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有没有长高,谢氏倒是记不大清了。
“时常见着,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
谢氏忙于家族大事,这些年来只为谢家殚精竭虑,好像确实疏忽了女儿一些。
静姑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聊这个问题,因此打了个哈哈,也就闭嘴了。
傅明华笑容微冷,也就安静的跟在谢氏身后当个乖巧的摆设。
崔贵妃住在蓬莱殿,是後宫之中除了清宁宫之外,最大的宫殿了。她虽不如容妃受宠,但出身地位摆在那里,又生了两个皇子,地位稳固。
今日谢氏从傅家出发,是走宫南侧的长乐坊,因此静姑来接人时,是领着母女二人由望仙门进入宫内,过三道厚厚的宫墙进入内宫之中。
内宫里以紫宸殿为主,后方正中间是景观极为壮丽的太液池,平日天丰帝接见朝臣设宴等,便在紫宸殿中,贵妃所住的蓬莱殿位为紫宸殿北面靠东侧的地方,紧临太液池。
傅明华走得双腿发软,这样冷的天,竟是走得汗都出来了,只是一双脚底踩在地上,依旧是冰得厉害。
一旁的谢氏更是难受,已经面色苍白,全靠静姑与安嬷嬷左右扶持,好不容易才撑到了蓬莱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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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燕追
蓬莱殿美其名曰,依水而建。从高高的阶梯上去之后,进了宫门之内,首先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下方与太液池相连的水池。四周建廊桥,下方以石雕支撑,若是夏季,中间种满荷花,养些鱼儿,那风景实在美不胜收,只可惜冬天没什么好看的。
那水面甚至已经结了些冰,虽然大部份已经被宫人捞走,但这样的冷天气,依旧很快便又结出新的冰来。
“少夫人来得不巧,若是夏天,这里清风送爽,正是乘凉的好地方。”静姑有些得意的笑,这里虽然不比以往皇后所住的清宁宫那般大,可若论景致,这後宫之中,没有哪座宫殿能与蓬莱殿相比的,哪怕就是如今天丰帝正盛爱的容妃所住的承香殿也不行。
进了走廊之后,对面的正殿便能看到了,正殿之上是宽敞之极的亭台,四周木雕栏精美无比,后殿傍太液池,想也知道夏季之时,坐在上面会是何等的惬意。
“倒是来得不巧。”谢氏听了静姑这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这里确实很美,几人踩上回廊,静姑指着不远处的高台:“娘娘盛夏时节最喜上去歇凉,不止能将这满池荷景收入眼底,哪怕就是这洛阳城,也可窥得大半。”
大唐规定,洛阳房舍高度不可超过皇宫,这蓬莱殿因为建在水上,除了不如天丰帝所居的宫殿以及本该是皇后所居的清宁宫,却比其他宫殿高了些。
谢氏边由静姑扶了走,边听静姑介绍,她走的是左侧回廊,快进入主殿前的那道门坎时,一行人远远的超这边走来,静姑看了一眼,便避让到一旁,跪下去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谢氏也强忍了咳嗽,跟着跪了下去,傅明华跪在她身后,那行人越走越近,走到静姑等人身侧时,便停了下来。
“长乐侯府的世子夫人?”
