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先生与国友小姐在哪儿?已经回家了吗?」纶太郎问。

法月警视摇摇头,回答说两人刚做完笔录,现在正在二楼的接待室休息。

「那么,我去见见他们,若有什么事请叫我一声。」

接待室内烟雾弥漫,桌面空空荡荡的零星摆着几罐绿茶。川岛与玲香看起来
筋疲力尽,两人不发一语,只是呆坐在沙发上,猛抽着烟。

纶太郎告知自己刚从四谷回来,川岛慢慢坐起身,沙哑地说道:「看你垂头
丧气的模样,恐怕还没找到堂本吧?」

「只找到他用来逃亡的摩托车,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踪迹。不过,我们总算把
山之内纱耶加带回警察局了。」

「就是那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啊,警方是以共犯的嫌疑逮捕她吗?」

「她还只是证人。她虽然承认自己帮忙堂本逃亡,但是却坚持他绝对不是凶
手。」

「反正那两人是一丘之貉,那个女人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碰到经验老到的刑
警,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迟早她就会全盘托出。」

对川岛充满期待的推测,纶太郎并未直接回答,望向玲香,说:「在玉川学
园前发现的自行车呢?」

「的确是小江的自行车。从刚才听到的消息中,警方证实小江在星期六下午
一点左右,骑着自行车到车站。据说有好几位目击证人。」

「目击时间正确吗?到达车站以后的行踪呢?」

「可能是搭乘小田急线往小田原方向的电车吧,不过,后来的行踪就……」

玲香摇摇头。

无论是时间或是地点,江知佳与堂本的动向有着太多交集,令人挂心。不仅
是发生凶杀案的星期六,前一天,江知佳带着相机出门的星期五,堂本也没待在
纱耶加的公寓。那天他躲过纶太郎与田代,傍晚才回到纱耶加四谷家中,那段时
间他究竟在哪儿?做了什么事情?

「……冒昧地请问一件事,上星期二你去过川岛家吗?」

「上星期一,是十三日吧?那天中午,我先到川岛家,下午前往新宿赴约。
有件工作我必须参与讨论,毕竟我无法以川岛伊作过世为由,取消行程。」

「原来如此。那么,那天傍晚,川岛你应该是在东中野自己家里吧。所以房
枝太太出门购物时,江知佳是一个人在家,对吧?」

「你说的不错,不过有任何疑问么?上星期一,不就是房枝太太在町田车站
钱看见堂本的那一天?」

川岛有些不以为然,纶太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从那时候开始,江知
佳与堂本两人似乎已经有所密谋,见了好几次面。江知佳可能和堂本频繁接触过
不少次。依据山之内纱耶加的供述,上星期三,公祭当天深夜时,堂本已经预知
我和田代会造访四谷公寓。川岛拜托我调查堂本的底细,刚好也是当天晚上,我
左思右想,总觉得消息走漏似乎过于迅速。假设我们在伊作先生的书房中商量事
情时,江知佳在走廊偷听,然后她在当天晚上便将消息泄露给堂本,那么堂本得
以迅速因应一事就能够获得解答。星期六下午她悄悄出门,应该就是接到堂本的
电话联络,搭乘小田急线前往池袋……」

「小江和堂本?太扯了,绝对不可能!」

川岛挥挥手,仿佛想挥去这种愚蠢的想法,他满脸不悦,继续说道:「如果
是几年前我就不清楚,现在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如果两人真的曾经以
电话联络,透过警方借调的通话纪录应该能够得知,但是事实证明,两人根本毫
无往来。」

「就是这点令人不解。玲香小姐,你后来找到伊作先生的手机了吗?」

「没有。其实我也很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依照宇佐见未经允许便擅自
将工作室石膏像运走的行为,手机恐怕也是他搞的鬼吧。」

「我们当然无法排除这项可能性。不过,另一个可能性是江知佳藏起父亲的
手机。你是否在遗失的手机中看过堂本的电话号码?」

玲香抚着颊,毫无头绪似地摇摇头回答说,她从未偷看过手机内的电话簿,
但是如果其中有堂本的电话号码,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事情果然如纶太郎所预料。川岛伊作极尽全力为女儿解决跟踪狂骚扰后,仍
旧透过眼线定期探查堂本峻的近况,不断地施加各种有形无形的压力。因此川岛
伊作很可能拥有堂本的电话,预防堂本有任何可疑行动时能够即时警告他安分点。
川岛伊作并非想利用电话执行任何行动,或许只是当作一种护身符。玲香嗫嚅地
说明着。

