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情在不能醒
- 另类小说下一章:
当下和珅再看了惇嫔一眼,匆匆告辞而去。心中想:我长二姑若住到皇宫里,只怕比嫔妃们不逊色,还要强些吧。这样想着,心中舒服了些。
和珅带来的消息,让惇嫔内心升起了希望。她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击中皇上的软肋,让皇上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女人在后宫,想得最大的事就是怎么能牵着皇上的鼻子,现在,惇嫔找到了下套的位置了。
次日,太监来报:“惇嫔心痛吐血,身体堪忧,想见皇上一面。”
乾隆爷也有日子没见着惇嫔了,心中一软,忙移步过去。惇嫔卧在榻上,见皇上进来,侧身要起身行礼,却忍不住要呕吐,侍女忙捧着金盂迎上,一口鲜血又涌了出来。乾隆吃了一惊,没想到转瞬之间惇嫔就病成这个样子,忙移龙步,上前扶住,一把抓住惇嫔的手。
乾隆道:“怎么没见着说,就病成这样了,还不快叫太医!”
惇嫔忙伸出手来制止道:“皇上,这不关病的事,这是老天要我走的,您听我说——”
乾隆忙坐下,道:“你且慢慢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惇嫔刚要开口,却先泪下,哽咽道:“奴家自戴罪在此,不能见着十公主,便日日心痛,夜不能寐,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我在一个悬崖上,见着十公主在对面,十公主也喊着想我,扑过来,就掉进悬崖。我心中着急,心中一痛,醒来,就开始吐血。临走前能见着皇上一面,已是万分满足。这是心病,太医是没有办法的。皇上,十公主有没有想我呀?”
乾隆听了,默然不语。十公主也喊着要见亲娘,那份焦虑一直在他心底。
乾隆道:“不管如何,还是先叫太医来看看,毕竟吐血了。”
惇嫔阻止道:“皇上,这是心病,叫太医没用,太医让我吃那些苦药,只会让我走得更快。皇上要是可怜我,就让我见十公主一面,让我走得瞑目。”
乾隆起身,走来走去,纠结不已。惇嫔看着乾隆的脚步,心中忐忑,她知道自己已经敲中乾隆的心坎,不过力道够不够难说。
惇嫔道:“皇上,十公主如果不想我,那就算了,我罪有应得。如果想我,您就骗她,说亲娘已经不在了,让她死了心更好。”
乾隆停下脚步,吐了一口气,叫侍女道:“传我的话,把十公主带到惇嫔这边来。”
房间里所有的宫女脸上一片雀跃,奉命而去。惇嫔从床上滚下来,抱着乾隆的腿,笑着哭道:“皇上,您真是我再世的恩人哪!”
十公主被带来后,再也不离开,乾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无异议,惇嫔又可以与之朝夕相处了。
第十七章 戏耍孙士毅藏风险 认取干女儿弄私情
一日和珅上朝,骑马至隆宗门,迎面碰见一个官员,着九蟒五爪蟒袍,狮子补服,起花珊瑚顶戴下,一张英毅的脸颇为熟悉,和珅眼前一亮,连忙下马作揖道:“孙大人,回京城多久了,怎么不到我府上坐一坐。”
来人叫孙士毅,乃是云南巡抚。和珅一见是云南的官员,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与李侍尧的瓜葛,便暗暗定了主意。孙示毅作揖还礼道:“和大人客气了,我昨日刚回京城,有公务在身,若有机会一定拜访贵府。”
和珅道:“皇上常在我面前念及孙大人,说孙大人文武双全,可堪重用,这次皇上委以重任,出使安南,必然多有奇闻异见,可以大悦龙颜。”
孙士毅的仕途,颇有传奇色彩,他在乾隆二十六年中进士,归班候选期间,回家乡杭州府仁和县待命。次年,恰逢乾隆第三次南巡,经过杭州,照例赐宴,与当地的文人士子一起饮酒赋诗,君臣同乐。孙士毅是进士,得以在席间陪伴皇上,与文人一起斗诗。乾隆看到孙士毅的诗篇,十分喜爱,当场宣布:“这样的文采,乃在场士人中第一名,可授为内阁中书。”因缘机会,孙士毅就这样一步登天,升任内阁侍读。大学士傅恒督师云南,指挥清缅之战,孙士毅随军前行,负责书写向乾隆奏报的奏章,战后,论功行赏,升任户部侍郎。此后又任大理寺卿、广西布政使、云南布政使,几年后官至云南巡抚,成为封疆大吏。
对于和珅这样的权臣,孙士毅内心深知得罪不起,但也亲近不得,因此回道:“和大人过奖,这次受皇上委托,出使安南,重任在身,回京正要向皇上奏报。”
像孙士毅这样的封疆大员,和珅能不能与之交好,心里也没底,说话之间,看到孙士毅手上托着一个小东西,晶莹剔透,于是来了兴致:“孙大人,这是异邦的宝贝吗?是不是到了安南收了不少奇珍异宝?”
