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练家子。」底盘很稳,落足无声有如猫足。

  「真是你娘院子里的丫头?」看起来不像奴颜婢膝的人,临走前那一瞟很有杀气,有点瞧不起她。

  他摇头。「我不清楚,母亲那里的下人少说几十人,我不可能每一个都认得,而且离府多年,我连自个儿院子的小厮都认不全,又怎会关注无足轻重的丫头。」

  「你娘知道她身边的丫头会武功吗?」若不晓得,那就有趣了。

  「未必真是澄心院的。」离去的脚步声是往日耀居而去,战西华的院落。

  「不是?」梁寒玉好奇的睁大眼。

  「以她的走路方式来看,应该是死士。」为了不让旁人发觉他们的存在,几乎练到踏雪无痕的地步。无影无踪,不留足印,让人不知他们来过。

  「苏府?」难道苏丞相这么神通广大,连有精兵守卫,犹如铁桶的将军府也安插入暗桩?

  战铁衣深沉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盘香甜诱人的糕点上,「寒玉,你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鬼。」

  「没鬼我头给你当椅子坐……」她话才说到一半,忽地神色一惊。「这……这是合欢草?!」

  「春药?」他眉头一蹙。

  「嗯!我所知是世上最霸道的一种春药,没有任何解药,只有与女子合欢才能解,这是针对男人的,女子服了没用,顶多睡得熟一点。」她一直想卖这类药,赚得更多,所以研究过。

  什么金枪不倒,一夜七次郎,床上不败翁等,她爱财,专走偏门,当真被她炼制出几种雄风再振的药丸。

  只是以她的女子身分送不出去,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卖,毕竟她还要开铺子做生意,名节不能有失,让人以为她在卖身,德行败坏,因此作罢,束之高阁。

  「不行房会怎样?」他眼中冷意一闪。

  啊!让她回答呀!还真有点害羞。「呃!就……那话儿三日竖着,接着流出精血,七円不止,然后就等人收尸。」

  三日内与女子交欢都来得及,一旦过了三日流出精血了,那便药石罔然。

  「这般恶毒?」

  梁寒玉想笑又不敢笑。「是谁想要算计你,是青梅妹妹还是明月仙子?你还真抢手呀!」

  她们还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也许两个都有份,安惜兰是战西华的亲表妹。」只是不晓得苏明月何时搭上战西华这条线。

  或许是在酒楼碰面那一回?两人意外结盟,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就为引他入瓮。

  「她们不知道我在你屋里吗?倒是便宜我了。」她轻笑出声,好像真捡到便宜似的,笑得娇媚。

  战铁衣无奈的抚着她如玉芙颊,面色极冷。「一待我药性发作,随便一个人都能打晕你,将你往角落一扔。」

  她一听,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好在我们机警,有佛祖保佑,下回见到老和尚得谢谢他,送他一坛酒。」

  一坛酒,这是谢他还是害人破戒。「你的医术跟他学的?」

  「一半一半,我天资聪颖嘛!看看几本医书自学也能成一代名医。」她颇为得意的仰起头。

  她总不好告诉他她是穿的,拥有现代医学知识,中医学不过是辅助教材,让她能更准确的判断病症,用来自医。

  普惠大师是她的良师益友。

  「寒玉,不如你今晚就留下。」他眼光炽热,不用药也动情。

  她很想点头,但……「可是会错过不少好戏,我真想看看会来几个人。」然后回送大礼,礼尚往来嘛。

  梁寒玉水亮亮的明眸闪着精芒,好似一只即将做坏事的猫。

  「寒玉……」见着娇艳欲滴的粉色嫩唇,战铁衣忽觉一股热气自下腹升起,喉间干涩。

  他不禁捧起茶杯,一口喝干茶水。

  「阿湛,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她故作忏悔的神情,好似极痛恨自己一时的无心之过。

  「什么事?」看她神色绝非好事。

  「你喝了无忧。」

  「无忧?」另一种毒?

  「在你喝下的茶水里。」她只是来不及阻止他,真的。

  「有毒?」他面不改色的问。

  「无毒。」用对了便是好东西。

  「所以?」他耐心的等着下文。

  「无忧有催化药性的作用,能将药性催化十倍以上,能让重病者在最短的时间内减缓症状,但是只能用一回,不可连续用上三回,否则病人的病体承受不起,治病反而送命,一命呜呼。

  「无忧加上合欢草,那便是强烈春药,药性强上十倍,以一般男子的身体是撑不住,不论有无与女子合欢都会精尽而亡,此计相当狠毒,用这药的人想让你死。」到底是爱他或是不想他活?

