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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锦帆贼
两天后,刘璟终于返回襄阳城,他和随从先去了城北码头,得知刘备的船队还没有返回,便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黄金塞给随从,对他笑道:“一路上辛苦你了,你就先回家吧!这些钱请收下,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妻儿父母买点东西。”
随从的家在汉水对岸樊城,他推辞不掉,只得感激不尽地收下了黄金,行一礼告辞走了。
刘璟一直望着他去了码头,这才调转战马向城门奔去,一路北上,骑马走了三天,他也有些疲惫了,准备先回府好好睡上一觉,再去向伯父刘表交差。
刘璟的战马一路轻快奔跑,此时正值中午,北城外官道两边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小摊,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不远处还有几座酒馆和旅舍,隐隐可听见酒馆里传来的笑声和喧哗声,襄阳城最有名的望江酒馆就位于最北面。
襄阳城的防御十分严密,在北城外,先是一座瓮城,穿过瓮城后才是真正的内城,由近千士兵把守着北城门。
虽说城池防御周密,但士兵们却不太尽心,几十名守城士兵懒洋洋地三五成群,聚集城墙边休息,几名士兵斜眼望着进进出出的行人,一般他们都不过问行人,只有看见可疑之人,才会拦下盘查。
就在这时,士兵们的眼睛几乎是同时一亮,“快看!”有人低低喊了一声,“那匹马!”
士兵们都看见了,一匹极为雄骏的战马正向城门处不紧不慢奔来,马上之人似乎是一个军官。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峨冠博带的文官,士兵们是不会把没有随从的军官放在眼里。
几十名士兵精神振奋,一拥而上,围在刘璟的战马两边,倒不是挑衅拦路,而是挤在道路两旁,对战马指指点点。
“好一匹宝马良驹,比蔡军师的黄蹄狮子头还要雄壮几分。”
“蔡军师的那匹马远远比不上,我看州牧大人的追风龙驹也要逊一筹。”
正议论着,有人认出战马的主人,低声惊呼:“这不是璟公子吗?”
“璟公子是谁?”
“笨蛋!璟公子都不知道,上次比剑击败蔡进的是谁,忘了吗?”
“原来是他,是州牧之侄啊!”
认出了刘璟,几名想上前搭讪的士兵吓得纷纷退下,刘璟笑了笑,催马便走,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匹雄壮的战马驰进了城门。
这些羡慕的议论声,刘璟一路上早已习惯,他也意识到这匹战马会给自己带来一点麻烦,但愿只是一点点麻烦。
刚进瓮城,身后忽然有人大喊:“锦帆贼来了!”
只见无数在城外摆摊卖菜卖杂货的小贩,个个惊恐万分,跌跌撞撞从城外奔了进来,争先恐后,蜂拥而入,那架势就仿佛后世的小贩遭遇执法一样。
“锦帆贼”三个字激起了刘璟极大的兴趣,他立刻调转马头,双腿轻轻一夹,战马又哒哒地向城外奔去。
北城外原本是热闹场所,卖鱼卖菜,各种南北杂百货,足有上百座摊子,还有三家酒馆和两家旅舍。
但此时,豆腐摊子被打翻了,蔬菜被踩得稀烂,小摊贩们跑得一干二净,三家酒馆也关了们,几十名酒客躲在窗后向外窥视。
一声“锦帆贼”便吓得襄阳人鸡飞狗跳。
随着不少胆大看热闹之人出来,一些小贩也惦记自己摊子,跟着溜出城,上百人簇拥在城门两边。
在距离襄阳城不远处的江边一溜停泊了百余条帆船,只见约四百余人从船上下来,聚集在江岸上,他们身后一艘大船的船帆正在收帆,看得出是五彩锦缎所织。
三名大汉则快步向城门走来,为首一人年约二十岁出头,身高足有八尺二,皮肤黝黑,一对剑眉之下虎目炯炯有神,高鼻方脸,长得相貌堂堂。
他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上衣襟却撒开,露出前胸古铜色肌肉,手执一对双戟,后背弓箭,腰佩长刀,走路虎虎生威,既显得放荡不羁,却又威风凛凛。
他从刘璟身边走过,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迎面扑来,带来一种强大的压力,手中那一对双戟至少有八十斤,一双大手俨如钢筋虎爪一般将双戟紧紧握住。
刘璟连忙催马向路旁让了一让,大汉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战马,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一笑顿时使刘璟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此人难道就是三国演义上赫赫威名的甘宁吗?
