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门时不是说了吗?我其实是来和陶家做一笔买卖。”
刘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陶政的血液中有做商人的天赋,听到刘璟说出“买卖”二字,他立刻明白了,一颗心蓦地一松,只要对方肯收钱,那一切都好商量。
正所谓“劳力者谋器,劳心者谋权”,对刘璟而来,捞钱的办法他可以想到很多,但所有的办法都比不了有人双手奉上痛快。
陶家的钱太多了,自己帮他们花一花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更重要是,就算他刘璟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三十年老蛇胆、百年灵芝之类珍贵药材,陶家却能轻易弄到,荆州乃至整个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商家,有什么东西弄不到?
看着陶政那满脸期盼的眼神,刘璟便微微一笑,“我最近遇到一点麻烦事,我想弄一些药,却无从下手,我知道陶家生意做得很大,能不能请陶家帮我这个忙。”
陶政苦笑一声,“能为璟公子效力,是陶家的荣幸,其实公子只需派下人送药单过来,我们立刻会搜罗药物,奉送给公子,璟公子实在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他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刘璟,若只是为了一点药,就没必要用那件事来威胁陶家。
刘璟听懂他的意思,心中一笑,无论是药和钱,对陶家而言不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凭他刘表之侄的面子,就算不提孙家兄妹之事,陶家也会将钱双手奉上,关键是刘璟另有深意,由此能结交陶家,也绝不是坏事。
“没什么,亲自上门只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想让陶家知道,其实我和陶家是在一条船上。”
双方都在打哑谜,刘璟也是在告诉他,“我知道孙氏兄妹之事,不过我不打算揭发陶家,愿意和陶家结交。”
两人对望一眼,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刘璟取出一张药单,上面只有六味药,其实玉真人给他的药方有三十几味之多,其他药都比较容易弄到,只有六味稍微珍贵,不仅是价格,而且一般药铺里也很少见,他只能拜托陶家了。
陶政接过药单看了看,也不多问,立刻点头道:“放心吧!十天之内,这些药物陶氏商行会全部弄到,公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多谢了!”
刘璟起身告辞,“今天多有打扰,有时间一定去柴桑拜访令尊。”
这时,一名管事端着一盘黄金进来,一共十锭,大约有两百两,陶政亲手把黄金奉给刘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璟公子务必收下。”
刘璟知道,如果自己不收,恐怕陶政今晚就睡不着觉了,他也不拒绝,欣然收下,拱拱手告辞而去。
陶政一直把刘璟送出大门,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陶政脸色一变,立刻转身下令:“速去备船,我要立刻回柴桑。”
夜幕降临,刘璟独自一人来到汉江边,他的强化训练期已经结束了,体力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下面就是力量的训练,这是一个漫长的训练过程,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刘璟向两边看了看,这里是樊城以西的一处砾石河滩,人迹罕至,格外地寂静,是练功的好场所。
刘璟缓缓拔出佩刀,注视着十几步外的一棵小树,他大喝一声,疾速奔出,势如奔雷,闪电一刀劈出,刀光中隐有风雷之声。
“嚓!”碗口粗小树被一刀劈为两段。
刘璟仰头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一刀他足足苦练了十天,才终于练成,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却蕴含着二十四种出击的精髓。
包括力量的变化,给人一种错觉,就像惊雷突至,似乎并不快,但要掩耳却已来不及,这就是风雷变的深意,掩耳不及迅雷。
这和他从前的武功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刀使他终于步入大将的行列。
但刘璟心里也明白,这一招和十三式百鸟朝凤枪相比还稍显软弱,主要是力量不足,只要他练出千斤之力,再使出这一招,便足以和赵云抗衡了。
