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老师家?”她惊讶。
“对,”他不觉有什么,“也去不了外面,年纪大了,走动不方便。”
“不是,我不是想去外边,”她解释自己的惊讶,“从十岁打球开始,就听身边人说你老师,没想到真能见到。”
他不置可否:“你是他嫡系徒弟的女朋友,去见应该应份。”
虽这么说,但还是玄妙。
她实话实说:“认识你之前,我以为贺老的徒弟都是大叔大伯,最小的江杨也比我哥大六岁。没想到过还有你一个漏网之鱼。”
林亦扬点头,摸着她的脑袋说:“我辈分一直高,不过你叫哥就行,不用叫叔。”
殷果窘得笑,拍开他的手,嘟囔了句:“大尾巴狼。”
两人没说几句,大部队已经回来。
林亦扬自觉自发地两手插着西裤裤袋,自然而然像个陌生人一样从她身边的位子起身,到落地玻璃前看着停机坪。
看这个背影和脸部轮廓,还有那一身标志性的衬衫西裤,外行认不出,业内一眼就辨出了真身。殷果的师姐和她玩笑:“家属随队?”
“嗯,”她也没法不承认,“他比赛完……也没正经事。正好回纽约看看老朋友。”
师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可以。”
一夺冠庆功宴都没参加,带着行李直奔机场陪女友打比赛,真可以。
另一个师姐也很赞赏这种自觉的家属:“你俩认识时候,算是女强男弱吧?小果,你怎么看上他的?一眼就看出潜力股了?”
谁知道,估计真是……看脸?
这边在探讨林亦扬和殷果的感情开端,那边,东新城的一群人过去,按规矩在和林亦扬打招呼,在此起彼伏的又是“六哥”和“六叔”……林亦扬答应了两声,越发觉得脸上的黑口罩纯属多余,直接给摘了。
他和陈安安交代着,下回不用让大家都来招呼。
陈安安把这话琢磨半分钟,认真说:“那不可能。东新城讲究尊师重道,前辈为先。”
林亦扬了解面前这个轴孩子,不和他辩论了,指登机口:“你们先上,我再等等。”
“不一起?”陈安安眼神里,有一丝怀疑。
“你嫂子脸皮薄,怕被人看,”他说,“我最后再上。”
上了飞机,殷果在公务舱左侧,和三个师姐一起。陈安安和一个东新城的女孩子在右侧。女孩本是挨着殷果的,主动和林亦扬换了位子。
东新城和北城都是球社统一出经济舱的票,余下想升舱的人自己补差价。但是因为公务舱座位有限,通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主力选手和前辈优先公务舱,小辈们通常也不想上来凑热闹,在后边扎堆更自在随便。
两人之间隔着个挡板,一探头就能看到彼此。
原想在起飞前和林亦扬说两句悄悄话,可空姐显然认出了他,在起飞前趁着点餐的空档,像个粉丝似的和他笑着在聊。
殷果一心虚,就缩回了脑袋,继续玩手机。
等真正起飞后,她去洗手间,遇到点餐的空姐在和同事聊天:“林亦扬在前面,本人真帅,绝不是修图出来的。”
负责后面旅客的空姐好奇问:“本人好说话吗?能合照吗?”
“签名应该没问题。合照悬,刚我问过,他摇头说了句‘抱歉’,估计不想合照。”
殷果默默听着。
等两个空姐先后离开,她透过半敞开的布帘去找话题中的男人,而对方也发现她离开了好一会,在找她。他看到殷果在后边,径自离开座椅,穿过走道。
“看什么呢?”他掀开帘子,问她。
“在听空姐聊你,”她假装要签名,手背伸到他眼下,“听说你不喜欢合照?签个名吧。”
林亦扬看她演得挺起劲,笑了,挨近她的脸:“再闹就亲你了。”
突然,浅蓝色的布帘被掀开,一辆银色的餐车出现。
推着餐车的空姐眼里有着八卦之光,可还是保持职业微笑,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地让开。殷果掉头走了,等回到座位上,发现自己根本没进过洗手间……刚在外头都白等了。
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晚餐后,很快进入夜航模式。
大部分旅客都睡了,空姐也不再走动了。
林亦扬戴着耳机在看电影,殷果看了会,犯困,也选择先睡一觉。这次行程很紧,到了就比赛,时差需要强行习惯,所以能多睡就多睡。
半梦半醒中,棉被在被人扯动。
她反射性地掀高眼罩,幽蓝色的机舱灯光里,林亦扬在她的位子旁,在弯腰给她盖被子。殷果看着他俯下身,和他目光交汇着:“你不睡?”
