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一张嘴就能堵死她,她根本不用解释,谢氏也不会给她机会多说,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叫外人挑不出
错处。
「你还问我莹姐儿跟谁生的,那一巴掌打得过瘾吧?你不想要的孩子就别认,她也不会喊你爹了。」皇甫婉
容记恨着,恨不得多打他几巴掌,亲爹不认帐最伤人了。
理亏的赵逸尘眼眸一暗。「我错了还不成,我只记得一个两岁大的,哪晓得又冒出一个女儿,一时没想到,
免不了问了一句,其实我很快就想清楚了,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人,那是我的女儿。」
他认错认得快,让人觉得想挑他不是是故意为难他。
「你就那么有自信?你再晚几个月回来,说不定我就嫁人了..」突厥女子不守节,夫死再嫁,一个女人可
能有很多个丈夫,她们在男女事儿上一向不避讳,没有所谓的守贞可言,看对眼就在一起,生儿育女。
「我不许。」他怒视。
面上清冷的皇甫婉容,挑眉一瞟,「我替你守了三年,够了,我可没打算当一辈子寡妇。」
她这话是说来气他,还特意强调「寡妇」两字,让他的愧疚更深,也如同拿了一根针直扎他心窝。
「如今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当不了寡妇。」他面容柔和,看向她的神情多了一丝情意。
「回来又如何,你已经把我忘了。」她捉紧了这一点大作文章,就是不想再做夫妻,她认为自己做不好一个
妻子,突厥人的习性影响了她,她没法只做个安于后宅的妇人。
或者说她本性中不喜受拘束,到了突厥反而是鱼游大海,飞鸟入林,身为女子的束缚被解开,她才能如鱼得
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顾忌民风的约束和旁人眼光,她过得全然的自我。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再一次认识彼此。」夫妻是长久的事,他有足够的耐性焐热她。
「可是我不想,同样的事我不要再经历一次,你怎么能确定你这一次护得住妻儿?」只要有他在,谢氏的恶
毒会再一次兴起,打破表面上维持了好些年的平和。
「我不会再忘了你。」赵逸尘强横而坚决的搂住妻子肩头,不管她再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她是他的妻子,要跟他走一辈子的人,他不容许她抽身。
这一刻,他心中除了她之外,连一点其他女人的影子也没有,包括胡阳大山上等着他回去拜堂的徐芸儿,他
眼中只有这个固执又狡猾的女人。
「空口无凭。」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要上树了。
他忽地一笑,「要以血为誓吗?」
「你..」看了他如深潭般的双眸,皇甫婉容以为心如止水的胸口有丝悸动,她慌乱的别开眼。「婆母可不
一定会接受我这个媳妇,你别乐得太早,白流了血。」
「这事我会解决。」这是男人的责任。
这事我会解决..多久没听见这般有担当的果决,在以前,同样的话一向是挂在她嘴边,她知道她若不去
做,事儿就乱了,所以她尽管再累、再痛恨,也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处理。
如今却由一个男人口中听见,她心中为之酸涩,眼眶发热地想要哭,她也想有个结实的胸膛依靠,什么也不
管的安心度日,坐看他人如陀螺般忙得团团转,一刻不停歇。
「容儿,你哭了吗?」他伸手欲拭。
倔气的皇甫婉容撇开脸,避过他的碰触,仰起头轻轻一眨,眼中的泪水便眨了回去。
「哪有流眼泪,眼泪早在你灵堂上哭干了,我这是眼睛进了沙了。」她才不会哭,有什么好哭的,离乡背井
几千里也没哭。
凌翎太坚强了,坚强到不知道怎么哭。
「你..」他不戳破她,只觉她强着个性的模样很可爱,让人越看越入迷。
原来他的妻子生得这般好看,柳眉如画,杏目点漆,肤似凝脂,雪白胜霜,樱桃红小口泛着艳泽,无一不精
致的五官散发妍秀娇妩,如同一朵正在盛放的海棠花,艳丽无双。
赵逸尘冷硬的面庞出现一抹笑纹,皇甫婉容越要避开,他越是仗着男子力气大箝制她双肩,似调戏,似爱抚
地抚摸她滑细如玉的香腮,一下又一下,好像上了瘾。