关键还是力量,他慢慢走到了江边,下一步他就要开始力量的训练了,当年赵云的训练方法是伐木,伐木三年而得神力,刘璟的训练方式又有不同,是泅水,这是玉真人考虑到南方多水而为刘璟专门制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刘璟都会游泳,而且都还游得不错,他取出一丸易筋丹放在口中嚼碎,又打开小酒瓶,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只片刻,他的体内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焦燥难忍,他在岸边藏好衣裤,随即纵身一跃,跳入了滚滚汉江之中。
两天后,刘璟终于得到了他在荆州的第一个职务:汉水游缴督曹,这是一个介于军队和政务之间的职务,原属于荆州水军,后来划给地方,现隶属于襄阳郡,由太守直辖,职责是巡查汉水,抓捕水盗,稽查商人缴税,维持江面秩序。
“汉水上一共有三座游缴所,你是负责第二游缴所,管辖樊城到宜城县这一段,有一百二十名手下,三十余艘大小船只…”
襄阳郡丞王觊亲自带领刘璟上任,王觊年约三十岁,身材中等,眉目清秀,气质温文尔雅,他是名士王粲族兄,同时也是刘表的女婿。
刘表长女刘绾五年前嫁给了王觊,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十分恩爱,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取名为王业,今年只有四岁。
王觊也是高平郡山阳县人,十年前带着兄弟王粲避难荆州,得到了刘表的重用。
或许是同乡的缘故,王觊对刘璟格外热情。
而刘璟这一个多月刻意向蒙叔学习家乡方言,尽管他的泰山郡口音还比较重,但言语之间已经带了那么一点点高平口音,王觊听出了这种乡音,倍感亲切。
两人骑马来到了游缴所官衙,王觊指着不远处的码头笑道:“这里便是樊城东码头,要比西码头小得多,不过只准停泊官船,看见没有,远处那些船只就是你们游缴所的官船。”
刘璟向水面望去,水面上停泊着十余艘破旧小船,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不是说有三十余艘船只吗?”
王觊呵呵一笑,“其他船只都去巡查水面了,我特地嘱咐过,几名游缴属官应该在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几名随从离他们稍远,王觊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璟,“这个职务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有一句告诉你,少说话,多用心。”
第51章 水深九尺的小衙门
刘璟一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正要多问几句,但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游缴所官衙。
官衙占地约五亩,二十几间屋子,由前后两个院子组成,前面大院是士兵们吃饭休息之地,院子很大,长满了荒草,后面小院则是办公场所。
刚走进大门,便有一名官员带着十几名手下迎了出来,撩起衣袍,诚惶诚恐跪下行拜礼,“卑职拜见郡丞!”
“各位请起!”
王觊虚托一下,又笑着给他们介绍刘璟,“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任督曹,璟公子的名声你们应该都有耳闻吧!”
众人大喜,又再次跪下行礼,“拜见督曹!”
“各位弟兄不必客气,大家快快起来!”
刘璟的前世人缘极好,极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他和这些底层士兵很容易交流,王觊走后不久,刘璟便和手下们打成了一片。
他一共有三名副手,一人叫张平,担任游缴贼曹,负责抓捕水贼,一人叫李俊,出任游缴金曹,负责稽查税钱,还有一人叫卢升,出任书佐,掌管内务。
张平和李俊带弟兄们出去巡查了,官衙内的官员只有书佐卢升一人,还有二十几名轮休的士兵,此时,后院刘璟的官房内济济一堂,笑语喧天。
众人都感觉这个璟公子不错,虽是州牧之侄,却没有半点架子,更重要是言语之间给他们一种亲切感,很懂规矩,就仿佛同道之人。
刘璟从怀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黄金,扔给一名大汉笑道:“按规矩应该是你们凑钱请客,不过新官上任嘛!总得给弟兄们一点表示,今晚就由我来请客了,大家尽管喝酒吃肉,不醉不休!”
众人大喜,都觉得新头领出手阔绰,以后跟着他好混了,第一印象很重要,假如刘璟上任便斤斤计较,收刮众人油水,或者摆出高高架子,一本正经,这样的头领,下面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相反,出手就是五两黄金,和众人称兄道弟,这样的人才会体恤下属,众人听说是璟公子上任,刚开始挺紧张,现在大家心中释然,变得无拘无束了。
书佐卢升对众人挥了挥手,“我要和督曹说几句话,大家都去吧!晚上再给督曹敬酒。”
众人一哄而散,房间里只剩下刘璟和卢升两人。
“督曹觉得头大吧!和这群莽夫们混在一起。”
卢升年约三十余岁,是一个读书人,长得斯文白净,不过和众人混迹久了,身上也多了几分豪爽之气。
“没有,我很喜欢这些弟兄,笑骂由心,都是性情中人,和他们呆在一起,感觉很自在,没有太多勾心斗角。”
“这倒也是,其实大家以前都是水军士兵,去年才转为地方官府管辖,督曹没发现大家的军人之气很重吗?”
