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他手上的力道一松,路曼毫不留恋地退后一步转过身,双手决然地收进上衣口袋,快步走出书房。
路曼从车库开出车子,向左急转,一路开得飞快,直到看到秦礼渊事务所的标志才将车子停下来。
秦礼渊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门口满脸倦容的人难掩诧异意外,“曼曼?”
“哥…”路曼看到秦礼渊,原本硬是让她逼回的泪水此刻再也没有顾忌,肆无忌惮地掉落下来。
“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秦礼渊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向她,他才刚刚在她面前站定,路曼便伸出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整个人贴上他胸膛,抱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哭出了声。
秦礼渊一下下顺着她的背,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轻声哄着她,等她哭够了,才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倒了一杯热水,加了蜂蜜在里头,将水杯递给她。
“先喝点热水,然后慢慢说。”
路曼吸吸鼻子,喝了一大口热水,身上的冷意消去不少。声音断断续续地把一切讲给他听,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沙哑到不行,“如果我跟他离婚,爷爷奶奶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秦礼渊拿过纸巾包住她的鼻子,路曼就着他的动作轻轻擤了擤,他的声音严肃却温柔,熨贴地落在她耳边,“你先不要管其他人怎么想,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确定不再想听他解释,跟他继续下去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路曼说。她现在甚至讨厌他这个人。
“那以后呢,以后再看到他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
“我不知道,”路曼摇摇头,“哥,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很幸福很开心吗?可是我想到他,一点开心的情绪都不会有,我能想到的,只有他的冷嘲热讽跟欺骗,你说,这样的喜欢还应该继续下去吗?”
路曼垂下眼,“我常常想,如果我没有结婚,没有嫁给他,喜欢上一个同龄人该有多好,偶尔吵吵小架,感情却会越来越深,一起见证彼此在爱情里的成长,一起变得更加会爱人,疼人,照顾人。这样有了感情作为基础,再谈结婚的事情,结婚以后是不是会过得更轻松,更美满一些?”
秦礼渊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抬头看向自己,才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也有人结婚在先,结婚之后两个人相互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日子过得也很幸福。他确实有错,如果你觉得很累,永远不想再看到他,原谅他,那么我们作为家人,也会支持你的决定。但前提是,你不是一时冲动,不会事后后悔。”
路曼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以前也是这样,不管是怎样的难题,秦礼渊总能轻易地触及问题的关键、核心,然后轻而易举地帮她作出决定。她其实是多么幸运,能够遇到这样的家人。
她现在还没办法面对言景旸,秦礼渊便开车载她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公寓里干净整洁地就如同秦礼渊这个人,地方不大,却很温暖,有家的味道。
秦礼渊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晚饭,熬了八宝粥,路曼吃了很多,一顿饭下来对秦礼渊的厨艺赞不绝口,满足地喝了整整两碗八宝粥,胃里很暖很满,路曼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开了手机。
有三十一个未接来电,都是言景旸打来的。
她一开机,他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
她按了接听,听到他带着慌张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曼曼,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哥的公寓。”有些事情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她挂下电话不久,言景旸便出现在门口,秦礼渊为他开了门,看了一眼两人,借口出去买点东西,将空间完完整整地留给他们。
路曼就坐在沙发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言景旸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阔步走上去,坐在她身旁。
“今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他开口,“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我都会好好解释。”
他们之间一直就没有公平可言,就连他做错了事,需要向她解释,还是要她主动问。路曼笑了笑,眼睛却没有看他,“我并没有需要你的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
“好,你说。”
路曼转过头看着他,字字清晰,“我们算了,离婚吧。”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言景旸声音骤然冷下来,“这就是你考虑这么久作出的残忍决定?”
