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知道楚景淮大婚前与穆郁臻甚至不相识,对穆郁臻便谈不上喜爱,但若是楚景淮借此拉拢穆太傅而对她疏远,她该怎么办,秦家以后又该如何?之后对穆郁臻做出的种种,一是为替自己除去障碍,二为试探楚景淮的真心。楚景淮果真没教她失望,除了一开始脸上眼中的阴晦以外,他对她甚至没有过分苛责。
后来皇帝赐婚,他不得不迎娶了白姝卿。几次试探下来,她知道白姝卿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个有意思的女子罢了,他的真心始终系在她一人身上。令她没想到的是,白姝卿居然有了他的孩子,她恨他负了她多年来的情意,为此大闹了一场。那晚他贴在她耳侧低语,若她不愿见到白姝卿,他会安排她母子二人住进别院,她那时满心欢喜,盖住了心底对他、对白姝卿的恨跟敌意,可如今见到楚景淮为白姝卿所做的,她心里再次不确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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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卿由雪盏扶着来到厅内,秦汐颜眼稍飞快掠过她的肚子,脸上露出几分关切之意来,“前几日听爷说姐姐脚下不仔细跌了一跤,我心里一直牵挂不安,想着姐姐肚子里的可是爷的第一个孩子,爷很看重,可别因此摔出什么好歹来才好。原想着早些过来看看姐姐,爷念着我这几日身子也不好,今儿才准了我出门。”
说罢,秦汐颜颊上飞起两抹淡粉,看得白姝卿心中一刺,这时才知道,说什么不介意、不在乎都是假的。雪盏见不得秦汐颜拿这种话刺激主子,一时护主心切,忍不住出声道,“我家主子身子早便好了,小主子也精神得很,秦妃娘娘身子既不便,那便不劳娘娘费心了,如此奔波操劳,仔细累坏了身子。”
白姝卿方入座,接了碧凝递来的茶水,这时将茶盏重重一搁,盏底与桌面相碰发出脆响。脸色一凝,白姝卿低声斥道,“雪盏,不可对秦妃娘娘无礼!”
雪盏见主子脸色,嘴一瘪,悻悻地闭紧嘴巴退到一侧。
秦汐颜眼含愠怒,这会教白姝卿抢了先斥责,心中愈加不平,只得抿了口茶将余怒咽下。白姝卿却怕她以后还是要对雪盏斥责,又对正委屈着的雪盏说道,“还好今儿遇到的是秦妃娘娘,若在他人面前也这般无礼横行,这会恐怕早挨了板子。”
转过头又对秦汐颜温声解释,“这丫头从小便跟着我,也是我管教不严,才教她这般没规矩,还望妹妹多担待些。”
秦汐颜咬了咬牙,“姐姐这是哪儿的话,姐姐身边能有这等忠心护主的奴才,妹妹替姐姐高兴还来不及。”
白姝卿佯装释然的一笑,以袖掩唇抿了口茶,嘴角却陡然一沉,如此姐姐妹妹的唤下去,她真怕自个一会会咽不下饭。一边又想着,秦汐颜这会过来恐怕不是为了确认她腹中胎儿是否无碍那般简单,可她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虽说她方才对雪盏说要留心秦汐颜的一举一动,莫让她伤到她跟孩子,心里却知道秦汐颜就算想对她的孩子不利也不会傻到挑这种时候。
她正计量着,见秦汐颜转过头对蝶烟低声吩咐了些什么。秦汐颜见白姝卿的视线瞥过来,遂出声解释道,“知道姐姐有孕,我命人做了几件衣裳,就是不知道姐姐能否看得上眼?”
“哦?”白姝卿搁下茶盏,笑道,“妹妹有心了。”
转眼,蝶烟已呈了几件衣裳上来。碧凝接过了,又呈到白姝卿眼前。
白姝卿试了试手感,衣料柔软,针脚藏得很好,人穿了必定舒服,正要开口道谢,秦汐颜脸色一冷,站起身便给了蝶烟一记耳光,口中斥道,“没用的奴才!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拿的是本宫新命人做的衣裳,谁让你将这些呈上来了!这些是本宫不久前命人做给本宫大哥未出世的孩儿的,孰料那孩子没生下来,本宫正不知如何处置呢,倒教你拿来给白妃娘娘寻晦气!”