城门的守军已经紧张起来,一队队士兵奔上城头,手执长矛弓箭,注视着城外出现的数百名水上来客。
负责襄阳城防的大将名叫蔡中,是蔡瑁族弟,只是一名牙将,他身高七尺六,肩膀长得极为厚实宽大,一双三角眼,在襄阳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人。
他刚听手下士兵说,有一匹宝马进城,便跑上了城头,却正好遇见甘宁出现,蔡中手执一杆金背虎牙刀,目光阴冷地看着几名渐渐走近城门的大汉。
“站住!”
蔡中一声厉喝:“尔等何人,敢擅闯襄阳城?”
为首大汉一摆手,示意手下停住脚步,他快步上前向城头抱拳施一礼,朗声道:“我乃甘宁甘兴霸是也,闻刘州牧招贤纳才,特来投效!”
尽管众人已猜到他是甘宁,但他的自我介绍还是令城上城下一片哗然,甘宁在荆襄名声极大,荆州老幼人人皆知,此人是江中水贼头子,为人仗义豪爽,同时又心狠手辣,敬他者,他十倍回敬,恶他者,他十倍回恶。
他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行船也用锦缎为帆,故得外号“锦帆贼”。
由于他杀人如麻,抢财掠货毫不留情,多年来横行于荆襄和及巴蜀大江之上,官府屡屡围剿未果,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襄阳城下。
“锦帆贼要杀人了!”
城上士兵大呼小叫,张弓搭箭,数百支箭对准了城下甘宁,人人紧张异常,就仿佛甘宁是带兵前来攻打襄阳一般。
蔡中的三角眼却眯成了一条线,眼中凶光闪动,他在两年前也曾奉命去剿灭这个锦帆贼,却大败而归,正是那一次失败,引发州牧震怒,罢免了他的水军假校尉之职,沦为今天的守城牙将。
蔡中心中杀机顿起,居然送上门了,这个机会他怎能放过?但他心中也清楚,甘宁武艺极为高强,手中又有兵器,仓促发难会使此人跑掉,需用计先哄他进城…
想到这,蔡中呵呵一笑,“原来甘老弟是来投靠州牧,改邪归正,这是好事啊!”
他回头喝令手下,“把弓箭放下!”
士兵们慢慢放下了手中弓箭,蔡中快步走下城头,出了城门,他深深长揖施礼,展颜一笑,露出了两颗金灿灿的大门牙,无比诚恳地说道:“甘老弟乃是人中豪杰,愿意投靠州牧,这可是荆州军大喜之事,那我蔡中当效犬马之劳,愿领甘老弟去见州牧,请随我进城!”
刘璟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是甘宁,这时,旁边围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刘璟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
“这锦帆贼要倒霉了,居然遇到蔡中,当年蔡中败在他手上,今天岂能饶他。”
“不会吧!甘兴霸是来投靠州牧,蔡中敢杀他?”
“哼!蔡家有什么不敢,州牧可不会为一个甘宁得罪蔡家。”
刘璟心中暗暗吃惊,今天有点麻烦了,若甘宁留不住,他必然去投靠东吴,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蔡中似乎要借机杀人。
他刘璟虽是刘表之侄,但此时他还人微言轻,蔡中未必肯听他的话,如今之计,只有刘表亲自出面才能挽回局面,可是他若去请刘表,前后至少要耗大半个时辰,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这可怎么办?