“残忍的是你,”路曼轻声说:“你爱的人拒绝了你的求婚,所以你娶了我,就像乔夜蔷说的,你娶我只是为了想要她后悔,想要她知道你并不是非她不可,没有她,你可以娶一个远比她年轻很多的女人。你讨厌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你觉得我妈妈是那样的人,所以你觉得作为她的女儿的我,完全可以不被你当作一个有灵魂的人看待。你高兴了,就让我陪你上床,你不开心的时候,完全不会顾及我的情绪,一字一句,全是讽刺。做什么事都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跟兴致来,就算是养一只宠物,也要比你对我用心得多。”
“你欺骗我的时候面不改色,拿最近的事情来说,你告诉我你要出差三天,我相信了。机尾起火,飞机迫降在H市,我赶到的时候看到你们从机场出口走出来,我打电话给你,你谎话说得天衣无缝,你在做这些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你即将毁掉的是一个二十岁女生的一辈子。将一个跟你们完全无关的人莫名其妙地牵扯进来,你也丝毫没有愧疚过。就像那个两条铁轨的测试,你只是毫不犹豫地让火车开向我所在的停用铁轨,牺牲一个无辜的我,解救你们所有人,解救你们伟大的爱情。”
言景旸身体逼近她,双手很用力地握紧了她的肩膀,薄唇贴在她耳侧,嘴角的笑意很冷,“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心,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考虑你,你不过是觉得我没有从一开始就喜欢你,所以不甘心,你没有在我之前喜欢过别人,觉得不公平。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不用不承认。”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一开始就喜欢我,”路曼推开他,“但是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对我敞开过,你问我任何事,照片的事,我对我哥的感情,我都是仔仔细细地向你交待。可是每当我问起你的问题,你总是回避,从不肯对我讲真心话,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是要过一辈子的人生伴侣,而是一个随时可以不负责任抛弃的,不会让你付出任何关心跟感情的玩偶。”
“那天你跟方以珩在包厢里面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没必要把我当成她来对我好,这样真的太没意思了。”
“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瞒了这么多事,”言景旸扯了扯领带,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可是有些事,你看到听到,也未必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言景旸眸光一沉,语气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所以,你依然坚持要跟我离婚?”
“是。”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不可能,”言景旸站起身,“你现在不想跟我回家,这没关系。但是离婚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要说:
深更半夜一个人码字神马的,简直辛酸!
你们肯定都睡了,嘤嘤嘤,没人爱我【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恶心…
接下来会好好虐男主,如果跟大家想像中虐他的方法程度不同,望轻拍~
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看你们热情地冒泡撒花啊喂!
Chapter 37
言景旸出了公寓,黑漆的夜空飘着雪,落在他发间、肩头,久久不消融。路灯下,他映在地面的细长身影因为地上的雪白而显得虚无缥缈起来。
他静静站了一会,看到从超市回来的秦礼渊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走向了自己。
漫天飞雪中,秦礼渊缓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定定看了他几秒,将右手上的袋子换到左手上,忽然屈肘抬起了手臂。
捏紧的拳头却在离言景旸的左脸不到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呼啸的寒风里依稀听得到骨头的脆响。
言景旸眼眸铮铮,不闪不躲、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
秦礼渊看着他,慢慢撤回了手,语气隐忍却冷到了极致,“如果你还想跟她过一辈子,以后对她好一点。”
言景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一言不发地迈开长腿离开,走出几步忽然停住,他周身自由飘落的雪花也似乎随之一顿。言景旸背对身后的人,声音清冷:“你先代我好好照顾她。”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到马路对面,驱车离开。
秦礼渊回到公寓,客厅里没有人,沙发上的褶皱仍在。走到客卧门口,安静的空间里响过咔嚓一声。
秦礼渊稍稍转过头,就看到刚刚洗完澡的人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的双眸干净澄澈地如同水洗过一般,白皙的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像是某种水嫩嫩的果子,轻轻一掐,就会滴出水来。
“哥…”路曼右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想什么呢?”
秦礼渊怔了怔,笑道:“在想你小时候,比现在要胖很多。”
路曼擦了擦鼻尖,没有反驳,她小时候在同龄人里确实算不上瘦,而且是一个十足的小胖子,不过是可爱的小胖子。
秦礼渊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将袋子里的零食哗啦啦倒在茶几上。巧克力,薯片,棒棒糖,小蛋糕,甚至还有一根炸鸡腿,路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魔爪果断地伸向了鸡腿。
“哥,”路曼不顾形象地咬着鸡腿,口齿不清,“等你工作忙完,我们就回去看爷爷奶奶吧,我想他们了。”
“好。”秦礼渊知道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在逃避那个人,却没有戳穿,拿过纸巾递给她,路曼很自然地接过,擦掉嘴角的油渍。
