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最不协调的,应该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情景的你吧?现在的你并没有呈现呆滞的状态。此时,连你都对自己的镇定感到吃惊。你的心跳没有加速,皮肤也没有出汗,各种感觉也正常运作着。你充分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却没有对眼前的事实感到震惊,这是为什么呢?你就像被绑在这里一样,紧紧握着涂了防锈漆的铁栏杆。你明明看到那惊人的一幕了,却缺乏当事人的感觉,心情还像风平浪静的大海般,平静地听着远处的波涛。紧贴在地面上的黑色物体动也不动,你看不到她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也听不到她临终前的呻吟,更闻不到血的味道。因为这个通道太高了,以至于谷底的种种情形无法传达到上面,所以你感觉不到那种活生生的刺激。想必是这个原因剥夺了你对现实应该有的反应吧?
停止了,你的时间停止了。一定是从你的手没有抓到那个裂缝的瞬间开始,便整个人跳出了“现在”,离开了流动的时间。你独自伫立在静止的“时间”化石标本的陈列台旁边——仿佛把这个无法挽回的事实、绝对不是梦境的现实,封印在自己的梦里一样。你一边很清楚地认知眼前的事实,一边又像在想像别人的事一样,想着那个女人一定已经死了吧!
她一定死了吧!从这里到谷底的地面因为距离遥远,环境又暗,所以眼睛根本派不上用场。只是,女人的身体撞到铁管再反弹起来的金属声音,那像幻觉一样的回声,确实进入了你的耳朵里。那样的撞击即使是壮硕的男人肉体也承受不了,况且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呢?但是,这样的情形并不是你造成的,你没有被责备的理由。因为你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早就越过栏杆,擅自往下跳了。
是她自己选择死亡的,你并没有要她做那样的选择。
是她自己选择死亡的。
是她自己—— 棒槌学堂·出品
不,真的是那样吗?她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吗?你又像看待别人的事情一样自问自答着,并且张开握着栏杆的双手,手掌向上举起。这双手就像是你从来没有见过似的,有如别人的手一样。或许就是这双手帮助她往死里跳的。你盯着手掌看,想像着那样的情形。虽然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可是不能排除那样的可能性。你像要关起两扇门一样转动手腕,再对着她的背后,这样动了起来……不管是想像中的,还是现实记忆的重现……你的手就是这样往前推……再一次用力往栏杆的方向推……于是女人的身体便往前坠……配合水不断落下的轰隆轰隆声音……女人就那样越过栏杆往下掉……
但是,即便产生这样的想像,也没有动摇你的心智。虽然有了“刚才的自己或许害死了一条人命”的想法,但是你并没有因此而产生自责的念头。对于女人,你没有怜悯与悲哀的感觉,也没有后悔或自责的意念,因为这样的结果是她应得的报应。需要感到悲哀叹息与犯罪意识的人,不是你,是她自己的心灵与身体。就算你阻挡了她往下坠落的身体,那也只是一时的安慰,无情的毁灭之手,迟早会把她抓住黑暗的地底。你没有出手将她往下推,或者说你没有出手拉她,默默地看着她寻死的原因,是因为你认为她的死是一种自作自受的结果。所以说,你没有理由成为这个沉重压力的连带保证人,更没有理由代替她承受罪恶感。
嘴唇上还有一点点潮湿的黏膜感。你举起手,用衬衫的袖口擦拭嘴巴。淡淡的红色痕迹代替女人的体温,模糊地留在布面上。这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可是在你的眼中,这个痕迹只是一抹污痕……当她的嘴唇靠过来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她好像想透过嘴唇重叠的行为唤醒你心中的某种感情,那种感情或许是怜悯,或许是更多的渴望。那是失去所有的人的最后一把赌注,把最后仅存的一点东西投进无底深渊,想要在一瞬间获得起死回生的活路。但是,在同一瞬间,你的心就像一个清澈冰冷的水晶,短暂地发出闪光。你连拒绝的动作也不肯给,那是一种绝对的拒绝。很快地,她的嘴唇离开你的唇,身体往后退,眼神哆嗦地注视着你。从她的眼睛投射出来的视线虚幻而灰暗,像死人的眼神,发抖的表情也像被水泥凝固了般。你被紧紧抱住的手获得解脱,放松下来,不再有任何拘束的感觉。
