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凝固了,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耳畔回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辞说了句:“对不起。”
简冰垂下眼睛,看着医院地砖规整的纹路,寂然无声。
“那你现在在哪?”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有点沙哑的声音:“在医院。”
***
关于除夕,陈辞有过无数的印象。
儿时热闹非凡,少年时候随着父母到处新年旅行,再长大为了比赛熬夜训练,和队友一起对着大钟数倒计时…
毕竟是年俗大节,总体上,都是快乐的。
当然,偶尔也有落单的时候。
去年新年,父母工作繁忙回不了国,他又受伤养病,便只能一个人过了。
恰好又在老家,除夕当夜去了舒家,不出意外,吃了个闷声不响的闭门羹…
这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已然算得上是“悲惨”的春节了。
车窗明明紧闭,陈辞却觉得寒冷从骨子里往外渗。
七年过去了,他隐约感觉到他们家的变化…每次来访,无论冬夏寒暑,家里几乎都没人。
他去冰场找人,大铁门紧闭,只有一张出让转售的声明迎风颤动。
邻居们的八卦又都特别天马行空,一时说简欣带着冰冰去了国外,一时说舒问涛与妻子正打离婚官司…
原来,他们整个家庭,真的都还停在原地!
他握紧了方向盘,用力到指节发白,才勉强控制住战栗。
除夕夜,到处都是通明的灯火。
霓虹闪烁,觥筹交错。
医院里也明如白昼,那灯光却是苍白冰冷的,人声也是嘈杂低落的。
他沿着走廊往住院部走去,不时有病人穿着病号服擦肩而过。
拐过喷泉,就是B区住院大楼了。
楼下三三两两站着几个闲聊的护士,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路灯下,穿着件他熟悉的灰格子大衣,两手插兜,整张脸都埋在围巾了。
见他过来,简冰小跑几步迎了上来。
“你还真的来?”
陈辞挤出笑容,“我本来就应该来。”说着,他抬头去看头顶的大楼,“小雪平时,就住在这儿吗?”
简冰没吭声,半晌,闷声道:“下次吧,我妈妈在,你…你今天就别上去了。”
陈辞愣了下,“我…”
“今天是除夕,”简冰深看向他,“姐姐今天有趋声反应了,她难得高兴。”
趋声反应…
陈辞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就好,那就好…”
他近乎呢喃着说道。
他想去看一看舒雪,想当面道个歉,想问问…
一切的一切,都在简冰坚定而清澈的眼神中消散了。
她没他想象的那么脆弱,他们整个家庭,仍旧没有放弃治愈舒雪的希望。
“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去滑冰吧。”
简冰哈出口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成白茫茫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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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迟来的发育关(三)
南方的小冰场, 客流量是远不及北方的。
简冰和陈辞进去的时候,洗冰车刚刚洗完冰, 三三两两几个客人在准备滑旧年的最后一场冰。
陈辞换好鞋, 把东西放进柜子里。
一转身,就看到了刚刚脱掉外套的简冰。
他愣了下,揉了下眼睛,视线登时就定在她身上,挪不开了。
刚才穿着衣服,他还没感觉到变化,如今外套一脱…
他忍了又忍, 终于还是开口了:“你最近…”
“是胖了。”简冰心虚地抢先答道。
“不是…”陈辞舔了舔嘴唇, 斟酌了半天用词,提醒道, “你是不是, 还在…长身体?”
简冰愣了下,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曲线毕露的胸脯, 如饮醍醐, 脸“唰”的涨红了。
原来, 自己不是长胖,而是…二次发育了!