蝶烟捂着脸颊,双眸潮湿,人早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似是惊吓过度,嘴里竟是一句话都讲不出。白姝卿正摩挲着那些小衣裳,不料会有这么一出,手臂陡然一僵,她不傻,自然听得出秦汐颜这是在诅咒她的孩儿无法平安降生。
雪盏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惹恼了,要不是被一旁的碧凝拉着,她真想将秦汐颜主仆二人好好收拾一顿,替主子出口气!
蝶烟安静了一会才陡然望向她,膝行至白姝卿跟前,满脸泪痕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请娘娘饶了奴婢!”
“如今你还敢狡辩?!”秦汐颜上前,作势又要出手打她。
白姝卿伸手一格,“我看这丫头也不是故意的,你打也打了,就饶过她罢。”
秦汐颜却犹不肯就此收手,“这奴才可惯不得,若不好好惩戒一番,难以令她长记性。”
白姝卿见她如此,佯装无奈道,“那妹妹以为该如何惩处?”
秦汐颜似未料到白姝卿态度竟转换如此之快,愣了一会才道,“这贱婢是用手呈来这衣裳,便惩以拶刑罢,姐姐以为如何?”
蝶烟已泣不成声,手紧紧攥着白姝卿的衣角,在她脚边求道,“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饶命!”
白姝卿垂眸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我要你的性命作甚?你放心,拶刑不至严酷,不会要了你的命。”
蝶烟见白姝卿竟要来真的,这才真正有些怕了,又去求自己的主子帮忙求情。
“谁来告诉本王,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片混乱之际,于厅外传来一声夹了冷意的质问,一双黑靴跨入,楚景淮已负手立在众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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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奴婢见过王爷。”
众人慌慌张张见了礼。
楚景淮问完话,径直走到白姝卿面前,按住了她即将站起的身体,“以往也没见你礼数周到到哪里去,这会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白姝卿倒没想他竟当着秦汐颜的面讲出这番话来,愣了愣才安稳地坐好,手已教他握住,他掌心的温度慢慢传来,白姝卿一颗心安定下来,望向依旧跪着的蝶烟。楚景淮睇了眼她手边的衣裳,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
秦汐颜见他对白姝卿呵护至此,一直蓄着的长甲狠狠地掐进掌心里,可惜怎么痛都不及心中的恨,她走上前,轻声道,“是妾身管教不力,请爷责罚。”
楚景淮垂眸睨着她,“汐颜,你这婢子犯了何事?”
蝶烟怕为着这事令主子受到责罚,胡乱抹了把脸道,“王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见白妃娘娘有孕在身,心里替主子着急、对白妃娘娘跟肚子里的小主子心生嫉恨,才将这些衣裳拿到白妃娘娘跟前——”
话只讲了一半,蝶烟人已经被楚景淮一脚踹翻,他甚至没等她将她做的好事交待完整。这回不光是秦汐颜愣住,连白姝卿也未料到楚景淮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蝶烟是他心爱之人信赖多年的贴身丫鬟,他尚且可以不顾秦汐颜颜面做到如此…若有一日她或两个丫头做了错事呢?
