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话是否能够安慰到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一些什么,担心他并不需要这种很直面内心的安慰。曲心慈说过他是界限感很强的人。
许久,柳逾白才又出声,却不再说自己的事,转而问她:“刚才柳泽跟你说什么了?”
梁司月看出来他神情轻松许多,自作主张地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就不想让一丁点的小事再扰他心烦,就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我都没放在心上的。”
“你之前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实话。”
“还是不说了吧,不是什么要紧的。”
柳逾白却不许。
梁司月叹一声气,“你非要我复述么?……他说,我老二勾搭不上,就勾搭老大,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摇身一变,从下人变成了主子,开不开心……”
话音未落,车骤然停了下来,是柳逾白踩了刹车。
他手伸过来,捉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握紧,转头看她,低声向她道歉,为他执意让她重复这样伤人的话。
梁司月默了数秒,笑一笑说:“也不是不能原谅你。你抱我一下,我就好了。”
真是高明极了的撒娇,让他几乎就想解开安全带探身去拥抱她,但毕竟是在路上,不过停了几秒钟,后头便是一溜的鸣笛声。
他手指收紧,再捏一捏她的手,扬眉笑了笑,“回家再说。”


第56章 4.12
梁司月有一秒钟的分神, 抬眼时瞧见了玄关的顶灯。
隐藏在吊顶里,小小的一盏,让它投下的光是浅黄匀净的, 半点也不刺眼。
而客厅还是黑暗的,独独这一隅浴在光明里, 让她实在有一种羞耻的被曝光感, 于是一面将柳逾白推开些, 一面伸手去,将灯关上了。
全然的黑暗蒙蔽了视觉,可其余感官却加倍放大。
事实证明, 这个关灯的举动绝非明智——
说不清楚是怎么进展的。
跟柳逾白从地下车库上楼, 进门之后,他们似乎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柳逾白反手带上了门, 丢了今晚去购物的两个纸袋,一面捉住了她的手臂, 将她身体往柜门处一抵, 便倾身来吻她。
解脱掉手臂的固定带,行动都轻便许多。
但还是害怕, 左手臂绕过柳逾白的肩头,虚虚地搭着, 极不熟练地应承他的这个吻,也似应承自己心底隐约腾缭的一丝陌生感。
梁司月无法形容这是什么, 只是被本能驱使, 更紧地挨着他的身体。
他手掌一开始是搂在她的腰间的,但很快便不限于此。一把抓过她还搭在右手臂间的牛仔外套,往一旁的柜面上一扔, 把她的这一只手也拿过来的,搂住自己的后背。
当玄关灯关上以后,在睁眼即是一片被稀释过的昏暗中,她感觉到自己连衣裙领口的几粒扣子渐次被解开,紧跟着肩头感觉到一丝凉意。
这个过程中,未知的恐惧不断不断累积,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一推他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柳先生……”
顿了一下,柳逾白手收回去,替她拉好了连衣裙的领口。
抱她片刻,他伸手去,要开灯,却被她一把抓住,那样细细的、脆弱的,宛如呜咽的声音,恳求他:“先别。”
柳逾白便不再动作了,双手搂住她,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过了好久,柳逾白试探着再度要伸手去开灯,这一回梁司月没有再阻止他,但他手碰上开关,又落下来,搂在她后背,挨着肩胛骨的位置,低头去,挨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想不想跟我一起住?”
半晌,梁司月才小声说:“……我不想放外婆一个人住。”
“那以后呢?”