身高,158.1cm。
体重,47.3kg。
胸围…
简冰坐在椅子上,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怪不得三周半跳不出,怪不得做个3lo都觉得膝盖能, 怪不得下腰时骨节酸胀…
18岁的身体像是土下的春笋,春雨一浇,便疯也似的拔节上长。
胸部增大,身体重心转移;体重上升,膝盖压力加大;骨盆扩张,身体横轴加长,旋转动能降低…
第二性征刚开始发育时遇到的问题,统统又回来了,并且更加来势汹汹,打击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陈辞虽然遇到过女伴发育的问题,但那时候舒雪才15岁,而简冰今年已经18周岁了。
他翻了一堆资料,最后也只能安慰:“没关系,长高了是好事,发、发育了…也是好事,总有应对办法的。”
话是这样说,他心里也没底。
女孩的发育关危险性远大于男孩,因为胸部太大排名从全美前3掉到几百名外的案例都发生过。更不要说,部分女孩身高不断上窜,最后只能退役或转组。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陈辞的身高比她高出一大截。
只要别拔高得太夸张,他这边的压力还不算大。
但对于运动员自身来说,身体条件发生的变化越大,赛场上的变数也越大。
陈辞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冬青奥之前的那段时间,舒雪因为身高的变化,拼了命的想在升成年组之前上抛四…
他闭了下眼角,手指有些神经质地在椅子扶手上轻点。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悲剧再发生!
***
舒问涛觉得,小女儿回到家里之后,似乎比在学校里更加用功了。
春节还没过完呢,每天报着大部头书,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再不然就是健身和跑步,每天雷打不动的早跑,上午去健身房练器械,下午去小冰场上冰。
至于陈辞,他倒是也看到过。
毕竟是双人滑搭档,他就…权做不知道吧。
舒问涛可以把陈辞当做隐形人,简冰却没办法忽略身体的变化。
在寻找身体新的平衡点的同时,她意外地发现,自己还在长高,胸脯也仍旧在发育…
“你说,我会不会也像那个美国选手一样,”简冰蹙着眉,靠着椅子呆呆道,“要去做缩胸手术,才可能回到原来的状态啊?”
正在一边绑鞋带的陈辞表情僵了下,视线不由自主往下,又和记忆中的那个大胸女运动员对比了下,默默摇头,“你和她,还是差远了。”
简冰过了好几分钟,才嚼出他话里的意思,抄起冰刀套就往他背上敲。
陈辞吃痛躲开了,很有些委屈:“是你自己问我的。”
“我…”简冰瞪着眼睛,半天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因了发育关的影响,简冰决定提前回B市——对简欣,当然是说学校有活动;对舒问涛,则解释成为了全国冠军赛备战。
严格意义上来说,解决发育关问题,也确确实实是在为冠军赛的做准备。
飞机降下云端,向机场俯冲的时候。
简冰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身侧陈辞的手。
走不过去的人千千万万,她不想当被淘汰的那一个,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
初五刚过,学校大门仍旧紧闭,简冰直接回了陈辞的loft。
陈辞早在回来之前就联系过了霍斌,放下东西,就载着他往老城区的小胡里跑。
北方的年味和南方又有所不同,大红灯笼映得积雪白里泛红,像是涂了胭脂的女孩脸庞。
霍老的小院里也挂了两个大灯笼,门上加了厚厚的门帘,墙边挂着鲜红的辣椒。
梨花蹲在炕上,呼哧呼哧打盹。
简冰坐在小桌边,看着眼前的大盘饺子,胃都一抽一抽的。
“也不差这一口,”钱芸劝道,“长身体的时候硬饿着也不是办法。”
说完,她轻拍了边上的霍斌一下,“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比赛比赛,小姑娘家长个,该高兴才是。”
她说得高兴,座上其他三个人,却都是愁容不展。
长个是自然规律,但现在这个自然规律,让简冰跳不起来,轻盈不了了!
霍斌带过这么多女选手,出现后发育期的选手也有,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遗憾。
发育关不会影响已经学到的技术,但是跳跃难度下降,跳跃稳定性降低,几乎是必然的。
二次发育一般都出现在选手升成年组之后,部分选手甚至会选择暂时退役调整。
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霍斌啜了口酒,说道:“不要着急,慢慢来,总能熬过去的。难度降了,咱们就再练,身体重心改变了,咱们就重新寻找平衡——温煦当年不也二次发育了,她的冠军还是二次发育之后拿的。我们当年要不那么急迫,小雪也不至于…”
霍斌顿了下,拿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细细的咬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简冰倏然抬头,“我姐姐她,当年也遇到了发育关?”
