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代替她妈,守好这个家。
上午睡了会,醒来把家里上上下下好好拾掇了一下,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她赶去店里帮忙。
这个时间段,照旧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客人都坐满了,外面的桌子也没几个空位,她爸在厨房后面熬汤下面,店外面只有小陈一个人奔前跑后忙碌,点单端面算账都是他一个人,忙得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她赶紧跑到厨房里帮忙,见她爸满头大汗,也是忙得不轻,宋江站在他几步外,摇着尾巴吐着舌头,也帮不上什么忙,干着急的滑稽样子。
她走上前给他爸擦了擦额上的汗,旧话重提:“爸,还是再招个人吧,你看这忙的,小陈一个人忙不过来。”
前两年为了给母亲治病,家里的存款几乎被医院搬空,这两年日子也就拙荆见肘起来,另外两个小的也懂事,从不伸手问家里要钱,好在面馆的生意一直挺好,店里的生意稳定,但他爸一直舍不得再花钱找个服务员,宁可一个人多干点,小陈也颇有些微词。
他爸宋海回头瞥了眼外面,为难的神色:“再等段时间,也就这会人多,待会就少了。”
她叹了口气,知道老爹还是舍不得钱,只好端起他煮好的面条走了出去。
进进出出忙了一阵,就见到多年的老邻居方阿姨走进门口,手上拿着个不锈钢饭盒,她中风卧床的丈夫胃口不佳,顶喜欢吃他爸煮的面条,所以她经常三不五时地过来买汤面。
“方阿姨你来了。”
她迎了上去,把她的饭盒接了过来,刚准备转身进厨房,就被老阿姨拉住走到了角落。
上了年纪的妇女总是有些神神叨叨,一看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宋曦就猜到她要说什么,顿时心里就有些不耐烦。
但脸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
“小曦,有对象了吗?”
她只好微笑摇摇头,也懒得多说:“没有,工作太忙了。”
听她这么一说,老阿姨脸上就满是不认同的神色,“年轻人别太投入工作啊,女孩子说到底,婚姻才是头等大事。”
她点点头,不吭声。
老阿姨见她默不作声,当她是急了,盯着她迟疑了一会才说:“小曦,阿姨有个远方亲戚,年纪比你稍微大点,三十四了,刚离婚一年,但人家有房有车也没孩子,性格也好,离婚呢主要是对方有外遇,他没错的,你要不看看?阿姨觉得你俩很般配,要不抽个时间你俩见见?”
宋曦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背后有客人喊她:“服务员,结账!”
“哎哎,马上来!”她只好抱歉地对老阿姨笑笑,“阿姨,我这正忙着呢,这事咱们回头再说吧!”
“哎哎,不急不急,回头说。”
宋曦这一晚上睡得不怎么好,隔壁床妹妹宋念睡得很沉,偶尔在睡梦中轻轻呓语,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老阿姨给她介绍对象,她打心里是感谢的。
毕竟四年前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她快结婚的节骨眼被男方甩,还不得不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坏事传千里,她在别人眼里,早就是不纯洁的姑娘了,所以这四年,同情她的人不少,但真正给她介绍对象的邻居,还真的不太多。
名声到底是坏了。
四年过去了,她死气腾腾地过她的日子,好像对什么都没了念想,只希望他爸身体健康,家里的两个弟妹能有出息,感情上别像她那样受一身伤,这样的生活,她似乎就满足了。
她总觉得一个人过,也行的。
但今天看着方阿姨对他爸耳语时,他爸老迈的脸上乍然出现的欣喜笑容,宋曦为难了。
或许为了辛苦的老人家,她也该找个可靠的男人,一起帮着撑起这个家,让他爸像别的老头那样逛逛公园喝喝茶,享享清福。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想,那就去见见吧,只要不是严旭明那样的人都行。
脑子却不听话地浮现了那个人温柔专注的脸,躺在病床上,眼里盈着淡淡的笑意,眼里的暖光,春风般吹走了她心里的寒意。
但有怎样呢,他只是一阵风,谁又愿意为了一片贫瘠的土地,永远停驻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应该在这周六,我的更新速度虐到你们了吧?我周六努力写哈
39宋曦九(3)
过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周末,周一宋曦捧着一早起来熬的补汤早早赶到医院,桑桑前天晚上在电话里跟她撒娇:“妈妈,我要喝营养汤。”