刘璟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一个个都身材魁梧,动作迅速,显然是经过军队训练。
他沉吟一下又问道:“我想问一下,我这个游缴督曹到底是什么官职?”
这是刘璟最想知道之事,他这个官职到底是几品,地位如何?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
卢升苦笑一声,“这个就有点复杂,朝廷没有这个职务,是我们荆州自己设立,官名叫游缴,实际上和乡官中的游缴是一样,不过职责却比乡官重要,地位也稍高,我觉得比乡官要高半级。”
“那在军队中呢?”
“应该是军侯,我们前任马督曹就是一名军侯。”
军侯就是曲长,类似于后世的营长,刘璟点了点头,这才明白,原本他跟随刘备去江夏剿灭张武时,被临时任命为屯将,看来他是被升了一级。
卢升起身将门关上,这才低声道:“有件事我要告诉璟公子,我们前任督曹可是被杀掉的。”
刘璟一怔,“这是为何?”
卢升看了看外面,见外面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因为这个职位发财太容易,前任马督曹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捞了几百两黄金,结果被人告发,证据确凿,上个月掉了脑袋。”
“被谁告发?”刘璟有点回过味来,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内部人才能掌握证据。
卢升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道:“璟公子可知道贼曹张平是什么背景吗?”
张平便是刘璟的副手之一,出任游缴贼曹,出巡未归,刘璟只听王觊提到过一句,此人是游缴所内资历最老的一人,如果不是自己上任,那就是提升他为督曹,却没有想到卢升居然话中有话。
“你的意思是说,前任马督曹,就是此人所告,是吧!”
卢升一脸苦笑,算是默认了刘璟的疑问。
“你告诉我,这个张平是何许人?”
“他可不是简单之人,他族兄便是州牧外甥张允,官任荆北水军校尉,而他姐姐则嫁给了蔡中,张平本人也是武艺高强,尤其水上功夫厉害,绰号江狼。”
刘璟有些愣住了,怎么又是蔡中,当真是冤家路窄,原来张平是蔡中的小舅子。
沉吟一下,刘璟又问:“既然他的背影这么深厚,为何只做一个小小的贼曹?”
卢升心中暗暗摇头,原来这个璟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一个什么职位,一些话他不知该不该说,可是一想到张平下一个要收拾之人就是自己,卢升便不再犹豫。
“汉江一共有三座游缴所,只有第二游缴所是主管樊城和襄阳,这其中利益之大可想而知,所以第二游缴所督曹又被称为荆州第一肥缺,璟公子没听说过吗?”
刘璟摇摇头,“我一无所知。”
停一下,他又问:“还有什么?”
卢升也豁出去了,又继续道:“璟公子或许还不知道,张平原来是第一游缴所督曹,半年前才调来,居然自降一级做贼曹,令人意外吧!”
“哼!”
刘璟冷笑一声,“估计那时他就打算干掉前任督曹了。”
“是的,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犯错被贬黜,他为人很低调,但三个月后,马督曹便以坐赃罪被抓,不久就被斩头,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张平早有图谋。”
刘璟这才明白王觊所言,“少说话、多用心”的深意,看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小小游缴所也有这么多争斗。
按理应该是张平继任督曹之职,享受荆州第一肥缺的美味,却没有想到自己从天而降,使他的希望落空,这个张平现在不知该怎么仇恨自己。
那又是谁把自己安插到这个职位上来?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一层什么样的内幕,刘璟只觉得雾霭重重,他一时看不透。
还有王觊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使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荆州官场的水,比长江还深,以前他是体会不到,只有踏进这个门槛,他才慢慢地感受到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帮王八羔子,竟敢关闭大门,一个个去舔新主子的脚丫,当老子已经滚蛋了吗?”
