留任何余地。
他做任何事,从来都干脆利落。
他就那样静静走着,其实路很近,但不知道为什么,朝颜竟然连开口回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向来胆子很大,但这一刻,她竟然有点害怕起来。他的身影,如同这个黑夜,深沉得几乎不见底。
已经到门口了,她回身,刚想道别,却眼睁睁看到一支手臂已经横了过来。她的鼻尖,已经堪堪撞上一个绝对算不上柔软的胸膛。
她的身后,是那堵冰冷的,厚厚的墙,他的手,连同他的整个身体,连同那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不露声色地困住了她,完完全全地包围住了她。他就那样静静凝视着她。他的眼眸,几乎深不见底。
第一次,朝颜感觉出了浓浓的危险。
他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她心底慌乱,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低着头,几乎能感受到他肌肤传过来的滚烫气息。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朝颜恍惚。依稀熟悉的场景。那个深幽的小巷。桂花树旁边。那个人……
她低头,心中深深酸楚。
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可是,又如何,能不忆?
他们就那样面对面站着,直到有一辆车疾速从他们身旁驶过,带起一阵混杂着淡淡尘土气息的细雾。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带有瑟瑟的凉意。朝颜禁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战。
几乎是同时,齐唯杉朝后退了一步,凝视着她,唇角一挑,带着浓浓嘲讽地:“看起来,你的自我修复能力比我想像中要强得多。”
她咬唇,逼下心底的淡淡酸楚,也自嘲:“是啊,或许我是属壁虎的。”
身上的伤当然可以快速愈合,而心底的那份痛,在最阴暗的角落,在夜半无人的时候,一大片一大片地溃烂,生根,肆虐。
又有谁会在乎?
她转过身去,低低地:“谢谢你送我回来,”她的声音顿了顿,“齐总。”齐唯杉下意识伸手,却只触到虚无缥缈的空气,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缓缓隐在门后,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三楼一个房间的灯光亮起,一个身影走到窗前,然后,窗帘缓缓落下。
很久很久之后,灯突然熄了。
她,应该睡了吧。
他一动不动,还是静静立在那儿。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对不起,夏朝颜。
有时候,我真宁愿自己是那个逝去的人。
他的唇边卷起淡淡的苦笑。至少,夜来幽梦忽还乡的时候,你总还会记得想起我。
他一直就那样静静伫立着。
成凯坐在办公室里,拧眉。
方大同坐在办公室里,拧眉。
半小时后,电脑前的成凯听到滴滴的接受邮件声,移动鼠标一看,公司内部邮件,来自D.T.Fang,他有点奇怪。方大同年纪比他大出国时间比他长,差不多廿载,中文早就退步得不行,遇到事情从来操起电话就打,从国外到国内,成凯跟他共事多年,公函除外,真还没见过他给自己写过私人信件。
几乎是同时,方大同也在隔壁办公室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好容易从网上捣腾下来,又好容易PS在一起。多年不搞这玩意儿手生了不少,不过,唔,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禁有几分得意。
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花这么大的精神做这种无聊至极的事呢?他摸摸下巴。
唔,听说骆其舫跟宋凯的女儿搞婚外情,被拍艳照了,又不知道怎么的被宋凯女婿发觉了,目前骆其舫下落不明。
方大同心里当然有数。
夏朝颜的情况他是不清楚,但是……
他啪的一声关掉邮件。兄弟,我跟你共事十来年,当然希望前缘再续。
成凯打开邮件。
先是吃惊,而后默然。
他一伸脚,椅子后退,顺势转到面向落地窗的方位。窗外,万家灯火。
他的身后,电脑界面上,一株傲然挺立的针叶杉,脚底下,一朵渺小但自顾自开得绚烂的牵牛花。
$$$$$$$$$$$$$$$$$$$$$$$$$$$$$$$$$$$$$$$$$$$$$$$$$$$$$$$$$$$$$$$$$$$$$$$$$$$$$$$$$$$$
无论在哪儿,绯闻永远是传得最快的,而且,连日理万机的高管们都看出来了,基层八卦群众的力量那是更不能小觑。再加上有了申合群以及建筑专家们的鼎力相助,工程继续开工,一切工作安排又开始走上了正轨,黄蓉蓉一早就恢复了朝九晚五的正常白领生活,所以这晚,她犹豫再犹豫,思来想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开口问朝颜:“那啥,我问你件事。”
她其实一直默默观察着夏朝颜。
这个小女人最近下班之后仿佛很忙,一三五瑜珈,二四六插花,再加上不知怎么的又迷上了十字绣,不声不响把父母的照片拿去扫描定制,说是要给父母绣个床头挂件,顺便庆祝他们结婚二十三周年。
很充实,是不是?
她叹了口气,看着一脸专注正琢磨着往哪儿下针的夏朝颜:“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朝颜抬起头来,“怎么了?”