“以后……”她低垂下目光。虽不完全明白,但是她知道自己想要跟他更亲近一些,也理应更亲近些。
“想的。”她说。
柳逾白似是很满意她的毫不忸怩,嘴唇在她额角碰了一下,伸手去,将灯打开了。
松手,径直往里走去,留给小姑娘一些反应和消化的时间。
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出来时,梁司月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仍有些闪躲,神色倒是如常。
他还是决定不逗她了,先没走过去,靠着餐桌点了一支烟。
梁司月问他怎么不过来坐,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示意怕熏着她。
梁司月也就遥遥地看着他,续起方才车里的那个话题,问他,为什么阿姨会说他凉薄。
她并不寄望柳逾白一定会回答他,但她不愿永远对那些有可能引起柳逾白不快的话题避而不谈。真心实意想离他更近一些。
好在,柳逾白无甚抵触的情绪,不过只是自嘲一笑,“她跟我爸离婚,打定主意往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我爸找那样一个三流的戏子,家世、学识和品性都不如她,对她来说,是一种比死还不如的羞辱。我回头再去找我爸,她觉得这是同流合污的背叛,说我自私极了,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梁司月偏着脑袋凝视着他,他身上的白衬衫,在方才和她拥抱的时候,早就不再平整了,满室的光线偏于清冷,洒在他的白衣黑裤上,叫他整个人也显得疏离。
但她笃信,这份疏离不是对她的。
柳逾白话音落下,没听见应声,抬眼,却见她已经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在跟前停下脚步,她伸手去,很是笨拙地一手环住他的腰,再仰头去看他,“虽然我没什么话语权,但我要说不是,你不是这样的。”
柳逾白微微眯着眼睛瞧她片刻,紧跟着抬起撑在桌沿上的那只手,举起烟吸了一口。低头,捏着她下巴,以一个吻渡过去。她呛得咳嗽一声,看他的目光里,控诉之中亦有委屈。
他沉沉笑了声,“好好的,你跑过来招我干什么?”
她脸微微发热,正色:“我在和柳先生说正经的。”
“我也在说正经的。”
说罢,一手执烟,稍微拿远些,另一手搂住她的腰,再俯身去亲她,直到她双手将他衬衫的下摆都抓住褶皱,勉强换气之时跟他告饶,他才终于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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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又休养一阵,和剧组那边确认拍摄安排之后,梁司月再度回到横城,拍摄黄停云这个角色武打戏份的特写、近景和中景。所有需要的武打招式,全以慢动作的形式拍完了,前前后后花了一周多的时间。
至此,她在电影《黎明将至》总算杀青。
因和柳逾白约定了这一部分的拍摄结束以后要一起出去玩,梁司月特意让晴姐暂时先不要给她安排工作。《极夜》的宣发即将全面开始,她后续行程十分繁忙,这注定是她今年最后一段清闲的时间了。
而柳逾白那边,也很快定下了可以出发的日期——他们不去看海龟,因为柳逾白只能腾出两天的假期,过去一趟,路上往返的时间都得花去十来个小时。
梁司月考虑之后,觉得东京是个不错的目的地,只去参观东京塔,并且吃喝购物的话,时间是安排得过来的。
为此,她特意提前办理好了签证。
但当柳逾白那边的时间定下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能不能改一个时间。
柳逾白微信上回复,推了好多会议和应酬,才安排出的这两天,改是不可能改的,并问她,想改期的理由是?
梁司月很是难堪,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还是庆幸,微信上聊终究还是比当面说更容易多了,最后,眼一闭,将打在对话框里的文字发送出去了:那两天我生理期。
发完,她便将手机一扔,脸埋在枕头里好半晌,强迫自己撑到消息不能撤回,才好意思再将手机拿起来。
柳逾白回复了一行省略号,然后问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梁司月没有过经验,但观念上并不保守。
这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如果,情之所至,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她不会去排斥。上次,在玄关……之后,她已经在做这个心理准备。
如果两个人出去旅游,还严令对方什么也不许做的话,那就太矫情了。
梁司月没法将这番话告诉给柳逾白,只说:那东京我们下次再去好不好?
并向他解释,自己又不是真的老干部作风,泡脚是逼不得已,生理期头一天会很痛,平常有事没事的泡泡脚,多少会缓解一些。
柳逾白:梁小姐,你可真麻烦。
梁司月也没想过这么不凑巧,想了想,要不还是等下次算了。
正要把这话发过去,莫莉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一个分享的链接,点进去是南方某岛上的某个顶级度假酒店的订房页面,黄金沙滩、椰林海风、无边泳池、汗蒸SPA、海鲜盛宴……土气又实用的宣传标语。
莫莉问她,去这里怎么样,不用走路,不舒服的话,就在酒店房间休息,或者泳池边上躺着玩手机。
梁司月问:柳先生的意见是?
