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李青萝。”他凝重着语气:“你愿意现在就跟我出去,昭告天下,说你李青萝愿意当楼笙歌的皇后吗?”
“我当然愿意了。”青萝无可奈何:“你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等你三十岁时我们才成亲。”
“小楼,我不会跑掉的,也不会像小呲一样会有一天消失不见的,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青萝举起手:“要不要我对天发誓。”
笙歌摇着头,把她的手拉下来压在了自己的心声:“阿萝,感觉到没有,它在很紧张的等待着你的回答。”
他的眼里有浮光,哑着声线:“它等不及了,如果你不答应,它会心碎的,真的。”
他那眼里的浮光宛如有什么在生长着,光阴在此刻也因为这倾城的男子染上了魔力,青萝再也移不开眼眸了。
怎么会不答应呢,怎么可能不答应呢?她是如此的爱他!骨头里刻着他的名字,血液里流动着他的声息。
“好,好。。。”青萝颤抖着声音:“好,小楼,我们马上出去,我们马上向天下人昭告,李青萝愿意当楼笙歌的皇后。”
那浮光从他的眼眸里溢出,笑容在他绝世的容颜荡开,宛如绚烂的花火。
笙歌一把抱起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欢呼,还没有来得及雀跃,门被推开了。
门外有狂泻而下的光,乌玛丹枫站在那片光影之中。
退无可退时(二)
十一月初二,下着时有时无的冬雨,冬雨带来了初霜,正阳殿燃着炉火,很久很久以后,青萝都会记住这一天,承载着属于她狂欢喜悦,也承载着她的悲伤绝望。
青萝还记得乌玛丹枫那天肆意却又悲伤的笑着,仿佛是一个小孩在得到了最心爱的宝物,可因为那宝物她太过于珍惜总害怕别人会抢走它所以她把它给毁掉了,这样就谁也得不到它了。
门外有狂泻而下的光,乌玛丹枫站在那片光影之中,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随着门的被推开,随着乌玛丹枫的进来,青萝觉得抱着自己的人手开始变得僵硬了起来,然后,被抱得越来越紧,仿佛像要把自己拦腰折断似的。
伴随着一身尖锐的嗓音,再次有人进来了,这次来到的是一大队人马,宫娥,太医,还有一些的皇室成员,他们被隔在了屏风外。
那声“皇太后驾到。”落下,皇太后妙步生花般的进入到了屏风里,紧接着的是丹枫。
“小楼,放我下来。”青萝小声的说着。
笙歌把青萝放了下来,手紧紧的握着青萝的手,站停着,冷眼看着进来的两人。
青萝觉得这一刻来得有些诡异,皇太后也不用责问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丹枫也不再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了。
“小枫,这个消息还是由你亲口来告诉你的小哥比较好。”皇太后笑盈盈的,温和的把脸投向乌玛丹枫。
“是的,母后。”丹枫垂眉。
当丹枫转过头来时,青萝没有来由的手心集满了汗,下意识的去瞧笙歌,笙歌没有看她,他静静的注视着丹枫,一动也不动的,冷漠如斯,带着宛如大理石般的刚毅。
空气里有什么在流动着。
“小哥,我怀了我们的孩子了,孕期为两个月,李太医把的脉。”丹枫眉目柔和,说着。
青萝呆呆的,竖着耳朵,这正阳殿的一切恍然如梦,明明有着那么暖和的炉火在燃烧着,可她就觉得冷,那种从心里扩张开来的冷使得她手脚开始变得冰凉了起来。
“小哥,好神奇啊!”她如此唤着,手轻轻的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我们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
我们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我们的,乌玛丹枫和楼笙歌的。
“皇儿。”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那嘴吧还在抖着,似乎是激动万分的模样:“天佑昭蜀,列祖列宗保佑,千秋万代,昭蜀后继有人了。”
有无形的手在青萝的心上拧动着,引起了一阵痉挛,疼的她换不过气来。