「姑爷,小姐,哥儿姐儿来了,快让他们看看亲爹..」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人未至,先听到喳喳呼呼的高喊声,纵使这一年多来被磨得很稳重,浅草一得知姑爷平安归来的消息,也忍
不住流露欢喜雀跃,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这一家子老少没有男主人,压抑得太久了,难得高兴一回,个个面上都带了笑,笑逐颜开。
「还不放开,想让人看我们笑话吗?」这男人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明明忘了一切还自来熟。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忸怩的。」丈夫疼爱妻子才是夫妻恩爱之道,她扭得像条虫像什么样子。
可她不认同,他们哪是夫妻,皇甫婉容身体里面的凌翎可不认为赵逸尘是她的丈夫,随兴惯了的她不习惯身
边多了个令她感到威胁性十足的男人,以她的夫君自居,强势无礼。
在孩子进门前,她用力地朝他脚上一踩,趁他一疼松手之际,弯身钻出他的掌控之中。
她得意扬扬的一扬眉,笑得傲气的一瞟。
「娘,我有爹了吗?」清脆的童声中有一丝谨慎,像是欢喜,又怕高兴得太早,要先确认确认。
隽哥儿先探进颗头颅,小小的观察后再慢慢移步,牵着妹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正在笑着的娘亲。
「你想要爹吗?」不是谁都有爹,她有两个爹,可是一个认不得,一个不好认,但不管认不认,他们同样都
是爱女儿的好父亲。
隽哥儿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拉起母亲的手揉按她拿笔的虎口。「如果能让娘不那么累,有个爹也是不错。」
闻言,皇甫婉容噗哧一笑,以眼神看向没死成的丈夫。欸!你的作用是帐房,可有可无。「那他什么也不会
做,只会帮倒忙怎么办?他会让娘比以前更累上十倍。」
不仅要管帐,还得伺候大老爷。
「那我们不要了,隽哥儿心疼娘,我是家里的顶梁柱,等我再长大一点点就可以帮娘了。」他踮起脚尖,朝
他娘的胸口一比,表示他快长大了,以后有他养着娘亲。
「好,隽哥儿真乖。」她揉着儿子的头,满脸温柔。
得到母亲的赞扬,隽哥儿笑得开怀。
「好什么好,别听你娘胡说,爹是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做,绝不会让你娘累着。」他只会用另一种方法让她
累到起不了身。
赵逸尘目含深色的看向妻子纤不盈握的细腰,想着床笫间要如何折腾她。
忽地被抱高,隽哥儿尖叫一声,本想挥小拳头揍人的小手在看见抱他的人时便讶异的一停,「咦,你不是那
个脸很凶的叔叔吗?你怎么会在我家,你来找我娘做买卖吗?」
做买卖?差点忘了这件事,一会儿再和妻子「谈谈」。「我不凶,我是你爹,亲生的爹。」
啧!有必要强调亲生的吗?怕孩子以为是后爹呀!
「你是我爹?」隽哥儿有些迷惑地朝他娘一看。
丢下孩子三、四年不闻不问,真当爹好当。「哎哟,娘撞伤头,不记得了,他说是你爹,娘也不是很清楚,
你再问浅草姊姊或是夜嬷嬷,娘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小姐..」浅草哭笑不得的一瞪眼,哪有人这般没脸没皮,连丈夫也不认,还推给下人。
可是她是主子,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嘴多舌。
「容儿——」她还闹起脾气了。
皇甫婉容谁也没看,装起鹌鹑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爹,为什么我娘不认识你?」隽哥儿小脸很严肃地想弄清楚这件事,扁着嘴的问到底。
「是。」抱着儿子的赵逸尘苦笑不已,有些埋怨的睨了故意扯后腿的妻子一眼,她分明在报复。「我是你
爹,不容混淆,你瞧我们长得多像,连你娘都没我们爷儿俩像。」
做了准备的赵逸尘拿出巴掌大小的铜镜,原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用上了,拿来哄孩子。
「咦,你真的很像我..」隽哥儿看看镜中的小脸,又瞧瞧比他大的大脸,大脸小脸瞧来瞧去。
真的很像——他下了结论。
「是你像我,我是你爹,我把你生出来的..」他的儿子呀!聪明伶俐,乖顺听话,他还有何求?