蝶烟虽有武功傍身,嘴角还是猛地溢出鲜血,秦汐颜死死咬住唇,等松开时唇上依稀可见触目惊心的血红,以前再过分的事她也做过,楚景淮又何曾这样动怒过,何曾这般相待过?她望向此时教楚景淮的身子掩住的女人的衣角,若不是白姝卿,他们之间又怎会走到这步?忻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一直便该是她秦汐颜的!心里忽然生出股冲动,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她想要亲手将他身后的女人杀死!可是不能,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汐颜微福了福身,“一切都是妾身的错,若不是妾身没能好好管教好自个手底下的人,今儿的冲撞便不会发生。爷如今…罚也罚了,这丫头从小跟在妾身身边,还请爷念在妾身与爷多年的情分上饶了蝶烟,妾身这便领她回王府,罚她思过。”
她没等楚景淮出声,上前将倒在一旁的蝶烟扶起,一主一仆酿跄着向门口走去。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那时候她见不得楚景淮护着秦汐颜、见不得两人柔情蜜意,也是这般狼狈地退了出去。
不,到底还是不一样。白姝卿看了眼已然空了的手掌,再抬头时楚景淮人已追到屋外。那人深色的朝服很快不见,对白姝卿而言是莫大的讽刺——那时候,追出去的仅是王府的管家而已,可换了秦汐颜,他却是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哪怕她曾为了可笑的试探、置他的性命于不顾。
一切发生地那样急,门尚来不及关,门外紧紧相拥的身影便映在纱窗之上。
雪盏望着那边的二人狠狠握了握拳头,转过头见白姝卿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已有冷汗沁出,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主子——”
白姝卿依着雪盏站起身,在她与碧凝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门口,门外的人毫无所觉,并未被主仆三人惊扰到。
秦汐颜情绪有些激动,楚景淮在她耳畔低语了什么,秦汐颜浑身一僵、人却慢慢平静下来。抬头时看清白姝卿的神色,轻勾唇角,脸上渐渐浮现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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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一枚,事实不像你们看到那样,但这是王爷自己在作死
(你们看到这章内容的)明天爬泰山QAQ
PS:存稿就这么没有了,爬完回来估计得休养三天至七天不等,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误解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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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卿自起身走到这里,胸中压抑使得她呼吸渐渐沉了,她有些费力地抓着碧凝雪盏的手臂,便没力气去好好掩饰一番脸上的表情。
楚景淮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松开秦汐颜,慢慢地转过了身,同时身子一僵。白姝卿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眼圈泛红,眼眶已教眼泪润湿,似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见她如此,心竟似被什么刺了一下。
很快,但足够痛。
“阿姝…”他开口想要解释,却发现要将一些事讲出口竟是那般难。
两人隔着数步之距对望,中间却似隔着万水千山,非百年千年难以跨过。
“楚景淮,”白姝卿未能等来他的下文,轻轻牵动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手掌覆在隆起的位置轻抚,“我如今怀了你的孩子,对王府延续香火也算是功德一件,我若向你讨一样东西,并不为过罢?”
白姝卿这几句话令他听了极不舒服,却念及她的身子没有责怪,反而放柔了嗓音道,“只要我有,你想要什么都可。”
“我要的对你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白姝卿一笑,“你能将这座别院送给我吗?”
楚景淮一愣,“这别院原本便是要给你的。”
“那好,”白姝卿将视线转向楚景淮身后的秦汐颜,“既然这别院如今是我的,能不能麻烦秦妃以后莫再踏足我这里了?秦相位高权重,丞相府的别院想是比这里金碧辉煌百倍,秦妃对这里定是看不上眼的。”
秦汐颜闻言冷笑,“姐姐真会说笑,我会过来这里自不是图别院的富丽堂皇,要说堂皇富丽又怎比得上忻王府?我只是担心姐姐的身子才过来探望,若姐姐不愿见我,我以后自不会再来碍了姐姐的眼。”
白姝卿轻扯了下嘴角,“这样最好。”她重新看向楚景淮,“听祥伯说你最近公务繁忙,朝中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处理,这段日子这小家伙安生了不少,你也不必夜夜过来陪我们,多专心处理政事才是。”
这边秦汐颜已陡然变了脸色,楚景淮却教她这番委婉的逐客令气到胸口发痛,他死死地盯着白姝卿的脸,沉着嗓子喊道,“来人,将秦妃娘娘护送回王府!”
两名侍卫迅速上前,窥见楚景淮脸色皆不敢怠慢,对脸色青白的秦汐颜恭声道,“秦妃娘娘请。”
秦汐颜咬了咬牙,“景淮,你还记得你曾承诺过我什么吗?你曾说除了我,其他女人的孩子你都不会要。那日我发了脾气,你不是也说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你只是念在她曾救你性命——”
“汐颜!”楚景淮沉声打断她,“跟他们回王府去。”
白姝卿连冷笑都省了,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艰难地福了福身,“妾身恭送王爷。”
楚景淮却上前将白姝卿扶起,揽了进怀,半扯半抱地将人搂了进屋,“砰”地一声踢上了身后的门。他抱着她转了个身,白姝卿整个人便抵在了门后。
明知力气敌不过他,白姝卿却不愿在他怀里逗留一刻,她伸出手掐他腰上的肉,他口中闷哼却依旧不松手,白姝卿急了,两只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打,有几下甚至打在了他脸颊上,楚景淮反而不再吭声,只是脸色越发难看,依旧死死地将她抱在怀中。
知道这般做法无济于事,白姝卿慢慢垂下了手臂,她踮起脚,嘴唇贴上他耳畔,“你方才为何不等秦汐颜那丫鬟交待完?你不必说我也知道,你是怕秦汐颜仗着你宠她会将真相一五一十地交待,这样那名叫蝶烟的丫鬟便不会教你所伤,可秦汐颜于情于理都会被罚。你心疼她,其实并不必如此。王府上下几百人皆听你的话,你若不愿罚她,我的话又算得上什么?”