莫莉:柳总叫我帮忙选的。我懂你,那几天还愿意出门就不错了,要是我就直接取消宅在家了。你信我的话,就听我的,这酒店很舒服,我跟柳总出差的时候蹭过。附近还有免税店,高兴了就去买个包。
梁司月笑了,回复她:那就这里吧。谢谢莫莉姐姐费心。
莫莉:应该的应该的。
到约定日期,梁司月和柳逾白一起出发。
韩师傅会先去接小琪和莫莉,然后开着车过来接他们两个去机场。
梁司月没有跟外婆说是跟柳逾白单独出去玩,因此大早上自己拎着行李,先去楼上找柳逾白。
柳逾白不喜欢叫旁人插手自己私人生活上的事,莫莉也顶多只管一管私人行程,细到诸如收拾行李箱这一类,他习惯自己动手。
箱子立在门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拿iPad浏览今日的新闻,听见敲门声,起身去把门打开。
外头站着的是梁司月,戴了一个黑色口罩,她摘下来,跟他打声招呼。
他吓了一跳,因为她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伸手去,摸到她的手,也是几乎没有温度。
“这么难受?那我们不去了。”
梁司月摇摇头,说自己已经吃过止痛药了,等一会儿应当就会生效,“你好不容易才有假期的,不去太可惜了。”
柳逾白伸手将她虚虚的一揽,问她,不想取消的真正原因,是想两人在一起,还是想出去玩。
“……跟你在一起。”梁司月坦诚道。
柳逾白看着她,思索片刻,笑说:“我有个好主意。”
随即,他给韩师傅打了个电话,叫他不用过来接了,行程取消。
而他的“好主意”是,两个人就此“消失”两天,就宅在他的家里,当做度假已经开始,她可以睡觉、看电影、玩游戏、在地上打滚……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梁司月笑了,“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为什么要在地上打滚?”
“……”
柳逾白将她的行李箱拎进来,牵着她的手,领进卧室去,让她先好好休息,肚子不痛了再说。
梁司月说:“我想换睡衣。”
柳逾白没说什么,走出房间,去门厅将她的行李箱提进来,自己再出去,掩上了门。
柳逾白去厨房烧上一壶水,等了一会儿,梁司月把门打开了。
她身上的衣服,与其说是睡衣,不如说是一件齐膝盖以上的宽松T恤,白色,上面印着平铺的草莓图案,很是幼稚。
她站在门口,“我去睡觉了。”
柳逾白点点头。
她却没立即进去,面色稍有犹豫,而后问他:“你可不可以陪我?”
柳逾白看她一眼,“先躺着去,给你烧热水呢。”
梁司月返身,去柳逾白的床上躺下。
床品和上一回的不一样,这次是普鲁士蓝色的,让她好像扑进一片晴日下的海洋里。
棉质的面料,有一股肥皂水的蓬松气息,很舒缓,让人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躺了一会儿,柳逾白用一只大号的马克杯,端着热水进来了。
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他在床沿上坐下,转头看她,手伸出去摸一摸她的额头。
她脑袋便向着他挨近,伸手抱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
一个很有撒娇意味的动作。
柳逾白蹬了棉拖鞋,翻身躺下了。
她挨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脚伸直的时候,恰好触到被窝里他屈起来的腿,顺着小腿肚,一路找到他的脚。
脚趾即能感觉到,他分明的脚踝,还有脚背上突出的骨骼,皮肤则有一些凉。
柳逾白伸手,捏着她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不好好休息,还乱动。”
她笑了,立即闭上眼睛,“现在就睡。”


第57章 4.13
或许真的是很难受, 梁司月阖上眼睛没多久,就翻了个身,片刻, 呼吸匀长,睡过去了, 连给她晾的那一杯热水都没来得及喝。
柳逾白躺了一会儿, 翻身坐起来。
突然的闲暇时间让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第一反应是去检查邮箱,但因为答应了梁司月彻底“消失”两天,想了想也就作罢。
起身去书房找了一本书, 再回到床上。
为了搭乘飞机, 他今天起得比平日早,看了二三十页书,早起的困意袭上来, 他合了书,躺下去。
转头去看, 屈着双腿、朝右侧躺卧的梁司月, 虽已睡着,眉头仍是微微蹙拢的。他伸手去, 以手指抚平,手臂搂住她的腰, 打了一个呵欠,也跟着睡过去了。
至上午九点半, 柳逾白再度醒过来, 习惯使然,他不喜欢这样一直在床上躺着,捡了放在枕头边上那本书, 起身去了客厅。
