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屈身抱拳,“殿下放心,下官定会尽快追缉凶手。”
这时,外面有衙役来报,说有个名为冯科的男子来认领尸首。
顾淮让衙役把人带进来,那冯科看见死者的面容立即嚎啕大哭,“玉梅…玉梅…”
他趴在尸首上杀猪般的嚎哭,悲痛欲绝。
停尸房的众人不住地摇头,虽然顾淮和沈知言办案不少,不过每回亲眼目睹亲属因为亲人无辜丧命而悲痛嚎哭,都会很难受。
慕容彧面冷如寒水,无动于衷。
慕容辞的心里弥漫起悲伤,看见他这般表情,不由得腹诽:冷酷无情。
衙役把冯科带出去,众人也跟着出去。
她想知道这死者死之前的情形,便去聆听捕快问话冯科。
冯科擦去泪水,讲述了他妻子孙玉梅今早的情况。他是个手艺人,和孙玉梅感情很好,育有一双儿女。今日,孙玉梅说要去街上为儿女裁布料做夏衣,顺便买些菜和鱼肉回来。然而,午时了她还没回来做午饭,他又急又气,又担心妻子有什么万一,于是他上街去找。
他在妻子经常买菜的地方找了两圈,都没找到她。他也问了几个熟识的买菜摊贩,不过他们都说今日没看见孙玉梅来买菜。他的心往下一沉,忽然听见街边几个人在说洛河鱼食人一事,便上前去打听。
听说洛河那个被鱼咬死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冯科的心跌倒谷底,连忙往洛河事发地狂奔。
到了洛河事发地,他才知道尸首已经衙役抬走,然后他辗转来到大理寺认尸。
慕容辞和沈知言离开那房间,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冯科看着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应该没有说谎。”
她点点头,“死者孙玉梅应该是在去买布料或是买完布料的时候被人掳走,接着被凶手杀害。”
“凶手选择孙玉梅应该只是凑巧,若不是孙玉梅,也会是其他的‘孙玉梅’。”
“看来凶手是随意选人来杀。凶手身怀武艺,扛着尸首到洛河抛尸并非难事。”她的明眸蓄满了森然的寒光。
“看来又是一桩无头公案。”沈知言的眉宇弥漫着秋水般的寒凉,“死者的指甲、十指整洁干净,没有挣扎的痕迹,可见凶手一击即中,杀人手法干脆利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若非我着重检查了死者的脏腑,只怕无法发现死者真正的死因。”
慕容彧沉步走来,玄色滚金广袂无风自拂,“殿下,本王送你回东宫。”
慕容辞最厌恶有人安排她的一切,扬眉冷冷道:“时辰还早,本宫还有事,晚些时候再回东宫。若王爷还有急事,无需理会本宫。”
“殿下需要歇息。”语气温和,却有一种说一不二的气势,好似他是她人生的主宰者。
“要你管?”她差点儿脱口而出,换了句话,“若本宫觉得不适,自然会歇息的。再者,知言会照顾本宫,有他送本宫回东宫,本宫很放心。”
慕容彧深黑的俊眸冰凉彻骨,静若深渊,凝视着她,好似要将她吞没。
沈知言本是眉宇含笑,这会儿微笑凝固成霜花。
他是太子伴读,理当时刻陪着太子,因此他从未觉得站在太子身边有什么不妥。
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太适宜,不对,是非常不适宜站在太子身边。
这个念头太过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
只是,他觉着太子和摄政王之间有一个无形的战场,攻城略地,刀光剑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再不走就会成为炮灰。
他正要迈步,却见慕容彧转身离去,广袂疾飞,翻卷如战斗旗幡。
沈知言觉着今日的摄政王怪怪的,好像他抢了摄政王手里的什么珍宝似的。
慕容辞轻声道:“本宫有话跟你说。”
…
沈知言把太子带到自己休息的厢房,关好房门,斟了热茶。
慕容辞端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蹙眉道:“这么说,孙玉梅一案无从查起?”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很难追查。”他忽然想到什么,欣喜道,“凶手故意让世人以为这桩命案是鱼食人,那么可以从整个事件全局来看,从歌谣入手。布这么大的一个局,这些事件不是一人就能办得到,必定有不少同谋。”
“从歌谣如何入手?查得到歌谣从何处流传出来吗?”她揉了揉眉心。
“殿下,这首歌谣…你是否瞧出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看他谨慎的神色,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使了个眼色,他把房门打开,左右看了看,再关好门,回身坐下,压低声音道:“殿下也觉得那首歌谣指向一个人?”