会疼,就意味不是她在做梦,不是那些常常困扰着她没完没了的噩梦了,刚刚,她的小楼还牵着她的手,刚刚,李青萝答应了楼笙歌愿意当他的皇后。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这是李青萝第二次经历着这样的时刻,在阔别了五百年后那种漫无边际一眼望不到边的绝望再次席卷而来,为何命运对她如此孜孜不倦。
她的手还被他握住,她听他冷静的声音吩咐朱执事:“传下去,朕身体不适,一律谢绝访客。”
就一瞬间的时间,屏风外的人讪然离去。
“母后,您也出去。”笙歌再次出声。
皇太后拉了拉自己的那貂皮披肩,不经意的朝青萝的方向瞄了一眼,点了点头,她发鬓上的飞凤衍着银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着,发出了冷冷的光芒,拖着长长的云锦裙摆,施施然的离开。
现在正阳殿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小楼。。。”青萝怯怯的唤了一声,慌张得像一个无助的孩童。
“阿萝,你说过的,你会相信我的。”他疼惜的轻抚着她的眉,用如在哄孩子般的语气:“刚刚,你才说过的,怎么一下子就忘了。”
对啊,刚刚她才说过的要信任她,怎么一下子就忘了,青萝的心变得一片晴朗,然后欢快了起来。
会不会是李太医弄错了,小楼他夜夜睡在她身边夜夜和她痴缠,一定是他们弄错了,一定是的。
“丹枫,你过来。”她对着丹枫说。
乌玛丹枫款款的向她走来,笑得烈日下像怒放的夏花。
伸手,青萝握住了丹枫的脉搏,一点点的,她的心在一点点食物往下沉,不死心,再凝神。
脉象,脉搏流利,偏浮,偏实,偏数,脉体有圆湛感,此乃喜脉,青萝手抖动了起来,快要握不住丹枫的手了。
“小楼,丹枫真的怀有孩子了。”抬眼,泪眼婆娑。
“嗯。”笙歌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怀里。
“姐姐。”丹枫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仿佛要刺穿她耳膜似得:“这种事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的。”
是啊,没有一个女人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开玩笑的。
青萝心里一滞,猛的推开了笙歌,她觉得这个怀抱怎么都不再像是小楼的怀抱了,不温暖了,不安全了。
“阿萝。。。”笙歌手伸向了青萝,青萝后退着拒绝了他的手。
而丹枫抓住了笙歌的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的小腹中,温柔满溢,怎么看都不像青萝所熟悉的那个丹枫,她说。
“小哥,真不可思议,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小哥,我要当娘亲了,像我阿娘一样。”
她喜极而泣,脸上满是那种初为人母时的慈爱光芒。
青萝木然的望着,想起了自己也曾像那般的喜悦,那般的为着自己肚子里孕育的那个小生命发出类似的惊叹。
可她最终弄丢了他。
笙歌抽开了丹枫的手,把青萝紧紧的搂住,在他头顶上不住的说着,没事的,阿萝,你只管相信我,什麽事情也不要去管就只管相信我,用你的心。
小楼叫她要相信他,用心去相信。
闭上了眼睛,青萝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那么,我来问你丹枫的孩子是你的吗?”
抱住她的人再次身体变得坚硬,青萝仿佛听见了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挣扎。
丹枫在几步之外,煞白着脸,笑容凝结着。
许久。。。。。
“嗯!”笙歌溢出。
这小小的声响宛如地动山摇,青萝觉得困倦,可她觉得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让那个孩子来临的?
“是不是。。。”青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不是,你二十九岁生日那晚?”
“嗯!”他低低的叹着。
那么,这个人还到底让她如何去相信他,如何相信?