趁还没交接班,护士长也没来,她先在桑桑病房里停留了一会,和还没睡醒的小孩脸贴脸聊了会天,时间相处久了,桑桑跟无尾熊一样越发地爱黏着她,喜欢“妈妈妈妈”地叫,仿佛要把出生以后没叫的“妈妈”都补回来,她特别理解小孩子的心情,到现在他一叫她“妈妈”,她就能自然地亲昵回应:“什么?儿子。”
这中间的过程没有任何勉强的成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到了后来,宋曦心里都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很久以前桑桑就是她的孩子,他们只是在人海中失散,如今事过境迁,她的孩子又重新回到她的怀里,受伤的黑眼睛望着她,让她心疼,让她只想抱紧。
她喂了桑桑几口家里带过来的热粥,桑桑似乎没什么胃口,怔怔的,闷声嘟囔:“好想爸爸。”
这下轮到宋曦呆滞沉默,拿着勺子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有一点点粥撒在了桑桑的床单上,她手忙脚乱拿纸巾去擦,心里却在犹豫怎么劝慰桑桑。
他走了,1209病房已经空了,她想回到过去,当这个男人从未在她生命里出现过,偏偏他不让她如愿,那句“小曦,这只是开始”总是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魔音重现,她心里有些害怕,毕竟她和他之间,还有桑桑。
他走了,可不知怎的,宋曦觉得他对桑桑说的很多话都是真心的,包括那句令人心颤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听桑桑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我打个电话给爸爸。”
她回过神来,“嗯?”
桑桑从枕头底下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崭新的手机,开心地在她面前晃了晃:“妈妈你看,爸爸给我的,他让我每天拿这个叫他起床!”
她牵强地笑了笑,她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细密的心思,人走了,存在感依旧那么强烈,他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
“那你会用吗?”
“会!爸爸教我了,教了我好多遍!”
小孩子灵巧的手在键盘上三两下,电话就拨了出去,宋曦顿时心弦拨紧,急忙站了起来:“哦,妈妈要上班去了,待会再过来,包子在桌上,饿了自己拿。听话啊。”
“嗯嗯。”小孩子一心二用地应着,紧接着眉开眼笑,声音也洪亮了许多:“喂,爸爸,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嗯嗯,刚吃了早饭,妈妈喂我的,我今天有鸡汤喝哦!”
“妈妈去上班了…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宋曦抚着额头快步走出病房,发愁的神色,还要来?有完没完?!
事实证明,还真没完。
隔天的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傅岩来了。
傍晚的时候有两个病人情况不是太好,医生走进走出忙得脚不沾地,护士站也乱成了一锅粥,宋曦也不知道他是几点过来的,照旧还是方妙在背后戳了戳她,还朝她挤眉弄眼,神情古怪地很,她纳闷回头,就见他在护士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朝她这边微笑。
笑什么笑,真是冤家!
护士站那么多小姑娘都在,护士长也还没下班,宋曦见他这含情脉脉看过来的流氓样,心里实在是又气又急,在心里不知道飞了傅岩多少个眼刀,只能无奈地回过头来,视若无睹。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看的是她。
气质精贵的大帅哥往护士台旁边一杵,还莫名其妙地朝这边友善地笑,也不知道在看谁,护士台的小姑娘们自然不能淡定了,表面上平静各忙各的,其实心里都在嘀咕:他不是刚出院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家都悄无声息地顺着傅岩的眼色四下巡视,方妙这个人精,狗鼻子早就嗅出了宋曦和傅岩之间那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见师姐冷着一张俏脸,笑嘻嘻凑上前明知故问:“师姐,你说这大帅哥在看谁呢?”
“不知道。”宋曦没好气地应了一句,顾自写自己的护理单。
她那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闹脾气的猫,明明脾气好得很,却总是端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只会使熟悉她的人更变本加厉逗她。
知道她不愿意看,方妙干脆在她身后做起了现场直播。
“哎哟,掏出手机了,打给哪位佳人呢?”