梁司月睡到了临近十一点的时候才醒过来。
睁眼,旁边的被子掀开了一角,柳逾白已经不在床上。她爬起床,第一个动作是掀开被子去检查床单,看它是干净的,才放心下来。
睡过一觉之后,痛的感觉缓解许多,身体也回暖,再没有那样沉重而冰冷的落水之感。
她穿上拖鞋,坐在床沿上,没有立即出门去,而是打量起了柳逾白的卧室,这是一个带独立卫生间和步入式衣帽间的套间。
走进衣帽间,两侧整面的开放式衣柜,按季节悬挂他的衣服,最多的便是衬衫和西装,不同款式、不同材质和不同颜色。
随意抽开了两个抽屉,分别是领带和长袜。
她没有更细致去看,还是觉得未免冒犯,待了不到两分钟,就走出去了。
到了客厅,柳逾白正跷腿坐在沙发上,一侧手肘撑着扶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书页的厚度,已经快看到了一半。
应当是听见了开门声音,柳逾白抬起头来,转头看她一眼,“醒了?好些了吗?”
梁司月点点头,走到他身旁坐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先伸臂抱住他的腰,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他偏着头看她,“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再去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告诉他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很过意不去。
“你倒是知道。”柳逾白扬了扬手里的书,“再多睡两小时,这书我都要看完了。”
“什么书?”她伸手将封面那一侧翻过,是国外某个著名摇滚歌手的传记。
柳逾白则问她,饿了没有,要不要开始考虑中午吃什么?
“……外卖?”
“有没有点出息?谁休假还吃外卖?”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回暑假跟池乔出去旅游,都是待在酒店吃泡面的。”
“怎么?还骄傲得很?”
梁司月笑出来,“那你说吃什么?”
“你要是现在能出门了,我们就出门去吃。”
梁司月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晚上再出去。
柳逾白对此没什么异议,但将外卖的任务交给了她。
中饭,两人以一顿杭帮菜的外卖解决了。
吃完之后,梁司月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想找些什么事干。逛到了书房里,仰头去看他书柜里那些电影碟片的珍藏。
一路看下来,她有了惊喜的发现。
踮脚将挨在一起的三张DVD拿下来,走去客厅,冲着柳逾白扬了扬,“我想看这三部电影。”
柳逾白目光瞥来一眼,立时摆出威胁神色:“你现在乖乖放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梁司月笑说:“我真的很好奇,让我看一下。”
柳逾白毫不让步。
“我保证绝对不会笑话你演技差的,我保证。”虽这样说着,她却完全憋不住笑。
柳逾白完全有办法治她,提议先播放前两年她在青木做偶像女团时的舞台演出,要是她能坚持三十分钟,他就让她看这三部电影。
梁司月豁出去,“你放。”
大不了互相伤害。
她拿着三张DVD,走去柳逾白身旁坐下,故作镇定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柳逾白微微一笑,将iPad拿过来,打开某视频网站,搜索一段视频,随即将电视打开,投屏。
梁司月抗议:“你没说要投屏!”
柳逾白不理她,点击播放。
电视旁两台音效一流的音响,随之响起音乐声,梁司月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出道半年时的剧场公演,开场节目是一支中国风的宅舞。
只是听到前奏,梁司月已经开始尴尬了。
灯光亮起,烟雾一散,五人蹦蹦跳跳地亮相。
当镜头切到特写,扫过自己那张化着浓重舞台妆的脸时,梁司月一下便朝着柳逾白扑过去。柳逾白手臂拿远,没让她抢到iPad,扬了扬眉,嘲道:“坐好,别动。这才三十秒不到。”
梁司月只好先让他继续。
她的另外四个队友,都比她演出经验丰富,唯独她一个人,在舞台上像个僵硬的机器人,唱还稍微好一点,反正每个人solo的部分也不多。
然而最惨不忍睹的是表情管理,她像是签了卖身契,以至于不得不含泪营业,笑容别提有多勉强。
而最最最尴尬的是,台下有个嗓门奇高的男观众,声嘶力竭地喊:
月月!娶我!