一道属于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响了起来,音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傲气凌人的感觉:“也是长辈,起来吧。”
静姑这才叩了个头,缓缓起身。
谢氏也跟着起来,傅明华低垂着头,感觉到有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应该是在上下打量,她抿着嘴唇微笑,目光只落到面前的人胸膛上。
这是崔贵妃的儿子,当今天丰帝的三皇子燕追,她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
只是她并没有看清过那张脸,只记得他的高傲。
出生之后母凭子贵的三皇子确实是有高傲的资本的,他是目前天丰帝的子嗣中,出身最高的皇子,他的母妃出身古老的青河崔家,父亲又是大唐皇帝,并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傅明华印像中,只记得这位皇子性格并不好接近。
“三皇子又高了。”谢氏微笑着,看着燕追道。
这是崔贵妃的儿子,也是未来崔家会不会发展得更加鼎盛的希望。
他虚岁十三,可是身高已经要与谢氏相差无已了,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中,他身材算是高壮的,听说崔贵妃利用青河崔氏的名义,请了名满天下的姚释入宫,教导燕追。
姚释此人早年曾师从岐山老人,除了学王道之术,一身武功也极其厉害,早年先帝曾效仿刘备三顾茅庐,却并没有将他请出山,只是感念当初先帝殊遇,后在先帝被围困于江丘之地时,曾献计相救。
大唐初立,先帝定都洛阳时,曾欲封姚释,可姚释却拒不接受。
正因为这一桩事,姚释在新唐之中名声极高,却不知他与青河崔家有什么渊源,当初先帝亲自三进三出岐山,都未能将他请出来的人物,如今崔氏一出手,便将他请来了。
梦中的‘傅明华’并不在意宫庭之事,但最后也知道,能登上皇位的,就是这位燕追了。
燕追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性格极为高傲,此时能停下来与谢氏说上两句话,已经是极为给脸面了。
“母妃正在等侯世子夫人。”他说完,谢氏福了一礼,他微笑着,半侧开身体,就见谢氏微微弯着腰从他身侧过去了。
这长长的走廊进入正殿的门坊虽然不小,可是燕追已经带了些人,将位置占了大半,此时谢氏等人要进,哪怕再是避让,也离他极近。
傅明华跟在谢氏后头,经过燕追身侧时,他身上传来龙涎香的味道,那目光落在她头顶上。
她绾着双鬟,两侧头发垂在耳后,那头发黑得发青,从他的位置,隐约能看到傅明华鹅蛋似的小脸,以及下巴处那微微露出来白嫩的双下巴。
新唐以丰盈为美,她这样不胖不瘦,倒是恰恰好。
她没有一般孩子的好奇心,很懂规矩,可称为新唐贵女典范了。
燕追看了两眼,正要将目光收回,鼻端似乎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馥雅气息。
已经走了两步的傅明华,却是想起梦中的情景,这位后来极有可能会君临天下的三皇子,她微微转头,正好就与那漫不经心即将要转开的目光对上。
他双手笼在袖口中,穿着一身银色锦袍,还没有束冠,头发只捆了一半,眼睛细长,那有棱有角的眉梢使得原本就神情高傲的他看起来更是高高在上。
继承了崔贵妃的美貌,如今已经锋芒毕露,可见往后更不是善茬。
傅明华目光与他对上时,他眼神渐渐就锐利了,她转过头,安静的跟在谢氏身后,提了裙摆迈过门坎,进入蓬莱殿了。
目送她们离开了,燕追才勾了一侧嘴角,转了头:“走。”
崔贵妃已经在宫中等候许久,她比谢氏大两岁,正是风华绝代的好时候。
她云鬓高挽,额间贴了花钿,勾眉描目,戴着属于贵妃份位方可佩戴的步摇,那流苏一晃一荡。崔贵妃今日穿着湘妃色的宫装,长长拽拽拖到地上,微露香肩,领口在胸前交叉,里头若隐若现的露出鹅黄色的肚兜来。
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傅明华偷偷看了一眼,心里却有些好笑的想起之前见到的三皇子燕追。
第二十四章 赏赐
儿肖母,三皇子容貌与崔贵妃极为相似,可是细眼薄唇,看上去便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当然皇家也出不了什么善类。