顺便摘了一侧的耳塞,好能听他说话。
林亦扬的五官在如此暗的灯光里,不是很真实,离近了几分,在她耳边轻着声道:“以为你睡了。”温热落到她的耳垂上。
海拔万米的高空,脚下是空的,四周也是空的,只有机舱内的数百名乘客和他们共同前往同一目的地。
前后都是挡板,就算有醒着的人也只能看到他们在交流,而不是接吻。
林亦扬的呼吸在她耳下,脖子上,最后找殷果的嘴唇。像第一次在纽约公寓,两人在黑暗里彼此吸引,彼此摸索着去亲热,做着最诚实的身体交流。
没一会儿他停下,盯着她看,彼此的呼吸交融着。
“今天的比赛也是给你的,”他压着声说,“小queen。”
两次147满杆,一个中国公开赛的冠军,除了感谢恩师,就是想送给你。回报某个傻姑娘在纽约的赛场上,带着满场目光对着一个穷教练跑过去,毫不在意直播镜头,主动拉住了那个无名之辈的手,不管未来如何,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最荣耀的时刻分享给他。
转眼一年,那个穷教练始终记得,从未忘记。
从未忘记。
第45章 荣耀重现时(4)
林亦扬落地纽约,接了数十个电话邀访。
当殷果听到这些电话邀请,才深刻体会到了一个事实——就算脱离斯诺克,去年收缴大小近10个九球奖项的林亦扬在这里也早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
可惜所有采访都被他拒了,一律答复是私人行程。
林亦扬带她和陈安安回到原来的住所。
公寓里什么都没变,大家的房间都还在,原封未动,殷果的也是。
这一年林亦扬和孟晓天混得很熟,以至于孟晓天见到棕褐色的公寓门打开,林亦扬和殷果同时踏入公寓的一刻,第一句先叫“姐夫”,殷果这个正宗的姐姐倒被晾在了一旁。
当然下一句就是:“姐夫,有个论文你帮我改改,我马上要走。”
“去哪?”殷果看他拖着一个行李箱,一看就是要远途。
“回国,我哥召唤。”
于是姐弟俩仅见面五分钟,就互相道了别。
……
林亦扬翻找着冰箱和柜子里能吃的东西,大略盘算着要去超市补什么。殷果坐在吧台后,撑着下巴看他,两人经常飞长途,早习惯了,倒也不累。
唯独陈安安累得半死。他这两年临近退役,比赛少,飞长途更少,被时差折磨得眼都睁不开了,洗澡也顾不上,直接去了林亦扬的房间,锁门就睡。
结果到公寓十分钟后,客厅里,就只剩了他和自己。
殷果看了眼林亦扬房间的门,轻声问:“你让他睡你房间,不是明着告诉他……你是和我睡的吗?”
林亦扬关上冰箱门,倒是奇怪了:“不和你睡,和谁睡?”