「啊!不是娘把我生下来的,爹会生孩子吗?」他不解的问,一张小脸上满是困惑。
遇到太实事求是的孩子,赵逸尘有片刻被窘住了。「是爹和娘合力把你生出来,没有爹,你就不会在你娘的
肚子里,有爹有娘才有你,你是我们的儿子。」
隽哥儿听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那我娘比较厉害,肚子里装了一个我,还把妹妹也装进去。」
「..」是,他娘厉害,前后生下两个赵家子嗣,劳苦功高,谁也比不上,尤其莹姐儿差点养不活。
看着腻着娘亲的小女儿,赵逸尘有几分心疼,要是他陪在妻子身边,她也不会乏人照料而早产,差点一尸两
命。
「呵呵..」听着两父子说着叫人发噱的傻话,很想装无动于衷的皇甫婉容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孩子他娘,你生了个呆儿子。」明摆在眼前的事实还质疑,没爹教着还真是不行,不开窍。
「你生的才是呆儿子,我儿子聪明得很,是明日的状元郎。隽哥儿下来,他不是你爹。」有这么说儿子的爹
吗?
这女人..要翻了天了!赵逸尘咬着牙,不放手。「我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隽哥儿别听你娘的,她在吃
味。」
「吃味?」味是什么,他比较喜欢吃核桃酥。
「谁晓得你会跟谁生儿子,说不定你外头儿子一大堆,乐不思蜀的不想回府,这才说自己失忆了。」不无可
能,以他出色的外表,即便蝶儿不扑花,也有自动送上门来的艳福,甘心常伴君侧。
一想到他外面有女人,皇甫婉容的神色有些变了,原本不太热络的态度更疏离了,不愿他靠得太近。
一见她疏远的神态,他想笑,又有着无奈。「到目前为止,我只有一个女人,一个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隽
哥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不要胡思乱想,把孩子带歪了。」
「我哪有多想,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事,总不会几年来都一事无成。」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可能过得太
差。
锦衣玉带,绫衫绸袍,脚踩银线绣云纹撒金云头鞋,头上是镶了三颗南珠缀玉的云雀衔竹金冠,一身的气派
不下富贵中人,腕间戴着的紫檀香珠串更是价值连城。
从宫中出来的都生就一双利眼,她还有什么贵重物事没瞧过,一眼便能瞧出东西的优劣。
「你真的是我爹?」被抱得很紧的隽哥儿挣不开,只好露出和亲爹一模一样的无奈表情。
「我是。」无庸置疑。
「好吧!爹,我先认你,你以后要是对娘不好,我就不要你当我爹了。」他很正经八百的和他爹谈条件。
「我也要认、我也要认,你会像小花的爹一样让我坐高高吗?会带我去看花灯,猜灯谜,买好多东西..」
哥哥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的小尾巴欢快的蹬着腿,抱住父亲的粗腿。
小花是谁?赵逸尘无声的问。
佃户的女儿。皇甫婉容以唇形回答。
佃户的女儿..他的小女儿居然羡慕一个小农户的女儿..「好,爹让你坐高高,我们还去放水灯,坐画
舫,买瓷娃娃,你想要什么爹都买给你,你是爹的宝贝女儿..」
「哄完孩子了?」
当了爹娘才知道父母难为,孩子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问不停的问题,用最单纯的心思考验父母的耐心,把
父母逼疯了,还不得不去爱他们、宠溺他们。
悠悠制作
当一左一右的让一儿一女围着时,两张长得相似的菱形小嘴雀儿似的迸出一长串话,忙着应付的赵逸尘这才
明白他欠缺的是什么,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的感受和温暖。
没人知道失去记忆的他有多恐慌,不晓得自己是谁,爹娘是何许人也,家住何处,要往哪里去,家中是否有
妻小等着他,他们会因等不到他而难过吗?为了他夜夜流泪到天明。
他很急,越想想起来却越是想不起来,脑海中是一团模糊的黑雾,越想捉住飘得越远,不成影像。
不想练武,不想当什么根骨奇佳的武学高手,他对习武并无太大兴趣,反而偏爱书籍,可是老酒鬼号称医毒
双圣,他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能治好他的失忆,所以他拜老酒鬼为师。
但是老酒鬼太奸狡了,他用恢复记忆一事吊着他练功,让他自动自发、日以继夜地学武,把老酒鬼的武功全
学齐了。
赵逸尘怀疑钱老鬼所谓能治愈失忆的「雪蔘丸」是他信口胡诌的,老酒鬼说过不少醉话,全都当不了真。
「莹姐儿说她的雪球少了个伴,要我再买一只给她。雪球是什么?」他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孩子一闹他就晕
头转向,两只耳朵不够用,不知该先听谁的,转来转去。
「她整天抱在怀里的狐狸犬。」她把狗当玩伴,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
「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应该做成围脖或袖套吧!