慕容辞望一眼窗台,警惕道:“本宫早就想到了。接下来便是玉窃国…”
歌谣里的事一件件地变成事实,倘若歌谣当真指向那人,那么这两日是不是会发生天翻地覆的骤变?
宫廷惊变,血流成河,江山易主,燕国不复存在。
她早已让琴若传令下去,所有人森严戒备,听令行事。
其实,沈知言也早就有此揣测,只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殿下有什么打算?”
“本宫唯有万般谨慎,暗中命人保护父皇。”
这几个时辰,慕容辞感受最深的是力不从心。
以往她在东宫韬光养晦,暗中联络朝臣,经营天下第一庄和凤凰楼,斗志满满,而如今才发现,在慕容彧面前,她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最重要、最关键的是,皇宫禁卫军、京城防卫司和京畿四营的兵力一大半都被慕容彧握在手里,只有京城防卫司有可能听命于她。
就在今日,慕容彧还把她带回王府,吩咐府医为她诊治,还带她到大理寺问询命案情况,对她这个太子也算关心。然而,她看不透、猜不透他为什么这样做,或许他只是在做戏?
黑暗的潮水步步紧逼,家国倾覆的危机感无时无刻揪着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来。
“殿下无需太过担忧,那歌谣或许并不能当真,再者那幕后之人的意图尚未可知。”沈知言安抚道。
“本宫一直在想,如何让清元殿下血雨。”慕容辞明眸微垂,满是苦恼。
“今日我也是想了好久,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发现她面色发白,隐隐泛青,担忧地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本宫没事…只是头有点疼…”她不自觉地握住茶杯,好似茶杯的余温可以温暖她冰寒的心。
沈知言用手背探她的额头,大吃一惊,“殿下,你发着高烧呢。”
他立即站起身,拉着她离开,“我送你回东宫好好歇着。”
慕容辞没有拒绝,在他的护送下回到东宫。
琴若和如意见殿下的身子那么烫,吓了一大跳,连忙去传召太医。
第1卷:正文 第022章:晓月池再发命案
风寒还没好全,慕容辞出去吹风,加上忧心忡忡、焦虑攻心,病得更重了。
好在诊治及时,她服了汤药,睡得一觉,出了一身大汗,好一些了。
不过,如意死也不让她下床,要她躺着养病。
慕容辞郑重地叮嘱:“若宫里发生了大事,必须告诉本宫。”
清醒的时候,她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重组案情,看能不能发现疑点。想累了,她昏昏地睡过去。
次日上午,她起身沐浴,立马清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只是小脸还有点惨白。
她正在吃粥,琴若匆匆进来,正要开口,如意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琴若明白如意的意思,转身出去,却听见殿下幽凉的声音,“琴若,忘记本宫说过的话了?”