刘璟心中大急,却一时无计可施。
甘宁冷笑一声,他不是三岁小孩,这蔡中是何居心,他当然明白,他既然表明态度要投靠刘表,那就须刘表亲自来见,尽释前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若刘表连这点心胸和诚意都没有,他只有去投靠东吴孙权了。
甘宁淡淡一笑,“多谢蔡将军美意,我甘宁千里迢迢来投,只希望州牧能给个面子,来北城门处相见,请蔡将军转告州牧,甘宁在此等候他的大驾。”
“放肆!”
蔡中勃然大怒,“州牧何等身份,岂会来迎接你这个江中水贼,你既不识抬举,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蔡中一摆手,身后百余士兵一拥而上,团团将甘宁包围,一百把弓弩前后左右对准了甘宁。
甘宁的手下大吃一惊,拔刀要冲上来,甘宁却一摆手,止住了他们,他不露声色,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荆州的待客之道吗?”
蔡中仰头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自来投,甘兴霸,今天就是你授首之日,领死吧!”
他正要下达射箭之令,而甘宁握紧了双戟,即将爆发,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刹那间,一声大喊声传来:“州牧有令!”
紧接着一匹雄骏的战马风一般冲进了包围圈,几名士兵躲闪不及,被战马撞翻在地,突来的变故令双方一触即发的势头为之一涩。
第39章 化解危机
及时赶到的“州牧有令”,使蔡中心中一愣,射箭命令没有下达,甘宁即将爆发的杀戮之气也收了回去,两人同时向冲来之人望去。
来人身着鱼鳞甲,头戴鹰棱盔,只是一名普通低级军官的打扮,但他胯下宝马却格外引人瞩目。
甘宁心中惊讶,却不露声色,蔡中死死盯了一眼宝马,眼中露出贪婪之色,又看了一眼刘璟,他并不认识,见只是一名低级军官,他顿时勃然大怒,手中长刀一指,“你是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周围民众一片窃窃私语之声,皆感惊讶,来人自然就是刘璟,在千钧一发之时,他不假思索地冲了进来。
刘璟淡淡道:“在下只是一名屯长,想向蔡将军进一言。”
蔡中三角眼眯了起来,狞笑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名小小屯长竟敢以下犯上,按军规当斩,把这匹马给老子留下,饶你一命,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杀!”
蔡中凶相毕露地盯着刘璟,刘璟却冷笑不言。
“弓箭手准备!”蔡中恶狠狠地下令。
百名弓弩手刷地举起了弩箭,这时,一名守城门的伯长跑上前,在蔡中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蔡中一怔,州牧之侄,原来这个少年小将就是那个击败蔡进的刘璟,他又疑惑地看一眼面前的少年将军,雄骏的战马,有恃无恐地表情,看这样子他真是州牧之侄。
蔡中不敢再乱来,手一摆,“统统放下!”
士兵们都放下了弩箭,刘璟回头又对甘宁微微笑道:“甘将军是豪杰之士,可容我说几句公道话?”
甘宁心中暗叫一声惭愧,他对少年的战马也动了贪念,本想下手抢夺,不料对方却是全心维护自己,令他心中羞愧,他脸色有点发热,点点头道:“少郎请说!”
刘璟前世就热心豪爽,喜欢打抱不平,也愿意替人排忧解难,更有人情世故的经验,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缓解双方的矛盾。
不仅要控制住即将爆发的冲突,还要把甘宁留下来,不能放他去东吴,而且又不能太过于得罪蔡中,必须给他台阶下,防止他恼羞成怒,不顾后果杀人,总之,方方面面都要顾全,这样才能消弭这场危机。
他亮出了身份,也获得了对方的承认,这就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但后面几步,也不容闪失。
刘璟拱手对蔡中笑道:“蔡将军忠于职守,一丝不苟的态度令人赞叹,只是甘将军千里来投,也是一片诚意而来,我相信州牧也愿意将他虚怀若谷、纳贤好客的名声传遍天下,从而召来更多才智之士,所以请蔡将军稍稍宽容,待州牧来处理此事,不知蔡将军以为如何?”
