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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下,将盛着铜炉的漆盒盖上,用锦布裹好。
豫章王的府邸也在雒阳西北,离桓府不过相隔二里。我乘着马车,穿过街道,不久,便到了豫章王府前。
我在门前通报了来意,不久,一名内官出来,接引我入府。
自豫章王受封以来,他一直住在雒阳,甚少就国。故而豫章王府经营得甚为气派,无论占地大小还是屋舍营造,皆比□□阔气不少。又兼皇帝一向倚重豫章王,王府中的一应摆设皆如王宫之制,望之不凡。
王后卧病,自是见不到。我虽是奴婢,但送礼的是大长公主,豫章王还是亲自来迎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宁寿县主。
我向豫章王行了礼,献上漆盒,道:“大长公主说,虽朝廷严令不得聚宴,她不得前来,可王后生辰她还是记得。大长公主令奴婢将此物送来,为王后贺寿。”
豫章王颔首,道:“你代孤告知公主,公主一番美意,孤甚是感念,将来诸事安稳之后,必登门道谢。”
宁寿县主在一旁看着,对豫章王道:“既是大长公主特地送来的礼物,父王何不打开看看,也好让来人带话。”
豫章王应允,让内侍将漆盒打开。
待得看到博山炉,宁寿县主称赞不已,豫章王仔细看着,神色却忽而变了变。
“此炉,是公主亲自所选?”他问我。
我答道:“正是。”
豫章王脸色凝重,没有言语。片刻,他道:“此炉金贵,我等实受不起。你带回去,原话告知公主便是。”说罢,他吩咐送客,转身而去。
我没想到此事竟急转直下,诧异不已。
“殿下留步。”我开口道,“殿下明鉴。公主赠此炉,并不求回报,殿下何以受不起?”
豫章王冷笑一声,道:“世间岂有不求回报之事。”说罢,他又令内官送客。
我只得将铜炉重新收拾好,拿走。
还未走出王府,忽然,我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回头,却见是宁寿县主。
她快步走来,道:“你怎走这般快,我险些追不上。”
我行了礼,道:“殿下既不悦,奴婢自不敢久留。”
宁寿县主看着我,微微笑了笑。她让内侍上前,将我手中的漆盒接过去。
见我露出讶色,她说:“此物,我替母后收下。你回去告知大长公主,她的好意父王已经知晓,必不违公主所愿。”
我看着她,惊奇十分。
“你不信?”宁寿县主瞅着我道。
我忙道:“县主一言九鼎,奴婢岂敢不信。”
宁寿县主笑笑,让左右退下。
“大长公主既遣你来做此事,想来你如今已不在桓皙公子身边。”她说。
我说:“奴婢仍服侍公子。”
“哦?”宁寿县主有些讶色,但没有说下去,转而道,“上回那云栖寺之事,公子可有甚言语?”
我说:“奴婢不敢妄言。”
宁寿县主道:“此处无别人,你但说无妨。”
我想了想,既然收了她的金子,自当如实相告,道:“公子并未多说,但他对公主和县主甚为敬重。”
“敬重?”宁寿县主眉头蹙了蹙,露出了然之色。
“如此,公子莫非真如传言一般,游乎世外?”她意味深长道。
我说:“此乃公子之意,奴婢也无法左右。”
宁寿县主看着我,道:“听说你可为桓公子辅弼纾难,他对你可是甚为看重。”
我说:“公子仁厚,对身边近侍皆甚为看重。”
宁寿县主不置可否。
“你去吧。”她说,“将我方才言语告知大长公主便是。”
我应下,行了礼,退去。

第35章 皇后(上)

回到桓府,我将宁寿县主的话禀报大长公主。
“这是宁寿县主所言?”她讶然道。
我说:“正是。”
“豫章王未应许么?”她问。
我说:“豫章王不曾言明, 只教奴婢将礼物带回。”
大长公主沉吟, 少顷, 冷笑。
“这老狐狸,不过是在假装罢了。”她说, “却将女儿推到面前来。”
我道:“如此说来, 豫章王却是无妨了?”