胃里面满满当当之后,心里胡思乱想地少了些,路曼这晚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早上,言景旸的车就停在公寓对面的街,他坐在车里,深色的西装笔挺,领带依旧打得一丝不苟,下巴上干干净净,一丝胡茬都没有,他的面容与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看到路曼紧跟在秦礼渊身后出了门,两人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几乎是立刻交融在一起,莫名显出几分暧昧亲密来,阳光甚好,在两人周围打上一圈金色的光,温暖柔和的画面映在他的视网膜上,眼睛刺痛,胸口亦是一阵窒闷。
秦礼渊去车库取车,路曼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安安静静地等他,不经意间看到马路对面,坐在车中的人。
四目相接,短暂的愣怔之后,路曼下意识地拧起眉,倏地撇开目光。
秦礼渊的车在她面前停下来,她朝车里的人笑了笑,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与言景旸的车交错而过,秦礼渊只微微颔首以示礼貌,而路曼整个过程里却没再跟他有任何言语跟眼神的交流。
开出一段距离之后,路曼终究忍不住,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后视镜上,然而距离毕竟远了些,她什么都没有看清。
她在事务所陪秦礼渊工作了一整天,晚上将昨天从别墅开出来的车开回了秦礼渊公寓楼底的地下车库。
第二天,第三天,言景旸依旧每天早上上班之前等在那里,路曼却没再出门。
第四天,路曼趁言景旸上班时候回了别墅一次,收拾好行李,跟秦礼渊飞回了遥远的B市。
爷爷奶奶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脸上开心欣慰的神采藏不住,奶奶看了眼门外,照例问道:“景旸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路曼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秦礼渊看她沉默,将买给两位老人的礼物拿给他们,替她交待解释:“他要管理一整个公司,年底工作很忙,哪能这么早就飞过来,就连我,去年还不是除夕夜才回得来。”
听到秦礼渊这样讲,两位老人也就没再执着于这个让路曼头疼的问题。
两位小辈回到家,主动承担起购置年货的任务,秦礼渊骑着单车载着她,路曼坐在后面,两条腿一晃一晃地,很是自在。
菜市场里人很多,熟悉亲切的方言熨贴地灌入耳朵,唯有在这里,她才可以真真切切体会到过年的热闹,不像在大城市里,全是欲盖弥彰的落寞。
走几步路会被人不小心撞到踩到,水里的鱼跳跃起来再落下,溅起带着腥味的水花,淳朴的卖菜人道出斤两后会大方地再添一些菜进来,路曼傻乎乎地笑着,在秦礼渊身后付钱付得不亦乐乎。
秦礼渊回头看她,心底一阵感慨,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小朋友跟她说几句算得上友好的话,她便把自己最宝贝的玩具送给人家,哪怕那玩具是她好不容易撒娇让长辈买回来,而她自己统共也没有玩过几次。
她有多傻,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白天买肉跟菜,晚上秦礼渊带她去附近的广场,跟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一起玩轮滑,天气虽然冷,心里却是暖的。
悠闲自在的日子只过了两天,路曼一觉醒来,伸着懒腰走出卧室,就看到了此时此刻正坐在客厅沙发喝着热茶跟秦昌远聊天的言景旸。
言景旸被她看着,脸上没有丝毫窘迫,嗓音温润,“你起来了?”
路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转身进了卧室,啪嗒一声,从里面锁上了门。
“曼曼从小起床气就大。”秦昌远笑着向言景旸解释。
“我知道,”言景旸笑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她。”
路曼回到卧室才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这样爷爷奶奶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不对劲,正想着,耳边传来叩门声,不急不缓。
“曼曼,开一下门。”
路曼呼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卧室里全是她的味道,闻在鼻翼里,熨帖舒适。她有几天没有住在别墅,二楼卧室里她的味道渐渐淡去,竟让他坐立难安。
他来的路上只要一想到她的味道,她的人会再次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心里竟似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填满,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言景旸长腿迈进卧室,轻轻合上了门。
路曼早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便转过身去,耳畔传来他的脚步声,他的气息贴上来,双臂有力地环住她的腰,从背后紧紧将她抱进怀中。
路曼全身僵硬,目光落在单人床上笑容灿烂的毛绒玩具上。她想要挣出他怀里,想了想还是懒得用力。算了,随他吧,抱一下也不会怎样。
言景旸下巴搁在她发顶,低沉的嗓音由上而下传入她的身体,“那天我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家,看到你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回来这里,所以我忙完公司的事,就坐上飞机赶过来。你别再闹脾气了,好不好?”
所以她现在对他所有的情绪,在他眼中只不过是闹脾气。
然后就像以前一样,他只要稍微哄一哄,她就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深明大义,没心没肺的妻子。一切循环往复。
但是,她再也不想继续那样的生活,她的人生,不应该再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路曼盯着墙壁上的一点,缓缓地说:“你放心好了,在爷爷奶奶家,我不会把对你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要离婚的事情,至少在过完年之前,我不想要他们担心,不开心。”
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瞬间收得更紧,他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连同他的拥抱也变成单纯的束缚。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离婚?跟我结婚你后悔了,是不是这样?”