  「而你眼睁睁的看我喝下去?」战铁衣的眼角一抽。

  「那个……呃!我想瞧瞧它是不是像医书所写的不具毒性。」她干笑着想退后,却被长臂一捞,跌坐在硬实的大腿上。

  「寒玉,打我们认识的第一日你就不怕我。」他以鼻子磨蹭她俏鼻,眼眸如黑夜般深幽。

  她有些心颤了。「冲动是魔鬼,忍住忍住,你是威名在外但不打女人,我这么娇滴滴又水灵儿的美人儿你怎么打得下去?」

  「给我个好理由不教训你。」他的手自纤柔的柳腰往下滑,停在弹性十足的翘臀上,有意无意的揉上两下。

  「因为我们总要搞清楚谁要害你。」芙蓉糕掺了合欢草算是合理,不论安表妹或苏明月都想得到他,但……

  多下了一味药根本是夺魂而非销魂,不管来的是谁都会背上杀人罪行,不但好事落空还名节尽毁,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手一停,语气冰冷。「你说。」

  「为了心仪男子,女人会在糕点上大费功夫,好获得心上人的注意,所以芙蓉糕必是安惜兰或苏明月其中一人亲手所制,下合欢草的人也必定是那人……」

  为了爱情,女人可以竭尽心力。

  「你倒是了解女人。」他话带讥诮,他就没吃过一口她亲制的糕点,是说她不够用心吗?

  欸!她也是女人好吗!

  「怎么一股酸味,莫非你喜欢安美人,苏仙子那样的女子?」

  「你给我老实点,不要玩火。」他一把捉住挑弄他下颚的素白小手,黑瞳闪动着火光——欲火。

  梁寒玉假装委屈的嘟起迷人小嘴。「我是在分析目前的情形,后一种的无忧绝不可能是这个人所下的,但一定是熟知内情的人,才有机会从中动手。」

  「你认为是谁?」他心中已浮起一个人名。

  「想谋夺将军府的家产,你大哥是嫌疑犯之一。」别再说她爱财了,还有人比她更嗜财如命,连亲手足也杀。

  一山还有一山高,她望尘莫及,至少她不杀人,取财有道。

  「之一?」难道有之二?

  「会在茶水里下药是内宅女子的手法,而且你大哥不太可能拿到无忧,据说此药草极其稀少,来自江南水乡的高山。」无忧一摘下得在一个月内使用,否则失去药性,而战西华一年来未出过远门。

  「江南水乡……江南……秦红缨来自江南,住在渭水畔秦山之下。」她半个月前回去探亲过。

  「瞧!凶手出来了……」果真离不开那对心狠手辣的母子。

  「嘘!人来了。」

  门外传来窸寨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试图推开门。

  「阿湛,你该死了。」梁寒玉俯在他耳边轻说。

  「死?」

  「不然你怎么脱身,混在伪装的流民中护送铁砂?」

  ……好办法。他想。

第十二章

  战铁衣暴毙床上的消息一传出,将军府内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让底下人忧心忡忡,无所适从。

  将军夫人顾嫣然哀戚的多次晕倒在肃穆的灵堂上,至今仍无法起身主持儿子的丧礼,面如死灰的瘦了一大圈,米饭不入,得靠人一口一口喂才吞得进汤水。

  她是彻底失去心中的依靠,没了儿子又挽回不了丈夫的心,表示她无法再掌将军府大权,等过个几年丈夫将世袭的位置传给下一代,秦红缨就赢了,她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儿子的死固然令她心痛,但是令她更痛的是谋划了多年,和同一个女人斗了二十几年,到头来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用半辈子辛辛苦苦打理的将军府家产竟是为人作嫁,她什么也得不到。

  心火一急,将军夫人病倒了,她连在病榻上都恨着儿子,恨他不完成她的愿望再死。

  而庶长子战西华所居的日耀居,关紧门户的众人可说是欢腾不已,主子、下人脸上都挂着笑意,觉得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吐老被将军夫人打压的郁气。

  他们的高兴发自心里,没有人为战铁衣的死感到难过,甚至认为他早该死了,活着只会挡路,碍着战西华的出头,他死得好,死得其所、死得让人额手称庆。

  全将军府里,大概只有一个人为战铁衣的死感到悲伤——

  战戢天不舍的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望着书房墙上的一幅地图出神,粗糙的指头拂过图纸上曾被北契人攻陷又收复的城池,想念儿子依稀在眼前的面容。

  「铁儿,爹对不起你,爹从来没有好好的教过你,只一味的以严格的纪律约束你,不假辞色的逼你学武,对你从不曾有过笑脸,把你逼得失去童真……」他好愧疚。

  以为孩子还小,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他的用心,玉不琢不成器,只有吃过苦才会长成伟岸的男人,为国报效沙场。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以那么悲惨的方式离世,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被小人暗算,却宁愿死也不肯屈服,为着男儿的尊严而战。

  他该为儿子的死感到骄傲吗?