“假的。”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然后,她慢慢转身,把手放在栏杆上……那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的脸。
你已经不想再想起那个死去的女人的脸了。就好像她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是从身边经过的陌生人一样。你不记得她的发型,也不知道她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她是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你发现自己想不起她的长相,也忘了她的名字。她——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不,说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你至少听过她冒用的名字。她告诉过你:我是葛见百合子。
可是,你无法用她自称的名字来称呼她。你没有办法把在你面前自杀的女人和葛见百合子这个名字连结在一起。没有办法连结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不是葛见百合子,你这么想着。
她是别的女人。别的女人冒用了百合子的名字来迷惑你,这是一种诈骗的行为。这种手段骗不了你,你绝对不会上当。那个女人一定以为葛见百合子这个名字就像没有主人的钥匙一样,可以任意地使用。她一定以为只要像原来的主人那样使用那支钥匙,使用葛见百合子这个名字,就可以轻易打开你的心房吧!这个想法太天真了,她也应该很快就了解到这一点,可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所以还是冒用了葛见百合子的名字,并且认为你的心就会轻易地敞开。可是,这样是没有用的,因为你绝对不会用葛见百合子这个名字叫别的女人。
百合子、百合子……只要嘴巴里念着这个名字,你就能在脑子里描绘出鲜明的影像——害羞地垂下眼的眼睛、抿着嘴的温柔微笑,像刚做好的棉花糖般手指轻轻一按就会凹陷下去的脸颊上,光滑而柔和的表情。你不会忘记那个笑容。就算现在你失去了一切,心也变得冰冷而空洞,你也不会失去那个温暖的表情——即使那个表情是刚刚死去的人所刻划出来的甜美残像,即使那个表情无法再度出现在你的面前。
没有五官的女人不管在你的面前做出任何表情,也不能和那个无法取代的微笑重叠在一起。其他人就算想学也学不来、学不像。其他人就算以葛见百合子的名字出现在你的面前,即使能让已经沉封的故事复苏,也取代不了唯一的女主角。
被忘记的女人、陌生的名字——你开始回想自称是葛见百合子的女人在死亡之前说的另一个名字,NATSUMI,清原奈津美,这是对现在的你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名字。就像留在衬衫袖子上淡淡的红色痕迹一样,给人陌生而虚幻的感觉。那个名字十分适合已经死亡、对你来说是没有五官的女人。现在横卧在铁管中的黑色躯体,你应该用清原奈津美这个名字来称呼吗?不管那个名字正确与否,反正都是和你无关的女人,你爱怎么称呼都没有关系吧?
你想到了,是清原奈津美抢走了百合子的名字。不只抢走了名字,连生命也抢走了,这是她——清原奈津美告诉你的。不,实际上奈津美所说的话,与你的认知有些差异……我是葛见百合子,我杀死了好友清原奈津美,因为她冒用了我的名字……但是,如果让你说的话,应该是百合子的名字被抢走了;说自己的名字被好友抢走的女人是清原奈津美。因此,奈津美不仅把名字都换掉了,连因果都说得与实际相反。她真正要说的应该是:我杀死了好友葛见百合子。为了和你见面,我抢走了百合子的名字,变成另一个葛见百合子……为了见你。可是,清原奈津美为什么这么想见你呢?