“陈辞没跟你提起?”霍斌有些意外,“冬青奥比赛的时候,就是在熬发育关,要不是因为这个…”
他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低头啜饮。
要不是发育关,舒雪抛四的稳定性还不至于掉那么厉害。
也是他这个教练估量不足,盲目自信,同意了他们…
***
从霍斌的小院出来,简冰就一直沉默着。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
整个世界都被模糊的玻璃隔绝住了,朦胧而唯美,却又危机四伏。
而陈辞影影倬倬的侧影,也再一次投射在了蒙上了霜花的玻璃窗。
光影浮掠,如梦似幻。
悲剧的车辙在最初始的时候,并不会暴露出狰狞的面目。
简冰用力闭上眼睛,想要扒开混沌的时间与空间,去阻拦将要上冰的舒雪和陈辞,去说服放任他们“胡来”的霍斌和父亲…如果昨日重来,如果她能未卜先知,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天都晚上19:00更新~


第95章 闯缸鱼的勇气(一)
今年的新年来的尤其早, 也走得特别快。
2月14没到,学校就迎来了开学。
乐坏了一干同校情侣, 也愁坏了一群异地恋。
杨帆就是发愁的那群人之一, 每天魂不守舍,电话费高得都快超过伙食费了。
欧锦赛、四大洲赛、世锦赛、全国冠军赛…他认真计算着本赛季还未举办的各项赛事。
肖依梦的成绩在国际上,是绝对算不上好的,但是在国内却勉强挤到了第一位。
中国女单自温煦之后,便弱势多年,与总是遭遇定级难题的冰舞并称花滑圈两大难题。
而男单和双人滑,一个起势凶猛, 一个传统强项, 得到的关注也大得多。
容诗卉和路觉世锦赛去年惜败东京,今年大奖赛连拿两个分站冠军, 最后还是输给了娜塔莉和威尔逊这对跨国组合。
冰迷们热议着余下赛季里的各项赛事日程, 满怀希望,又忐忑不安。
那些有拿奖希望的运动员们, 如橱柜里陈列的货品, 被一一拿来比较。满屏幕都是各种激烈的声音:
女单太疲软了, 青年组那个某某和某某快成长快升组!
男单强势!陈辞叛徒!四周跳小王子组团成长!跳死那些老牌强国!
冰舞吃透规则,加强磨砺啊!定级定级!章雨天不要再过敏了!本来就只有脸能看了,再毁了就更完蛋了!
双人滑根基深厚,容诗卉路觉雄起!曲瑶申恺抓紧磨合!杨媛媛不要秀恩爱了,专心爱搭档,男人都是浮云!未成年小双们也不能放松…
聊着聊着, 简冰和陈辞的名字又一次被拎了起来。
对于陈辞,大家普遍的态度是叛逃男单也不要紧,接下来要是能继续出成绩,那就是真正的兼项高手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至于简冰,抨击她不自量力连累搭档的有,欣赏她草根逆袭的也不少。
还有一批默默的情怀姐姐党,附身“舒雪”,拿她当“妹妹”云养…
被养的简冰同志毫无所觉,每天为自己的体重和日益明显优美的身体曲线发愁。
方法都已经用尽了,身体的变化仍旧叫她无能为力。
入夜之后,她躺在床上,仿佛都能听到骨骼与肌肉拔节生长的声音。
也是在这种时候,她渐渐明白了舒雪当年焦虑的源泉。
那种身不由己的恐惧是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就好像你拼尽全力爬到了山顶,整座大山却在这个时候全速下沉。
山顶成了洼谷,昔日的荣耀全成了讽刺。
如果还想要继续上升,只能放弃已经占有的山包,转身赶往远处的山峰。
而路途是否遥远,山峰是否会再一次下沉…
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艰难地重复着训练,试图用技巧拯救那些已经能够熟练完成的动作。
跳跃难度还是难以为继。
抛跳失误,捻转跌倒,甚至连曾经优势的单跳都丧失了稳定性。
四月份初的全国冠军赛如期到来,简冰的状态却依旧低迷。
冠军赛基本上可以称作中国花样滑冰的赛季收官战,时间排在所有大型赛事之后。
历年都有大量一线运动员因为消耗过大、伤病等原因缺席比赛,算得上是国内无缘国际赛事的二线选手们崭露头角的扬名赛。
老实人路觉当年被等温线挖掘,就得益于某一年的冠军赛。
今年的情况也差不多,不少人便将“掘金”的希望放在了陈辞和简冰身上。
要话题有话题,要实力也爆冷拿过奖牌,一看就是风险巨大的潜力股。
叫人大跌眼镜的是,在容诗卉路觉、曲瑶申恺、杨媛媛朱旭等从国际比赛归来的选手都因为状态调整而退赛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落到了十名之外,甚至差点没进自由滑。
好不容易对他们生起信心的冰迷们脸都被打肿了,“扶贫组”的外号又一次响彻小圈子。
简冰在赛场上的那几次狠摔,更是把陈辞粉丝的心都摔碎了。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
即便你是舒雪的妹妹,也没必要绑着姐姐的前搭档一起下地狱吧!