「这件事情,你还未向警方说明吧?」

「是的。我总觉得这会贬损已过世的川岛,很难说出口。」

「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为了预防万一我认为还是应该告知警方伊作先生的
手机号码,调查过去一星期的通话纪录。川岛,你愿意签署同意书吗?」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我也只能听命行事。」川岛咬着烟屁股,心不甘情不
愿地说着,「不过我依旧无法接受你的臆测。你诬赖小江和曾经骚扰跟踪她的人
串通也得看状况。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他死缠烂打般的骚扰害苦了小江,她差点
就要精神崩溃了。那场惊恐的恶梦,她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无论经过多久,她只
要听到堂本的声音,恐怕就会不寒而栗,更何况在父亲去世后,她怎么可能立刻
和一个可说是自己天敌的男子联络呢?」

「其实,或许正好相反。正因为一直都躲在父亲的保护伞下,父亲过世后,
她唯有自已设法独自迎战敌人,才能克服过去的恐惧。至少在公祭当天,江知佳
的态度正是如此。」

「那也只是臆测吧。你的话中都是或许、可能,有着太多的不确定。一路听
来,我觉得你根本在帮堂本说话。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帮手?是遭到杀害的小江?
还是跟踪偷拍能手的摄影师兼变态杀人犯的堂本峻?」

川岛愤慨地逼问纶太郎。玲香认为川岛有些说得太过火了,插嘴调停:「法
月先生的说法不尽然是臆测,自从川岛过世以后,小江似乎想要一肩挑起所有的
事情。不过说她和堂本串通,应该不太可能吧。」

「不太可能?」

「小江很有自己的想法,或许她并不是对堂本敞开心胸,而是为了取回遭到
切断的石膏像头部。也许她采用虚与委蛇的方法,故意靠近堂本吧。如果小江的
目的是为了夺回父亲重要的遗物,这些不合逻辑的行动就能够得到合理解释。虽
然她单打独斗,最后以悲剧收场,对于小江的独断独行,我们也无法苛责。」

「若是如此,我就不再多说。」

川岛的怒火暂时平息,但是依旧一脸难以信服的模样。他在烟灰缸中捻熄香
烟,故意两手抱胸,说道:「假设真是如此,小江的行动依旧令人不解,如果她
想从堂本那儿夺回石膏像头部,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呢?她自己最了解她所面对
的敌人,她绝对无法单独应付的啊。」

「或许基于某些理由,她无法找各位商量。」

纶太郎解释,接下来才是关键。

「警方拘提山之内纱耶加时,她透露一项消息,一项令人无法置之不理的消
息。她说堂本的手上握有一项与江知佳有关的天大的秘密,他正以此为饵,向某
人勒索。」

「……天大的秘密?」

川岛眯起眼来,大大地吞了口口水。

「难道是小江从前的照片?!大哥应该已经全部处理掉了,除非堂本私藏照
片。」

「不,这项天大的秘密是关于江知佳的身世。堂本不小心说溜了嘴,他说川
岛伊作的女儿,其实是他十六年前自杀的小姨子所生。」

「怎么可能?」

玲香嗫嚅着,一边望向川岛。可是,关键人物的川岛,却像被浇湿的鞭炮,
毫无任何反应。他愕然地望着纶太郎。

「结子是小江的生母?别闹了,绝对不可能。」

「是吗?你之前不是说过,律子女士和伊作先生离婚分手后对女儿不闻不问,
甚至连江知佳长大后的模样,她都毫不关心,丝毫没有责任心,根本没有资格当
个母亲。如果江知佳的母亲不是律子女士,她当然不须理会或关心江知佳。」

「你简直越想越离谱。你被山之内纱耶加骗得团团转,还没学乖吗?你有没
有吃错药,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无凭无据的漫天谎言?」川岛无力地叹息着。