声音又粗又狠,俨如破锣敲响一般,刺耳异常,卢升苦笑一声,“他回来了。”
刘璟没想到张平会是这么一个低俗浅薄之人,不过他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却只混到一个曲长,也可见他的不堪。
“卢书佐先去看看吧!看他怎么说。”
卢升见刘璟不肯接招,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已经快步走进后院,此人长得满脸横肉,眼睛如螃蟹般凸出,眉毛比刷子还粗乱,就像一团乱毛直接砸在脸上,相貌凶恶异常。
此人便是贼曹张平,水军校尉张允的族弟,蔡中的小舅子,年约二十岁出头,在襄阳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或许张平这个名字知名度不高,但提到“水狼”凶名,却是家喻户晓。
张平一心想谋荆州第一肥缺,不惜自降一级,就在他刚刚干掉前任马督曹,原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升职,不料最后却杀出一个刘璟,将他千辛万苦才种出的桃子摘走了。
这简直把他胸膛都要气爆了,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才得知,听说新任督曹已经上任,他便怒不可遏地冲了回来。
在他身后跟着三十几名看热闹的士兵,顿时将小院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眼中既紧张,又充满了期盼。
“贼曹,你发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卢升见张平满面紫红,怒发冲怒,凶相毕露,还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卢升心中不由一阵发憷。
卢升是前任马督曹的人,马督曹被杀后,他就是张平下一个要收拾之人,张平对他早已憎恨之极,此时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卢升。
张平一言不发,冲上去就是一拳,狠狠打在卢升面门上,卢升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躲得过,一声惨叫,打得飞出去一丈远,捂着脸在地上痛苦打滚。
院里里一片惊呼,随即鸦雀无声,这太让人意外了,居然动手打书佐。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条奴才狗!”张平指着卢升破口大骂。
这时,房间门开了,刘璟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张平压根就没有把刘璟放在眼里,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居然抢了他的肥缺,就算是刘表之侄又怎么样?
“我倒忘了,打狗要看主人,卢狗,要不要我给你新主人道个歉?”张平冷冷地瞥一眼刘璟,又继续恶毒地大骂卢升。
刘璟重重哼了一声,“你就是张贼曹?”
“老子就是,你要怎样!”张平毫不给面子,张口便撕破了脸皮。
“既然你是贼曹,见了上司为何不跪拜?”
张平上下打量一下刘璟,狞笑一声,“小子,别看你有后台,但军队中的规矩是强者为爷,你要我跪你,可以,拿出本事来!”
第52章 荆州第一肥缺
张平虽然在军中的职务不高,只是一名军侯,但他在荆州的名头却很响,绰号水狼,凶名昭著,他仗着自己族兄张允和姐夫蔡中撑腰,在汉水上横行无忌,几乎每一个汉水上的船夫都吃过他的苦头。
外院的空地上,数十名士卒靠墙而站,围成了一大圈,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张平竟然要挑战新任督曹,着实让所有人都很紧张,这两人都是极有后台之人,一个是张允族弟、蔡中内弟,另一个却是州牧之侄。
众人尤其担心刘璟,尽管刘璟比剑战胜了蔡进,轰动襄阳,但那只是少年之间比武,遇到真正的成年人高手,他又能抵挡几个回合?一旦刘璟出了什么事,又怎么向州牧交代,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众人开始担忧起来,几十双眼睛都望向张平,卢升坐在一块大石上,捂着鼻子,他的心中更加担忧,刘璟是因为他才下场较量,万一刘璟出事,恐怕他卢升会第一个受到牵连,卢升尤其了解张平此人,心狠手辣,下手没有轻重,伤在他手中之人不计其数。
“老天保佑,他千万不要出事!”
院子里,张平和刘璟各站一边,每人手上拿一根黑红双色棍,这是他们巡逻时的哨棒,用枣木制成,木质沉重,极为坚固结实,尽管不像刀剑一样直接伤人,但打在要害处,一样有性命之忧。
张平目光阴鹜,闪烁着凶光,背后微微躬着,像一头发现猎物的野狼,脸上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狞笑,他亲眼见过刘璟和蔡进的比武,虽然还不错,但在他眼中不过是儿戏,要想和自己相比,还差得远呢!