“他不过见风使舵, 有甚可妨?”大长公主道, “不必管他。”
正说话间, 一名内侍拿着在外禀报,说桓鉴的妻子王氏送了帖子来,要呈与大长公主过目。
大长公主吩咐入内,待得看过,笑了起来。
“那边果然还要着急些,已有了消息。”她说着,将帖子递给我。
我接过看, 只见桓鉴府中的秋牡丹开了, 邀大长公主明日去赏花。帖中还说, 还有亲眷家的女眷一同观赏。
这帖子看上去甚是寻常, 但上回大长公主去谢暄府上时,以此事暗示, 谢氏众人皆久居官场, 岂有不明之理。
第二日, 大长公主妆扮一番, 仍旧带上去,乘着马车,如约去往昌邑侯府。
昌邑侯夫人王氏,与大长公主是姒娣。虽不住在一处,但平时素有来往。朝中虽禁绝游乐,但主要针对的是男人。各家女眷平日往来串门走动,仍是自如。
还未进门,王氏已经迎将出来。
“公主今日怎来得这么迟?”她行过了礼,笑道,“妾险些以为公主不来了,正要遣人去请。”
大长公主道:“今日起身晚了些,故而来迟。”说罢,她看看门内,道,“都到了?”
王氏微笑:“早到了,就等公主。”
大长公主亦笑了笑,随她一道入内。
昌邑侯府的花园很大,侯夫人喜好南方花草,在园中建了几处温室,从南方移栽了许多名花珍木,在雒阳颇为出名。
北方气候较南方凉得更早,温室中,秋牡丹已经开成一片,红艳艳的,甚是夺目。果不其然,太子妃谢氏也在,陪在她身旁的,是谢歆的夫人郭氏。
众人见了礼,大长公主看着太子妃,含笑道,“太子妃今日甚是不错,皇太孙怎不见同来?”
太子妃道:“太孙在宫学受教,不得出来,故只有妾一人。”
大长公主颔首。
众人寒暄一番,郭氏对王氏道:“妾记得去年,夫人府中的兰花也开得甚好,太子妃甚喜,不知如今开花不曾?”
王氏道:“开了些,只是今年生得不佳,未敢邀诸位观赏。”
郭氏道:“那有何妨。”
太子妃对大长公主道:“妾问公主亦好兰花,今日既来此,不若一道观赏,如何?”
大长公主微笑:“太子妃相邀,岂有不愿之理?”
*****
兰花名贵,温室独在花园一角。还未入内,已经闻得阵阵幽香。
温室不大,除了我,便只有大长公主和太子妃两人。我落后几步跟着,四下里张望。只见王氏的兰花品种甚多,有温室的养育,不少盆中的花朵正在盛放,或素雅或鲜艳,姿态各异。
“果然芬芳无匹。”大长公主在温室中,一边散步一边赞叹道,“王夫人育兰,确名不虚传。”
太子妃没有言语,待大长公主转过头来,忽然,她向大长公主跪下,伏地一拜,“乞大长公主救妾母子!”
大长公主大惊:“太子妃这是做甚!”说着,向我使个眼色。
我了然,走到温室门边去,以防闲人闯入。
大长公主将太子妃搀起,她抬头,已是涕泪纵横。
“大长公主明鉴。”太子妃声音颤抖,“那日在父亲府上闻得公主一番话语,妾回宫之后,久久不能寐。妾思量许久,心中之苦,或只有公主可解。”
大长公主问:“到底何事?”
太子妃擦着眼泪,道:“乃是太子之事。”
大长公主讶道:“太子?”
“正是。”太子妃擦着眼泪,道,“自太子监国以来,他每日行乐,不问政事。妾与东宫诸内官皆忧心忡忡,太子不但不听,凡有劝诫便要发怒。从前以来,太子因听信荀良娣谗言,对妾母子已是甚为厌恶,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妾曾劝谏太子保重身体,不可彻夜饮酒,太子竟也暴怒,将妾殴伤……”说到难过之处,太子妃又哭泣起来。
大长公主安抚着,扶着她,在旁边的茵席上坐下。
“因得荀氏煽动,太子深恨妾母子,常怀废黜之心。”太子妃拭了泪水,继续道,“妾即便身死,亦无所怨言。然太孙仍年幼,前番生病,便是因此事亦受了惊吓。”
“竟有这等事?”大长公主皱眉,怒道,“那荀氏何人,竟敢无法无天。”
太子妃掩面泣道:“荀氏乃太傅侄女,仗着见宠于太子,一向横行东宫。如今太傅得势,此妇愈发嚣张,连妾与太孙亦不放在眼里。”
大长公主安慰道:“你且莫难过,此事妾已知晓。皇太孙乃陛下所立,亦为储君,妾便是拼上性命,也必不让奸佞得逞!”