事实是一回事,可她和陈安安不熟,集训近一个月,两人交流的话绝不超过十句。猛在一个屋檐下,明目张胆当着陈安安的面和他住一间房——
“怪怪的。”想想就不自在。
在林亦扬看来殷果已经算自己未过门的老婆了,体会不到殷果话里的“怪”。
“我先去洗澡,你再坐会。”
他在思考的是要去收拾浴室的问题。孟晓天自己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想来也不会太干净,他要先弄干净了,才能给她用。
林亦扬从吧台后绕出来,到沙发前打开旅行箱,翻找出要换的牛仔裤和T恤,顺手把一摞半袖都放到了箱子另一侧。
殷果跟着他,蹲在那翻着看他带来的衣服,全是旧的、见过的。
这个男人买起车骚包的要命,在穿着打扮上又节俭的要命。全身上下带牌子衣服除了比赛必须的正装,仍旧是殷果送他的那一件,只有一件。真是彻头彻尾的大直男。
“你那件半袖,我拿走那件,”她想到这里,问他,“当初你为什么要买?”
当初那么穷,突然买这个很奇怪。
“不是买的,”林亦扬解开白衬衫,丢到装脏衣服的红塑料桶里,“是球房里一个小孩拿了区域冠军,用奖金买的。算学生给老师的礼物。”
照林亦扬的脾气肯定不会收,但小孩是加拿大人,后来就回国了,也算是一个纪念品。
难怪。
他还要脱西裤,腰带都解了。
“你进去脱,去洗手间脱。”
林亦扬再次被自己女朋友的“无理要求”逗笑,又不是没看过?
看是看过。
还是那个道理,万一陈安安忽然出来,见到林亦扬脱得光溜溜的穿个纯棉四角裤和自己在客厅里说话……也不像话。
等林亦扬进了洗手间,传出淋浴声,殷果还在想——原来男人真是不管多英俊潇洒帅气,只要变成“自家的”,都是恨不得在屋里每天就脱得精光晃来晃去,完全不顾形象。
浴室水声里,她趴在吧台上,刷着手里的微博和朋友圈。
竟然还能有林亦扬今天在机场的照片……
有路人从机场二楼拍的,也有一楼。楼上拍摄角度里,林亦扬背对镜头在看停机坪,仅能看到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的一个远景。一楼大概是从西南角拍的,有他的侧脸,他鼻梁高,撑高了黑口罩的上半部分,露在外的双眼因为低垂着看手机,也辨不出喜怒。
她觉得拍得很有意境,顺手存到了相册里。
朋友圈里,也有人转发了赛后记者会,评论是:这哥们很可以,女朋友有福了。
殷果心里一突突,点开来看。
视频里环境嘈杂,许多的背景音,记者们都在低声交流着,不是官方的拍摄,所以画面在抖,背景音是拍视频的人在投诉:“别撞我,画面都拍抖了。林亦扬来了!”
闪光灯的灯光瞬息连成一片。
林亦扬和协会会长在主持人的引领下,走到红色采访长桌后,一起落座。
他左侧空着的位子应该属于教练,是空着的,右侧是台球协会的领导。
他坐下,下意识一个动作就是解袖口的纽扣,不过似乎应该想到了什么,把这个动作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低低地咳嗽了声,坐直,开始接受采访。
殷果留意到这个小插曲,看得直笑。
记者的问题都很犀利,他回答都很简洁。
“你有十几年的空窗期,不熟悉赛场,也不熟悉对手,有没有过力不从心的时候?”
“没有。”
“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岁,才刚起步,对自己的年纪有没有顾虑?”
还是那句:“没有。”
……
最后,有人直揭过去——
“听说你当初因为被禁赛才心灰意冷退役,这是不是真的?曾有的假球传闻,今天会澄清吗?为什么要在退役这么久后,选择再次回归?是为了反击过去的谣言?还是不甘心在那样的传闻里退役?”