孙士毅赶忙解释道:“岂敢,我一心为皇上办事,不敢谋一点自己的私利。西南偏僻之地,没有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找到这个鼻烟壶,准备献给皇上,也是做臣子的一片孝心。”
和珅两眼放光,道:“真是好宝贝,可否让我鉴赏鉴赏。”
孙士毅无奈,只得递给和珅看看。这个鼻烟壶是一个完整的明珠雕琢而成,大如雀卵,玲珑剔透。和珅把玩了片刻,有心试探,道:“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我实在是喜欢,舍不得放手了,不知孙大人能否割爱?”
孙士毅心中很不高兴,不过顾着脸面不好发作。如果自己是和珅的属下,或者有求于和珅,这个鼻烟壶就是和珅的了。但自己是封疆大吏,并不惧怕和珅,便忍怒道:“和大人,区区一个鼻烟壶,我怎么会舍不得。只不过这个要献给皇上,我已经奏明皇上了,不好转让,要不,我下次再给你找一个?”
和珅已经明白孙士毅的态度,当下尴尬一笑,道:“我只是和孙大人开个玩笑,就不必当真了。”
当下并不在意,与孙士毅有说有笑一同进朝,心中寻思:在与李侍尧对峙的布局中,孙士毅应该是必须争取的一个马前卒。孙士毅不肯与我结交,必然是不知我的能量,如果能让他见识一下,一定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才能让他信服呢?
当日下朝冥思苦想,又翻兵书,又翻三十六计,不得其解,踱步到长二姑房里。长二姑正在嗑瓜子儿,见他皱着眉头,道:“又犯什么难了,心神不宁的。”和珅见长二姑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聪慧劲儿,忙招呼道:“是有个难题,倒要跟你请教请教。”长二姑道:“你那脑子里想不出的,我还能想出来?”和珅道:“你的心思活泛嘛,我的美人。”当下附着她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长二姑眨了眨眼睛,道:“这有何难,你这么见多识广居然想不出来。”也附着和珅的耳朵悄悄说了一遍。和珅抚掌道:“这法子我也想过,觉得不妥当,你一说,我就觉得成了,说你是老天派来替我参谋的,还真没说错。”当下欢喜地搂着长二姑,只亲她嘴。长二姑嘟囔道:“嘴脏呢,都是瓜子味儿。”和珅将她舌头含着吮吸,也咕哝道:“瓜子儿都送过来喂我,真香!”
这一日,和珅下朝后,在军机处找到孙士毅,悄悄拉到一边,道:“孙大人,今天我也得到一个鼻烟壶,请你帮我鉴赏,看看价值几何。”说罢,把一个鼻烟壶掏出来,孙士毅接过来一看,吸了一口凉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就是自己献给皇上的那一个,但是怎么又会到和珅手上呢?