先是恭维两句,但后面的话语中却柔中带刚,软中有刺,其实就是在警告蔡中,你不要坏了主公招贤纳才的名声。
要知道名声在汉末极为重要,尤其对于刘表这样的诸侯,有贤名,才会有人来投靠。
蔡中脸色十分难看,本来他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甘宁,既给自己解了恨,同时又能杀水贼立功,一箭双雕。
不过刘璟的出现,他便知道自己图谋落空了,但就这么算了,他的面子又有点拉不下,蔡中冷冷道:“原来是璟公子,刚才得罪了,既然璟公子要保州牧名声,请尽管去禀报州牧,此人是江洋巨贼,我要看住他,防止他以投靠为名,实施抢掠之事。”
刘璟有些为难,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北城,他很清楚自己一旦离开,必会发生变故,就算甘宁不死,也会被蔡中激走。
他沉吟一下便道:“能不能请蔡将军陪我一同前去?”
“不行!”
蔡中断然拒绝,“严守城门,不让水贼入城侵扰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会离开城门一步。”
刘璟着实感到事情难办,早知道自己的随从先不离开就好了,怎么办,谁肯替自己传信?
两旁民众议论纷纷,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牵着一匹健骡远远注视刘璟,轻捋长须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旁边酒肆里传来一声长笑,“璟公子,我替你禀报州牧如何?”
只见酒肆里走出一名瘦高文士,身着白色儒袍,头戴平巾,年约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目光明亮端正,儒雅从容,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蔡中认识此人,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原来他藏在酒肆,险些犯下大错。”
刘璟大喜,长揖施礼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年轻文士微微拱手笑道:“在下刘州牧帐中幕僚,山阳人伊籍是也!”
位于城西的镇南将军府同时也是荆州州牧府,是整个荆襄地区的权力中心,此时,在州衙官房内,刘表正和蔡瑁、蒯越两人商议要事。
刘表今天接到了袁绍写来的一封信,请求刘表出兵中原,袁绍则从北面出击,两军南北夹击曹操,杀戮汉贼,共举大义。
其实这是袁绍写来的第二封信,在去年官渡之战时,袁绍便写信来,要求与刘表结盟共击曹操,刘表犹豫不绝,但他的手下重臣除黄祖之外,其余大臣一致反对和袁绍结盟。
甚至韩嵩和别驾刘先还劝说趁曹操弱小之时,投降曹操,以获重用。
今天袁绍的第二封信就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蒯越笑道:“去年我便知本初必败,所以劝主公勿交袁氏,袁绍其人寡恩少智,有田丰之谋却嫉而害之,空有百万大军却优柔寡断,和当年何进何其相似,今和曹军再战,必败也!”
刘表沉吟一下,又问蔡瑁,“德圭以为如何?”
尽管蔡瑁和蒯越有家族利益之争,但在反对和袁绍结盟之上,两人的意见却是一致,蔡瑁冷笑一声,“去年袁强曹弱之时,我们没有和袁绍结盟,现在袁弱曹强,我们却要和袁绍结盟,这岂不是笑话?这样的信再来十封,主公也不必理会。”
刘表心中着实有些担心,他不是担心袁绍,而是担心自己,一旦曹操灭了袁绍,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兵指荆州?
蔡瑁看出了刘表的担忧,便道:“微臣怀疑这封信是袁绍祸引荆南之计!”
刘表一怔,“此话怎讲?”
