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虽然站在日头下很晒,炎热得很,但清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实在太过意外、太过惊悚。因此,慕容诗惊得失声尖叫,本能地躲开,取出丝帕擦拭头上、脸上、衣裳的水。
慕容辞冷着脸道:“郡主忘记本宫说的话了吗?不能擦,不能动。”
“可是我身上都湿了。”慕容诗哭丧着脸,一脸的苦逼。虽然够凉爽,可是脸上身上湿哒哒的,很难受呀。
“这就是本宫要郡主做的事。莫非郡主想反悔?”
“不是…可是为什么要往我头上浇水?”慕容诗欲哭无泪。
琴若和如意仅表示,相当的同情。
慕容辞凉薄道:“若郡主不愿意,本宫不会勉强。郡主请便。”
水珠从额头流下来,慕容诗咬咬牙,豁出去了,“反正…湿都湿了,殿下,我愿意。”
只要殿下高兴,她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慕容辞再次叮嘱:“郡主切记,不要动,更不能用手去擦拭脸,知道吗?”
慕容诗点头,深深地呼吸,抬头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慕容辞给琴若使眼色,开始一瓢一瓢地把水浇在慕容诗的头顶。
清水从头顶流下来,不多时,慕容诗的衣裳湿透了。好在她闭着眼,美眸无恙,只是那张涂抹了厚厚脂粉的脸可谓色彩斑斓,脂粉顺着水流往下哗啦啦往下滚,如泥石流般倾泻而下。
慕容辞盯着她的脸,饶有兴致地研究着。
慕容诗被她瞧得怪不好意思的,窘迫地低头:现在她肯定变成一只花猫,丑死了。
看着郡主五彩斑斓的脸蛋,琴若忽然联想到什么,惊喜道:“殿下是在做验证?”
“验证什么?”如意好奇地问。
“殿下,好了吗?”慕容诗凄惨地问,全身湿透了能好受吗?
浇了两桶水,她脸上的脂粉基本被水流冲下来,只剩下些许残余。
慕容辞示意,如意连忙道:“奴婢带郡主去偏殿更衣。”
琴若跟着殿下来到书房,问道:“殿下已经推测出清元殿下血雨的布局关键?”
慕容辞坐在书案前,眸子明亮得照亮了一半昏暗的书房,“你派人去传知言来东宫一趟。”
…
沈知言来到东宫,和慕容辞在书房密谈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去。
这两日,大理寺一直在侦查,可惜没查到新的线索,案件停滞不前。
慕容辞去看望父皇,恰巧萧贵妃也在。
慕容承依然卧榻养病,不过精气神儿好一些了,眼眸比前些日子清亮不少。
看见太子来请安探病,他很开心,乐呵呵地笑。
慕容辞暗暗叹气,倘若父皇知道近来发生的事,必定会震惊,说不定会动怒而吐血昏厥。
因此,她还是决定继续瞒着父皇。
萧贵妃端着琉璃盏进来,笑靥如烈日下枝头摇曳的火红夏花,“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金丝雪兰果,陛下尝尝。”
慕容承笑道:“好。”
慕容辞本是坐在龙榻边,萧贵妃一屁股坐在她前边,压到她的腿,她只好站到一旁。
萧贵妃亲自喂给慕容承吃,“陛下觉得味道如何?喜欢吗?”
“好好好,细滑爽口,甜而不腻,朕喜欢。”他笑眯眯道,“这是什么做的?”
“雪兰果是西秦国万丈雪山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孕育的果子,十年开花结果一次,一株雪兰只结出七八颗果子,因此极为珍贵,西秦国皇室想吃也要等十年呢。每颗雪兰果如鸡蛋大,果肉晶莹剔透,似南越国的妃子笑。不过雪兰果不似妃子笑那么甜,是清热解毒的圣品。臣妾派人去西秦国秘密寻访,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三颗果子呢。”
“贵妃真有本事,连西秦国皇室都难以吃到的贡果都能寻到献给父皇。”慕容辞一笑,略含讥讽。
“为了陛下能尽快康复,本宫做什么都愿意。”萧贵妃的眼梢斜了一下,转瞬之间立即欢颜如花,“陛下,臣妾担心御膳房的厨子不会做,浪费了这珍贵的雪兰果。因此臣妾从昨夜到今日在御膳房忙了不少时辰才做好金丝雪兰果呢。”
“你对朕的心意,朕明白。”慕容承拍拍她滑嫩的手,分明有些动容。
“陛下,昭华回京了。”她娇羞地垂眸,忽又抬眸欢笑,“陛下日见好转,昭华又回京了,臣妾心想,宫里好些时候没热闹了,不如在文华殿设宴,宴请宗室、朝中重臣,热闹一番。若陛下精气神好,便在宴上多留会儿,和众妃、众卿家闲话家常。”
第1卷:正文 第031章:昭华公主
慕容辞立即反对:“父皇龙体尚未康复,薛神医嘱咐了,父皇必须静养。贵妃你让父皇赴宴,乱吃膳食,倘若父皇…病情有所反复,那如何是好?你担待得起吗?”