“殿下,奴婢进来只是问殿下午膳想吃什么。”琴若看见如意的眼色,垂着头道。
“如意是主子,还是本宫是主子?”慕容辞不悦地瞪如意。
“殿下,你的风寒还没好利索,不能出去吹风。”如意理直气壮地说道。
“本宫又不是那些娇弱的闺阁女子,一阵风就能把本宫吹倒吗?”慕容辞看向琴若,“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有内侍来报,晓月池死了个内侍。”
琴若还没说完,就看见一道身影从自己身旁一阵风似的掠过。
如意喊着追出去,气急败坏,“殿下…殿下你不能出去…”
琴若赶紧追上去,“我会看着殿下的。”
如意气得跺脚,殿下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贵体呢。
晓月池位于御花园的西北侧,碧池并不广阔,不过种植了满池的荷花。
碧清的池水浮着绿萍,一支支荷叶如圆形翠盖亭亭而立,金灿灿的日光洒照而下,整个世界宛若琉璃,迷离得似幻如梦。
微风拂动,碧荷摇曳。
煞风景的是,池岸聚拢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
刘安正在等摄政王和大理寺卿顾淮来,此时一眼望见慕容辞来到,便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施礼道:“老奴拜见太子殿下。”
慕容辞摆手示意他起身,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死的是一个内侍,是一个宫女发现的。”刘安的额头、眼角布满了皱纹,方正的脸庞抹了一层薄薄的白粉,死白死白的,“那内侍是浣衣所的奴才,名为小鹿。”
“通报大理寺了吗?”她看他一眼,总觉得在他平和、谦恭的面容下,是一张精明阴毒的面目。
有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看见他阴鸷、冰寒的目光打量着父皇,似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从父皇的额头慢慢滑下,经过鼻尖、下巴,再到胸口,而所过之处,一条血痕完美地展现在他眼底。
这一幕,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如一的清晰,可怕。
那种如毒蛇般阴毒的目光,缠着父皇;那种如修罗般嗜血的眼神,好似要把父皇整个而吞噬。
刘安的嗓音阴柔,却并不尖细,“老奴差人去通报了,想必顾大人快来了。”
慕容辞在尸首旁蹲下来,内心惊诧。
跟孙玉梅一样,死者小鹿的脸部残留着血丝,也有被虫兽啄过的伤口,深紫色宦官衣袍残留着血迹。
忽然,她察觉到一种夹杂着凛冽与强悍的气息从身旁袭来,心神一寒,她警惕地转头,却是慕容彧。
慕容彧看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在尸首上。
那是一双幽深至极的眼眸。
那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
那是一双溶尽睿智谋略、可吞噬天下吞噬人的灵魂的眼眸。
慕容辞暗暗心想,这双眼眸是不是将会吞噬整个燕国,父皇和她都会变成一缕亡魂。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看见沈知言匆匆赶来。
难以想象,一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然、前程锦绣的太子太傅沈家嫡长子,竟然只对凶案、尸首感兴趣。
就在她心思辗转之间,沈知言已经开始初步验尸。
大理寺卿顾淮忙于公务,这次遣了沈知言来。其实顾淮来不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跟孙玉梅一案颇有相似之处。”慕容彧沉沉道,站起身,身姿轩昂挺拔,引人注目。
“初步看来,极为相似。”沈知言带着纤薄的手套按压死者的胸膛,“脏腑破裂是致命伤,死者的四肢和脸部都有被咬的伤口。”
“什么时辰死的?”慕容辞问道。
“应该是五更天左右。”他站起身,对刘安道,“牢房总管大人派人把尸首送到大理寺。”
“沈大人放心,老奴会吩咐下去。”刘安当即吩咐几个内侍。
围观的宫人窃窃私语,热议如潮水般涌开。
有个宫女满面惊恐惧怕,道:“天降血玉,清元殿下血雨,现在小鹿死在晓月池,被鱼咬死,不就是鱼食人吗?”
另一个宫女接口道:“歌谣里唱的事都应验了,太可怕了。下一个被鱼咬死的会不会是我们?”
“你别说了,我好害怕。我夜里肯定不敢睡。”一个胆小的宫女瑟瑟发抖,紧紧地挨着同伴。
“那按照歌谣里唱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个内侍问道。
“好像是…玉窃国,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会不会是在宫里大肆屠杀,我们都要死?”一个宫女的眼里布满了恐惧。
“以后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单独一人,尽量两三个人一起。”
那些宫人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起劲,刘安重重地咳一声,那些宫人才畏惧地噤声,渐渐散了。
慕容辞忽然靠近沈知言,压低声音在他耳畔道:“不如去死者的住处看看。”
他点点头,“总管大人,我想去死者住的地方看看,可否找个宫人引我过去?”