青萝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那眼皮有万般的沉,每一道落在眼皮上的光都让她疼。
他十七岁生辰那年是春未央,十二年后是乌玛丹枫,十七岁那年可以当是年少轻狂,那么现在呢?而李青萝也早已不是当天的李青萝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拥抱他,告诉他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她用五百年的光阴学习遗忘,学习放下,然后,学习去勇敢去接受楼笙歌这个男子,因为闰月说,楼笙歌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他会接住你的。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接住她,可他也让她伤痕累累了,现在,此时此刻,那一刀足以致命。
他们的身影隐在一片的水光之中,重重叠叠的。
她哪来的力气再用五百年的光阴再去抚平此刻属于楼笙歌和乌玛丹枫刻在心里的那道伤痕。
“阿萝,我求你相信我一次。”他就这样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半蹲着身体。
青萝垂下了眼皮,泪水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发顶上,这个人,有着如墨般的发,柔软,昨夜,她和他的发还一起纠缠着,他明明有他的枕头的,可他就是喜欢来和她抢枕头,像一个孩子一般,往往,最后,他们两个都共枕一个枕头他才罢休。
“阿萝,就当我求你,相信我。”他使命的抱住了她的腿,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
相信他,叫她怎么相信他,青萝痛苦的紧咬着嘴唇。
“小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乌玛丹枫颤抖着身体,连着声音的颤抖。
没有人理她,她继续说着。
“我不懂,小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怕姐姐责怪你吗?我已经不敢再去期盼你的爱了,你可以爱姐姐的,往后,我不会嫉妒的,不会的,可你不能当着我们的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他该有多么的伤心啊,小哥,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你是他的王父啊。”
一字一句,如诉如泣。
“和你祭拜天地,在天下人面前执子之手的人是我,为什么反而到了现在一切成为了我的错了,你们告诉我?孩子的到来是错了吗?”
“你们告诉我?”
是啊,她,乌玛丹枫又有什么错呢?仿佛,青萝记起了自己曾经告诉过她这世间有一种缘分叫阴差阳错。
仿佛,一直是这样,明明这一秒可以随手可及,可一个眨眼,却已是远隔天涯了。
一定是上天的对她的惩罚吧,惩罚她起了贪恋,惩罚她那般的轻易的舍弃父母。
丹枫似乎还在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青萝只是觉得那声音像极了在她头上盘旋着的来回不断选择的蜜蜂。
直到一声叱喝声响起,乌玛丹枫,你给朕出去。
推开了抱住自己的人,青萝木然的说着:“楼笙歌,你也给我出去。”
退无可退时(三)
置的,从前这里太空,这里太大,这里太过于奢华,于是,他就用她所钟爱的的一切来装饰,如这宫灯,如这看着不伦不类的各种各样的摆设,还有到处乱放的书,瓶瓶罐罐什么的。
手一扫,那些统统的都落到地上去了。
外面响起了他焦虑关切的声音,阿萝,阿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青萝拿起手中的小瓶子往门外丢去,那青铜制作的小瓶子从墙上落了下来,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今日,他很听她的话,她叫他出去他就出去,临走时,他狠狠的抱紧了她,说,相信我,一切并没有改变。
一切怎么会没有改变呢?明年,会有一个一半长得像乌玛丹枫一半长得像楼笙歌的孩子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孩子会称楼笙歌为王父,会称乌玛丹枫为母后。
当笙歌三十岁时,她允诺过会和他成亲,那时,那个孩子会不会按照皇宫里的习俗把自己称之为母后。
到时,可以吗?可以心无芥蒂的接受那个孩子吗?
可以吗?李青萝?
青萝把自己藏到了被耨里,那从西域进贡来的蚕丝被套云一般的,软绵绵的,那真暖和啊!
一声巨响,红红的光印在窗外,皇宫里正燃放着烟火呢,想必,皇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向昭蜀人民昭告,她终于盼来了她的皇长孙了,昭蜀的锦绣山河终于后继有人了。
想必,现在整个昭蜀都沉浸在一片欢欣雀跃中吧,永安街,一定沸腾了吧?