在数秒安静后,林亦扬难得说了一段比较长的话:“过去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想,就算今天在这里澄清一百次,你们也不会完全相信,也许会认为是公关粉饰后的完美答案。我没法说服每个人相信我,在场各位也做不到。把过去的事放在过去,真假不重要。”
林亦扬接着道:“运动员这条路很辛苦,如果为了‘反击’和‘不甘心’,坚持不了多久。消极情绪无法支撑一个人扛过全部苦难,只有热爱,才能让人咽下所有的苦,走到最后。”
“今天我回来只有一个原因——属于林亦扬的路还没走完,”他顿了一顿,最后说,“这条路是我的,也必须由我自己来走。”
殷果听得心潮澎湃,视频里的掌声也很大。
主持人在如此氛围里,适时地做了收尾:“感谢现场的记者朋友们,也感谢林亦扬今天的精彩比赛,还有赛后采访——”
一个记者突然抢断了主持人的话:“这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话筒递过去。
“作为一个明星选手,不止要管理自己的公众形象,感情问题也会被曝光在大众面前,这已经给很多体育明星造成了困扰。”
记者在笑,大家也在笑,这是要问八卦了。
笑声落下,记者切入正题:“在你回国前,江杨和孟晓东算这一行最受欢迎的国内选手,他们两个至今没有女朋友,也因此总在网上被人讨论。不知道你有没有心理准备,将会在这次回归后,和他们一样成为这行最具价值的黄金单身汉?或者说,你有没有压力,把自己未来的感情放在大众面前?”
林亦扬两只手肘撑在红色桌面上,十指交叉叠在那,认真在听。等记者问完,他半开玩笑地说:“江杨和孟晓东有没有女朋友……我不清楚。”
在场人都知道他们仨是少年相识,说“不清楚”的意思,难道是有地下恋情??
瞬间,三四个记者同时发问——
“听说江杨离婚过,是真的吗?”
“孟晓东隐婚的传闻是真的吗?”
“有人拍到孟晓东这一年在海外训练,是有妻子和女儿跟随的,这是真的吗?”
林亦扬笑着摆摆手,意思是纯属玩笑,不揭这两位的底牌了。
他把问题拉回到自己的身上,一点没有余地地给了真实答案:“但有一点很肯定,我不是单身。”
又是一个爆炸信息。
瞬息,所有记者都开始发问,这下全都听不清了,全在问,吵得声音都爆了。
视频倏然停住。竟然放完了。
殷果心剧烈跳动着,想拉回去,再重复最后一分钟。
“看得挺高兴?”视频里的男人在她脸旁问。
她心又是一跳,偏头回看,在心神最飘忽的一刻,被他吻住。手机被抽走了,他还在亲着自己的长发……
“等我先洗澡。”她忽然躲开。十几个小时飞机,臭死了。
林亦扬倒无所谓,反正他洗完了,从来都不会嫌弃她怎么样。怎么都是香的。
殷果想想不行,觉得自己身上难闻,都是飞机座椅和机舱的气味。好说歹说把他支开,拿上干净衣裳进了洗手间。
收拾的很干净,能看出浴室地面上的瓷砖全擦干净了。
只有镜子上的水雾还在,未散尽。
低头看看水池,还有他的刮胡刀和刀片,都仿佛回到过去。殷果用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幸好是直发了,不是去年的卷发,要不然真以为时光倒流。
她快速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
陈设也都没挪动过。
床单被罩被林亦扬刚换了干净的,他坐在窗边的小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校错孟晓天的一篇英文论文。
殷果想吹头发,怕吵到陈安安睡觉,于是作罢。
“休息一会,一来就帮他改东西。”
他笑:“不是在等你吗?”
女孩子的手指在他眼前晃。
林亦扬终于抬头,看到她半蹲在自己跟前,笔记本上半部分挡住了一些,但和没挡也没差别。她只穿着一件男士的短袖上衣,是他的那件,腿全露着,白色T恤本就是会透出一些内衣的颜色,不过她……没穿。她的身体弧度他很熟悉了。
林亦扬因为论文被打散的生理需求,成功被眼前的景象重新挑起。
“想干什么?”他低声问。
“睡觉,”明知故问,“我困了。”
他笑。
把电脑扣上,丢在沙发里。
多一句废话没有,两手抄起自己短袖下摆,直接脱掉。光着上身把她抱住,两人隔着薄薄的一层纯棉布料,体温渗透着,都在升高。
他的牛仔裤拉链划过她腰上的皮肤,皮带扣冰凉的,熨在她身上。
“等着。”他用掌心在回应她的热情,亲着她,压着声音说。是在说要等等,防护措施还在箱子里,这间房没有。
殷果的舌尖主动深入,在吻他的,压根不给他出去的时间。
她的手还在牛仔裤上摸来摸去的,毫无顾忌……林亦扬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一边亲她,一边把她按到床上,两手拉到上头:“怎么回事今天?”