他满脸疑惑地抬头,只见和珅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和珅喜欢,皇上转手就赐给他了。可见皇上多么宠信和珅!和珅当初那么喜欢这个鼻烟壶,自己没有给他,且算得罪了,现在他在表明,他想要的,一定能得到。好在孙士毅也是在官场历练多年,临事不乱,马上圆场道:“恭喜和大人。前几日我进献这个鼻烟壶,皇上很是喜欢,说要赏赐给最得力的臣子。如今皇上赐给和大人,不但见得大人与这个宝贝的缘分,还见皇上对大人的恩宠,真是可喜可贺呀!”
和珅摆起宠臣的架子,微微一笑道:“一个小玩意儿,孙大人不必挂在心上。我的喜好,皇上还是会照顾一二的。”
孙士毅结结实实地见着了和珅的能量,态度不得不来个大转弯,道:“不知道和大人有此雅好,下次我回京前,给大人留心收集一些,不知道和大人对哪方面的珍宝有兴趣。”
和珅见他态度已转变,也就见好就收,道:“孙大人太客气,我府上的小玩意儿也不少,你要是对此有心得,不妨到我府上看看如何?”
孙士毅此刻知道和珅有意结交,要是自己敬酒不吃,将来指定有罚酒喝的,当下道:“好,我明日正好可以抽出时间,至和邸拜访大人。”
和珅心满意得,道:“那我就在家恭候了。”
孙士毅回来,惊出一身冷汗:和珅在乾隆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是自己那天对他拂袖不理,哪天他在皇上面前一句话,自己可要吃大亏了。还好没有得罪,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次日赶紧备了大礼,前来和府交好。
当日,和府的花园正好完工,和珅在园中准备了酒席,迎候孙士毅。孙士毅备了厚礼,和珅亲自到门口接了,陪同进来道:“孙大人何必如此客气,你能来府上已是蓬荜生辉。”一面让长二姑收了礼,去准备回礼。孙士毅进了府中,穿堂入室之间,觉得和府既古朴大方,又奢华凝重,暗叹和珅趣味之高。穿过箭道,从大理石雕花的西洋门进入后花园,孙士毅更是内心赞叹:这西洋门与圆明园的神似,若是一般人家,绝对是欺君罔上之举,可能和珅得了御赐,敢如此雷同。
和珅看孙士毅神色,知道已被震慑,能让一个封疆大吏如此,不由心中得意,将孙士毅迎进园中喝茶。和珅道:“早闻孙大人才高八斗,今天过来,一定要讨教些诗词功夫。”谈词作赋,对孙士毅来说小菜一碟,道:“不敢,听闻和大人也是以文采被皇上重用,自然也是高人,讨教是不敢,切磋倒是可以。”和珅吩咐下人道:“把我书房中皇上御诗拿来,我要给孙大人看看。”
原来乾隆非常喜欢作诗,产量巨大,一有闲暇,信手拈来,更别提节庆、围猎、祭祀、出游等重大活动,屡屡有大量诗作。乾隆作诗在于快,而不在于工,他虽然自信文采,但也知道不够精妙,常常请和珅为之润色,甚至有时没有写完,请和珅代笔完成。和珅当年研读过乾隆的诗文,练过乾隆的字体,润色往往能不露痕迹,深得乾隆欢心。和珅的文采,与常人比算是高出一筹,但与朝中如纪晓岚等高手比又逊一筹,因此有文人高士来家中,常常切磋,以让自己代笔或者润色的作品更讨乾隆欢喜。
孙士毅见和珅随便就拿出乾隆亲笔的御诗,更觉得他简直与皇上亲如一家。和珅展开诗作,道:“这是皇上前日作的新诗,请我看看有无瑕疵,孙大人不妨给个意见?”孙士毅道:“皇上的诗作老到严谨,意趣高妙,哪有什么瑕疵!”