更何况,女伴摔伤,男伴一样煎熬。
谁不知换伴约等于渡劫,生死难料?
***
冠军赛之后,简冰仍旧如常参加训练,复盘的时候也神色如常。
到了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开始整夜整夜失眠。
也因为这样,她最近甚至都不去陈辞的那个小公寓了。
无他,人少空间小,单独面对被自己拖累的搭档,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去年的现在,她还满腔热血地站在等级测试的考场上,觉得未来无限。
而现在,她却深陷泥潭,举步维艰。
下了课,陈辞的电话又来了。
她无精打采地收拾好背包,见了陈辞,更是觉得连扯个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拿不出成绩,看不到技术,光笑有什么用?
“衰样。”陈辞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发动车子。
简冰靠着椅子,看着车子经过公寓区、经过凛风,始终没有停留。
是去泰加林?
还是去江卡罗工作室?
她懒得去猜,眯着眼睛窝在椅子里。
等到车子在上高架前径直拐弯,扑向机场的怀抱,她才终于觉得不对了。
“咱们去哪儿啊?”
“你猜?”陈辞单手把着方向盘,扭头冲她一笑。
“路,你看路!”简冰赶紧提醒。
赛场失意已经很伤怀了,她可不想再上社会新闻。
到了机场,陈辞径直去领登机牌。
她看着登机牌上明晃晃的“H市”两个大字,苦着脸看向他:“你要找老搭档叙旧,带上我干吗?”
我对你的“前女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好吗!
“谁和她叙旧,”陈辞推着她进安检,“我是带你去学习,等温线女人多。”
女人多啊——
简冰在飞机上咀嚼着这句话睡着了,再醒来已经到了H市。
等温线的装修配色按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性冷淡风,连顶上的塑膜都是银灰色的。
只有冰面下那个巨大的橙红色logo还算艳丽,衬得整个空间有了点生气。
这时是休赛期,一堆人休假,也就容诗卉这样的工作狂还在俱乐部里守着。
陈辞和简冰找到她时,她正独自在舞蹈室做日常基础训练。
“容姐。”
容诗卉转过头,先看到了笑着的陈辞,再看到了一边萎靡不振的简冰。
她那总是冷漠的脸上,也就跟冰河间隙那点温暖似的,匆促地闪过一个未来得及完全绽放的笑容,问道:“你们来找我?”
陈辞“嗯”了一声,轻推了简冰一下:“我们家小姑娘,遇到了二次发育的问题,想跟你请教请教。”
你们家小姑娘?
容诗卉眨了下眼睛,半天才“呵”的了一声冷笑出来。
“行啊,”她一边下冰,一边随口应道,“不过,我们女人之间聊发育心得,你在不大方便吧?”