“没有,我没后悔,”路曼语气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至少当时我嫁给你,确实是救了我爸的公司,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跟你结婚,我也不会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家人,对我来说才最重要,我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所以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我们不要吵架,不说话也是可以的,只要不让他们觉得我们之间存在问题就好。”
言景旸松开对她的桎梏,路曼转过身来,看到他眼中某种她不熟悉的情绪一闪而过。
“可以吗?”她问。
言景旸长臂垂在身侧,垂眸看着她,半晌他挪开视线,声音轻轻落在她头顶上空,“可以。”
Chapter 38
言景旸一来,路曼奶奶便让路曼在一旁打下手,做了异常丰盛的午饭招待他。
吃饭时他就坐在路曼身旁,左手持筷,右手覆上路曼随意按在椅子上的左手手背,四指弯起,从她虎口穿过按在掌心,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路曼夹菜的动作一顿,睫毛轻轻一颤,本能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索性不再挣扎,继续镇定自若地夹菜。
毕竟不是左利手,言景旸吃得费力,奶奶在一旁看了,朝路曼使了个眼色。路曼会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了言景旸碗里,“吃这个,补充维生素。”
言景旸望着覆盖了碗里一半米饭的青菜,微微一愣,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她的手,右手拿过筷子,夹起青菜喂到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言景旸一收回手,路曼左手立马拿了上来,抱住了面前的碗。
吃完午饭,秦昌远跟言景旸下起象棋,路曼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言景旸是不是故意,每次都在最后关头输给秦昌远,却不至于惨败。不过他是不是故意,跟她有什么关系?
路曼掩住嘴巴打了个呵欠,走到庭院里,恰好看到此刻迈出门口的秦礼渊,她怔了怔,跟在离他不远不近的身后,出了门。
如她所想,秦礼渊径直去了附近的墓园,墓园里荒草丛生,昨晚的雨凄凄沥沥地下了一整夜,不少墓碑前的花跟水果被风雨侵袭,凌乱不堪。
秦礼渊缓步走着,瘦高的身影几乎要跟四周雾蒙蒙的空气融为一体,路曼望着他的背影,心脏那里一阵紧缩的难受。
他在两块并立的墓碑前停了下来,因为低头的动作而微微弓起的腰,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无助。
他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沉默冰冷的墓碑。
路曼不禁想,当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的秦礼渊听到叔叔阿姨车祸去世的消息时,心里是怎样的无助哀痛,路曼没有得到那么多母爱,所以失去了,习惯了就好,可是秦礼渊不一样,他曾得到了叔叔阿姨十八年完完整整的爱。
而任何东西,得到之后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更能让人绝望。
很久之后,秦礼渊转过身来准备离开,脸上伤痛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完全收起,便被路曼尽收眼底。
然而很快,他的脸上再次露出暖阳一般的笑容,柔声问道:“曼曼,你怎么也跑出来了?”说着向她走过来。
“哥,”路曼看着他,努力朝他笑了笑,“你还有爷爷,奶奶,还有我啊,所以有些不好的情绪不用一个人藏在心里的。”
“嗯…”秦礼渊作出努力思考的样子,“似乎有道理。”
“我们回去吧。”他的话落在她耳边,像一声叹息。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曼忍不住侧头观察他的脸色表情,秦礼渊察觉她的目光,笑着转过头,“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哥比他还要帅?”
路曼扑哧笑出声,“对啊,哥笑起来,比他好看太多了。”
两人又走出一段距离,路曼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他,“哥,你看着我的眼睛,”路曼闭上眼,眼珠左右动了动,“怎么样,可以看得出来我的眼球在动吗?左、右、上、下、上、右、左…”
秦礼渊沉默着看了她一会,慢慢俯下了身,她扬起的脸离他愈来愈近,小巧的嘴唇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闻到她嘴唇上芒果味唇膏的味道,只需要再靠近一点点,他便能感受到她唇上柔软的触感。
可他还是停了下来,嘴唇上移,克制而又迅速地吻了一下她的眼角,而后直起身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定定地看着她。
路曼感受到眼角突至的温热,慢慢睁开了眼,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一个吻?可是,秦礼渊…吻她?这怎么可能呢?
秦礼渊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甚至开始后怕,如果被别人看到该怎么办?他自己是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她,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她?这时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心里更加懊恼,只好解释道:“刚刚我看你眼角有东西,所以帮你擦掉了。”
“…哦。”路曼迟缓地点点头,眼角的东西,该不会是眼屎吧?想到这里,路曼脸上唰地一红。
回到家,言景旸却不在,秦昌远看到只有他们两人回来,诧异地问道:“景旸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出去了?”路曼问。
秦昌远指了指还未下完的那盘棋,“他下棋下到一半,看到你出去,就立马抛下我这个老头子不管,跟着你出去了。”
听到这里,秦礼渊脑海中闪过什么,下意识蹙了蹙眉,转过头对路曼说:“你出去找找看,他对这里不熟悉,现在还不回来,说不定是迷路了。”
路曼想这个地方压根没多大,像她这样的路痴都不会迷路,更何况是他,而且,就算他迷路,身上带了手机的话,总该知道打电话叫人过去接他回来吧,于是她说:“不用了吧,可能他自己想转一转呢,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