他年纪不小,天丰帝虽然更为宠爱容妃,但是已经在为燕追物色将来的太子妃,从梦中的情景看来,天丰帝为他定的是柱国公魏威之女魏氏。
恐怕这魏氏在国色之姿的婆婆面前,容貌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傅明华姿仪柔顺端庄,心里却在微微走神。
崔贵妃在见到谢氏的一刹那,她眼圈便微微有些发红。
“臣妇拜见娘娘。”谢氏一见崔贵妃,便缓缓下拜,待她行完了礼,一旁的静姑才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阿沅,你我之间,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谢氏一来为了避嫌,少于进宫。
二来也是因为傅其弦不争气,她哪怕是拥有诰命,每年也能入宫觐见,可因为傅其弦未朝中担任要职,她坐的位置也离崔贵妃极远,别说两人单独说话,她连崔贵妃的衣角都沾不到。
有宫人端了两个杌子过来让谢氏与傅明华坐下,崔贵妃拉了谢氏的手,目光落到一旁的傅明华身上:“元娘倒是大变样了。”
崔贵妃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氏的关系,她看傅明华的目光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谢氏侧了身体,拿了帕子轻轻的压眼睛,眼角余光扫过女儿,还没说话,崔贵妃已经将她手放开,将胳膊抬了起来,那宽大的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凝脂似的手腕来。
她伸手摸到头顶,取出一枝花钗,眉目温柔盯着傅明华看,伸手便将花钗插到了她头上:“模样长开了,真是有你母亲年少时的风采。”
崔贵妃的动作太快,谢氏还来不及说话,那花钗便已经簪到了傅明华头上,她着急的开口:“娘娘…”
“近来天冷,皇上前些日子令人收集了些冰,雕出一朵朵荷莲,正是稀奇好看,前些日子骥儿总是过来看,元娘也可以去瞧瞧那冰莲。”崔贵妃微笑着抚了抚假鬓,温声建议道。
傅明华听得出来她应该是有话要跟谢氏说,这才想了借口要将她支开,她故意做出有些心动的样子,转头眼睛发亮盯着谢氏看。
她虽没有开口,可是眼里却露出希冀。
若是平常,谢氏必定会认为她实在太沉不住气,才有失仪之态。
可此时谢氏听得出来崔贵妃有话要与她说,自然便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傅明华请求。
领她出来的正是静姑,所谓的冰雕就摆在殿的后方,也没什么稀奇可看,但是傅明华却坐在走廊边上的木椅上,扭了身体望着远处的水池装出一副感兴趣观看的模样。
“傅大娘子可要用些糕点?”
静姑微笑着开口发问,这里的凉风吹得她脸上刺疼:“奴婢令人替您准备。”
崔贵妃只是想与谢氏说话,才借口将傅明华打发出来。静姑身为她的心腹,自然知道崔贵妃并不是要让傅明华在这里呆上许久的,若是吹了风着了凉那便不美。
自己只要将傅明华带出来转一圈,便换个宫殿进去,陪陪孩子便成。
傅明华自然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听了静姑这话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娘子可真是好性情,难怪娘娘喜欢。”静姑脸上露出笑意,温声的夸奖。
听了这话,傅明华的嘴角便微弯:“真是多谢娘娘抬爱。”
崔贵妃确实抬爱她,连头上的花钗也取了下来。最近这两日倒是第二回收礼了,可是傅仪琴送她的手镯她能拒之不收,崔贵妃赏的花钗却根本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新唐建国虽然没有几年,可是这後宫制度却是森严。
皇后衣着首饰都有规定,就拿这花钗来说,皇后可戴十二树,若是贵妃便只能簪九树。
除此之外,有品级的夫人佩戴数量也是有规定的,哪怕就是谢氏,也不能违例。
可是崔贵妃却将这样本来不该赏她的东西取下来送到她手上,这其中的意思就不得不让她深思了。
出身青河崔家,崔贵妃拥有的是整个崔家的支持,她要赏人,金银珠宝多得是,旁人稀罕的东西,她未必见得会放在眼中。
今日谢氏进宫虽然突然,可傅明华就不相信她拿不出其他赏赐的东西来。哪怕知道傅明华根本不能佩戴,可她独独赏了这一样,喻意是在指什么?
是暗示她往后婚事由她做主,未来夫君会官居五品之内,有资格佩戴这花钗,还是有其他意思?