和珅道:“皇上谦虚宽大,精益求精,你就不用说套话,咱们以诗论诗,没有忤逆之意。你要是说得真让他信服,他不但不生气,而且更会重用你。”
这一番和颜悦色,打消了孙士毅的顾虑,当下两人逐字逐句,反复探讨,与孙士毅这种高才研习,和珅也受益匪浅。
这时,下人来报,苏凌阿前来拜访。
苏凌阿自上次丰绅殷德生日,送了四千两银子与和珅攀上关系,便常主动来访,求和珅到府上一坐。但和珅没有把这四千两放在眼里,对他不待见,嘴上说说,但从来没去。苏凌阿无奈又疑心,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自己以为四千两够多了,但在和珅的来宾中,算是寒碜的一份,难怪打动不了和珅的心。自己这些年官儿不大,不过也捞了不少钱财,心里寻思,要引和珅注目,就必须送点让和珅动心的东西,那该是什么呢?
和珅本不想见苏凌阿,因为此人不学无术,极其粗俗,人又老了,没有潜力,是官场的老油子,不交往也罢。不过为了不在孙士毅面前显得自己小气,略一踌躇,道:“请他进来,一起游园饮酒。”
苏凌阿弓着腰,被仆人引进后花园,脸上的褶子聚成一朵菊花,施礼恭维道:“和大人真有雅兴,在此吟诗作赋,我这种凡夫俗子真是望尘莫及。”
和珅道:“过奖了,孙大人才是曲高和寡,我是附庸风雅而已。走,我们看看园子,一会儿就在亭子里吃饭。”
正逢春寒料峭,北国花季短,园子里的花木一遇上暖日,都急迫发芽吐蕊,此刻园中自有一派生气,气息沁人心脾。三人沿着长廊而行,长廊狭窄,若是并肩,往往相擦,苏凌阿问道:“和大人,园中如此宽阔,这长廊何以建得如此狭窄,行走不便呀?”和珅想借题试试孙士毅,便道:“问得好,这个自有深意,想必孙大人应该能知一二。”孙士毅道:“可是长寿(瘦)廊?”和珅道:“孙大人真是才思敏捷。”苏凌阿道:“原来是这个寓意,大人真是高妙!”长廊到了小山跟前,沿着斜坡而上,小山脚下长廊只有两级台阶,之后都是斜上坦途,苏凌阿又好奇了,道:“和大人,为何这么长的斜坡,只有两级台阶?”和珅道:“这个也请孙大人猜一猜?”孙士毅沉吟片刻,摇头道:“关于长寿廊,古有渊源,这斜坡只有两级台阶,却想不出什么出处。”和珅道:“这个猜不出,情有可原。两级台阶,代表我二十岁前生活坎坷,到处遭人白眼;自我二十岁入仕后,虽有小波折,终究是一路坦途,也希望今后能如此迎峰而上,不再有坎有坷。”苏凌阿赞叹道:“意味深长,意味深长呀,祝和大人日后青云直上,顺风顺水!”
移步换景,每一景皆有讲究。园中有池,状如蝙蝠,名曰“福池”。长廊檐下以及廊脚,装饰以金粉“福”字,计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乃是“万福”之数,又含“求缺”之意。和珅处处讲解,讲到匠心独具之处,面有得色,显然对这个园子十分用心。苏凌阿也知道和珅的趣味,绕了一圈之后,苏凌阿尖声道:“在下斗胆说一句话,和大人不要生气,我觉得这园子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了,但独独缺了一点什么。”
和珅面露不悦,道:“是什么?”