“真帅啊,边打手机还边往咱们这边看,就是不知道谁的手机会响。”
还有谁的手机会响?自然是宋曦的。
听到兜里手机在嗡嗡震动时,宋曦脑瓜子都疼了起来,这冤家,今天上门来就是找茬的!幸好听到的只有方妙,不过这家伙也是好事的主,她嘴边那笑,仿佛她已经窥到天机似的,格外灿烂,还带着那么点促狭,下巴朝她的口袋点了点:“师姐,你的手机响了呢。”
宋曦镇静地把手伸进口袋掐掉电话,站了起来,轻飘飘扔下一句:“垃圾短信。”
而后她风一样穿过护士台,转弯步向病房区,心里已经把身后的那个男人骂个狗血淋头。
她的抗拒傅岩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他似乎不以为然,之后开始频繁出现在宋曦的视线里,用宋曦自己的话说:简直是阴魂不散的无赖。
千万不能小看一个无赖的认真,他们跟沼泽里安静的捕手——鳄鱼有相同的捕猎习性,有着异于常人的耐心和毅力,不动声色,慢慢靠近,一击即中。
傅岩三两天就会出现在桑桑的病房里,每次来都会带些新的儿童读物,嘱咐他每天读书,等一个故事看完,他就会再来看他。
桑桑因此读书很有积极性,慢慢地把游戏瘾给戒了。
说到桑桑的游戏瘾,其实也是傅岩惯出来的,桑桑每次创口换药都是他的噩梦,小孩子受不了痛,哭得昏天暗地,傅岩也没办法,让小田下了不少手机游戏给他玩,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没几天,桑桑就成了游戏迷,抱着傅岩给他的手机没日没夜玩。
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出院以后宋曦头一次主动找傅岩说话,提的事情就是这个。
两人在病房里碰到,傅岩面露喜色,宋曦却是面带不快:“你出来一下。”
外面走廊上,她也懒得寒暄,皱着眉直奔话题:“你怎么回事?他才几岁,你就给他这么好的手机,现在天天玩游戏,吃饭都没工夫,见谁都说‘等会我这局玩完’,医生建议让他稍微动动,倒好,光动手不动脚了。”
对他抱怨了一堆,自己态度也不怎么好,宋曦本以为他会多少有些懊恼,哪知傅岩安安静静地听完,托着腮很苦恼地想了想说,“这样啊,没收掉手机会哭鼻子的吧?”
他笑着看宋曦,眼里是柔曦的光:“我小时候也很爱玩游戏机的,我妈把游戏机藏起来,我把整个翻了一遍,才在狗屋里找到了我的游戏机。”
宋曦别扭地转过头去,脸上也是讪讪地,他们俩说话的口气,分明像是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各执己见的夫妻,严母慈父,分工明确。
气氛正要冷场,傅岩却是自自然然地把话接下了下去:“那我想想办法吧。”
“早点下手,”他嘴边是一抹算计人的坏笑:“等他能蹦蹦跳跳藏东西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看着面前自来熟的男人,宋曦在心里恨不得把牙都要咬裂了:一口一个“我们”的,我跟你很熟吗?!
反正不管宋曦怎么想,傅岩是铁了心跟宋曦周遭的人熟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护士台对于他的频频出现,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得司空见惯。
宋曦连解释的力气也省了,因为在傅岩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宋曦被1209病房的帅哥看上了,就算是出了院,还坐着轮椅,还是隔几天来看看她,哪怕宋曦一眼也不愿意看他,他还是痴痴地远远望着,痴心守候的形象深入人心。
多么聪明的男人,他只消故意在宋曦不上班的时间过来,然后面带失望地来一句:“宋曦今天不上班吗?”
仅这么短短一句,他就左右了舆论导向,顿时让几乎所有人成为说客,劝宋曦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一个条件优秀的男人放弃休养隔三差五坐轮椅过来,真心真是天地可鉴。
就连护士长都为难了,因为她前不久刚张罗着为宋曦介绍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对象,年近三十,是医科大学的病理学副教授,本来已经和宋曦约好,周末见面,结果却杀出来这么个强有力的追求者,还是过去的病人。
护士长也挺纳闷,之前这傅岩不是把电话都打到院长那,一定要换掉宋曦的吗?怎么一转眼,又看上了宋曦了?