  不!身为一个父亲,他要儿子活着,即使活得屈辱也好过天人永隔,他再也见不到他引以为荣的儿子……

  书房门被敲响,战戢天抹去脸上狼狈的泪水,沉声让人进来。

  「将军,秦姨娘请你到灵堂,说是两位小姐来了,要商讨婚事。」来者的背别得很低,几乎看不见脸。

  「她们还敢来?」真当战国将军府好欺负。

  战戢天目光一厉,拭去眼中泪水。

  「将军,不来不行,都发生那样的事……」老仆的话点到为止,大家都明白是什么事,用不着明说。

  「是该来……」他笑了,却满目苍凉。

  大步走出书房,没有回头看的战戢天未发现原本佝偻的老仆忽然直起身,下巴的山羊胡捻呀捻的,咧开嘴一笑,淡淡的光映上他那张有点褶子的脸,赫然是老道士孙道明。

  他在心里无声的说着:好戏上场了。

  灵堂内,本该悲伤肃穆,此刻却响起女子尖锐的哭叫声——

  「我不嫁,我不嫁,我为什么要嫁你,你给我下药了是吧!明知道我喜欢二表哥不是你……你太可恨了……连我也设计了……」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男人的冷笑声低沉而无情。「由得你不嫁吗?都已经是我的人,你还能去嫁别人吗?别痴心妄想。」

  残花败柳,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肯要,要不是看在两人已有肌肤之亲的分上,她想嫁,他还不想娶呢!

  安惜兰哽咽无措的恳求战西华,「这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想办法让这件事压下去,封住将军府所有人的口,我不要随便嫁人……」不,她的人生不要毁在这种人手上,不要!

  他不屑的冷哼。「贱妇,你还想替谁守贞,是那个如今躺在棺木中的男人吗?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宁愿站着死而不愿意要你,还把你丢出蓼花院,你想着他有意思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不要我,而是药性太强了怕伤到我……对,没错,二表哥是疼惜我的,他心疼我受苦才不碰我……」双眼哭得红肿的安惜兰神智已经迷乱了,她言语颠三倒四的自我说服,战铁衣的死与她无关。

  「醒醒吧!表妹,他死了,全身僵硬,面无血色,皮肤一点温度也没有,他被你的嫉妒心害死了。」

  安惜兰一得知战铁衣被下药,非要赶着去凑热闹,唯恐心上人被抢。

  哈!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丢尽脸面的美女向他求取安慰,他岂有不接受之理?两凤齐飞晕死在他身下,欲仙欲死的喊他好哥哥,还一再要他再来再来,让他享受人间极乐。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想把二表哥让给别人,他是我的,姨母答应我的,她说要我当二表哥的正室,我们一起孝顺她。」她想得多美好,永结同心,双宿双飞。

  可安惜兰不知道的是,她姨母根本不想帮她,只是在利用她的傻。

  「你脑子坏了吗?元配的儿子会去孝顺一个姨娘,那他把亲娘放在哪里,你怎么连这点道理也想不通。」他娘是想用她拖住战铁衣,离间他和将军夫人母子间的感情,有利于他们的鲸吞蚕食。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骗我……」安惜兰失神的喃喃自语,没法相信她最信任的人竟然欺骗她。

  灵堂的一角发出嗤笑声,是一名脸面苍白,却不减美貌的女子发出的,她坐在金丝楠木玫瑰椅上,坐姿端正地宛如一具人形雕像。

  「是你甘心受骗,自以为美貌无双,是京城三大美人之一,是男人就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殊不知有貌无才,真正识货的人是不会瞧上你。」战西华粲笑着挑起安惜兰的雪嫩下颚,斜眸看向坐在椅上的女子。「你该和明月妹妹多学学,瞧瞧她多有大家闺秀的娴静,不吵不闹的谨守本分。」