他倒不敢直接杀死刘璟,但今天他一定要给刘璟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自己退出督曹之职,同时给自己姐夫蔡中一个说法,他知道蔡中恨极了刘璟,今天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蔡中出一口恶气。
刘璟却显得有些神定气闲,手上漫不经心地摆动着双色棍,但脑海里却在迅速思考,怎么把那招风雷变的刀法转到棍上来,他忽然发现完全可行,不论他用什么兵器,都可以使用那一招风雷变。
只要把棍视为刀就可以了。
他双臂的力量开始凝聚,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爆发。
这时,卢升慢慢走到金曹李俊身旁,李俊也是游缴所的主要官员,负责稽查商人纳税情况,他刚刚才回来,便遇到了张平挑战刘璟之事,他双手叉在胸前,冷冷地望着院子里两人决斗。
“金曹,你觉得谁会赢?”卢升担忧地问道。
“论比武,或许新督曹赢不了,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张平。”
“为什么?”卢升不解地问道。
李俊瞥了一眼卢升,摇摇头道:“看样子,张平这一拳打得不轻,书佐有点糊涂了,以下犯上之罪,张平逃得过吗?”
卢升咬了一下嘴唇,“或许张允会说,他们这只是在较技,没有犯上之意。”
“哼!张允当然会这样说,但安排璟公子上任之人,他又会怎么说呢?”
卢升不再吭声,目光又投向比武的两人,他最担心刘璟被打伤打残,那样刘璟也无法再留下来,一旦张平当了家,那自己就惨了,卢升的心揪成一团,但愿刘璟不要有任何闪失。
院子里,刘璟就俨如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而是变成了一只猎豹,目光如利刃一般盯着张平,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他浑身的力量已渐渐蓄满,已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点。
张平也感觉到了刘璟的变化,他心中微微有些惊愕,这倒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
但刘璟也不容他细想,大吼一声,骤然发动了,他俨如一头捕食的猎豹,身体快如闪电,霎时间奔至张平眼前,手中双色棍向张平横劈而去,棍子在他手中就仿佛变成了一把刀。
平平常常的一棍,却蕴含着武学的至理。
“来得好!”
张平大喝一声,挥棍向刘璟左肩打去,他实际的武器就是一根四十斤重的熟铜棍,在棍在功夫要比刘璟强得多,他见刘璟竟然把棍当刀使,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这时刘璟的棍离张平额头还有两尺,而张平的棍却后发先至,离刘璟的左肩只有一尺了,张平狞笑一声,“小子,倒下吧!”
话音刚落,张平眼睛蓦地睁大,对方的棍子怎么忽然到了眼前?就仿佛有无数棍子在眼前晃动,无法再躲闪,“啪!”一棍,重重地打在他脑门上,剧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惨叫一声,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刘璟棍子一收,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平,心中也起伏不定,可惜手中不是刀,使不出那种挟风惊雷的气势,但二十四式出击最后简化为一招,就算是木棍也发挥出了那一招的精髓。
周围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大名鼎鼎的水狼竟然一棍就倒下了,他可是玩棍子行家,竟然连一棍都挡不住吗?
寂静只是片刻,骤然间小院里欢声雷动,所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众人一起涌上,将刘璟高高抬起,将他扔向空中,就仿佛在欢迎凯旋而归的英雄,他们由衷的欢喜。
几名张平带来的心腹手下,抬着昏死过去的张平,悄悄地溜走了。
“督曹这次重击张平,扫尽他的威风,令士兵们大大解恨,其实大伙儿都希望督曹能赢。”
樊城东面的一条小街上,卢升领着刘璟以及十几名手下去探望前任马督曹的妻儿,卢升异常兴奋,刘璟最后取胜令他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担心张平收拾自己了。
“这件事没有完!”