清原奈津美说她和百合子是高中同学。如果这句话不是谎言,那么她也和你同班啰!那么你当然也知道她的长相……二宫,是我呀!可是……你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说这句话的奈津美的脸,就连名字也不记得。对你而言完全陌生的女人,会为了和你见面而杀死了好友,还抢走好友的名字,一定有什么理由吧!还是——是你搞错了?是你忘记她了?对间接引起两个女人死亡的你来说,二宫良明到底是什么人呢?直到现在,你还是无法了解女人的话,一点都不了解。
……不,其实你是了解的。你知道自称是葛见百合子、并且已经死亡的女人所说的话是正确的,你也知道你的想法是错误的。虽然知道,却不想承认那个事实。你只是装作忘记了。现在的你只是想紧紧抓住你的故事,事实上你已经知道两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奈津美\百合子要杀死百合子\奈津美?你知道那个理由,而且你也知道这起死亡事件的责任在你身上。
你已经从她的口中完全地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了。
不只如此,女人说的故事是确实存在的。女人想要见你的理由之一,就是要让你看看那个故事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如实地写在那里了,你无法否认那个证据。你不得不承认女人所说的真实情况,彻头彻尾地颠覆了你的故事。可是必须正面去面对那个意外事件的人,不止你一个;也就是说,女人的想法也有错误。女人直到刚才那一瞬间,都还不知道奈津美\百合子其实没有杀死百合子\奈津美的理由。女人自己投身谷底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你拒绝她最后的请求,而是她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另一个故事,在那一瞬间被无情地摧毁了,是无情的事实逼迫她走向绝路……
* * *
你满怀矛盾地伫立在黑暗之中。如果没有想起那个东西的话,你大概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吧?——日记!你想起了她往下跳之前一直紧紧抱着的东西。那本日记应该和女人的身体一起沉到黑暗的地狱了吧?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取回那本日记。取回的目的是湮灭证据吗?不,不是的。那本日记里确实有你的名字,也描述了你们的故事,二宫良明和葛见百合子的故事。可是,你要取回日记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保身,而是因为那本日记是你爱的女人唯一留下来的有形回忆。
你向右转,开始走回通道的起点。你的脚顺着被左右围栏包夹住的短短阶梯往下走,铁板发出“咚”、“咚”、“咚”的刺耳声响。可是,没有人因为这个刺耳的脚步声而责备你、阻止你。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沉砂池的流水声。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徘徊了。
往西望去,能看到蹴上净水场的高地上,竖立着好像正在往下看的人物铜像与纪念碑,那是在明治时代鼓吹将琵琶湖的水引入市区的人物铜像。铜像的周围有四角形石凳,和像得了关节炎般结着树瘤、树叶茂密的阔叶树。你越过围栏,想从标示着“禁止进入”的楼梯那边走到悬崖下面,那里有通道可以通往铁管,可是一想到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楚脚底下的情形,就觉得很危险。万一脚一滑,自己也掉下去,那就完蛋了。现在离天亮的时间还很久,自己有的是时间,还不如绕远路,从山脚的地方靠近铁管比较好。你这么决定后,便快步穿过冷清的广场,铺满了地面的小石子尖端摩擦着鞋底。沿着隔开水路的围栏旁,停着好几辆没有人的车子。分散开来的灌木屏息似的蹲在地面上。