这情节峰回路转变化幅度也太大了些,护士长真有些雾里看花,又搞不明白宋曦的态度,只好悄悄试探着问:“小宋,周末你有时间去的吧?”
宋曦正烦呢,也巴不得赶紧出现个男人可以把傅岩回拒了,见护士长的神色颇有深意,也明白她的意思,点头:“有的,我不会迟到的。”
她心里满怀希望,执拗地抗拒着一种叫做“傅岩”的病菌对她生活的侵袭时,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孤军奋战。
当她周末踏进这家飘着咖啡香的杜尚咖啡吧,在那个叫做秦富川的男人面前微笑坐下,寒暄了两句刚要点单时,她身后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好听嗓音让她浑身一震,僵在当场。
男人说:“谢谢,拿铁。哦,突然想起来我在吃药,那就换成热巧克力吧。”
“咖啡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啊。”
宋曦拳头都捏紧了,想起方妙之前数次问她这次相亲的细节,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那好事的小师妹也被他收买了,搞不好当初她的手机号码,也是她捅出去的。
她顿时觉得脑袋丝丝拉拉地疼。
她简单的生活简直被“傅岩”这道龙卷风给吹得狼藉不堪。
正这样困挠着,就听对面好听的陌生男声关切地问:“宋小姐,你不点些什么吗?这里的蓝山很不错。”
她抬起头来,就见对面秦富川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虽然长相一般,却胜在儒雅温敦,也没有让人望而却步的凌厉气势。
同样都是笑,背后的男人却是危险多了。
宋曦想,这样的男人,才是比较适合她,可以踏踏实实走入婚姻的。
她随即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合上了手上的menu:“我这人挺土的,不太喝的惯咖啡,这辈子应该也喜欢不上,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你吃冰吗?我知道附近有家哈根达斯。”
作者有话要说:姐夫开始全面进攻了,桑桑这个最重要武器要留到最后才能用啦啦啦啦
40宋念9(1)
宋念渐渐习惯了走路被人牵着走的感觉,而且那个牵着她的人是季柏尧。
曾经她也谈过恋爱,跟初恋男友走在秋叶飘落的校园里,相视一笑,都在互相的眼里看到了傻傻的自己。
现在她的手却被一个成熟世故的男人握着,他的手宽大温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让她心悸,她跟他相视一笑,却在他的瞳孔里,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季柏尧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吻以后,宋念想,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用尽心机制造与他见面的机会,只要没有应酬,季柏尧下班以后都会出现在她面前,她有时盛装打扮,像骄傲的公主用俏丽的容颜迎接她的王子;有时候就会穿得很邋遢,披散着头发,全身油墨,脏兮兮的手拉着华丽的男人穿行于闹市中,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
“是什么给了你目空一切的勇气?”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幢大楼的天台上,背后巨型的广告牌只完成一半,季柏尧吹着风喝着啤酒,城市的夜色斑斓壮丽,他却无心看风景,深邃的眼里只有对面低头在纸上描描画画的姑娘。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眼里已经闪动着爱意。
“对自由的向往。”她抬起头来,眼里调皮的光芒让夜空失色,然后她举起自己的即兴画作摆在季柏要面前,献宝一样,“还有月亮给的勇气!”
季柏尧扫了眼她画的东西,嘴角慢慢勾起,笑了出来。
她画了一张漫画。
月夜楼顶天台上的两只小猪,一公一母,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贪婪地仰望月色,而他们的脚下,表情麻木的城市人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头顶的月光指引他们前行的路,他们却早就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这个城市,仿佛只有两只小猪才懂得月亮的脉脉温情。
宋念把画纸往季柏尧身上一推:“喏,送给你了,免费的。”
季柏尧喝了口酒,细细端详,指着月亮笑道:“这个形状不对。”
“嗯?”宋念凑了过来,两人头碰头贴在一起,她莫名其妙:“哪不对了?月亮就是月牙形的啊?”