眼见他们这般亲密姿态,慕容彧忽然觉得一缕灼热涌上胸口,骄阳越发毒辣,日光刺得眼眸非常不适。
刘安自然不会拒绝,指了个内侍引他们过去。
望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被朱墙碧树淹没,慕容彧才收回目光。
这日光越发刺眼了。
…
慕容辞让琴若先回东宫,来到浣衣所这一路,慕容辞听见了不少议论。
看来,近来发生的事和那首歌谣已经造成宫内和市井巷陌的恐慌,大片的阴霾笼罩在帝京四月清空。
死者小鹿是浣衣所干粗活的宫人,住在浣衣所北苑的通铺房。
通铺房有两种,一种比较大,可住十二人,一种比较小,只住八人。小鹿住的是八人的小通铺。
浣衣所的管事宫女王嬷嬷耐心地介绍着,低垂着头,陪着笑,卑躬屈膝。
“跟小鹿同房的那些内侍都叫过来,集中在门口。”
吩咐完毕,慕容辞走进通铺房,王嬷嬷立马去了,不敢耽搁。
房间不大,两尺高的石炕从东到西共有八个铺位,西墙有一个衣柜,分割出八个小柜子让宫人放东西。石炕前有两张斑驳的桌子,桌上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沈知言走到小鹿的铺位前,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接着又去察看柜子。
“有发现吗?”慕容辞问。
“没有。”他看了一圈,走出房间。
这时,王嬷嬷已经让小鹿的七个小伙伴挨个站成一排,嗓音洪亮地说道:“太子殿下和沈大人要问话,你们务必一五一十地回答,知道吗?”
七个内侍候齐声道:“是。”
沈知言唇角微斜,噙着一丝笑意,“你们无需紧张,本官只是例行问询。你们可知昨夜小鹿是什么时辰歇下的?”
“奴才们一般过了亥时正就要歇下。”一个内侍道。
“奴才记得,小鹿是跟奴才们一起躺下的。”另一个内侍道。
“奴才想起来了,奴才中途起夜,去了一趟茅房。”一个小眼睛内侍道,“奴才回来后,看见小鹿的床铺是空的。”
“你还记得,你出去时小鹿在房里吗?”沈知言连忙问道。
“不太记得了。当时奴才憋不住了,匆匆跑出去,没有多加注意。”那小眼睛内侍回道。
“当时是什么时辰?”慕容辞看沈知言一眼,问道。
“奴才也不太清楚,大约是四更天吧。”小眼睛内侍的面上颇有歉意。
“昨夜临睡之前,小鹿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沈知言又问。
“没有。小鹿和往常一样,冲了澡就回来睡觉。”一个内侍回道,“睡之前还跟奴才们闲聊了几句。”
之后,慕容辞和沈知言从浣衣所出来,她边走边道:“本宫觉着,幕后之人只是随意抓了个人,将其杀害。小鹿恰巧半夜出去,就遭遇生死大劫。”
沈知言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也这么想。然而,布局之人为什么要分别在洛河和宫内布下鱼食人的局?”
她揣测道:“布局之人想造成更大的恐慌?或者要向我们警示鱼食人、玉倾国的迫切?”
此时,他满目忧虑,“即便我们知道那首歌谣和这些事件都指向那个人,然而我们又能如何?将他押入刑部大牢审讯吗?”
第1卷:正文 第023章:窃国…
艳阳高照,夏风微熏,枝叶繁茂,洒下一片片浓荫。
慕容辞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孙玉梅之死有可疑吗?”
沈知言摇头,“我去了一趟冯家,跟冯家的邻居问询了一番,冯科与孙玉梅感情很好,一家人和乐融融。”
她寻思道:“晓月池里的鱼根本不可能食人,洛河里的鱼也不可能食人,那么究竟是什么虫兽把孙玉梅和小鹿咬成那样?”