你在广场的地方右转,从为了供人散步而设置在山丘斜坡的台阶往下走,腐朽的落叶让地面显得凹凸不平。阶梯状的斜坡上有一块像楼梯平台的狭小空间,那里有一座圆形喷水池,从喷水塔顶端呈放射线状流下来的水整夜不停地流着。坡道在那里改变方向和坡度,好像要往悬崖靠近般地向右转入。台阶与台阶的间隔变宽了,你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好几次几乎就要踩空了。隔着现在已经没有使用的斜坡轨道,马路的那边偶尔传来车子驶过的声音。你踩在泥土上的脚步声被覆盖着山崖的杂草吸走了,与虫的鸣叫声一起消失。斜坡的倾斜度变得平缓,作业车用的通道尽头是水泥路面,路面下有眼睛看不到的暗渠,水声不停地从下方直接传达到你的脚底。
你走到山丘下。那里有四根挡车用的黄铜桩从地面凸出来。你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紊乱的呼吸。藉着蹴上隧道入口的街灯光芒,你凝视着黑暗的深处。从那个地点开始,车用道路的支线在绕向山丘的东侧,和铁管平行延伸到制水门的地方。你跨过挡车用的链条,直直横越路面,金属围栏的通用门矗立在前面,门的左右两侧都有严密的围栏蜿蜒围绕着。围栏隔开了作业车的通路和山丘的斜坡,也防止鲁莽的行人闯入。
大门的门闩稳稳地插在门上,门闩的下面垂挂着“闲人勿入”的牌子。可是大门的高度和你的身高差不多,而且没有缠绕着有刺铁丝,好像也没人在这里监看,似乎只有“如果擅自闯入发生意外,发电所概不负责任”的警告意味而已。于是你毫不犹豫地一手攀在大门的顶端,一手伸进铁丝网,用力攀上围栏。你的呼吸变急促了。你跃下围栏,翻身落到围栏内的地面上。真像是深夜的障碍赛跑,不过,你的竞争对手已经抄捷径,抵达终点了。
路面像弓一样往右弯去,并且缓缓地往上倾斜。道路左边有深灰色的护栏,护栏的对面是像炮垒一样的混凝土块,固定着两根铁管的下方。你低着头,顺着黑暗的道路往上走。右手边悬崖斜面上的树木枝叶在晚风下发出沙沙声响。
看到前方像城堡一样的砖造堤坝了。刚才你站立的通道已经在你的头部上方,浮在逆光的光亮之中。你的脚踩在护栏上,然后跳到前面的铁管上。铁管的直径应该与你的身高差不多吧!但是表面上没有扶手,为了避免不小心滑下去,所以你趴在铁管上。通过粗厚铁管的水在你的腹部下方发出水流的声音。你就这样慢慢地攀爬,然后改变身体的方向,以脚尖碰到铁管中间的基石地面后,才从铁管上面下来,微微出汗的手掌上沾了许多剥落的防锈漆。你站在两根铁管中间,双手扶着两边的铁管,提心吊胆地在倾斜的路面前进。脚下的地方虽然暗到让人担心,但是好像没有明显的凹凸不平,而且宽度也足够,所以并不会特别难走。
走到堤坝的前面时,你停下了脚步。女人的身体就趴倒在地面上。她的头朝着另一边,腰部扭曲地横卧着,看样子是掉下来后就断气了。裙子的下摆往上翻卷到膝盖上,两条白晳的小腿往前伸,皮肤上的数条血迹清晰可见。有一只鞋子不见了,另一只鞋子则半挂在脚掌上。你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踩到她的手臂。你紧贴着铁管壁走,慢慢绕到她头部的位置,然后蹲下来。听不到她呼吸的声音,可以肯定她已经断气了。于是你站起来,俯视眼前的尸体。大概是太暗了的关系,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大伤口。你并不想把她的身体翻过来,查看身上的伤势。地面上有黑色的斑斑血迹,你也不想去碰触那些血迹,因为那样会弄脏手,所以你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处,注视着尸体。可是,面对尸体时会产生的严肃心情,完全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因为那只是一个和你没有关系、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尸体。
必须找到日记!你的眼睛在混凝土地面上巡视着。如果被压在尸体的下面,就得拉出来,那样就麻烦了。幸好日记没有在她的手上,而是在靠近堤坝的地方——在铁管的底部与地面的隙缝间。大概是她的身体撞到铁管时,日记从她的手中掉了出来,弹落到那里的吧!你弯腰捡起日记,拍掉白色格子图案封面上的灰尘。日记本上有一条皮带和一个金属扣子,扣子上面有一个缺手缺脚的人形洞,一看就知道那是钥匙洞。看来秘密被小小的锁保护着,不过,那个锁被撬开了。日记里藏着秘密的残骸、被凌辱的故事。 棒槌学堂·出品