任何有毛的四足畜生在他看来都只有那一身皮毛,剥了皮,剁块的肉跟骨头煮汤吃。
若是莹姐儿知晓她刚认的新爹把她养的狗儿当成山里的狐狸,还想吃狐狸肉,她肯定哭着大喊坏爹爹,不要
这个会吃雪球的坏爹爹了,她宁可当个没爹的孩子,有娘就好。
「她喊雪球妹妹。」睨了一眼正在捏手臂的男人,皇甫婉容以眼神嘲笑他真不中用,才陪孩子几个时辰就不
行了。
「不该让她养狗。」真不象话,和畜生称姊道妹。
「你自个儿跟她说。」她不当坏人。
「她会咬我。」那两排小米牙咬起人来还真疼。
她耻笑的一嗤,「你皮粗肉厚的,咬两口疼的是你女儿的牙口。」
「女儿咬父亲是为不孝,不过你来咬的话..」他话说一半地朝妻子一看,眼神流露出一丝意味。
灯下看美人,美如夜昙。
她冷笑的瞪了他一眼。「我会一口咬死你。」
「不妨试试。」就她那点连猫尾巴也踩不断的力气,他还怕她磕碰了牙,反过来怪他肉硬。
试什么,给他当塞牙缝的夜宵呀!当她傻了。「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吗?也许赵府那边正在为你等门。」
「城门关了。」他有好理由。
「分明是你故意拖延,磨磨蹭蹭地带着孩子疯玩,错过回城的时辰。」她点明了他的刻意。
窜长的烛火映出赵逸尘俊雅的面庞。「是又如何,我的妻小都在这里,我错过了你们三年多时间,如今回来
了,难道不该多陪陪你们?」
说到妻小,她听出他话中的落寞和内疚,不免心软地柔了语气。「那边不会说话吗?」
他冷冷一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我都没休了你,谁敢不承认你是赵府长媳,还敢说什么闲话。」
他们还想说什么,这些年他妻子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几句话就让她在府里待不下去,委身在什么都缺的小庄
子,身边的丫头、婆子只剩下浅草和夜嬷嬷,她连生莹姐儿都找不到稳婆,主仆几个咬牙生孩子,生出个小猫
似的娃儿。
听着夜嬷嬷抹泪说起曾经的过往,身为男子的他都想一刀砍死谢氏这个贪心不足的老妖妇,为了不让孩子出
生,居然派人阻止稳婆来接生,想活活熬死她们母女俩。
想必没了母亲的隽哥儿也活不长,光靠两个忠心的下人也养不大他,谢氏只需略施手段,那两个下人便会从
庄子被打发出去。
可是他却动不了谢氏,只因一个「孝」字,即便是继室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她能存了心思加害于他,累及
妻小,他却不能逆伦不孝,将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还给她。
「可惜你在这里说得振振有词,在县城里的百姓仍只识得谢明珠这个谢家少奶奶,你『死』得太久了,众人
已经不记得赵府有个长子,你被赵逸风取代了。」她在城里开铺子都不透露东家是谁,说是保持神秘,实则是
不想和赵府再有瓜葛。
几年前为人所唾弃的皇甫婉容根本进不了城门,不贞的大帽子扣在头上,她不论走到哪里都受人指指点点,
这里逐,那里赶,没人肯靠近她,好像她是带病的麻疯病人。
一度她想寄信给在同州当知县的父亲求援,可是没人愿意帮她送信,不是丢在地上用脚踩烂,便是朝信唾一
口口涎,扭头就走。
信寄不出去,也无人伸出援手,她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直到那一推,转危为安,凌女史来了。
当她再进城时,其实百姓已经不太记得她,加上她在妆扮上做了一番改变,旁人瞧见她只觉得面熟,却是想
不起来她是哪一家的媳妇,这才得以让她在街头上行走。
因为入城次数多了,众人见惯了只当她是一般寻常妇人进城来,有时还和她聊起赵府的「长媳」谢明珠种种
作为,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容儿,你真的很希望我死。」开口闭口都当他是死人。
她很想点头,叫他早日安息,人死化为尘,别来纠缠。「我说的是实情,你都回来几天,我那位菩萨心肠的
婆母可曾告知宗亲,你的牌位还在祠堂里没拿下来,受香火祭祀。」
谢氏很想他死,怎会取下牌位,早死晚死都得要死,何必多此一举,取下没多久又要放回去。