“我的确不愿她受罚,可我——”
“嘘…”白姝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快没力气,你先听我讲完。”
楚景淮将她抱得更紧,咬牙道,“好,你说。”
“从小到大,我见过不少人到将军府作客,他们大多有求于父亲,我见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对父亲毕恭毕敬的,父亲却最是厌恶他们这般。被父亲婉拒以后,我曾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见到的却是他们的另一副嘴脸,与之前恭敬的样子根本不一样。”
“你贵为大梁王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本来想不通你在我身上可以讨到什么好处,直到那回你要我劝大哥顾惜自个的性命莫要全力迎敌,秦汐颜书了一封信与我我方知道这般对你有何好处。如今你最初的目的达到了,我在想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许是我父亲与三位哥哥能够在将来助你一臂之力?其实你并不需要这般讨好我,就算你待我不好,等这小东西降生,他们便是霜儿的外公、舅父,自然是会与你齐心协力的…”
楚景淮猩红着双眼打断了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握在她肩上的力道令她骨头发痛,她皱了皱眉头,不自觉间轻了声,“我只是想说,你想要的一切都不必通过我得到,所以你不必这般虚情假意,就像之前我见过的那些人一般令人深恶痛绝。”
“虚情假意…”楚景淮低低地念出这几个字,蓦地松开了她,后退数步望着她,“是,我是虚情假意,那你呢?你既对我如此厌恶却偏偏有了我的孩子,又算什么?”
白姝卿原本便毫无血色的脸一瞬又白了几分,却还是慢慢牵出一丝笑意,道,“若我早知道你曾对秦汐颜许诺过那样的话,我不会下贱到就因为你救了我大哥一命便让自己有了你的孩子。”
最后那个字方一出口,楚景淮倏然攥紧了她的两只手臂,白姝卿迎上他的视线,那双早已红透的眼睛里不知揉进了多少情绪,亮得慑人。他望着她,冷冷而笑,“你的意思是说,不论救你大哥的人是谁,你都会以自己的身体报恩?”
方才听到秦汐颜那番话,便似有人当众给了她一记耳光。如今胸口却被他脸上的笑容,讲出的话刺得一阵绞紧的痛,白姝卿轻轻笑了笑,“是又如何?当初若不是你,我大哥又岂会受伤?有人将我大哥救回,我做我力所能及之事当做报答有何不对?”
“白姝卿!”
淡淡望向扬在自己脸颊上方的手,白姝卿一笑,慢慢闭上眼,“我差一点便忘了,你可以被别的女人伺候,我却不能被其他男人碰。”
耳边听得到骨头的脆响,脚下忽然一跄,待她睁开眼,人已面对房门口而站,面前只掠过那人深色的朝服衣角。脸上勉强的笑意一瞬散得干干净净,白姝卿走出几步,慢慢坐在了圆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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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伯正命人准备早膳,转过头就发现那两位主子又闹了不痛快,楚景淮已经快步走到院门口、一跃上了马,祥伯忙跑出去,正要问问楚景淮可要在别院用膳,眼前已没了他的影子。
一人一骑在宁安城的街道穿梭狂奔,有商贩一大清早方开了嗓子吆喝几句,面前的面具、糖人已散落一地。
“走路没长眼睛啊——”商贩破口大骂,被祥伯派来跟上楚景淮的侍卫忙将手里的银两扔给这人。
楚景淮骑马在宁安城里兜兜转转,耗了大半天愣是没进忻王府。他胸中堵着难以排解、发泄的愤怒,似乎唯有这么毫无头绪地乱跑乱撞,心里才会舒服一些。他停下,身后的侍卫立刻跟了上来。
“你们先回王府,莫要再跟上来。”楚景淮沉声对身后的侍卫说道。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领命离去。
楚景淮下了马,将马栓系在沉水湖边的一棵古树旁,跃下小坡,慢慢踱到湖边。船家见到他,接过他扔过来的银两,将一旁的一叶小舟指给他看。楚景淮颔首,跃进小舟里。
小舟在湖中飘荡,楚景淮负手立在中央,眼前又浮现方才白姝卿看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冷冷淡淡的,甚至连她讲出的话里那点厌恶的情绪都不曾有。楚景淮知道这般更糟,她对他如今都懒得去产生情绪波动。
去别院之前,他以为她既交待了隋珩之事,就算她所言并非完全是真话,他们二人如今也已经和好,不会再有什么误会横亘在二人之间,却未想秦汐颜会找到她那里去。