纶太郎深知不能百分之百相信纱耶加的说词。可是他有确切的证据,让他无
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是否无凭无据,我现在还无法证实。假设真的如纱耶加所说,江知佳的母
亲是结子,所以江知佳找不到商量对象,只能任凭堂本摆布。在伊作先生的公祭
上,江知佳通问各务顺一的话,两位还记得吗?」

「……可是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情……这是来自血脉相连的女儿的请求。是这
样吧?」

「这句话是否暗示江知佳的母亲不是律子,而是妹妹结子?所以她故意说,
这是来自血脉相连的女儿的请求,试探各务顺一的反应。」

「我还是觉得你越想越离谱。」川岛似乎不想再听下去,重复着同样的说词。
「虽然,我已经无法得知小江话中所蕴含的真意,但绝非是你所想的那样。你说
的无凭无据,一切都只是强词夺理,纸上谈兵。小江的母亲除了律子以外,不可
能是别人。」

「真的吗?你百分之百确定?」

「你真是罗唆,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总能相信了吧。小江在一九七八年
的秋天出生,那时我还没和大哥决裂,律子大腹便便的模样,我见过好几次,她
顺利生产后,我还曾经前往诊所探望她。」

「你所见的孕妇确定是姊姊律子吗?」

「当然。即使是亲生姊妹,也不可能认错。又不是罗斯。麦唐诺的小说。虽
然那时我和结子并不熟,不过我到诊所探望律子时,也会碰到她。」

「结子也前往探望生产后的姊姊?」

「是的。两人凑在一起,谁是姊姊,谁是妹妹一目了然。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刚产下宝宝的是姊姊律子。结子似乎非常羡慕姊姊生了小孩,也希望自己能早日
怀孕。结子的丈夫各务并未前来探望,那时他们才刚新婚吧,我记得各务夫妇的
婚礼是那年的春天。」

「原来你亲眼见到两人同时在场……,原来如此。」

江知佳出生之后,姊妹两人共聚一堂,不可能制造假怀孕,或是对调婴儿。
纶太郎沮丧不已,川岛乘胜追击:「所以我才说你错了。而且,如果小江不是律
子的女儿,就不会有「母子像」系列作品的问世。你可以问问宇佐见,他一定会
回答你,那些直接翻模的石膏像作品,模特儿都是律子,毫无疑问。你想想,大
哥怎么可能数度邀请别人的新婚妻子,进入工作室,顺利完成九座全裸孕妇像后,
再假装是以自己的妻子为模特儿,大方地公诸于世。这么不合逻辑的事情一定立
刻会被看穿。」

对于纶太郎的推测,川岛丝毫不为所动。纶太郎尚未放弃自己的推论,但是
他认为继续追问,肯定没完没了。

「我知道了。顺带一问,为了确认纱耶加说法的真伪,能否告诉我江知佳出
生的诊所在哪儿呢?」

玲香突然警觉了起来,大概是想起分类电话簿上的折痕。不知情的川岛,毫
不犹疑地回答:「我记得在成濑车站的这一头,应该是在南成濑附近。我不记得
诊所名称,不过那间不是妇产科医院,而是小型接生诊所。抱歉我记不得了,毕
竟二十年前我只去过一次。不过,我记得因为接生婆越来越少,听说前阵子已经
关门了。问问房枝太太,说不定她还记得诊所名称。」

23

「……南成濑的接生诊所?」法月警视皱着眉,冷冷地边说边摇摇头,「警
方从分类电话簿上并未搜寻到这间接生诊所,与接生相关的机构和妇产科是分在
不同类别。我会问问秋山房枝那间接生诊所的名称,如果不久前已经关门,分类
电话簿上应该没有刊载。不过,我并不认为被害者是为了追踪亲生母亲的线索,
前往查访自己出生的诊所。我反而觉得本人怀孕的可能性比较高。」

「别太快下结论。」纶太郎丝毫不退让。

「江知佳出生当时的接生婆如果还在工作,即使南成濑的接生诊所关门了,
她依旧可以到町田市内的妇产科医院继续工作。江知佳为了确认自己的亲生母亲
是否就是户口名簿上所记载的人,只要找到当时负责接生的接生婆确认当时的情
况,就能知道真相。我想她星期四就是为了这个查阅分类电话簿。警方确认接生
诊所得花多久时间呢?」