族里没人知道他回来,没人晓得他活着,赵府的口风瞒得很紧,谢氏严令不得向外透露。
也好在自己这一年来赚了不少银子,安排几个钉子进赵府不成问题,要不然怎会这么快得知里面的动静。
「哼!她能瞒几日?等过两日我邀知交好友到酒楼畅饮,赵家二少爷就会打回原形。」
假的真不了。
「万一你在这之前先死了呢?」谢氏好不容易把儿子顶上台面,她绝不允许他来坏事。
又是死,她是多想他一命归阴?看着妻子娟妍面容,赵逸尘眼底多了一道暗影。「今非昔比,她动不了
我。」
「因为你有武功防身?」一说出口,她恨不得咬掉多事的舌头,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这般沉不住气。
黑瞳一闪,深幽的恍若最暗沉的夜。「你,看出来了?」
硬着头皮,她装出云淡风轻。「你虎口有茧。」
他低笑,摊开布满茧子的双手。「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嫌弃。」
她听了不是味道。「你有茧关我什么事,又不是长在我身上..啊!你..你说什么浑话..」
一说到身上,皇甫婉容蓦地明了他话中之意,霎时双颊飞红,啐了他一口,明明一张寒冬脸说起话来却荤素
不拘,话语轻佻。
「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孩子都生两个了,你有哪里我没碰过?」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但能创造新的记
忆。
皇甫婉容被他的无赖气笑了,哪里痛就往哪里扎针。「真的无话不谈吗?那么咱们来聊聊你这三年多去了哪
儿,做了什么事,在没回府前的居处位于何处..」
女史大人的口才无人能敌,辩才无误,她一口气丢出十几个叫人招架不了的问题,而赵逸尘一个也答不上。
不是他有心隐瞒,而是不能说,他一说不仅自己身首异处,连妻子、孩子也活不了,他不能害他们陷于那样
的危险中。
「..累了,睡吧!」一说完,他起身解开玉带,脱下外袍,取下绾发的小金冠。
睡吧..皇甫婉容绷紧的筋瞬间断裂。「等等,你想干什么?」
「晚了,该安置了。」和孩子玩了大半天,他也困了。
「你要睡在这里?!」娇软的轻嗓微扬。
看了她一眼,似在问:有什么不对?哪一对夫妻不同床。
「不行,我和你不熟,你今晚要睡的客房我已经让明烟整理好,出了月洞门往左拐,第一个有低矮花墙的小
院子是你的落脚处。」他还真晓得什么叫得寸进尺,把她给的方便当随便,兀自当起男主子了。
「睡睡就熟了。」他很喜欢她淡淡的体香,似有若无,勾动着男人浮动的心,叫人心旌摇曳。
她气到失去冷静。「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什么叫睡睡就熟了,有比这更无赖的话吗?
「睡了,不要闹。」
他一脚踢开云头鞋,就着丫头先前备好的温水盥洗双足,已经擦过澡的他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和亵裤,这快
把皇甫婉容给逼疯了,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这个死而复生的丈夫。
「我没有闹,这是我的屋子,请你离开..啊!赵逸尘,你在做什么?不许碰..」他比突厥人更野蛮。
「穿太多衣服不好睡。」眼底藏着笑意的赵逸尘将妻子的外衣脱去,状若平常的扛起她往床上一扔,随即跟
着上床,结实的大腿压住她乱踢的小腿,她睡内,他在外侧,手臂一捞将她抱入怀中,把头枕在她僵硬的颈
侧。
「不、准、碰、我——」吼!真想咬死他。
皇甫婉容想着,要尽快把她画好草图的神臂弩做好,谁敢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先连发三箭,痛死他。
他在她耳边轻笑,「我素了三年,别撩拨我。」
「你..」她话在嘴边,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干扰了,一时面红耳臊,喉头紧缩,想骂人又怕他真的欲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