“袁绍去年官渡战败,今年仓亭又败,已是穷途末路,这个时候他想自保尚不能,哪里还有杀戮汉贼、共举大义的心思,主公若出兵中原,荆州必然遭到曹军的惨烈报复,袁绍却逃脱大难,得以喘息之机,这其实是袁绍反用围魏救赵之计,主公切不可中计。”
刘表暗暗叹息一声,救有危机,不救又有后患,真的令他两难了。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到门口,躬身禀报:“启禀州牧,伊先生求见,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伊籍是山阳郡高平县人,和刘表是同乡,少年时为逃避战乱而赴荆襄依附刘表,由于他聪颖过人,读书过目不忘,深得刘表欣赏,便资助他完成学业,并拜襄阳名士庞德公为师。
二十岁弱冠那年,庞德公将他推荐给刘表,成为刘表的幕僚,替他整理文书,起草书信,深得刘表的信赖。
今天伊籍休息一日,去对岸樊城购物,回来时在北城外酒肆中用午饭,不料正好遇到了甘宁上门投效,也亲眼看到了刘璟果断化解危机的一幕。
伊籍匆匆走上大堂,心中还在为刘璟的果断机智感慨不已,这不仅是要勇气,而且还要有手段,更要懂得有理有节,稍有疏忽都会失败,这些刘璟都做到了,好像这少年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处事练达,更令伊籍深感惊叹。
伊籍双膝跪下,向刘表恭敬地行一礼,“属下有一件要事须禀报主公。”
“机伯有什么事?”刘表微微笑问道。
“属下今天去了樊城,刚才回来时,正要遇到甘宁前来投靠主公。”
“可是那锦帆贼甘宁甘兴霸?”
旁边蔡瑁怒发冲冠,他掌管荆州水军,和甘宁多次交战,皆被其辱,严重损害了他在军中的名望,使他心中同样极恨甘宁。
“正是此人!”
伊籍便将城门外蔡中欲杀甘宁,刘璟挺身而出,化解双方一触即发的杀机,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他口才极好,心中对刘璟有好感,描述之中又将刘璟的形象刻意拔高几分。
蔡瑁和蒯越对望一样,原来刘璟回来了,蔡瑁是个有身份之人,虽然他恨甘宁入骨,但不会像蔡中那样肆无忌惮,懂得官场中不可先声夺主,他忍住心中的怒气,暂不说话,等待刘表的意见。
刘表沉思片刻道:“这个甘宁该如何处置,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之事。”
他看了一眼蔡瑁,意思是征求蔡瑁的意见,蔡瑁冷笑一声,“此人杀人无数,恶贯满盈,荆州多少人欲杀之而后快,既然送上门来了,我想,死在他手上的无辜生灵可以瞑目九泉了。”
伊籍心中大急,如果决定杀甘宁,这和蔡中杀他又有什么区别,他连忙劝道:“主公请听我一言,甘宁是荆襄豪杰,武艺高强,现天下大乱,曹贼南窥,正是荆州用人之际,而且荆州名士众多而武将鲜寡,甘宁来投正是天助主公,主公当用其武力而不咎往事,切不可拒他于千里,更不可杀之,望主公明鉴。”
蔡瑁重重一哼,“贤者助贤名,恶者坏恶名,主公若收江贼为将,自毁名声,天下贤良之才谁又敢来投靠主公?伊先生,要替主公的名望考虑。”
刘表心中有些矛盾,他也知道甘宁武艺极高,有万夫不当之勇,用他为将,正好以御东吴或者曹军,只是蔡瑁之言又说中了要害,收江贼为将,会损害他的名声,令贤者止步,这令刘表委实拿不定注意。
这时,蒯越在一旁微微笑道:“其实主公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刘表略一思索,忽然醒悟过来,在收与不收之间,他确实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第40章 蒯越之劝
城北门外,甘宁依旧在耐心地等候,他因在蜀中参与反对刘璋即位之战被击败,被迫沦为水贼,此时天下大乱,他不甘为贼,欲建功立业,特来投靠刘表。
不料刚到城下便遭遇蔡中发难,这令甘宁心中着实不爽,若按他的脾气,他早已拂袖而去,不过看在少年刘璟一心护他的份上,他决定再忍一忍,不和蔡中计较,见到刘表再说。
刘璟不时回头看一眼甘宁,他也很担心,担心甘宁一怒而去,真的去投靠了孙权。
甘宁是他三国中最喜欢的人物之一,历史上本无他刘璟这号人物,现在有了,那么甘宁的命运是否也会被改变?