「才刚着手调查,目前没有任何回报。」

警视答道,随手点了根烟。侦查本部设在町田署内的大会议室,规定全面禁
烟,他只好跑到楼上的吸烟区。基本上,纶太郎无法正大光明地出入侦查本部,
与案件相关的复杂情况,警视只能藉口抽烟离席,与纶太郎私下商量。

「有折角的页面多半是广告,为了慎重起见,前后两页都一并调查二两天内
是否能够调查完毕,实在很难说。只以电话访查怕有遗漏,可是又无法全面调派
警力,四处走访医院。」

「希望有医院看到今晚的新闻报导,主动提供线索。」

「警方也希望医院能够主动联络。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不赞同你的想法。」

警视清楚表明自己的态度。

「刚才我到侦讯室走了一趟,发现山之内纱耶加的话根本不可靠。被害者的
生母是十六年前自杀身亡的阿姨?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实在搞不懂你怎么会信以
为真。」

「真的是一派胡言吗?我曾经听川岛说过,各务律子从江知佳五岁以后就再
也没见过她,甚至接到伊作先生的噩耗,也不出面见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且,
她应该已经得知江知佳失踪的消息,却从未主动联络,询问自己的女儿安全与否。
纵使她怨恨前夫,但是对于亲生女儿,未免也太过冷酷薄情了。」

纶太郎丝毫不认输,警视摇摇头说:「所以你认为如果江知佳不是她怀胎十
月的女儿,这些态度就得以理解?可是亲生血缘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例子简直
不胜枚举,现在这个世界,母亲杀死亲生儿子都已经不稀奇了。而且,胡乱打着
母爱旗帜,万一用错对象,反而正好成为女性主义团体攻击的目标。况且川岛敦
志也认为不可能,不是吗?」

「他请我别再胡闹了。不过有些情况只能在这儿提:先前我问他事情的缘由
时,对于现在的各务夫妇,他没有一句好话,再加上二十年前的事情,新仇旧恨,
所以川岛的发言才会如此偏颇。」

「偏颇言论?新仇旧恨?是指哪些事情?」

「说来话长。」

纶太郎将公祭后,他在川岛敦志的亡兄书房中获知的过去家庭丑事整理出头
绪,向父亲陈述。(a )1980年代初期,川岛伊作停止发表内部浇铸的作品,从
那时起,以夫唱妇随著称的川岛伊作与律子夫妇间,开始产生嫌隙。(b )约同
一时期,各务顺一在相模原市上鹤间的齿科诊所,陷入惨淡的经营困境,他与律
子的妹妹结子间的夫妇关系也呈现僵局。

两段外遇关系的先后顺序,目前无法判知,但是从那时开始,(c )川岛伊
作与各务结子、(d )各务顺一与川岛律子间,似乎各自发生外遇关系。(e )
纠葛不清的四角关系,令各务结子承受莫大压力,痛苦不堪,最后选择以汽车废
气自杀,那是距今十六年前,一九八三年七月时所发生的事情。

(f )妹妹自杀后不久,川岛律子与丈夫伊作分居,当年年底,离婚获判成
立。律子甚至放弃女儿的抚养权,在翌年年初独自赴美。(g )变成鳏夫的各务
顺一藉着变卖诊所与妻子的死亡保险金,还清债务,为了学习牙齿美容前往美国
留学。(h )两人似乎在赴美前就已经商量好在美国再婚。两年后,现在的各务
夫妇于一九八六年回国,各务顺一在府中市开始经营「各务齿科诊所」。

「事前似乎已经商量好了呀?」法月警视大大地吐了口烟,恍然大悟地说道。

「总之,川岛敦志认为大哥伊作被两人设计。各务顺一和律子原本早已私通,
为了消除各自的债务和感情纠纷,故意设计川岛伊作和结子陷入外遇关系,并迫
使结子自杀,同时获得死亡保险金和自由之身。果真如此,真是一桩一石二鸟之
计……,不,两人都成功地和原配分手,应该说是一石三鸟之计。」