季柏尧勾了勾手,“耳朵过来。”
宋念脸红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凑到了大灰狼的嘴边,表情忐忑而又虔诚。
季柏尧对她耳语了几个字,引得宋念娇羞地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就你最闷骚”,但还是十分听话地拿过画笔,在纸上“沙沙”画了几下。
纸上,弯弯的月亮被人施了魔法,变成了心形。
宋念对着那心形月亮脸红心热,晚风微凉,她的身体里却好像燃起了一把火,她在冷热之间反复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迷人嗓音:“这张画,我愿意拿千金来换。”
她本能转头,撞进了一双墨黑的眼,她觉得自己被吸了进去,理智也已经被淹没。
季柏尧将唇贴上她的,与她交颈缠绵:“可惜几分钟之前,你已经免费送我了。”
“你来不及后悔了,小姑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宋念沉溺在这骗来的爱情里,荡秋千一般的复杂心情,既享受飞翔的虚幻感,又害怕下一秒坠入现实粉身碎骨。
她还未察觉到,这危险的爱情,已让她上瘾。
而当厉北打来电话告之他已出院回家疗养时,宋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探望他,她顿时陷入巨大的内疚中。
厉北的精神似乎不错,在电话里温柔问她:“小念,我出院回家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师兄,我在外面挣钱呢,不过你放心,学校的功课我也没拉下,我真没拉下!”
她着急解释,急得冒汗,厉北在电话那边却沉默了下来,然后是一声无力的叹息,他的声音终于现出一丝绵软无力:“小念,再最后一次听师兄的好吗?赚钱没错,但不要把心思全放在这上面,你有天分,师兄希望你的艺术道路能走得更远些,趁你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看看,好吗?”
厉北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宋念无言以对,厉北太了解她了,也许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他知道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对未来要走的路也没有太多深远的想法,太年轻,阅历也少,对于绘画的理解也流于表层,长此以往下去,她也许会淹没在芸芸画手中,最多成为一个不入流的普通画匠。
宋念挂了电话就一阵恍惚,师兄的口气让她非常难受,仿佛是临别遗言一般反复叮咛,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他都病成这样了,她怎么能让他为自己担心呢?
“啊!!!”
她尖叫了一下,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使劲垂打自己的脑袋,似乎只有让自己痛一些,她的内疚感才会少一点。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想起多年来亦师亦友的厉北,想起自己说不出口的暗恋,最后,她的脑海里浮现了星空下季柏尧深邃的眼睛,无言地述说他对她的爱意。
她闭上了眼睛,手轻碰嘴唇,彷佛他昨晚的温度还在,滚烫滚烫,烫到了她的心。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呆望着天花板,问自己:跟季柏尧在一起的那个宋念,还是原来的宋念吗?
她找不到答案。
隔天早早把活扔给大猫他们,宋念赶去厉北家看望他。
结果在他家楼下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范初晴。
范初晴显然是还没有上去,宋念远远站在拐角处观察她,见这个女人收敛了平时的嚣张跋扈,来回不安地踱步,此刻的神情颇有些茫然,看起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见厉北。
看来她都知道了。
“你不上去吗?”宋念走出阴影,走上前。
范初晴诧异抬头,见是她,刚才眉宇间的愁绪迅速藏起,又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她眉梢一挑,冷哼,“是你。”
她像下了决心,抬脚就想走,却被宋念一把拉住:“来都来了,上去看看他吧,他…病得很重了。”
听宋念这么说,范初晴立刻就变脸了,态度恶劣地推开了宋念,她不得不退开了一大步,有些莫名地瞪着范初晴。
“宋念,你少装了你,你存的什么心眼我算是看清楚了,你恶心!”
“我做什么让你恶心了?”
“你不知道?哈,这天下就你宋念是好人是吧?每次都说什么他生病了,病了很重,求我来看看他。”范初晴瞪圆眼,口气凶恶,“你怎么不干脆说他得了肝癌要死了?!你话说一半什么意思?明摆着想让我做坏人,让所有人都笑我范初晴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