把脸深深的埋在了被耨中,李青萝,往后,要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黎明时分,正阳殿所有的人都兢兢业业的立在大殿外,冷气一个劲儿的往身上钻,有些人快要站不住了,可他们不能走,君王现在也在挨着冻,和他们不一样,君王此刻宛如老僧入定,从正阳殿出来是就保持着一个姿势,脸向正阳殿紧闭的门,如石化的雕像。
有年轻的宫娥忘却寒冷,把目光痴痴的落在了君王的身上,平日里,她们要见到君王一面谈何容易,有幸见到也恨不得把脑袋埋在了胸膛上,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更别说可以可以像现在这般的肆无忌惮的注视着。
想必,君王是为了那位李姑娘了,而李姑娘想必是为了乌玛贵妃怀了王上的骨肉吧,那位李姑娘心里头一定不好受吧,昨夜,全城狂欢,君王休朝三日,施粮三日,大赦囚犯,这是历代昭蜀帝王遗留下来的祖训。
早晨有薄雾,薄薄的雾气把那个身材玉立的男子剪成了一片剪影,该有多么深重的情谊才让这天底下唯舞独尊的男人痴痴的守候在一名女子的门外。
宫娥们对那位李姑娘不无羡慕,在她们看来,那位李姑娘已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史无前例的住进了正阳殿,虽然他们不大出现在她们面前,但有幸见到他们相处时的那几个辈分比较高的宫娥的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王上又给李姑娘赔不是了,那赔不是的模样就可爱得像李姑娘养在身边的小狗小猫。
-----王上把熟睡了的李姑娘从阁楼上抱了下来,怕脚步大会把她弄醒,平日里一盏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大半个时辰。
-----王上怕李姑娘在正阳殿无聊,中午的时间里只要可以他都会回来陪她用午膳,要知道,正大殿到正阳殿一来一回耗掉的时间可不少。
-----王上从来就不敢对李姑娘发脾气,只有李姑娘敢和王上发脾气,要是有哪位执事,宫娥惹事了,比方说打碎了王上心爱的杯子只要找李姑娘就绝对没错。
-----王上。。。。。。。。。。。
更有一次,王上竟然向那李姑娘的贴身侍女叫绿竹的赔不是,因为他一气之下让人掌了绿竹的嘴。
宫娥们在心里低叹着,那李姑娘这次矫情了点,这君王后宫三千,子嗣成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更何况,君王的后宫里也就一个乌玛贵妃,还有一个名不副实的顾才人,而每年进宫来的秀女谁都知道也只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
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觉得那位李姑娘有些不知好歹了,而且,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执事把一碗生姜水端到了君王的面前:“王上,请保重身体。”
唤了第一声还没有反应,执执是咬了咬牙,提高声音:“王上,请务必保重身体。”
如梦方醒般的,君王敛着眉,环视了周遭,声音空洞,似是从天上落下了似得:“都早上了。”
手一挥,让所有的人退下,就独独留下朱执事。
喝完了生姜汤,朱执事听君王喃喃的念叨着,昨日,在这里,她答应当朕的皇后。
“王上。”朱执事弯腰:“李姑娘是一个明理的人,她会想清楚的,只要皇上给她时间,她会明白的。”
一下子,衣领被紧紧的攥住了,君王攥着他,宛如他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说阿萝会吗?她会原谅朕吗?你说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会想明白对吗?”