她不由想起了如今自己的困境,既然傅侯爷都能将她的婚事作为与容妃合作的诚意,甚至极有可能,崔贵妃也是动了她的心思。
傅家身上既然有值得谢氏下嫁的东西,必然也有值得崔贵妃在意的东西。
想起崔贵妃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再摸到头上那只冰凉的花钗,联想起梦中的情景,傅明华眼睛眯了眯。
当今天丰帝尚未立储君,皇子未来的妻室便至关重要。
傅家因为与谢家为姻亲,又因谢氏与崔氏之间关系密切,任谁看来,傅家与谢家都应该是崔贵妃这一派的。
对于崔贵妃来说,恐怕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要让儿子娶傅氏女为妻,在她心中,傅家本来就是她一党派,用不着再以姻缘拉近彼此关系了。
而她若为儿子另娶他人,燕追往后便能再多一股助力,对他更有利。
这个道理崔贵妃懂,但未必傅家人会明白。
没有谁会嫌富贵太多往外推的,崔贵妃送花钗有两层含意,一来可以态度是似而非的让傅家误以为她有意看中傅明华,使傅家对她更加忠心,二来他日燕追若定下的并非傅明华,那也可以理解为,崔贵妃赏花钗,以确保他日傅明华可以妻凭夫贵,戴得上这必得任五品官太太的花钗。
事实上从梦中的情景看来,崔贵妃此人并不简单,她为燕追娶的魏氏,那也是为他走了一步极妙的棋。
第二十五章 花钗
魏氏出身柱国公府,其祖父魏柱乃是前朝名臣,魏家祖上大有来头,可追溯至三百年前,是汉朝时期幽州有名上卿魏护十三世孙。魏氏也算出身名门,其祖父早年被封辅国大将军,镇守幽州任节度使,威望极高。
后归顺先帝,先帝曾夸其为国之柱梁,允他爵位,因此大唐建都之后,论功行赏,魏柱进爵封柱国公,世袭五代。
魏柱进封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地位非凡。
先帝感念魏柱之忠诚,因此允其子魏威如今子承父业,任幽州节度史,直到天丰帝二年才被调回京中,如今任尚书省兵部侍郎,人称小司马。
新唐建立之后,采用前朝陈国三省六部制,只是却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当初的陈国正是因为节度使权势太大,对地方官兵拥有生杀、赏罚等权利,士兵们便只知有节度使,而不知有皇帝,节度使军权过大,甚至会有一人兼任数藩镇节度使的情况发生,所以到了前朝后期,地方势力远大于天子,这些节度使自成气候,最后起兵造反。
先帝当初立国之时,深知节度使危害,吸取前朝教训,赏钱夺权,将各地节度使的权利收了回来,而只保留了节度使的名号。
虽然也是同品官职,但却有名无实,与前朝节度使相比,权势大不如前。
当年的柱国公府本来镇守幽州,但见大势已去,魏柱极有远见,又识时务,归顺先帝之后,并未像前朝的那些拥兵自立的节度使成为前朝余孽而遭先帝剿灭。
正是因为保存了元气,魏氏一族虽然权势不如以往,但根基仍在。
在幽州一带许多人心中,仍是心向魏家。就连如今镇守幽州的刺史,也是与魏家有关的。
魏家在幽州的势力盘根错节,可以说若谁娶得魏氏,便代表拥有了一些军权的拥护。
三皇子母族出身高贵,子凭母贵,他年纪又较四皇子长,在朝中也有一些拥护,出声、地位都有了,恐怕差的就是一些名望与实实在在的支持。
如果傅明华没有料错,崔贵妃给儿子选的魏氏,实在是为燕追铺就帝王之路,她极有可能对儿子希望高,会将他送进军中。
可惜梦里的‘傅明华’过得懵懵懂懂,因为内宅一些遭遇,对于大事并不关心,只知道燕追曾前往幽州,并斩杀契丹首领屈刺的首级送往洛阳,悬挂在天津桥的南门而在朝中声望大涨。
那时幽州饱受契丹、吐蕃之苦,常年与之为敌,燕追当初立下如此大功,导致他后来在争夺皇位的斗争中,一下子胜出四皇子燕信一大截。
正是因为如此,天丰帝才碍于朝中大臣们的谏书,立燕追为…
“傅大娘子久候了,请随奴婢来。”
傅明华心里想着事情,静姑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眼神渐渐染上温婉的笑意,将头低了下来,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看得静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静姑将她带往了偏殿的冬暖阁,坐了约一个多时辰,那头才有崔贵妃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说长乐侯世子夫人想念大娘子,让她过去了。
傅明华回来时,谢氏坐在杌子上,低垂着头,拿了帕子捂着嘴,听到脚步声时,她眼角余光朝傅明华看了过来,那眼神带着未掩饰的凌厉与打量。
也不知这两人之前到底谈了些什么。傅明华微笑着落座,崔贵妃倒是看起来脸色无异常,看了傅明华头上戴着的花钗一眼,温柔问道:“外头的冰雕可好看?”
“回娘娘话,工艺精巧非凡。”傅明华这话,让崔贵妃忍不住便笑了起来:“真是个可人疼的,小小年纪,便如大人说话一般。”
她笑靥如花,只是那笑容却并未达到眼底,她又再看了傅明华头上的花钗一眼:“宫中好不好玩儿?以后常来好不好?”