说完,又哑着声音道:“听话。”
“没事……”她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从他回国自己就在按时用第二重措施,是想当双重保险,避免出什么岔子。
所以哪怕不用箱子里的东西,也有一层保护在。
林亦扬的呼吸越来越重,不再说什么,低头亲她。
黑亮的眼睛一直锁在她的身上、脸上,窗外的光线从两人头顶上方罩下来,他的五官逆着光,短发也镀着白色的光。
心跳得比第一次还要快,好像这更像是初夜,她给他完全信任。
或者说是一种仪式,两人的身体完全毫无阻碍地接受对方。对于男人来说,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第一次这么做,其意义的重大只有爱过的人才会懂。
……
一切来势汹涌。这里也安静了。
男人粗糙的指腹还在她脸上摩挲,呼吸还是重且不稳。殷果的心在这无声的厮磨里缓慢跳动着,感觉他贴上自己的脸,也依恋地挨着他的,轻轻蹭了蹭,又亲了亲。
当他准备抽身离开,她忽然抱紧了,想让他留多一会。
林亦扬像是懂了,笑了起来。
他的手指指背揉搓着她的耳后,低声说:“我牛仔裤都没脱,再不收拾裤子也要洗了。”
这回只能手洗了,扔洗衣房不太像话。
她摇摇头,头发在他胳膊上散着,也在床单上。男人没动,抱住她放松休息,也不再想着走了。不离开也行,反正看陈安安那怂样会睡到晚上。
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在这里消磨,收拾也没用。
第46章 荣耀重现时(5)
天全黑了。
窗开着一条小小的缝隙,因为夜风的吸力,窗帘贴到了墙壁上,透过布料能辨出窗户的轮廓。还有月光,或是路灯的光,穿过那一层布照进来。
她枕在他的胳膊上,仰头看他,看到的下巴的弧度,还有属于男人的喉结。忽然想到洗手间的那盒刀片,想到锋利的、薄如纸的银色刀锋刮过去的轨迹,想到他胡子拉碴的颓废样。
他生日时自己偷跑到华盛顿,等在球房,林亦扬赶到时,一出电梯完全不修边幅、忙碌了半个月没刮过胡子的模样。当时大家还起哄让林亦扬和她亲一个,要不然无法表现出心上人从天而降的喜悦,结果凡起哄者全被他修理了一顿。
他不是个特别外露的人,在满室欢笑里,两人连抱一下都没有,可她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
“集训时候林霖和我聊过一回。”她想到一件事。
林霖知道林亦扬和殷果关系,会怕俩人经验少,过于相信外用措施,中招影响世锦赛,私下找她聊,还现身说法说自己就因此中招过。当时殷果一听就燃起了熊熊的八卦火焰,但一个是林亦扬发小,一个是自己哥,和当事人八卦也别扭……只好压在心里当秘密。
关乎林霖的隐私,殷果没想和林亦扬说详细,拐着弯问:“她喜欢过别人吗?除了我哥?”
林亦扬倚靠着床头,摇头:“应该没有。”
虽然过去没什么联系,但看那天林霖和孟晓东之间的气氛,就他对林霖的了解,应该是还喜欢孟晓东。林霖那个人从小就做事决,真忘情了,绝对是老死不相往来。
“你说……我哥这一年多不在状态,会不会和感情问题有关?”