父亲不愧是老手,立刻了解事情缘由,纶太郎继续说明:「不过,两人是否
早有密谋,当事人各说各话。星期六我曾经前往府中,趁着检查牙齿的同时,旁
敲侧击地问了各务顺一我还没问到重点,就被他硬生生地赶了出来。当事者各执
一词,不知道到底谁真谁假。」

「那是当然的,这件事情谁对谁错,原本就无解。无论川岛敦志支持谁,他
绝无理由认可纱耶加的说法……。假设,川岛江知佳真的是各务结子和川岛伊作
的私生女,表示那时两人就公然地有肉体关系,多年来,两人背叛自己的配偶,
各务顺一和川岛律子同为受害者,因为同病相怜决定报复,这也是人之常情。川
岛敦志袒护川岛伊作和结子,而一味指责各务和律子,有些不合情理。」

「我说的偏颇就是这个意思。光凭着川岛的证词,我无法全面否定纱耶加的
说词。」

「但是,她的说词也没有确实事证。」

翻脸如翻书,警视突然激动地说道:「相反地,我越来越无法相信纱耶加。
川岛伊作若要顺利掩饰结子生下自己的女儿,维持两人的外遇关系,首先必须获
得妻子律子以及各务顺一的默许。可是,我并不认为各务和律子有任何理由必须
支持这段荒谬的关系。如果各务在无法偿还债务时,绝无理由对结子这棵摇钱树
施加无谓的压力,逼她走上绝路。J

「我承认,这个部分还欠缺合理的解释。不过,是否能够调阅各务结子自杀
的相关笔录呢?在那段四角关系间,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有趣的线索。」

「你又来了,你老是这么恶搞,想拖垮老子的名声啊?这次为了侦查管辖的
部署,害我战战兢兢,深怕处理不当惹恼爱知县警方。你现在又要我插手神奈川
县警方的势力范围,一定又会害我惹人厌。」

警视叹息着,抱怨连连。

「不过,依你所愿,我会发文申请调阅。纵使有教唆自杀的嫌疑,对于早就
过了时效的案件,对方应该不至于太过刁难。如此一来,就能证实纱耶加的供述
是假的。因为,被害者的生母是各务结子的可能性,综观所有事实,几乎是零。」

「可能性或许很低,但绝对不是零。我无法全面排除纱耶加提供的消息,因
为在伊作先生过世后,江知佳有不少诡异的行径,相当吻合纱耶加的说法。」

「相当吻合?」

警视不解地偏着头。纶太郎重述刚才在接待室中说出的疑点。虽然川岛一口
否定,认为他越想越离谱。

「江知佳在公祭中的谜样发言,以及我和堂本峻数度的接触。透过这一连串
难以理解的言行举动,我认为江知佳在父亲过世前后,可能遭遇某些事情,促使
她怀疑自己的身世。堂本趁机利用她的困惑,操纵、支使她,企图牟取不义之财。」

「这些都是你的想像吧。光凭纱耶加的证词,你的想法无凭无据,太离谱了。」

纶太郎注视着父亲,摇摇头说:「我有证据。逝世的伊作先生以江知佳为模
特儿,完成石膏直塑的遗作。这座石膏像,是川岛伊作在一九七八年发表「母子
像」系列作品后,睽违二十年的完结篇作品,主题概念可以追溯到江知佳出生之
时。作者过世后,不明人士侵入工作室,切断并带走石膏像头部,总之,整个案
件的核心就是这座石膏像遗作。」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案件的核心,应该是堂本虚张声势,为了杀害
石膏像模特儿预先提出警告。他将被害者人头送到名古屋美术馆,也是同样的道
理。」

「事件恐怕不是如此单纯。这起案件,恐怕不是一般的跟踪狂杀人事件。我
认为不能混为一谈。」

纶太郎小心翼翼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如果不能说服法月警视,事件很难提早
解决。

「那颗人头绝对隐藏着什么……,这条线索足以作为堂本勒索的本钱,甚至
是他的最后一张王牌。不管宇佐见彰甚的想法为何,我确信石膏像一定有头部。
若非如此,杀人事件发生当天,星期六的下午,堂本没有必要男扮女装回到西池
袋的公寓。」

「西池袋的公寓?换句话说,切断的石膏像头部藏在堂本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