月月放心飞!月饼永相随!
……
梁司月投降了,一边去抢他手里的iPad,一边告饶:“好了好了,我不看你的了,饶了我吧。”
“保证以后再不提这事了?”
“保证保证!”
柳逾白这才肯放过她,朝她伸出手去,等她乖乖地将那三张DVD放回他手中的时候,他才将iPad递给她。
梁司月以生平最快之手速按下暂停,并直接强退了视频网站,这才长舒一口气。
然而,她还是有一点不服气,“不给看就不给看,反正我看过你电影里面的gif截图。”
“哪个账号发的?”
梁司月笑了,“你是不是要封账号?我傻么,我才不会告诉你。”
“不告诉我也可以,我买百来个营销号,天天发你当年舞台的视频。”
“……”
脏还是他们资本家手段脏。
玩笑过去,他们最后选了一部电影,用来打发下午的时间。
梁司月是躺在沙发上看的,脑袋枕在柳逾白的腿上。
她其实一般习惯一人单独看电影,因为很容易共情剧情,但凡稍微感性一些的场景或者台词,就哭得稀里哗啦。
今天亦是如此,好几次哭着扯着柳逾白的衣摆擦眼泪,一面哑声说着“不要看我”。
柳逾白乐不可支。
一百多分钟的电影结束,梁司月两只眼睛也哭得红红的,柳逾白掀自己下摆布料已被她眼泪浸得潮润的衣服给她看,啧一声,“你水龙头做的?”
梁司月很不好意思,“我赔你一件衣服好了。”
然而,当她揪着衣摆内侧,看了看那上面标签上的logo,估计了一下价格,又乖乖认怂:“……要不,我还是帮你洗干净吧。”补充一句,以示诚意,“手洗。”
柳逾白笑出来。
梁司月从沙发上坐起来,往浴室去洗脸,一边走一边说:“这里真的好适合看电影。不过,如果能够跟你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就更好了。”
柳逾白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梁司月洗过脸出来,柳逾白问她,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出门,可以的话,晚上一起去找个餐厅吃饭。
梁司月忙不迭地点头,虽然还是担心会被拍到,但她不想扫自己、也扫柳逾白的兴。
柳逾白让她先收拾一下,他先跟餐厅订个位置。
梁司月回到卧室里,将自己的行李箱平放在地上,打开,翻找起来。衣服都是为了去海岛准备的,颜色鲜艳的连衣裙,现在穿出去未免浮夸。
想了想,她还是穿上了刚刚出门时的那一身衣服,白色落肩的薄毛衣,搭配一条宽松复古款式的水洗蓝色牛仔裤,舒适且保暖。
简单地化了一下妆,眼影和睫毛都懒得折腾,只上了很薄的一层粉底液,薄涂南瓜橘的口红,再拿指腹拍了些许的液体腮红,让气色不要显得那样苍白。
最后再拿出方便逛街时背的一个链条小包,斜挎上之后,便可以出门了。
柳逾白也穿得十分休闲,长袖的T恤,外搭一件黑色的防风料子的风衣,整个人显出一种爽利感的英俊。
出门的时候,梁司月自觉戴上了口罩,并祈祷可别等会儿在电梯里碰见外婆,不然谎言被戳穿可就太尴尬了。
柳总不高兴了,说两个人是谈恋爱又不是偷情,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
好在,没有巧合到这种程度,电梯顺利地下到地下一层。
逢上下班的时间,路上车况堪忧,但他们不用赶时间,完全无须着急。
柳逾白将天窗打开了,她脱掉鞋,蜷腿坐着,脚放在座椅上,仰头看着自四面的玻璃中,照进车里的一场缓慢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