太子妃闻言,神色大恸。
“若公主可助妾母子,妾便是肝脑涂地以报亦在所不辞!”她再拜道。
“太子妃快快请起。”大长公主将她扶起来,看着她,叹口气,“荀良娣之所以肆无忌惮,乃是因为太傅。自从陛下卧病,荀党横行,早已招致朝野不满。然此事要处置,只怕牵连甚广。不知太子妃求助于妾,富平乡侯可知晓?”
“妾父知晓。”太子妃道,“只是父亲受太傅监视,不得前来。妾已是心神煎迫,故而与母亲来向公主陈情。”
我心想,这谢歆倒也谨慎,想来他让太子妃前来,乃是为了先试探大长公主虚实,不料太子妃忍不住,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大长公主微笑,道:“如此,太子妃放心,妾必不负所托。”
*****
大长公主在温室中与太子妃商议了许久,将事情细处大致商定。
对于司马门屯卫之事,太子妃一口答应,道:“此事妾可担保,必万无一失。”
大长公主颔首:“得太子妃如此言语,妾可心安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二人才从温室中出来。分别之时,太子妃已经全无愁怨之色,面含笑意,精神抖擞。
回桓府的路上,大长公主问我:“如今关节大致已通,下一步该如何?”
我说:“仍是那殿中诸将之事。”
大长公主颔首,却问我:“你卜问之时,上天不曾示下别的路么?”
我说:“只怕是殿中诸将关乎天子,上天未以明示。”
大长公主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马车回到桓府时,太阳已经偏西。大长公主才从马车上下来,李氏走过来。
“公主,”她低声道,“有人说要见公主,在白马寺等候至申时二刻。”
大长公主看她神色不定,问:“何人?”
李氏没有言语,却从袖中掏出一片纸,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印痕,却是皇后之印。
大长公主露出惊诧之色。
据李氏说,午后,她在睡觉时,被人叫醒,说府外有人要见她。
李氏只得出去,却见是个从前在宫中认识的宫人,如今在皇后身边服侍。
那宫人给了她这纸片,让她转告大长公主,便走了。
大长公主听完,沉吟了一会,让李氏退下。
“以你之见,皇后见我,所为何事?”她问道。
我说:“恐怕与公主乃为同一事。”
大长公主颔首:“我亦是此想。皇后日日在宫中,恐怕比我还要焦虑。”说罢,又问,“若皇后要与我联手,可应许否?”
我说:“这要看公主要倒荀尚,还是要倒太子。”
大长公主道:“此话怎讲?”
我说:“公主倒荀尚,乃为锄奸;谢氏倒荀尚,乃为保皇太孙。公主与谢氏之意,皆在皇太孙。”
大长公主颔首:“正是。”
“而皇后不然,皇后出手,必是要立二皇子。”
大长公主神色一变:“皇后竟有这般野心?”
我说:“若大长公主是皇后,恐怕亦无从可选。荀氏虽倒,然太子乃储君。在太子眼中,到荀可绝非功劳,而是大罪。若由他承继大统,皇后怎会安心。”
大长公主眉头蹙起,好一会,颔首道:“言之有理。”
“皇后必不知公主打算,此来恐怕只为一事。”
“何事?”
“太后诏书。”我说,“皇后与太后素不亲近,她出面去求,只怕太后不允。”
大长公主目光一动。
“如此,我知晓了。”她说罢,想了想,重新坐到车上,吩咐车夫去白马寺。
我问:“公主要去见皇后?”
大长公主淡淡一笑:“不过是见一面,去又何妨?”