朱执事点了点头:“王上,老奴是这样认为的。”
君王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手背着,来回镀步:“是啊!朱执事,说的对,阿萝是一个多么明理的姑娘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阿萝还说,不管往后发生什麽事情都要相互信任的。她会相信我的,会的。。。。”
朱执事在心里低声叹气,这君王怎么语无伦次了,从小都是这样的一碰到和李姑娘君王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过了一会,君王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小姜的名字。
冻了一夜的小姜唇色已经发青,可还是一贯的利落劲儿。
“小姜,阿萝现在一点饿了,你马上让到御膳房去,阿萝喜欢喝热乎乎的汤,你马上去。”
小姜一刻也不敢耽搁。
“王上,您也该用早膳。。。。。”朱执事细声的提醒。
而显然,君王的眼睛和耳朵此刻就只有那扇打开了的门和那站在门里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人了。
“阿萝。。。”笙歌颤着声音唤。
青萝深深的望了一眼天空,最后,落在了站在天空底下的人。
这个人,从六岁至二十九岁,从一个孩子到一个成年男子,整整二十三年的时光,从当他的老师到当他的情人,从在他身上寄托了感情到不知不觉中感情变成了爱情。
所有属于李青萝的美丽与哀愁在楼笙歌这个男人的身上淋漓尽致。
而,现在,他们的缘分终于来到了尽头。
“进来吧!”淡淡的,青萝让开了身体。
等他进门的时候,青萝把门关上了。
这个寝宫,这个寝宫的每一个地方,都几乎有过他们恩爱缠绵的印迹,小小的包袱放在了一边,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拿着那个包袱,蓝色印花的布料,小时候,他好奇问她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她神经兮兮的警告他,说里面住着妖怪,后来,又改口风了,说什么里面放着的是她的宝物,有一次,他好奇的紧,就偷偷的打开来看,就几件衣裳而已,里面有一个玉玲珑,后来,他发现那个玉玲珑挂在了丹枫的身上,除了玉玲珑还有几个有着鲜艳颜色的竹筒,那个竹筒他怎么也打不开。
笙歌的眼眸淡淡的瞄了包袱一眼马上转开,手想去拉她的手,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饿了吧?”笙歌柔声道,在她对面坐下:“我让御书房准备了汤,阿萝喜欢的热乎乎的汤,一会,咱们一起喝,可好?”
青萝静静的愀着他。
“喝完汤后。”笙歌避开了她的眼眸,继续说着:“我们就出宫去,我们谁也不带,沿着永安街走,走到哪儿算哪儿,晚上的时候,我们向家住在麦田边的农户借宿,你不是很怀念在南方的日子嘛!”
她告诉他,从前,有一段日子,她和她的三师傅就住在把住宅安扎在麦田边的人家,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些麦田的香气就跑到了她的梦里,于是,梦就溢满了香气。
“然后。”青萝接过他的话:“然后,住了几天我们就回宫,然后,我就听你的话,相信着你,和你共同面对着你和乌玛丹枫的孩子,然后,三十岁的时候和你成亲,然后在时光的流逝中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容不得我们去逃避,因为孩子是无辜的,还因为这是宫,你的先祖们都延续着这样的模式。”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无奈和祈求,一夜无眠使得他的脸色苍白,眼窝微陷,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力量。
如盛时酴醾,香气满溢,而那香,是祸患。
大师傅说过这样的一段故事,某年,一女子站在酴醾花下,一站就是一晚,清晨时,人们在酴醾花下见那女子已经气绝,气绝的女子脸上带着很美丽笑容,来验尸的人说,此名女子死于醉死,是因为那酴醾花的香气太香太浓太容易沉醉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她身边,把脸贴在了她的腿上,无助而彷徨。
“阿萝,我们不是说好了,从此后要信任彼此的吗?”
青萝闭上了眼,那突如其来的泪腺在她的眼眶底下滚动着。
“可你却在挥霍着我对你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青萝困难的吞咽着:“那晚,你生辰的那晚,其实,我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楼笙歌,当你在对我说谎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曾经我在你耳边殷殷切切,我说过我要相信你就像你要相信我一样,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也懂,人有时候或多或少的需要来说一些好意的谎言,可,要是你的谎言是建筑在那样的条件下。”
“我,无法接受,也受不了。”
他的脸依然埋在她的腿上,一寸一寸的蹭着,使劲的蹭着,太阳穴在激烈的跳动着,似乎是要冲破皮肤。
退无可退时(四)
“小楼,我受不了!”青萝低低的,用暗哑的声音述说着。
许久,他的脸终于抬起来了。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他缓缓的摇着头,看着她。
只一瞬间,眼底便有了沧桑。
“不,变了,小楼。”青萝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昨夜,我在这里想了一夜,我认真的去想,用心的去想,可怎么都不行。”
“我在想,那时,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和小枫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那时你要是不告诉我那该有多好!那么,我就不会有憧憬,有热望,热望着自己会是你生命中的那个唯一,小楼,女人们的心思很奇妙的,现在,我觉得你以及你和丹枫的那一夜是对我的一种背叛,甚至是对我美好爱情的期盼的一种毁灭,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