刘璟淡淡道:“你等会儿写一份弹劾,上报王郡丞,就说张平以下犯上,按军规当斩,如果上面不肯处罚他,要包庇他,那我会向州牧反映此事。”
事情当然不会就此了结,刘璟怎么能容许蔡中的妻弟当自己手下,第一天就给自己找麻烦,以后还让他怎么做事,他当然要借这个机会把张平赶走,以下犯上就是最好的借口,他相信王觊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卢升大喜,能把张平赶走,他更是求之不得,“卑职回去就写!”
众人走进一条小巷,卢升回头看了一眼十几名手下,低声笑道:“探望马督曹妻儿这一招很高明啊!大家都说璟公子有情有意,其实马督曹极为体恤手下,他的死令大家很难过,敢怒不敢言,听说璟公子要去探望孤儿寡母,大伙儿都凑了钱。”
刘璟笑而不语,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座小院前,院门破旧,大片油漆脱落,露出斑驳的灰白色。
卢升上前敲了敲门,“大嫂,是我卢升。”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少妇苍白的脸庞,年约三十岁,长得还算清秀,穿着粗布裙,头上插一支铜钗,她身后跟着两名小男孩,皆怯生生望着门外大群人。
少妇认识卢升,她看了看刘璟,迟疑着问道:“卢书佐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们新任刘督曹,今天第一天上任,就来探望大嫂和侄儿。”
“哦!”
少妇眼中黯然,把门打开,“请进吧!”
刘璟笑着拱拱手,“打扰大嫂了。”
他带着众人走进院子,院子一角种着蔬菜,还养了十几只鸡,还有一株不大柿树,虽然院子养有鸡鸭,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请屋里坐吧!”
少妇把众人请到客堂里,两名手下将一只沉甸甸的箩筐放下,刘璟指着箩筐笑道:“这是大伙儿凑的一万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大嫂收下。”
少妇眼睛一红,捂着嘴扭过头去,忍住了眼泪,半晌,她哽咽着声音道:“谢谢刘督曹,谢谢大家!”
刘璟叹息一声,坐了下来,卢升也坐下,十几名手下则退到院子里等候,这时,刘璟发现身后放着三袋米,桌上还有几碗水,好像刚有客人,才走了不久。
少妇连忙上前收拾桌上的碗,歉然道:“娘家来了几个人,给我送来一点米,刚刚才走,我去给你们做蜜水。”
“没事,大嫂不用客气,我们坐一坐就走。”
“哪能让你们干坐呢!至少喝口热水。”
少妇匆匆出去了,刘璟又回头看了一眼米袋,他意外地发现米袋上竟印着一个“蒯”字,心中不由一怔。
“她娘家姓什么?”刘璟疑惑地问卢升道。
卢升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有些话他其实不想说,没想到却被刘璟发现了,无奈,他只得低声道:“她是蒯家的偏房庶女,马督曹的后台其实就是蒯家。”
这个意外发现让刘璟心中一震,原来被杀的马督曹是蒯家的女婿,那么自己呢?自己进游缴所出任督曹,会不会也是蒯越在暗中使力?
还有,刘琦和蒯越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自己的职务应该是刘琦向刘表提出才对。
这两天笼罩在刘璟心中的迷雾渐渐消散,一叶可知秋,一个个小小的游缴所竟然折射出了荆州的官场之斗。
第53章 他出现了?
“大哥,我不想被赶走,你想法子帮帮我吧!”房间里,张平苦苦作揖哀求。
在上首坐着一人,年纪约二十四五岁,同样也身材魁梧,长得却非常英武,脸型瘦长,鼻子高挺,只是目光中总带着一丝狡黠,难以令人信任。
此人便是刘表的外甥张允,官拜北荆州水军校尉。
他是张平的族兄,张允虽然从骨子里有点瞧不起这个粗鲁无智的族弟,不过张平水上功夫极好,而且很听话,张允需要这么一个得力的手下干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居然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张允说话很慢,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冷冷看着张平,“上次他和蔡进比剑,你不是没看过,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武艺还不如他。”
张平深深低下头,羞愧万分道:“我就是看了他和蔡进比剑,才有点轻敌了。”
“轻敌!每个人都拿轻敌来说话,蔡进是轻敌失败,你也是轻敌,难道都那么愚蠢!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说到这,张允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狠狠地盯着张平,此时他就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张平低头不语,其实他心中一直想不通,刘璟那一棍明明还有两尺远,怎么就突然杀到自己眼前,他也只能认为是自己轻敌。
“那好吧,不说比武之事,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你以下犯上,弹劾你的文书已经到了李太守的手上,我恐怕很难帮你了。”
这才是张允深恨之事,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族弟调到第二游缴所,就是要他罩住自己的生意,免于税赋,却没有想到,张平竟如此愚蠢,被刘璟一下子抓到了把柄。
“当时我是被气糊涂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而且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
“住口!”