城头上,蔡中眯缝着眼睛不时望向刘璟,此时他对甘宁的兴趣已经不大了,这个刘璟倒激起了他兴趣,尤其他胯下战马,令他简直垂涎欲滴。
“州牧驾到!”
有士兵高喝一声,只见一群群士兵快步从城内走出,中间簇拥着骑在高头骏马之上的州牧刘表,后面也跟着几名骑马之人,正是蔡瑁和蒯越等人。
刘表勒住战马,目光淡淡望向甘宁,甘宁慌忙上前,单膝跪下,“巴郡甘宁拜见镇南将军!”
刘表微微一笑,“甘壮士请起!”
甘宁起身又道:“甘宁曾多有劣迹,望将军既往不咎,愿为将军效力。”
刘表呵呵笑了起来,“甘壮士愿洗心革面,报效于朝廷,这是荆州之幸,也是我刘表之幸也,暂请甘壮士率部众屈居樊城,我会按时拨给钱粮,牙将、曲长等卑职委屈了甘壮士,待我禀报朝廷,保奏你为中郎将,甘壮士意下如何?”
甘宁大喜,刘表居然答应保奏他为中郎将,他再次单膝跪下,“愿为镇南将军效力。”
刘表眯着眼笑了,这就是蒯越所指的第三路,既不用他,也不逐他,把甘宁养在荆州,既不会损害自己的名望,也平息了水上之贼患,可谓一举两得。
所谓保奏他为中郎将,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安稳住甘宁,像牙将、曲长之类,刘表自己就可以任命,而中郎将、校尉等职,必须要禀奏朝廷。
而朝廷办事向来拖沓,没有一两年是不会有消息,更重要是,若事情办不成,他就可以把责任推给曹操,反正他刘表已尽心,此事和他无关了。
甘宁是光明磊落之人,哪里懂这种官场上的推脱手段,他以为刘表是真有诚意保奏他为中郎将,心中对刘表充满感激,满怀期待。
刘表随即吩咐手下一名从事,“把甘壮士一行送去樊城凤翼亭,好生安置了。”
从事上前一摆手,“甘壮士请!”
甘宁深深看了一眼刘璟,向他长揖施礼:“小友今日的维护,甘宁铭记于心,我们后会有期!”
刘璟也笑着还礼,“请甘将军安心留下,必有用武之地!”
甘宁转身而去,率领手下上了船,向对岸樊城而去,渐渐驶远了。
刘表这才看了一眼刘璟,微微笑道:“伊伯机说你辨事明礼,是可造之才,我决定送你去鹿门书院读书,苦读五年,必有所成,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你长兄会带你去。”
刘璟暗暗叹息一声,现在已是建安六年了,他哪有心思去读之乎者也,他躬身施礼道:“多谢伯父美意,侄儿更愿学武,晚上自己读书习文,望伯父成全。”
刘表一怔,他没想到刘璟竟当众拒绝了自己,令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他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了笑,“那好吧!此事以后再说。”
这时,刘表又看到了刘璟的宝马,眼睛里变得有些热切起来,他已得到王威的快报,张武的宝马被侄儿所得。
张武这匹宝马他同样也思之已久,几次派人去看马,其实就是暗示张武,可惜张武视若性命,宁可得罪他刘表,也不肯奉献出来。
“呵呵!这匹马不错。”
刘表轻轻抚摸宝马的鬃毛,眼中目光更加热切。
旁边蔡瑁笑道:“璟公子,这匹战马州牧大人去年就听说了,可惜张武不知趣…”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刘璟,你知不知趣呢?一句随意之话,往往就是一根毒刺。
刘璟回头看了一眼蔡中,笑道:“刚才蔡将军已经问我要这匹马了,若我不给他,恐有性命之忧,蔡军师,你让我很为难啊!”