你把日记像珍惜的宝物一样,紧紧揽在怀中,闭上了眼睛。她的微笑马上鲜明地浮现在脑海里。你的脸往上仰,用力闭上眼睛,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耳鸣了。你产生了错觉,好像整个峡谷以你为中心旋转起来。你用力吸气,仿佛要把肺胀破一样地用力吸满空气。你孤独了,又变成孤独一个人了。今后的日子里,你必须一直忍耐这样的孤独。
你张开眼睛,被两根铁管夹住的细长基石通道就在你的眼前。你的眼睛不再看尸体一眼,迈开脚步踏上狭窄的通道,开始往回走。你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径自往前走。
——一个故事结束了。但是,这个漫长的结束不过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第七章
生日的翌日,也就是十六日的早上,纶太郎和父亲一起前往北泽署的搜查一课拜访。负责指挥搜查工作的柏木课长年纪大约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是一个身材魁梧、拥有柔道五段实力的男子,直到现在,在警界还有着“松原青鬼”的称号,是一个令人畏惧的人物。当然,他绝对少不了面对凶恶歹徒的英勇事迹,但也有许多身为刑警的优异表现,例如即使再细微的线索也难逃他的法眼,而且能在重要时刻作出正确的判断。虽然他本人常谦虚地说自己是“没有大脑的鲁莽男子”,可是他的表现完全不负“松原青鬼”这个绰号,被警视厅视为精明能干的一员。他从以前就和法月警视有不错的交情,对本厅的搜查一课一向不存门户之见。非警方人员的纶太郎能够插手调查这次的阳光露台双海命案,其实早已得到他的默许了。
“女同性恋的谣言已经解决了吗?”
法月警视一开口便问这个问题。柏木警部露出厌烦的表情说:
“那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根本不是我们的错。媒体实在太好笑了,没有根据的东西也讲得天花乱坠,我们实在没有理由替他们收拾善后。只是,因为那个谣言,这个事件已经引起大众的注意,如果不快点逮到凶嫌的话,署长的脸色恐怕会愈来愈难看。”
“有葛见百合子的线索了吗?”
“没有。”柏木脸色不太好看地摇摇头说。“已经问过她公司的同事和亲朋好友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已经请福井县的警方在她的老家及车站附近部署警力了,但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到她出现的消息。”
“三木达也呢?” 棒槌学堂·出品
“今天他也和平日一样照常上班。由于葛见百合子或许会和他联络,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跟踪他,可是,从昨天和前天的情形看来,那种可能性似乎并不存在。”
“想也是吧!”警视点点头,接着说:“她会不会利用假名字,躲在饭店里?”
“我们已经查过几家可能性较高的饭店了,但是东京都内的饭店这么多,真的要找的话,即使请警视厅协助,恐怕也要花上三、四天的时间。而且前提是她必须还在东京。”
“有查到她离开东京的线索吗?”
纶太郎问柏木警部。柏木转头看纶太郎,用不同的语气说:
“葛见百合子在星期一早上银行开门后,就在丸之内的东京都银行的自动提款机,提走了她户头里的现金,金额是二十万。应该是拿来逃亡用的吧!”
“丸之内的东京都银行。”纶太郎重复念了一次。“也就是说,星期天晚上,她人还在东京,等到第二天天亮后才从银行提领逃亡所需的经费,然后从东京车站搭JR线列车离开东京吗?”
“应该是那样吧!不管怎么说,已经过了两天,百合子还是没有在她的老家出现,所以我们只能认为她去了别的地方。她不是杀人惯犯,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性上班族,所以一定很快就会现身了。当她花完手边的钱后,一定会再到银行的提款机提钱,到时候应该就可以透过银行的网络找到她的踪迹了。”
“可是,她没有回去福井的老家,到底去了哪里呢?”警视不解地说着。他并不是在问别人,而是在自言自语。“葛见百合子自从离开老家之后,就一直在东京过生活,别的地方应该没有熟悉的朋友或亲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