他眸色微寒,“我还没想到,清元殿下血雨之谜也还没参透。”
这两日,他夜不能寐,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以往,再吊诡、再神奇的凶杀案,再精密高明的布局,再难缉捕的凶手,他都能侦破。可是这一次,他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一首歌谣,天降血玉,清元殿下血雨,鱼食人,简单的布局,却没有任何线索,他抓不到最关键的那个线头。
他不知道,若没有及时参透这些事,会有怎样的可怕后果。
“本宫想去清元殿看看。”慕容辞道。
“嗯,我也去。”沈知言忽的转头看殿下,愣住了。
晴艳的日光洒照在殿下的脸上,斑斓人间秀绝美景凝聚浓缩也不及殿下的如画眉目五分,尤其是那双眼眸,琉璃般灵透澄澈,墨玉般珠辉流光,纤眉乌沉若羽…那是神秘的深渊,会把人的魂魄席卷进去…
慕容辞见他神色怔忪,问道:“怎么了?”
他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尴尬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又抓不到。”
“是什么?”她追问。
“只是一闪而过,抓不到了。”他心虚地朝前走。
方才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看惯殿下容色的他,竟然觉得殿下有几分女子之秀美。
甚至比其他女子更美。
他加快脚步,驱散那些荒唐可笑的念头。
来到清元殿,慕容辞先去看望父皇。
虽然宫里宫外传言满天飞,朝野震荡,人心惶惶,然而清元殿已经封锁,不会有人把这些事告诉慕容承。
她下了封锁令,若有人胆敢对父皇泄露一点点,从严处置。
父皇的身体缓慢地康复,今日精神不错,还问起她的功课来。
“父皇放心,儿臣会当一个称职的太子。”她明朗地笑,“父皇也要答应儿臣,安心静养。”
“好好好。朕再也不相信那些道长的鬼话,不再追求长生不老。”慕容承慈爱地笑,“你也要向御王多多学习,学习治国安邦之道。”
“儿臣会的。”
再说几句,慕容辞告退出来,看见两个内侍把一架木梯架在殿檐下。
沈知言道:“殿下,我上去看看。”
她叮嘱道:“你当心点儿。”
两个侍卫扶着木梯以做守护,沈知言一步步登上去,爬上殿顶。
她往前走了一丈远,抬头仰望,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边察看殿顶。
日光倾泻,黄琉璃瓦发出刺目的光。
终于,他站在殿顶最高处,朝她挥手,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若非不想暴露身手,慕容辞也想上去瞧瞧。
察看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知言才下来。
出了清元殿,她急切地问:“有发现吗?”
“没发现。”其实他早已料到有此结果,只是亲自上去察看一番才能安心,“那场雨把所有可能留下来的线索都冲走了。”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她失望地呼气。
“殿下,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幕后之人不会收手。”沈知言清雅的俊脸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玉窃国…”慕容辞不敢想象,重重守卫、步步为营的清元殿会发生惊变。
父皇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若变成现实,她将如何承受?
幕后之人不会收手,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出事的是父皇?
顷刻间,四肢失去了所有力气,寒气从脚底升起,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揉捏着她的心,她捂着心口,喘不过气…
沈知言见她脸庞发白、嗬嗬喘气,不由得大吃一惊,“殿下…”
她双腿微曲,行将跌倒,他连忙扶住她,“殿下,你怎么了?”
慕容辞拽着他的手臂,勉强稳住身子,“接下来出事的…会不会是父皇…”
窃国!那个人窃国…
宫廷惊变,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繁花似锦、金碧辉煌、巍峨壮丽的皇宫成为血腥的修罗地狱。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沈知言柔润地安抚,“这几日发生的事,文武百官皆知,其中不乏议论与揣测,不少人都猜到我们所猜到的。不过,父亲说,虽然他权倾朝野,但近来宫里和京城、京畿并没有异动。”
“沈太傅当真这么说?”她盯着他,柔弱不安的明眸含着无限的期盼。
是啊,琴若早已派人盯着御王府的动向,盯着城内城外的动向,一有异动,她不可能不知道。
是她太过紧张了。
他郑重地点头,殿下的眼眸写满了深切的恐慌与忧惧。
陪伴殿下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反应这么大,暴露出真实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