秦汐颜的心思好猜得很,他虽心疼白姝卿被她欺负,却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秦汐颜自嫁他之后,秦相常常书信与她,秦汐颜每回会将秦相的书信交与他,秦相知太子多疑,并未在信中提及太过机密之事,可如此明目张胆地与秦汐颜频繁进行书信往来,却是在对他表示亲近之意。
这些年来他暗地里做过不少事,就算太子如今想杀他也是不能,他对扳倒太子的把握虽大,若将来有秦相暗中相助,却更稳妥些。他自是知道对秦汐颜不可过分相信,对秦相更不会过分依赖,但若他方才严惩了秦汐颜,往后做许多事却是多了一双眼睛在盯着,那样太过冒险。
他会追出去,是为警告秦汐颜莫再打白姝卿腹中孩子的主意,可秦汐颜那番话,却教白姝卿对他产生了误解。在白姝卿嫁与他之前,他的确对秦汐颜承诺过他只会要她一个人的孩子,但秦汐颜后面那些话他却从未讲过,但白姝卿信了。
在她心里,恐怕他早便不是什么好人,否则她也不会不爱他这个夫君,反而去爱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她听信了秦汐颜的话,会生他的气甚至对他失望,这些他能够理解,但他无法容忍她将那个孩子的存在说成是她替白战报答他救命之恩的结果。
这些日子,即将初为人父的那些欣喜,随着她那句话碎的干干净净,在听到她说为了报恩,即便是其他男人她也愿意献出自己身体时,他第一次产生了想打一个女人的念头。她怎么敢对着他讲出那样的话来?她怎么敢?
楚景淮从怀中摸出为白姝卿特意买来的红豆糕,死死地盯着,便如同白姝卿在他眼前一般。末了,他移开视线,手中的糕点顿时教他捏得粉碎,散进了湖里。湖中的鱼纷纷围上来,将湖面上的糕点抢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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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爬完山下楼的时候,那舒爽…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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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小舟,楚景淮身边迅速多了一人。
“爷。”
“都办妥了?”
“属下已按照爷的吩咐将一切安排妥当。”
楚景淮目露深思,眺望不远处的湖面,小厮打扮的暗卫则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你去做你的事。”半晌,楚景淮背对着暗卫开口。
“诺。”
楚景淮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动,目光越发悠远起来。
湖面一派祥和平静,湖底却深藏漩涡与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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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白姝卿忽然发觉,自个被禁足了。原本她身子笨重,不愿出了别院走动,这日她有些嘴馋,便派雪盏去买些糕点,雪盏到得别院门口,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住,说是王爷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别院半步。
雪盏回来向白姝卿禀报后,白姝卿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那日她那些话真将他彻彻底底激怒了?他这些天一直没过来倒是真的,那么一切也许便像她猜测的这般。
“主子,您那日与王爷到底讲了些什么,王爷竟会将主子禁足…”雪盏见她沉默,忍不住嘀咕。
白姝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王爷若想将我禁足,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他一声令下,咱们便如同笼中之鸟,永远别想飞出铁笼去。”他这些天不曾过来,是在想法设法讨好、挽留秦汐颜罢?毕竟那日他并没能很好地维护她。白姝卿记起秦汐颜离开时愤恨的眼神,只怕这回不是那般容易便能被他三言两语哄回。
白姝卿只知道,先撩者贱,况且那日的事完全是秦汐颜理亏,楚景淮却单单将她禁足,也真是可笑。她有些想不通他之前的好名声到底是如何传遍宁安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