“你觉得齐总人怎么样?”
朝颜心里莫名一凛,但还是一边配线一边淡淡地:“你离他最近啊,问我干什么?”黄蓉蓉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要泪奔,又想起那个黑夜中站了许久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咆哮:“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夏朝颜,现在外面满天传的都是你跟他的绯闻!”
TMD,又不是我我操哪门子心呢??
“嗳哟——”朝颜疼得直抽气,因为她手一抖,针头深深刺进去了。黄蓉蓉直接扑了过来,一叠连声地:“要紧吧要紧吧?啊?”朝颜怔怔看向自己流血的手指。
齐唯杉……
她垂眸。
半晌,她回过神来,看着黄蓉蓉,缓缓摇头,正色地:“黄蓉蓉,有些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黄蓉蓉也瞅着她,瞥向她颈窝里荡悠着的那串项链和项链上的那个戒指:“夏朝颜,这可不是玩笑!”关心则乱,她也顾不得中不中听了,“人言可畏你明不明白?现在外面都传疯了啊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再说,我不管齐唯杉他到底怎么想,真心也好玩玩也罢,我只知道跟他相比你夏朝颜不过是一个失婚的小职员,一旦出什么状况,他事业根基牢固,又是一个大男人当然可以不怕,可是你呢?朝颜,你又有什么资本可以再摔一次呢?再有什么闪失挫折你能经得起吗??”
夏朝颜的聪明精细她比谁都明白。
夏朝颜从来都不是世人皆知唯我不明还满脸无辜的蠢女人。
工作上,她无比冷静,审慎,善于自保。
但是,黄蓉蓉叹气。
逢到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夏朝颜身上那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儿上来,飞蛾扑火地也要往前赶。
想当初……
想当初……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趴在那儿,眼角微湿。
朝颜看着手指头上一颗殷红的血珠子渐渐圆润,变大,最终盈盈滑落了下来。
她抬头:“放心,黄蓉蓉,我知道分寸。”
若不是知交多年,向来圆滑的黄蓉蓉不会这么露骨。
两人一时间竟然都沉默。又过了半晌,黄蓉蓉低低地:“朝颜你说,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那种柴米油盐的家常日子,是不是挺遥远的?”
&&&&&&&&&&&&&&&&&&&&&&&&&&&&&&&&&&&&&&&&&&&&&&&&&&&&&&&&&&&&&&&&&&&&&&&&&&&&&&&&&&&&&&
齐唯杉最近一直有点烦闷。
前脚危机才消弭,他的母上大人后脚又开始给他找麻烦。刘旋原本呆在海南安稳得很呢,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颇有回苏州落叶归根的意思。不仅把公司总部回迁,把三香路那套房子大肆装修了一下,而且动不动打电话来约齐唯杉一起晚餐。
两三次之后齐唯杉就察觉出刘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她不仅自己来,每次还带上一个妙龄女子,如果齐唯杉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那下次就还是这个,如果齐唯杉有哪怕一丝丝不耐,那她下次必定换上另一个女孩。通常敷衍上两句之后,她就会找个借口直接走了,留着齐唯杉跟对面那个或爽利或羞涩或娇媚的女孩子相顾无言。
他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旋笑了笑:“你这么聪明还要我说出来吗?”
齐唯杉嗤了一声:“我帮你把公司搞破产你就遂心了?”也省得她这么无聊。
刘旋唷了一声:“儿子,我知道你能干,但不是用在威胁我这一点上吧?”齐唯杉哪有空跟她打嘴仗,拧眉,没好气地:“要实在无聊就想办法把自己嫁了,别动不动来骚扰我!”
有个人陪着她也好。
他在电话这头,看不到那头刘旋的脸上慢慢浮起红晕,她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可你是妈!”
齐唯杉烦着呢,一句话了结:“我的事不用你管!”直接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烦的远远不是这件事。
方大同离婚多年,聪明世故,碰巧这天进门,看到齐唯杉脸色紧绷地对着电脑,他咳了一声:“齐总。”齐唯杉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怎么下班了还不回去?”方大同叹了一口气:“回去不还是我一个人,跟在公司里有什么分别?”
齐唯杉笑笑,头还是不抬地调侃他:“就凭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大同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是啊,手到了,才能擒来呢!”他拜拜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齐唯杉将椅子往后一滑,挫败地扔下手中的鼠标,这只老狐狸!他揉揉眉心,心里从未有过的烦闷。
手到???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敏感精细无比的小女人一定是察觉出了些什么。
她是在避嫌,换句话说,是在有意躲着他。
因为这些天,他越发连碰到她的机会也没有了。下班时间一到她跟黄蓉蓉固然就踩着钟点走了,上班时候他也未必能找得着她。
这一天,他第三次路过财务处的门口,眼睛刚朝里头一瞥,就听到晏阳的声音,毕恭毕敬言简意赅地:“齐总,夏朝颜去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