对付毒刺最好的办法,不是躲,而是针锋相对,蔡瑁脸色一变,回头怒视蔡中,蔡中吓得连忙上前跪下,“主公,这是误会,误会!”
刘表不露声色,笑了笑,“爱马之心人皆有之,蔡将军不必这么惶恐。”
刘表虽然喜欢这匹宝马,但他并不会据为已有,年初时蒯良告诉他,此马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如今张武为这匹宝马而死,果然应了此言,他当然不会再要这匹马了。
他对刘璟笑道:“我已看了军报,说你截杀张武,立下战功,这匹马就作为军功赏赐给你了,好好爱护它。”
刘璟大喜,他正为难这匹马要不要献给刘表,给,他舍不得,不给,他似乎又不敬长辈,令他左右为难。
现在刘表正式表态给他,省去他很多烦恼,令他心中大喜,慌忙抱拳谢道:“多谢伯父赏赐!”
刘表呵呵一笑,调转马头回城去了,伊籍慢慢靠近刘璟,低声道:“刚才公子不该明确拒绝去鹿门读书,应该先答应下来,以后再说。”
刘璟摇了摇头,“有的事情可以让步,但有的事情却不能含糊,言而无信,反而令伯父和庞家反感,先生以为如何?”
伊籍脸一红,呵呵一笑,“公子说得极是,伊籍受教了。”
他一拱手,便跟着刘表回去了,片刻,城门口的士兵走得干干净净,这时,蔡中慢慢走上来,拱手道:“刚才不知是公子,多有得罪了。”
“蔡将军不必客气,不打不相识嘛!”
“公子真是雅量啊!”
蔡中又笑眯眯说:“公子若不嫌弃,我倒愿意教公子学武,不知公子是否给我这个面子?”
刘璟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何况蔡中居心叵测,不定又打自己什么主意,刘璟便拱手笑道:“多谢蔡将军美意,家伯的意思是想让王威将军来教授我,我不好拒绝,很抱歉了。”
蔡中干笑两声,“呵呵!原来如此,王将军武艺高强,不是我能比,恭喜公子了。”
“蔡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刘璟向他拱手施一礼,“告辞了。”
他催马向城里奔去,蔡中望着他走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重重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一次小小的意外扰得刘表有些心神不宁,他背着手在官房里来回踱步,今天刘璟居然当众拒绝他的安排,着实让他心中不快。
刘璟来荆州至今已有一个半月,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渐渐开始感受了这个侄子的性格。
从表面上看,这个侄子低调而沉默,待人宽容,上进而明理,比较懂得人情世故,除了礼仪方面稍微欠缺一点外,其他方面都还不错。
但现在刘表也发现了侄子骨子里的强硬,极有主见,尤其在涉及切身利益方面,他绝不会让步。
从今天的战马一事便可以看出,尽管蔡瑁那样提醒他,他却始终保持缄默,看得出他不想把战马送给自己,或许那就是他的切身利益。
另外侄子也非常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甚至不惜和自己对抗,今天的鹿门读书一事就是最好的注释,甚至当众拒绝自己的提议。
尽管这些性格也并非不好,但刘表心中还是感到很不快,在荆州,他的安排和意见从没有人敢反对,他的话在荆州就是圣言,但刘璟居然敢对自己说不,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还包括他的对妻子的失礼,还有把玄麟剑擅自给了琮儿,这些细微的事情累积起来,便使刘表对侄儿开始有了不满,他有点不太喜欢这个侄子了。
这时,门口传来蒯越的声音,“主公,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刘表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片刻,蒯越走了进来,躬身行一礼,“主公!”