陈辞愣了下,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那我自己找地方溜达。”
容诗卉掏了把钥匙出来:“去我的休息室吧,就在拐角的第一间,里面有洗漱室也有休憩用的小床。”
陈辞怔住,没接:“不用了,我附近转转就好。”
容诗卉倒也不坚持,收回钥匙,道:“你有困难,先想到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她这话说得可就挺暧昧了,不但陈辞觉得尴尬,简冰也斜眼看他。
陈辞无奈打圆场:“那就太谢谢了。”
说罢,转身往回走去。
***
等陈辞走远了,容诗卉干脆坐到了场边的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简冰:“聊聊吧。”
简冰仰起头打量她两眼,也跟着坐到另一张桌上,与她视线平行。
容诗卉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末了问:“长高多少了?胸围看着——变化也没那么大嘛。”
简冰撇嘴:“长了3公分,胖了六七斤。”
至于胸围,简冰自动忽略了。
容诗卉抿嘴:“那也不是很夸张的数据,还是能救得回来的。这种程度的数据波动,熬的就是耐心,身体不会永无止境地发育,你熬得过时间,就赢了一半。”
简冰沉默,道理她都懂的,但是在黑暗的甬道里走太久了,总是忍不住要惶恐,要不安。
容诗卉却有些坐不住了,跳下桌子,重新去穿冰鞋。
简冰也跟到身旁,目光灼灼地看着。
“比一场?”容诗卉问。
简冰犹豫了片刻,点头。
单人对单人,比的当然就是跳跃和各种步伐。
容诗卉正当运动生涯的鼎盛时期,举手投足都精致标准,滑速更是快而流畅。
简冰跟得有些辛苦,最后干脆不跟了,把自己能跳的能做的一股脑儿用出来,摔了两跤也没能阻挡她的好胜心。
容诗卉看着她捂着着额头的肿包站起来,助滑两步,又接了两个歪歪斜斜的跳跃,终于忍不住道:“明明摔懵了,干嘛非得接着跳?这种情况下接着跳,除了浪费体力,还能干吗?”
简冰滑到近前,冲着垃圾桶吐了口含血的唾沫:“你不说熬时间嘛。”
“那也不是这么熬的,这儿又不是赛场。”
“这是你的地盘呀?”简冰打断道,“情敌都把脚踩我脸上了,我还怂,那真不用活了。”
容诗卉噎住。
简冰却“哈哈哈”笑了出来。
“你那表情…哈哈哈哈…”
容诗卉当然知道自己表情不好看,谁被小情敌怼也好看不起来啊!
但小丫头笑得那样张扬,连额头的血渍都似泛着霞光。
——这样开心,传染得她也绷不住脸了,眼睛里却不自觉地泄露出放松的情绪。
中间若不是夹着个陈辞,她们没准还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她正想得出神,门被轻轻推开,路觉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看到简冰,他也是明显一怔。
“凛风的人?”
“我是泰加林的。”简冰纠正。
路觉便去看容诗卉,容诗卉点头:“对,就陈辞带的那个小女孩。”
说罢,她小声向简冰解释道:“老路有点脸盲。”
脸盲啊——
简冰看路觉的眼神瞬间就变长了,这哥们不但长得一般,性格一般,眼神也很一般啊。
怪不得上回自己在贝拉门口遇到,对方视若无睹。
原来不是瞧不起人,而是单纯记性差。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


第96章 闯缸鱼的勇气(二)
路觉把盒饭往旁边的桌上一摆, 一个一个掀开盖子,连筷子都撕开摆好。
容诗卉似乎也习惯了对方的细致, 接过其中一双, 坐下就吃。
路觉却不着急,慢吞吞把炒饭里的青豆挑出来,放进她碗里。
容诗卉习以为常地夹进嘴里,嘀咕:“你不喜欢就让老板别放嘛,每次都这样,多麻烦。”
路觉没吭声,继续一颗一颗往外夹。
这就是多年老搭档的默契啊, 简冰在一边默默看着。
有些羡慕, 有些恍惚。
好搭档要走得远,也是需要成绩支撑的。
只要有一方掉下来, 整个组合就面临拆对和退役。
她近来总是很容易陷入低潮, 即便尽力挣扎,最终还是败在难看的成绩上面。
这世界上最叫人难以接受的, 不是无法企及, 而是得到之后才失去。
路觉吃的心无旁骛, 容诗卉却有点扛不住她那可怜兮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