苏凌阿故作神秘道:“园子里有奇花异木,独独缺少奇石点缀。我在南方做官多年,对此略懂一二,家中刚好有两块奇石,颇为精美,是祖上传下来的,我放着无用,不如放在这里,正好与园中景物相得益彰。”
和珅这才明白苏凌阿的意思,绕了半天,原来是想献宝,但也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夸张,几分可信,当下淡淡道:“噢,既然是祖上传下的,怎么好送我,不过我倒是对奇石颇为好奇,看看还是可以的。”
仆人来报,宴席已经准备好,当下和珅引二人入席。因与孙士毅只是初次交心,并不提及李侍尧,只是增加亲近,让孙士毅回京时多来拜访,一时宾主俱欢。
次日,苏凌阿便把两块奇石运进和邸。苏凌阿见了和珅道:“这只是两块普通的石头,望大人笑纳,如果能配得上园中的景观,在下不胜荣幸。”和珅见那石头,两眼放光。两块石头红黑相间,通体温润可人,形状奇崛,乃是十分罕见的天然碧玉。和珅平常收藏珍奇古玩,而这样的石头,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为喜爱,对苏凌阿的印象大为改观。苏凌阿善于察言观色,看到和珅的脸色,便知道这次的礼物送到心坎上去了,心中窃喜不已。
却说孙士毅被和珅如玩魔术般玩弄于股掌之间,虽心中愤懑,但已失去分寸,如浮萍于水波之中。不过几日来,心中总有一个谜团,挥散不去,却说不清楚这个谜团是什么。从和珅府中回来一想,想起和珅种种旁敲侧击、扯虎皮拉大旗的做派,脑子突然清晰起来,疑问也渐渐浮出水面:自己把鼻烟壶送给皇上时,皇上十分喜欢,端详摩挲了半天,怎么可能一两天之内就转手赐给大臣?和珅虽然敢向百官索要宝贝,但不至于敢向皇上索要吧?这里面是否有猫腻?越想觉得疑问越大,而心中的愤懑都化成澄清事实的冲动。
孙士毅与吏部侍郎汪文瑞相熟,便将疑团向汪文瑞讨教。汪文瑞道:“这有何难,只问太监秦媚媚便知,皇上的大小事儿他都知晓。”汪文瑞便借上朝之机,向秦媚媚打听,秦媚媚否认了此事。这让孙士毅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鼻烟壶是和珅从宫里“顺”出来的。
确信此事后,孙士毅更加气恼,所有的把戏原来是和珅耍了个手段玩弄自己,于是下决心写奏章,弹劾和珅盗窃皇宫财物。
深陷危机的和珅此刻浑然不知,这一日接受苏凌阿的邀请,前往府上赴宴。苏凌阿祖父曾做过总督,父亲也在江南织造当过小官,在京城留下府第,颇有资财,今日终于如愿以偿请到和珅,说明和珅在心里认了他了,自然喜得挠头抓耳,吩咐家人悉心准备。突然听得门外报道:“和大人到!”苏凌阿连滚带爬出来,一见和珅已从轿子里出来,赶紧跪倒道:“卑职来迟,没有亲自迎候,还望大人见谅!”和珅见苏凌阿如此谦卑,心里颇为舒坦,扶起和颜悦色道:“你既与和琳结为兄弟,便跟我也是兄弟,不必多礼。”苏凌阿激动得浑身颤抖,道:“我与和琳贤弟结为金兰之好,已是诚惶诚恐,大人能叫我一声兄弟,此生已经无憾,但上下之礼不可废除。”待磕头起来,额上已满是汗珠,把和珅如玉皇大帝般迎进府内。
苏凌阿与和珅进入大厅,正入座倾谈,突然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传来,清脆响亮,肆无忌惮,吸引了和珅的注意。正纳闷,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已经从屏风后面蹦蹦跳跳出来,转到眼前,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和珅,还笑个不停。和珅正待发问,女孩儿却用银铃般的嗓门问道:“你就是和珅吧。常听我爹说起,知道你是个大官,以为是个老头,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么俊俏。”
苏凌阿见小女孩儿口无遮拦,早吓得语无伦次,呵斥道:“小孩儿家,不知上下礼貌,成何体统…快走快走!”