第36章 皇后(下)

我和大长公主来到寺中之时, 离巳时二刻还有约一个时辰。
时值初秋, 寺后的林间已有树木初红。一名僧人引着我们走到一处小院前, 敲了敲门。
那乌漆门无声地开了半边, 大长公主整了整衣袂,迈步入内。
院子里甚是安静, 能听到远处佛殿里僧人唱经的梵音。禅房中, 一人素衣素面,正在饮茶, 待回过头来, 正是皇后。
门早已关上, 大长公主上前, 与皇后见了礼,也无多客套, 在案前相对而坐。
皇后看我一眼。
大长公主道:“这是我心腹之人,中宫不必忌讳。”
皇后微微一笑,看着她:“公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大长公主叹口气,道:“妾虽无恙, 但自圣上卧病, 每日忧心不已, 想来中宫亦是一般。”
皇后眉间露出失落之色, 亦叹气:“谁人不是。”
“妾多日不曾见圣上, 未知现下如何?”大长公主问。
皇后苦笑:“莫说公主, 便是妾, 名为中宫,实为囚徒,如今连圣上宫中也不得去。”
大长公主诧异不已:“哦?太傅竟敢如此不敬?”
“他如今万人之上,有甚不敢。”皇后语气淡淡,说罢,却话锋一转,“我今日来,乃是有一事要告知公主。”
大长公主神色平静:“皇后但说无妨。”
“圣上并非生病,乃被奸人毒害。”
我闻言,心底一惊。
大长公主亦露出惊诧之色。
“中宫怎知?”她问。
皇后不语,却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瓶,置于案上。看去,只见那是一只金瓶,除了瓶身光闪闪的,却看不出奇特之处。
“这瓶中所盛之物,乃产自百越之地的蛊毒,名曰百日眠。中毒者,先是失语偏瘫,而后昏迷不醒,其症恰似中风。荀尚用以谋害圣上的□□,正是此物。”皇后道。
大长公主皱眉:“哦?”
“太医蔡允元,广知毒物。圣上刚刚倒下时,妾便疑其有诈,曾请蔡太医为圣上查验,蔡太医不久即辨认了出来。”皇后道,“可其后,太子监国,便不再许我等出入陛下寝宫,为陛下治病的太医,亦是荀尚手下。公主可想过,这是为何?”
大长公主神色不定,道:“可太傅太子既要谋害圣上,何必还留圣上性命?”
“这正是他们思虑周全之处。若圣上暴亡,天下人岂不生疑?”皇后道,“公主但往前想,太子白日犯了巫蛊之事,是夜,圣上即不省人事,天下岂有这般巧合之事?太子行事一向狠戾,对圣上亦悖逆不孝,此乃众所周知。在宫中行巫蛊之事乃是死罪,即便太子亦不得免,一旦事发,莫说东宫,就连荀氏亦不免连坐灭族,凶险如此,又何惧铤而走险?”
大长公主露出恍然了悟之色,长叹一声:“竟是如此。”说罢,眼角湿润,举袖哽咽,“痛哉吾弟!操劳半生,竟为亲生所害!”
皇后亦泣,举帕拭泪:“妾初闻此事时,亦震惊悲痛,只恨宫中已不得自由,也无人可信,只得以身试险,隐匿出宫……”说着,她深吸口气,“圣上曾与妾说过,众多亲眷之中,未公主最可信赖。如今妾举目四望,可倾诉者亦唯有公主。”
大长公主亦动容,道:“可事已至此,不知中宫有何打算?”
皇后肃然道:“圣上身陷危急,妾虽粉身碎骨,也不不教奸佞得逞。妾已传书告知梁王及楚王联络宗室,可惜陛下昏迷不醒,无从请诏,如今之事,唯有太后可主持大局。只待太后发诏,将太子及荀氏罪行昭告天下,州郡及藩国之兵必举事共讨。”
我在一旁听着,心中大为摇头。
荀尚手中有皇帝和太子,已是端坐正统,岂会因为一纸诏书就跟着造反。且不说策动这些藩王和州郡举事有几分把握,就算成功地兴师而来,只怕兵马还没望见雒阳,荀尚已经下手将太后及一众同谋杀了个遍。太后的诏书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只有在手握胜券的时候才好用。
大长公主听她说罢,微微颔首,却长叹:“难啊……”
皇后面色微变,忙道:“太后不愿么?”