万一那个不长眼睛的宫人或者那个嘴巴漏风的大臣把近来发生的事说出来,父皇知道了,那如何了得?
萧贵妃温柔地喂着陛下,语声娇软,不紧不慢,“殿下有此忧虑,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陛下在寝殿闷了这些日子,闷久了对精气神也不好,应该到外面走动走动,对陛下龙体的康复更有益处。再者,陛下养病这些日子,诸多重臣求见,御王以陛下静心养病为由婉拒大臣求见,引致朝中颇多揣测。”她媚然一笑,“陛下,此次设宴可让那些大臣看看,陛下日渐康复,那些揣测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慕容承沉缓地笑,“朕卧榻这些日子,骨头都软了,是应该到外面走动一下。”
她乌滑高髻上的凤凰金步摇微微一晃,金光流转,映衬得他的脸庞更加苍白,“倘若陛下在宴上不适,臣妾立即陪陛下回来歇息。再者,臣妾会注意的,陛下不能吃的膳食,不会出现在御案。”
慕容辞见父皇兴致勃勃,便不再反对。
或许,总是闷在寝殿,父皇也会闷得慌,对病情也没有益处。
她告退离去,走到大殿前玉阶时听见身后传来匆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萧贵妃冷凉的声音:“殿下留步。”
慕容辞止步,转身清冷道:“贵妃有事?”
“眼下天气炎热,赵嫔的尸首停放多日始终不妥。倘若大理寺一直侦破不了,那赵嫔岂不是不能入土为安?”萧贵妃直视眼前的太子,端着后宫之主的架势,“赵嫔之死,无论是自缢还是被杀,本宫以为,尽早安葬为宜。”
“那不如宫宴后治丧,贵妃以为如何?”慕容辞道。
萧贵妃没想到太子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道:“本宫会吩咐下去。”
离开清元殿,琴若问道:“殿下为什么答应贵妃让赵嫔安葬?”
慕容辞莞尔道:“赵嫔的尸首该验的都验了,即便下葬了也可以把尸首挖出来验,沈知言不是喜欢挖坟吗?”
琴若“噗嗤”一笑,“沈大人听见殿下这话,不知作何感想呢?”
…
宫宴定在后日,于是萧贵妃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
昭华公主名慕容裳,乔妃所出,比慕容辞小一岁,颇得父皇宠爱,养成骄纵蛮横的性子。
自小她就喜欢偷偷溜出宫玩,吃了多少教训都不长记性,半年前,她带着近身宫女元秀出宫游玩,竟然离开帝京南下。乔妃和慕容承多次派人去寻找,都没有找到她。
之前慕容承病重,乔妃派了多少人去找,愣是半个影子也没找到,又急又气。
这回她回宫,乔妃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命她去向父皇请罪,然后要她面壁思过五日,不得出寝殿半步。
很快到了宫宴这日,还没到酉时,从三品以上的朝臣携着女眷进宫,与众妃嫔在文华殿等候开席。
盛世风流,繁华葳蕤,此时大殿里锦衣华服,衣香鬓影,满堂欢声笑语。
殿内放着几座雕刻成仙山蓬莱的巨大冰山,八个内侍手持巨大羽扇挥扇着,冰山融化,羽扇扇出的风含着丝丝凉意,殿内济济一堂,才不至于闷热。
乔妃和众多女眷闲话家常,言笑晏晏,众人纷纷赞美昭华公主,说昭华公主是帝京第一美人。
昭华公主的确长得美艳,继承了生母的美貌,明艳照人。
今日,皇朝公主身穿华美繁复的宫装,一身的柔嫩娇红、璀璨流光,纤腰如束,肤光胜雪,如迤逦长空的千丈云霞,盛世之花,万众瞩目。即便满殿华彩,即便帝京所有名门闺秀齐聚这里,依然比不上她的华彩风流。
端柔郡主慕容诗看见那么多人围着昭华公主,赞美,谄媚,羡慕,看着昭华公主处于人间斑斓锦绣的巅峰,风光无限,不由得心里涌起妒忌。
妒忌疯狂地生长,如藤蔓般爬满了她的身躯,将她困在其中。
她也知道,她有什么好妒忌的?