若是换了一个人,直呼和珅其名,和珅早就发火了。但是这女孩儿脆生生的声音,说得十分自然,好像是自己的家人一般,和珅微笑道:“不用赶她走,这是令媛吧?”苏凌阿道:“是小女。叫纳兰,老是调皮,不服管教,让和大人见笑了。”
纳兰并不害怕,用手摸了摸和珅的脸颊,道:“真好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官。”和珅只觉得纳兰的手柔若无骨,身上的气息芳香可人,不由摸了摸她并没有系上发髻的一头乌黑的头发,道:“苏道台倒是有福气,有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女儿,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在膝前,只怕恨不得每日都在身边。”
这纳兰生得白嫩丰满,说是女孩,身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浑然似一个风情少妇;说是一个妇人,又皮肤紧致,脸上都充满稚气,自是小孩儿。对这样的人儿,和珅自然不会怪罪她,反而眼中露出爱怜。
苏凌阿察见和珅神色,觉得机不可失,忙谀笑道:“难得和大人如此喜爱,若不嫌弃她调皮,小女就认您做干爹如何?”和珅沉浸在纳兰的无拘无束里,早已忘了礼节,俯身捏着纳兰的脸皮道:“干女儿,你可愿意?”
苏凌阿欢喜得心都要蹿上脑门,急道:“纳兰,还不磕头叫干爹?”
纳兰浑如没听见苏凌阿的话,反而摸着和珅脖子上的红胎记道:“干爹这里还有一块胭脂,太好看了。”和珅更觉得她的手滑腻温软,像有魔力般的舒服,浑身如触电一样,道:“你要是喜欢呢,以后可以天天看。”纳兰高兴地拍着手掌叫道:“好呀好呀,我要跟干爹去玩。”
苏凌阿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下好了,攀上意想不到的关系,以后青云直上不再是梦。
当下苏凌阿又拿出一些古玩珍品,给和珅奉上。他深知唯一能让和珅用心喜欢的,就是这么些个玩意儿,银子送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看见和珅喜欢,就假说自己鉴赏不了,送给和珅得了。
随后隆重开宴,苏凌阿又叫来纳兰作陪,和珅自是乐不可支,十分尽兴。宴会毕,和珅回府,纳兰突然哭道:“我要和干爹回去。”
苏凌阿斥道:“胡闹,和邸岂是你想去就去的。”
和珅乘着酒意道:“既是干女儿,想去就去吧,何分彼此。”
纳兰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听说干爹的府上又大又漂亮,应该很好玩儿。”
和珅道:“你喜欢就待着,跟自己家一样。”
当下升轿,带着纳兰回府。苏凌阿仰着脖子,目送轿灯远去,回来竟在地毯上打起滚来,心中响起滚滚春雷:我要升官啦,我要升官啦!
纳兰来到和邸,并不认生,和珅引了来见冯氏、长二姑,道:“认了个水灵灵的干女儿,你们看看,好不?”冯氏见了道:“生得是好,跟雕琢出来似的。”长二姑笑道:“这么大的女儿,只怕刚认了就要嫁出去了。”
纳兰天性难束,嘴里却甜,叫道:“干娘,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你,干爹也那么喜欢我。”冯氏笑道:“这孩子,年轻不好吗,你现在是最好的时节。”
和珅对长二姑道:“给纳兰置间厢房,靠后花园的,她爱玩,就让她在花园玩个够。”
纳兰喜欢和府华丽,又喜欢和珅俊美有修养,在这儿住着,乐不思蜀。