大长公主道:“既是为了营救圣上,太后岂会不愿。只是太后尚在宫中,贸然发诏,荀党一旦察觉,不仅太后,连中宫与我等亦将性命危急。为安稳计,须得先将太后营救出宫才是。”
皇后道:“此事公主尽可放心,殿中将军庾茂及诸将,北军中的后军将军、右军将军等,皆对圣上忠心耿耿。一旦起事,必可护卫太后周全。”
我想,这皇后平日看着顺从平庸,不想竟有这般手段,不但内卫,连北军也暗中安插上了人。只不过她信口开河也玩得甚好,到时候得了诏书,大可不管人死活。就算这些人尽力护卫,荀尚仍掌握大部兵马,打将起来,仍是胜算难求。
大长公主闻言,却是莞尔。
“皇后思虑深远,妾殊为景仰。只是以此行事,仍多有悬空之事,且大动干戈,恐将大片伤及无辜。”她看着皇后,气定神闲,“妾却另有一策,虽不甚宏大,却更为万全,不知皇后可纳否。”
皇后闻言,一愣。
*****
我全然不曾料到,大长公主将我给她的谋划,齐齐全全地尽皆给了皇后。
皇后显然未曾想到她竟有这般韬略,听完之后,神色复杂,目中却是炯炯有光。
“原来这宫禁内外,还有诸多有志之士愿为圣上一搏。”她感慨道。
大长公主道:“此乃谢氏、豫章王与妾共议之策,然妾乃轻微之辈,常觉心力不足。今遇皇后,方心怀顿开。中宫母仪天下,若论正统,无出其右。妾故而将此策献与皇后,愿皇后采纳,以成大事!”说罢,她郑重地向皇后伏拜一礼。
皇后含笑地将大长公主搀扶起来,道,“我等皆为圣上驱驰,救天下于水火,当无论彼此。”
二人又商谈了一阵,见天色渐晚,皇后不再久留,告辞而去。
临别时,皇后对大长公主道:“荀尚虽监视中宫,然仍无法安插眼线到妾宫中来。且庾茂及后军将军等皆忠义之人,可助妾隐匿出宫。公主若要与妾议事,可托庾茂传信;若必要见面,亦可约以时日,妾仍到这白马寺中。只是陛下性命危在旦夕,荀尚恐怕不会等待许久,你我须得着紧才是。”
大长公主道:“皇后放心,妾自是省得。”
二人别过,皇后戴上一顶羃离,跟随等候在外面的内侍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长公主唇含浅笑。
我问:“奴婢听公主方才所言,却是向皇后献计。”
“不好么?”大长公主悠悠道,“如此,打杀之事便由皇后和谢氏去做,我不过为助,只需要去讨一张诏书。”
我说:“如此,功劳便到了皇后身上。”
“功劳?”大长公主淡淡一笑,道,“你说,荀氏倒后,皇后要如何对付太子?”
我说:“圣上既是中毒,待圣上康复,则可据实以报,行废立之事。”
大长公主笑了笑。
“这般顺遂之事,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她说悠悠道,“你且看便是,皇后必不会等到陛下醒来,就会将太子除去。”
我讶然:“这岂非弑君?”
大长公主不置可否,却道:“这等脏事,由他们出头的去做,我等自守清白,岂非安稳。”
我了然。除去太子,对每个人都只有好处。大长公主虽策略不足,可在利害轻重之事上,却是锱铢必较,纯熟于心。
不过这与我无干,大长公主这计策虽是跟我买的,但已钱货两讫。至于她要如何用,是她的事,无须我置喙。
“公主高见,奴婢甚为心服。”我恭维道。
*****
我回到桓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才下了马车,我抬头,忽然望见门前站着一人,却是公子。
大长公主亦看到了他,诧异不已。
“元初怎在此?”她问。
“儿见天色已晚,而母亲迟迟未归,特在此等候。”公子道。
“不过出去久了些,有甚好等。”大长公主这般说着,却露出愉悦之色,拉过他的手,往府中走去。
二人说了一会话,公子看我一眼,道,“今日霓生也跟随了母亲整日?”
大长公主道:“正是。”
公子道:“母亲可是要将霓生收过去?”
“嗯?”大长公主看了看公子,又看看我,意味深长,“元初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