“坐下说话吧!”刘表笑着摆摆手。
蒯越在对面坐下,仔细地看一眼刘表,笑道:“主公心情好像不太好?”
刘表微微叹了口气,“一些莫名的烦恼。”
“可是为璟公子之事?”
刘表点点头,“是啊!那孩子…令我有些失望。”
“主公的失望,是他今天针对蔡瑁之事,还是鹿门书院读书之事?”
“两者皆有吧!他应该学会歉让,更应该学会尊重长辈的意见,可是他一样都没有做到。”
蒯越站起身,深深行一礼,“我来就是要恭喜主公,家族有大才。”
刘表一怔,“你此话怎讲?”
“主公,请容我坦率直言。”
“你说吧!我当然不会怪你。”
蒯越微微一笑,“主公以为今天没有刘璟,甘宁会如何?”
刘表沉吟一下道:“要么甘宁被杀,要么大闹一场而去。”
“那如果换成琮公子在北城,又会怎样?”
刘表苦笑了一声,“恐怕会更乱,莫说他,就算琦儿也处理不好,他为人太犹豫懦弱。”
“但璟公子却妥善处理好了,主公,他才十六岁,这种处理危机的魄力,在同龄人中绝无仅有,至少我从未见过,而且我听玄德公说,他手下大将赵云在汝南被曹军所伤,正是璟公子不弃不离,带着他逃亡,甚至被于禁抓住,他也能从容应对,在被曹操亲自率军围困,他还能机智脱险,主公不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机智敏锐,是一个可塑之大才吗?”
这件事刘表也听刘备说起过,只是刘表不太相信,他觉得刘备是在刻意抬举刘璟。
他低头沉思片刻,又叹了口气,“可是他太过强硬,竟然连我的话也敢当众顶撞,一心练武,不愿读圣贤之书,我是担心他太过于桀骜不驯了。”
“这正是属下想劝主公,荆州四战之地,北有曹操虎视鲸吞,东有孙权狼子野心,西有刘璋蠢蠢欲动,南有交州张津连年征战,将来琦公子继位,他贤能虽然有余,但勇烈却不足,过于柔弱,难以抵挡四面强敌,主公有没有考虑过,子侄中何人能辅之?”
不等刘表回答,蒯越又继续道:“璟公子果敢勇烈,又有统兵之才,今日他虽敢顶撞主公,针砭蔡瑁,但将来他同样也会傲视曹操,冷对孙权,主公,这不正是上天赐给琦公子的良辅吗?”
刘表也勉强算是雄才大略之人,怎么会听不懂蒯越所言的深意,他缓缓点头,叹息道:“公之一席话,金玉良言是也!”
这一刻,刘璟又不是那么令他反感了。
不过蒯越却暗暗叹了口气,他跟随刘表十余年,实在了解他,刘表最大的弱点就是狐疑不决,朝令夕改,现在是说动他了,可明天呢?
第41章 伯侄夜谈
“你们说说吧!找一个合适的手段,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书房里,蔡瑁正和两名族弟蔡中、蔡和商量今天发生的事情,作为荆州的第二号人物,蔡瑁被刘璟在北城外针锋相对,公然羞辱,使他在数百人前丢了面子,这口气蔡瑁着实咽不下去。
在下首坐着侄子蔡进,蔡进虽然伤势尚未痊愈,但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他作为和刘璟有关系的蔡家子弟,也被蔡瑁一并叫来。
蔡中、蔡和两人的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名声却很响亮,在襄阳城提到蔡氏双虎,人人都要为之变色,两人皆是武艺高强,为人凶横,好勇斗狠,没有人敢惹他们,就连襄阳庞氏也要退避他们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