傅明华听了这话,心里警惕,转头看了谢氏一眼,谢氏低垂着头也不看她,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几个念头,最后却装出天真无邪的模样:“娘娘喜欢元娘吗?”
“自是喜欢的。”崔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露出些疲色来,谢氏今日进宫来已办完自己要办的事儿,她本来身体便不好,今日又走了这样半天,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还得去一趟太后宫中才能出去,再耽搁,恐怕宫门都得落锁了,因此起身告辞了。
崔贵妃拉了谢氏的手:
“你我多时未见,好不容易这一见,又得走了。”崔贵妃说到这话,眼中倒真露出了几分感伤来。
谢氏身体不好,两人也不知有几回可见面的时间了。
想当初二人还在闺阁中时,一年也总有几回见面的时间,哪如同这般,都在为了各自的目的谋划,明明同在洛阳,却一年难得说上两句话。
这话听得谢氏也眼圈发红,紧紧抓住崔贵妃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崔贵妃才让身边另一个贴身的嬷嬷南姑送谢氏母女二人离开。
殿中一旦安静下来,崔贵妃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收敛了个干干净净,静姑垂手恭敬的站在她面前。
她浑身哆嗦,狠狠一把将面前桌案上的杯盏俱都扫落在地。
‘哐铛’的响声中,桌案上的杯盏以及盘里装着的瓜果点心俱都洒落了一地都是!
殿中的宫人内侍们浑身哆嗦,大气也不敢喘跪在地上,挪着往前收拾东西。
此时这位出身青河的贵妃娘娘脸颊飞红,眼神阴冷,抿着嘴角冷笑。
她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里都是她的心腹,她胸膛不住起伏,单手撑在桌案上,侧身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静姑:“性子如何?”
崔贵妃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是静姑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沉得住气,奴婢借口去令人准备暖阁以及瓜果点心等,傅大娘子便硬是在外坐了两刻钟,并不曾抱怨。”静姑说起这一点时,强忍着想抬头的本能:“可是世子夫人带来什么消息,惹娘娘生气了?”
第二十六章 为难
“何止是生气,傅家简直要翻天!”
她重重的一巴掌拍到了桌上,这力道震得桌上原本洒落的几个瓜子都跳了起来:“傅长胜那老贼背地里与容氏勾搭上了!”崔贵妃发完了火,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坐直了身体整理了自己的头发,眼神冰凉;“他估计想以元娘的婚事与燕信小儿做媒,换来权势。”
说到这儿,崔贵妃神色如常,手掌却紧紧的攥了起来。
想到自己今日送出去的那支花钗,原本是想稳住傅家,暗示谢氏他日自己儿子登基之后,傅明华必定会由她做主另择一门婚事的。
可现在看来,说不定那花钗意思便要变了。
“那娘娘准备如何?”
静姑跟在崔贵妃身边多年,从青河便一路跟她到洛阳,看她从当初的崔氏贵女成为如今满腹心机,阴狠毒辣的贵妃娘娘,哪儿不了解崔贵妃此时心中已经有些乱了。
她是知道崔贵妃打算的,崔氏名声虽好,底蕴十足,可却缺少军中威信,崔贵妃正想为儿子千挑万选一个对他有益的对象,此时傅长胜的举动显然打乱了她的安排。
“傅家的势力也是重要。”除了傅家之外,还有一个与之为姻亲的谢家。
静姑知道崔贵妃最近正有意为儿子娶柱国公之嫡女魏氏,可若失了傅、谢两家而娶魏氏,又有些因小失大了,毕竟当初的傅老侯爷在军中颇有声望,谢家又有银子。
崔贵妃听了这话,不由又咬了咬牙:“再看看吧。”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静姑起来。静姑站到她身后,替她捏着肩,崔贵妃此时还下不了决定,她既舍不得魏氏这股势力,又放不下傅、谢两家。
可惜她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年纪与之匹配的,便只有燕追了。
若她选傅家,那么容妃必定会选魏氏,若她选魏氏,则又将傅明华便宜了容妃。
“傅长胜这个老匹夫。”崔贵妃咬牙切齿的骂,心里暗暗将这笔仇记下,这个决择实在是难,她也想多拖一段时间,看谢氏有没有办法能使她两全了。
此时的傅明华就算是不知道她与谢氏前脚一走,后脚崔贵妃便发了一通火,但从谢氏的神色便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将傅侯爷的打算告诉崔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