这一日,和珅沿着长寿廊,穿过后花园——花园名为翠锦园,东、西、南三面皆有土山,山有长廊亭台,漫步到自己的书房——书房在最北面,格局成蝙蝠状,称蝠厅。书房僻静,和珅多在此润色乾隆的诗作,乃至练习乾隆的书法。他正在书房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双滑腻温润的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和珅明知是纳兰,却故意问:“是谁?”纳兰“咯咯”笑个不停,暖暖的芳香气息吹向和珅。和珅童心大发,猛得转身将她抱起来,用手挠她痒痒,纳兰笑得在和珅怀里打滚。正值夏天,纳兰穿着薄薄的单缣旗服,胸前玉乳被紧紧包裹,一笑就随着身体乱颤,和珅不禁看呆了。此时再看纳兰,通体丰腴,二目含春,又饱含青春气息,该胖的地方胖,该细的地方细,这哪里是一个女孩,已然是一个初熟的女人了。二人打闹了一会儿,和珅怕把持不住,道:“干女儿,你出去玩,我要看一会儿书。”
纳兰道:“我就是不出去,我要陪干爹看书。”
和珅道:“你要待这儿,就自己也看书,不得再嬉戏打闹了。”
纳兰便去翻那些闲书看,也把和珅的书房当成自己的书房了。
每日和珅回来,纳兰都找机会玩闹,她的天真顽皮让和珅似乎回到自己的小时候。和珅幼年过于贫乏、严肃与单调,和继母斗心机,纳兰的童心有如一种补偿,让和珅迷上这种感觉。即便是和丰绅殷德、和孝公主那么小的孩童,和珅也能逗得不亦乐乎,并且小孩子也喜欢和珅,那时候和珅完全变成一个童心未泯,又英俊和善的贵公子。
有一日,纳兰在和珅书房中呆呆地看书,许久不能动一动,和珅觉得奇怪,叫道:“纳兰,你在干什么?”问了几遍,纳兰聚精会神,并不回答,和珅觉得奇怪,便走到榻边,看纳兰专注的样子,道:“噢,你看什么书呀?”纳兰慌忙把书合上,羞红了脸。和珅扫了一眼封面,原来是《云雨十八阵》,一本当时的春宫书。和珅道:“这书,你不该看的…”纳兰双目迷离,呼吸急促,突然抱住和珅,滚到榻上,急道:“我要那书上画的…”那旗袍早已散开,细腰肥臀不住扭动,和珅从未见过如此狂热、孟浪的女子,心头欲火上升,抱住纳兰,滚到床上…从纳兰身上,和珅感受到一种青春的、狂野的力量和不羁的刺激。自此以后,两人常常混在一处,渐渐被家人觉察。若是平常的小妾女婢,那也算了,因是“干女儿”,这事上不了台面的,因而又惹出一些风雨。暂且不提。
却说孙士毅想要弹劾和珅,告他私自盗窃宫中财宝,便写了奏状,因审慎,又请汪文瑞查看,有何不妥。
汪文瑞看了道:“奏状倒是条理清晰,句句打在要害上,不愧是孙大人的手笔。我不觉得奏状不妥,觉得不妥的是你弹劾和珅这件事。”
孙士毅奇道:“和珅媚上求荣,多少人为之不齿,他想玩弄我于股掌之间,弄巧成拙,正好撞到我手上,我奏他一状,不仅替我出气,还替朝中多少人出气,两全其美之事,有何不妥?”
汪文瑞问道:“你保准能告倒他吗?”
孙士毅道:“盗窃宫中财宝,乃是大逆犯上之罪,不能剥他的皮也要叫他丢了帽子,让他一蹶不振,这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呀!”
汪文瑞沉吟道:“我看这事儿没那么靠谱,和珅之精明细心你没见识过,以为胜算很大,其实不然。”
孙士毅道:“此事我细细想过,我给皇上的鼻烟壶,现在在和珅手上,这是事实,皇上一查便知,谅他多精明也无法狡辩的。”
汪文瑞道:“以和珅的细心,必然会想到这个危险,所以,他能把鼻烟壶拿出来,就也能把鼻烟壶放进去。如果他这么做了,你岂不是诬告?被他反咬一口,惨不忍睹。”
孙士毅倒吸一口凉气,惊问道:“他这么有能耐?”
汪文瑞道:“你不常在京城,不知道他的底细。纵使如保举安明之罪,这是逃不掉的铁的事实,他依然能虎口逃生,只是降二级,他的手段多着哩。若你一招不能奏效,就有苦头吃了。”
孙士毅道:“那那那…我怎么办?”
汪文瑞道:“最好还是别惹他。而且,他有意结交你,你就顺水推舟,与他交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