  这才是名门千金的气度,不会发生一点意料外的小事就惊慌失措,冷静的面对一切麻烦。

  「不要把我和她扯在一块,将军府什么时候上门提亲,不要拖。」她怕等不及。

  苏明月其实是故作镇定,心里很慌,她藏在袖子里的雪白柔荑发着颤,必须很用力的握紧才不致让人发觉她抖得多厉害,一只手放在平坦的小腹,她希望不要发生她害怕的那件事。

  那一夜的欢爱激烈得让她无法忘却,每到午夜梦回时她总会被恶梦惊醒,不敢睡的抱着锦被呜咽。

  那日清醒后,她吓坏了,觉得自己脏了,裹着一件全黑的大氅离开将军府,一回到丞相府,她立即命人备妥热水,一次又一次擦洗被男人碰过的地方,洗到破了皮,鲜血直流,这才被担心她的侍女拖出浴桶。

  可是她不能当作没这回事,男女间一旦做了夫妻的事,她就可能有孕在身,已是不洁之身的她哪能再嫁人,唯有将终身托付给破了她身子的男人,尽快将这件丑事遮掩过去。

  战铁衣死了,她想嫁的那个人不在了,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至少这人是同谋,不会将她做过的事泄露出去。

  苏明月还想保有最后一丝名声。

  「百日内有点困难,二弟的棺木要停留七七四十九天才安葬,水陆道场从早念经念到晚,怕是抽不出空办一场盛大婚礼。」这将是他改变身分之后第一次露脸,他要让京城所有达官贵人都记得他,他不是低人一截的庶长子,而是唯一成年的子嗣,将军府在他这一辈他独大。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两个月内迎我入门,不要什么排场或大张旗鼓的下聘,以弟丧为由安静的以八人抬花轿娶我过门。」她不能给人流言蜚语的机会,她是苏丞相的女儿,贤良淑德的女子楷模。

  战西华为难的一蹙。「明月,你别胡闹了,两个月太赶了,你一向是善解人意的聪慧女子,我当真有难处,二弟仍停棺在厅堂,你要从何处入?何处拜堂?连囍字都贴不得,太委屈你了。」

  他可不要个惨淡的婚礼,像赶鸭子上架,没有锣鼓笙箫,没有喧闹的恭贺声,冷冷清清接个女人进来,做贼似的怕人瞧见,那太窝囊了。

  安惜兰终于接受自己只能嫁大表哥的事实,可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婚事,她不快的叫嚷道:「她当正妻那我呢!你将我摆在哪里,我不许你娶她,不许不许,她哪里赢得了我,要不是她拿来的合欢草……」二表哥也不会死,如今仍还活得好好的,健壮依旧。

  一听她快说出真相,战西华脸色一变,赶紧出声阻止。「住口,你不是不想嫁,这会儿在争什么。」

  「我是不想嫁,可是你不能不娶,我都被你……反正要娶一起娶,至少是平妻,我能接受同时入门,不然拚个鱼死网破我也要把你们供出来。」她只求一条活路。

  「你……」简直有毛病。

  「不,我不同意,我大她小,我为正室她为妾,没得商量。」苏明月态度强硬,不接受平妻的说法。

  「明月……」怎么女人一个个都这么任性,一点也不为他着想,非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苏明月眼神怨毒,「当初你在我们茶水里下药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清楚,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他毁了她的一生。

  「药是你下在芙蓉糕里的,我几时下过药?」战西华抵死不认。

  「不是你还能是我们自个儿吗?我们只在日耀居喝过茶水,其它再无进食,不是你是谁?」他还敢抵赖。

  「没错,大表哥你太阴险了,明面上是帮我们,实则是铲除异己,除了苏明月的合欢草外,你是不是又在茶水里加了什么?否则二表哥怎会一夕毙命?」难得聪明一回。

  「这……」

  看到他心虚的表情,两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都懂了,她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借刀杀人给利用了。

  安惜兰做的芙蓉糕,苏明月下的药,战西华在茶水里加料,虽然有两个人被蒙在鼓里,但却是他们三人通力合作「杀了」战铁衣,就为了个人的私欲不惜一切。

  「你……你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还让我们背黑锅?」苏明月抖着唇,原本白得吓人的脸色更苍白了。

  看她指责的眼神和厌恶的表情,战西华心中一把火蔓延,口不择言了起来。

  「杀了又怎样,我早就想让他死了,好几次派出人都没杀成,让他逃过一回又一回,这一次他总算逃不了。」

  「你太可怕了,自家人也下得了手。」她虽心狠,可从不动自己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什么自家人,我可不承认他是我兄弟,不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就是不亲,何况你有资格说我吗?当年战铁衣跌下山坡那件事也有你二哥的一份,是他骗战铁衣说青阳县的山上有一种还魂草能救我祖父的病,他信了,喜孜孜的自告奋勇,却没料到我们预先做了陷阱,他一去就回不来……」