昭华公主慕容裳是真正的皇朝公主,是万千宠爱的金枝玉叶,万众瞩目、受人仰慕是理所应当。
而她慕容诗呢?
出身御王府的端柔郡主,说出来也可以吓死不少人,可是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御王府再权势滔天,再荣宠风光,再锦绣风华,也只不过是异姓王,根本不是真正的皇族。
然而,慕容诗就是不甘心。
本以为今日是她大出风头的日子,没想到昭华公主出落得这么美,而且昭华公主天生的尊贵骄矜是她无法拥有的。
那么,她要把昭华公主比下去,只有一条捷径:
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将来燕国母仪天下、尊贵无匹的女子便是她,慕容诗!
这么想着,慕容诗的心里才好受一点。
酉时将至,宫人忙着把珍馐美酒摆在宴案,琉璃盏,金樽,银箸,琳琅满目,宝光流转。
宫人鱼贯而出,这时,殿外传来内侍通报的声音:“陛下驾到!萧贵妃到!太子到!御王到!”
众人纷纷起身迎驾,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皇帝慕容承尚且体弱,萧贵妃搀扶着他慢慢踏入大殿,后面跟着的太子和御王。
慕容承身穿明黄龙袍,身躯微弯,似佝偻之态,那明艳的颜色衬得他的面色更加灰白。
身后,御王龙行虎步,身穿一袭玄色金绣蟒袍,风采卓然,倾绝众生,吸引了无数名门闺秀思慕的目光。
反观太子,俊秀之姿暗藏犀利,一袭缃色银绣蟒袍衬得她明雅清透,锋芒尽敛,除了秀柔的风姿,更似草包废物。
帝妃落座,众人也跟着坐下。
“朕静养这些日子,全赖御王与众卿打理朝政,朕心甚慰。如今朝局稳固,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朕要多谢御王与众卿…咳咳…”
皇帝慕容承低缓道,气息不畅,却忽然咳起来。
萧贵妃连忙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他这一咳,众臣不无担忧,面面相觑:原来陛下病得这么重。
而之前,御王只说陛下龙体微恙,没想到实情却是如此。
“陛下忧心国事,日夜思虑,这才加重病情。陛下请放心,臣与诸位大臣定不辱使命,尽心尽力为君分忧,陛下安心养病便是。”慕容彧扬声道,沉朗的声音似有安定人心的魔力。
“陛下放心,沉等定当尽忠职守,为君分忧。”众臣齐声道。
“陛下明白御王与众卿对朝廷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因此今日设宴宴请众卿,与众卿同乐。”萧贵妃知道陛下说不出话来,娇声代皇帝道。
“谢陛下。”众臣又齐声道。
慕容承终于缓过气来,摆手示意开宴。
慕容辞松了一口气,真担心父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咳出血来,那就糟糕了。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目光一扫,原来端柔郡主盯着自己,那目光痴迷得令人心惊肉跳。
撞上殿下的目光,慕容诗猛地回神,羞窘地垂头,脸颊烧起来。
慕容辞连忙收回目光,不过她发现,昭华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人,慕容彧。
慕容裳好似第一次见到慕容彧,一贯的跋扈骄横此时含羞带怯,欢喜与惊艳交织在那双美眸里。
慕容辞感受得到她那目光的灼热与志在必得,不由得心思一动,慕容裳看上慕容彧了?
酒过三巡,丝竹笙管奏响,水袖徐转,舞伎跳起柔软的舞。
萧贵妃与皇帝同坐御案,就近伺候陛下。她为陛下舀了半碗雪霞羹,“陛下慢用。”
慕容承愉悦地端起来白瓷碗,慢慢品尝。
眼波流转间,她看见昭华公主时不时地瞟向一个人,炽热的目光时而含羞时而微窘时而满含期盼,她心里诧异,顺着昭华公主的目光看过去,心神一凛。
那小蹄子竟然盯着御王!
原来,刚刚回朝的慕容裳看上了慕容彧!