“不会。”他了解自己这个老对手,不会这么脆弱。
“从他十九岁开始,去公开赛都是直接晋级,从来不打预选赛。可欧洲大师杯就因为排名跌出前十六,去了预选赛,我听说这事难过了大半个月。”
殷果是孟晓东一手带入行的,虽然因为孟晓东性格原因,平时联系并不紧密,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提到孟晓东的低谷期就很担心。
去年只能算是震荡起伏严重,今年更是一路下滑,已经快五月了,拿到的最好成绩就是刚结束的中国公开赛四强,还是因为有林亦扬一路高歌猛进的刺激才有了这次小爆发。
林亦扬摸摸她的头发:“会过去的。”
“我哥比你还小,应该还有机会起来吧?万一真走下坡路,我怕他会受不了。”
孟晓东从七岁开始打球,一直都是同辈里最耀眼的球员,到今天十几年里,人生的全部就是斯诺克那22个球和球杆、球台……
她无法想象他退役,想都不敢想。
林亦扬客观告诉她:“运动员这行,不是努力就有回报,不管拿多好的成绩,未来全是英雄末路。早晚而已,受不了也要受。”
林亦扬是过来人,高峰低谷都经历过,他的话很有分量,也很残酷。
她心沉下去。
他看她半天不吭声,察觉自己过于严肃,自我检讨了半分钟,想到自己小女朋友似乎对林霖和孟晓东的过去很感兴趣,于是说:“林霖在,会帮他的。”
她没想到林亦扬忽然说这个。
“林霖过去对你哥说过,就喜欢看他板着一张比姑娘还漂亮的脸去削人,把人都削哭了,还是板着脸,笑都不笑的欠揍样。’”
他总结:“孟晓东要心里还有她,会爬起来的。”
殷果来了兴致:“再多讲点,他们的事。”
林亦扬一笑:“没了。”
“你每次都说不知道,其实知道好多,”刚被吊起胃口就没了下文,她怎么肯放过他,“再想想,帮我想想。”
他摇头:“想到了再告诉你。”
外面刚巧有了动静。
“安妹醒了。”林亦扬岔开话题。
像在配合他,门被敲响:“醒了吗?”
“刚醒。”他应着。
“上回来,江杨说附近有个球房?你说说在哪儿,我该去训练了。”
林亦扬回答:“等会,一起去。”
陈安安都醒了,他们也不好赖在床上。
他和殷果整理好床,穿衣服时和她说:“九球世锦赛一结束,安妹就退了。这里算他最后一站公开赛。”
这么快?陈安安和他年纪不相上下,没到三十岁……不过集训时确实成绩不出众,和年轻人比差了不少。
“一会出去,当不知道。”他摸摸她的头发。
“嗯。”
林亦扬这次来美国一是为陪殷果,二就是为了陈安安。
那小子是个死脑筋,因为本身成绩不拔尖,所以一心只有比赛和球社。
不管是什么比赛,国内还是国外,永远到了地方只有训练和酒店,也不想浪费球社的钱,比赛一结束多一天不留,最早一批回国。所以去年虽然来过这里,也都是两点一线跑酒店和体育馆,最多来这间公寓看林亦扬。
林亦扬想着,趁着最后这次公开赛的机会,陪他到处逛逛。
哥哥做东,弟弟总不敢拒绝。
***
他们吃了晚饭,到球房训练。
时隔一年再来,她从走下楼梯就情不自禁看着每个熟悉的角落。
这一年林亦扬住在这个公寓,练球也自然在这间球房,所以之前常用的包房里的球台专门换了斯诺克,常年被他包了下来。
殷果和陈安安在一个包间两个九球球台上各自完成今天的训练。
林亦扬在一旁做陪练,优哉游哉,看上去极其享受。其实他还是喜欢这种生活,定个球台给女朋友和兄弟练球,自己在一旁陪着,偶尔出去和人插科打诨玩两局。抱一冰桶的啤酒,不管是区域冠军、全国冠军,还是业余玩家都混在一起,爱说教的说教,爱喝酒的灌酒,爱讲笑话的放肆讲,干干脆脆、单单纯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