张允一声怒喝,“骄兵必败,你再小瞧他,就会死在他手上,你这个蠢货!”
“是!小弟明白。”张平吓得噤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张允最终忍下这口气,事情出来了,他也不可能不管,生气归生气,真让张平被调走,他就前功尽弃了。
沉思片刻,张允缓缓道:“你先去向刘璟赔礼道歉,向他说明你只是久仰他大名,想和他比试一番,绝没有犯上之意。”
“我明白,那…上面该怎么办?”
“上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会去想办法,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多谢兄长,小弟告辞了。”
张平行一礼,慢慢告辞了,张允还在沉思中,这个游缴督曹的职位虽然不大,但牵涉面却很广,一个小小的游缴所就能控制住樊城的商业,可以说是一根插在节骨眼上的关键楔子。
这个位子最早是被蒯氏家族控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族弟安插进去,又干掉了督曹马通,原以为族弟肯定会上位,不料今天忽然杀出一个刘璟,竟一点征兆都没有。
尽管这个刘璟说起来还是他的表弟,但他却从未见过,也没有什么交往,不过刘璟来襄阳也才两个多月,他是不会懂游缴督曹的重要性,这件事或许和他无关,这应该是有人刻意安排。
会是谁?张允立刻想到了蒯家,马通被干掉后,蒯越居然一声不响,这未免不合情理,张允几乎已经能肯定,刘璟被安插为游缴督曹,肯定和蒯越有关。
如果真是蒯越,就有点麻烦了,他可斗不过蒯越,必须得借助外力,最好能借助蔡家的力量,张允沉思良久,站起身令道:“立刻备马!”
有件事让张允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族弟张平前脚刚离开府邸,后脚又去找了蔡中,张平是蔡中的内弟,在他看来,自己遇到麻烦,托姐夫帮忙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张平却不明白,这已不仅仅是他张平的私事,这件事还把他族兄张允牵扯了进去,他不过是族兄张允的一颗棋子罢了。
蔡府内,蔡中领着张平匆匆来到了蔡瑁的书房前,蔡中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清楚,他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是刘璟上任了,他立刻意识到,这里面的纠葛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无法做主,只能来找家主蔡瑁。
走到书房的小院门口,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张平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先和兄长谈一谈,然后再叫你。”
张平虽然愚蠢毛躁,但一些人情世故他也懂,这件事他已经托过族兄,现在又来找蔡瑁帮忙,会不会惹族兄不高兴。
“姐夫,这件事要不改天再说吧!不要麻烦家主了。”
蔡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便笑道:“你放心吧!家主只是帮我,和你无关,你来找我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人说你什么,安心等着,我会给你好消息。”
说完,蔡中也不管张平愿不愿意,直接进了小院。
蔡瑁刚刚才从官衙回来,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这时门外传来族弟蔡中的声音,“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门开了,蔡中从屋外走进,跪下行一礼,“大哥,有件事要说,是关于刘璟。”
蔡瑁原本是半靠在坐屏上,听到“刘璟”这个名字,他顿时坐了起来,笑问道:“他终于出现了吗?”
刘璟失踪了一个月,蔡瑁偶然想起,也觉得有些奇怪,被赶出府宅,就平白消失了,他还以为刘璟回山阳老家了。
蔡瑁现在知道刘璟并不想娶自己的女儿,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关键还是刘表的态度,若刘表坚持刘璟娶亲,刘璟最后也得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