一瞬间,萧贵妃的心燃起烈烈怒火,本是温柔含笑的脸庞爬满了森冷的戾气。
小蹄子出宫半年,心也变野了,竟然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不知廉耻!
萧贵妃十指纤纤,涂着艳红的蔻丹,猩红如滴血,她猝然收了手,在广袂的遮掩下收紧五指,暗暗用力。
左列首席尊贵无匹,向来是燕国除了御案之外最受器重的席位。
若首席是太子,则表示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被草包太子压一头,这燕国江山还是草包太子的,摄政王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若首席是摄政王,则表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取代草包太子指日可待。皇帝年老病弱,不理朝政,太子草包无能,这燕国大位早已落在摄政王掌心。
这席位如何安排,刘安思前想后,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他去请示陛下,这才做出这样的安排:太子和摄政王同案。
因此,左列首席那宴案,比其他的要长一倍。
那些大臣眼见如此,心中惊诧,更瞧不出当下朝局形势了。
第1卷:正文 第032章:手底的香艳旖旎
和慕容彧同案,慕容辞从一开始就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
刘安到底怎么做事的,竟然把她和慕容彧安排在一起。
她总觉得慕容彧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很欠扁,恨不得把那张脸踩扁成一块肉饼。
莫非这是他的意思?
一定是!
她百无聊赖地欣赏美人献舞,面对这么多珍馐美味都失去了胃口。
一个身子端正,神采飞扬,颀长轩昂的风姿倾绝众生,透着一股武将的凌然霸气。
一个曲着身子,手支着下巴,手肘搁在案上,不仅瘦弱纤细,而且猥琐无礼,毫无太子形象。
如此对照,孰优孰劣,谁能担当家国重任,一瞧便知。
倘若把燕国交给这样的草包太子,燕国迟早要大乱。
这是不少人的心声。
那些名门闺秀越发对太子嗤之以鼻、嫌弃厌恶,对御王更加钦佩思慕,一道道热切、敬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跟牛皮糖似的粘在他身上。
那些闺秀们纷纷揣测,为什么御王回京五年,还不迎娶御王妃?
为什么陛下不给他赐婚?
其实,五年前,御王刚回京没多久,皇帝慕容承就要为他赐婚,不过他婉拒了。
此后慕容承沉醉于美色与丹药无法自拔,不理朝政,把这事也忘了。
看着那么多崇拜的目光,慕容辞心思一动,慕容彧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那些对她这个男“太子”不该有的暧昧举止,是不是因为没有温柔乡的滋润才会这样?还有,他不是心心念念那个与他一夜缠绵的女子吗?这就是明证。
只要他迎娶御王妃,身边有了柔情似水的女子,得到血气方刚的满足,就不会总是轻薄她这个太子。
昭华公主看上慕容彧,那么岂不是一箭双雕?
想到此,慕容辞的唇角微微翘起。
“殿下在想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听听?”
暗沉低哑的声音,如同暗夜里的恶魔之音,近在咫尺,令人毛骨悚然。
她心尖一颤,蓦然直起身子,转过头。
然而,惊心动魄,让她全身僵冷的是——
慕容彧倾身靠来,与她仅有微末距离,她这么一动作,刚刚好,唇对上他的薄唇。
他分明也全身僵住,柔软的唇袭来,停留于他的唇,仿佛蝴蝶落翅栖居于花叶,宛若清晨的露珠在碧叶上悠悠滑动。
清香隐隐,触感柔软,娇嫩得令他血气奔涌,胸口腾起一股灼热。
如此香艳,却又如此短暂。
仿佛只是擦掠而过,雁过无痕。
大殿济济一堂,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而她竟然…慕容辞大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不能捂脸,她是太子,这样做会引起诸多怀疑、揣测。
可是她实在羞臊,双腮滚烫滚烫的,一路烧到耳根脖子,烈焰吞卷似的吞噬了她整个人。
那一瞬间,她依稀记得,阳刚的男子气息温热湿润,沉水香里含着淡淡的酒气。
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两人迅速离开,只是他们心头俱震。
而所有人都在欣赏美人的舞,没人看见这离奇的一幕。
慕容彧回味无穷,忽然发现殿下的耳根、侧颈红艳得诡异,似千丈云霞铺就,柔软娇艳,更添几分香艳。
他的薄唇浮现一缕似笑非笑,将半盏羊羹放到她面前,“殿下似乎还未吃过养羹,尝尝。”
“不用了,本宫不喜欢羊羹。”
慕容辞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双手下垂。
实则心里忐忑,有点不知所措,他会不会起疑?会不会想到什么?
他再次倾身,在她耳畔低语:“为什么殿下的脸这么红?可是方才…”
“本宫贪杯,酒色上脸罢了。”她急急地解释,不用摸脸也知道,此时脸红得吓人。
“原来是这样?”
慕容彧坐直了,蓦然握住她的柔荑,用指腹在她的手心轻轻挠着。
慕容辞的怒火蹭蹭地上窜,却不敢有所动作,只在广袂的遮掩下把手抽回来。
这个该死的慕容彧!他是故意的!
努力了几次,仍然没能逃出魔爪。
他的轻挠似羽毛轻拂,丝丝的痒,绵软的温,却似细长的银针刺入她指尖,折磨着她。
她血液奔涌,气得怒火上脑,低声切齿道:“放手!”
“方才殿下调戏本王,本王怎么也要讨回一点利息。”慕容彧语笑湛湛,面不改色。
“那也够了!”慕容辞暗暗磨牙,恨不得咬死他。
他依然不松手,好似玩上瘾了,一根根地数着她的手骨。
还一边轻薄调笑:“殿下的手柔若无骨,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风华绝代的女子的手。”
如此场面,如此情势,这等焦灼惶惧,实在煎熬。
她的气息渐渐不稳,索性化被动为主动,在他那只大掌里灵活地一转,轻挠他的掌心。
你不是不让我不自在吗?我也让你不自在!
慕容彧愕然,唇角滑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大手索性不动,让她闹腾。
在广袂的遮掩下,二人暗度陈仓,气息渐渐不稳。
身子亦震了震。
慕容辞揉搓他的中指片刻,正想突然抽出手,让他防不胜防,哪知道他好像料到了,扣住她的小手,五指相扣,紧紧相握。
反反复复的摩挲,犹如耳鬓厮磨,仿佛相濡以沫。
他指根的薄茧,坚硬地磨着她的柔软。
如此情势,何等的旖旎,何等的香艳。
宛若一个无人察觉、迷离风流的春夜绽放在月华织就的朦胧轻纱里,月下昙花惊艳盛放,清泉叮咚流淌,无边的旖旎风月令人神往,令人心笙摇荡。
她全身僵冷又火热,他心里惊涛骇浪。
整个世界已经远去,眼前的盛世华彩、锦绣繁华俱化成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
她下意识地转头,水眸清亮灵透,却又宛若蒙着纤薄的轻纱,目光朦胧迷离。
他也转过头,呼吸微微急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胸口那团灼热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没想到,无意间的逗弄,竟然演变成连他自己都无法意料的结果。
简简单单的手底逗弄,竟然也有这般缠绵旖旎的感觉。
慕容辞连忙把手缩回来,坐得端端正正。
而慕容彧也不再看她,心湖里那圈圈涟漪渐渐消失。
…
舞伎换了一拨,遍身柔纱罗绮飘舞飞旋,舞姿如流风回雪,如云如雾,如仙如飞。
舞乐华章,盛世韶华。
乔妃和昭华公主同案,察觉到女儿不动银箸,又见女儿望着对面宴案,心里惊诧:裳儿在看太子还是御王?
裳儿与太子是兄妹,看太子做什么?
忽然,乔妃恍然大悟,却惊得眉心微蹙。
女儿看中了摄政王!
“昭华,你还没向父皇敬酒呢。”她拉拉女儿金线绣凤羽的广袂。
“哦。”慕容裳端起白玉杯,遥尊御案,恭敬道,“父皇,儿臣不懂事,擅自出宫半年,儿臣向父皇请罪。”
“知错而知改,是好孩子,朕心甚慰。”慕容承慈爱地笑,象征性地饮一口茶,“昭华,以后不可再任性,要听从你母妃的教诲,待在宫里当一个仪态万千的公主。”
“儿臣遵命。”她笑盈盈道,笑得温软柔秀,“儿臣不会再任性,待在宫里好好侍奉父皇。”
“好好好。”他笑着压手,让她坐下。
“陛下,昭华年十七了,到了赐婚的年纪了。”萧贵妃的声音娇若莺啼,风韵缠绵,几乎滴出水来,“咱们的皇家公主昭华万千宠爱,陛下可要好好思虑,给她指一个如意郎君。这驸马需文武双全、相貌英伟、才智卓绝,才能配得上昭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