  谁晓得那小子命大,摔得鼻青脸肿,连腿都摔断了还摔不死他,拄着拐杖跛着

  腿又回来将军府。

  「原来是你们……」难怪有阵子二哥不敢出门,说是怕有人寻仇。

  「老实告诉你们,我从没想过把你们送给战铁衣享用,京城众人封的美女是要留给我自己,我在茶水里加了加剧药性的无忧,两样药物同时入口就救不了,必死无疑。」他高枕无忧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苏明月抖着唇道,她不想知道自己多可笑。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女人,夫妻是一体的,一荣倶荣、一损倶损,难得你们主动找上门,我当然也不吝啬与你们分享……」

  安惜兰打断他的话,「等等,不是你叫我们来的吗?还说要商议婚事。」她才闹着不想嫁,想把这事胡混过去。

  「我哪有叫你们……」战西华一头雾水。

  「我也是接到信才来,地点约在灵堂,人少安静……啊!不好,上当了……」

  心思缜密的苏明月想通了关节,惊得站起身。

  到了这一刻三人还不知道被人摆了一道,那就真的天真得有点傻了,谁会约在摆了一具棺木的厅堂碰头。

  真应了那一句:事关己则乱。

  三个人急匆匆的想离开,可还没走到门口,三双眼睛如见鬼般睁大,神色慌张的连连退后好几步,几乎要碰到摆在正中央的漆红相思木棺材。

  「孽子、孽子,你竟然对自己的二弟痛下杀手……」战戢天一口血吐出,喷在衣襟上。

  「爹……」

  他手一抹,满手血,哀痛的怒道:「不要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让我太失望了,我……一命抵一命,你自刎吧!」

  武将府中不能有连自己兄弟都杀的小人。

  战西华一听,惊白了脸。「爹,我是你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我是将军府唯一的成年长子……」

  「你住口,躺在这棺木里的人难道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一句虎毒不食子却杀了自个的亲兄弟,你还敢畏死吗?我就算绝了嗣也不可能让你继承将军府,我战府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他最出色的儿子死在这个窝囊废手上,他死能瞑目吗?

  「爹,你怎么能……」他耗了多少心血,布下几回局,就为了能抬头挺胸的这一天,结局怎会如此?!

  「受死吧!不要让我动手,我不介意厅堂多摆一口棺,两兄弟一同出殡,了结我们的父子之情。」他错了,错在不该太看重庶子,让他起了别的心思,妄想以庶代嫡。

  看出父亲眼中的坚决,战西华慌了心神。「我……我不要死,不要,爹,你饶过我吧!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战戢天冷笑,嘴角又流出一道鲜红的血。「那铁儿就想死吗?他有大好的前途,即将迎娶所爱的女子为妻,他意气风发,有如展翅雄鹰,你问过他要不要死吗?」

  「爹,我改,我一定改,等我接下将军府后,我会善待母亲,把她当亲娘看待,还会认梁姑娘为义妹,送上一笔嫁妆让她风光大嫁,还有……呃!还有……我年年为弟修坟,过继我的儿子在他名下承继他的香火,爹……」爹为什么摇头,他说错了什么,他悔改了呀!

  战戢天笑得悲怆。「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铁儿过世的第三天,我已经向皇上奏请归还战国将军之名,从我这一代起再无战国将军府。」

  「什……什么?!」他震惊得身体剧烈的摇晃两下。

  「难道没人告诉你战府历代祖先传下来的祖训,除了「传嫡不传庶」外,还有一句「嫡死不承爵」,凡是没有嫡子便散了家产,让庶子们自行去谋生,家主死后入祖祠,受同宗香火。」为的就是防庶子夺产,造成嫡庶不分,家宅难宁。

  「祖训?」不……不可能,怎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祖训,散尽家财也不留给自家儿孙,只因不是嫡生子?

  「你们两个,削发做尼姑吧!否则我找上你们两家讨回公道。」他的儿子不能白死,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削……削发做……尼姑……」

  安惜兰、苏明月双双跌坐在地,双目失去神采。

  其实她们中了春药真的不是战西华所为,而是躲在暗处的梁寒玉洒了催情散,她们以为误中了战西华的春药才急至日耀居找他要解释,没想到药性发作反入虎口,将清白身子给错了人。

  「还不受死,孽子。」他以为他活得了吗?这也算自作自受吧!

  「不,我不死,你别逼我,留着我给你送终吧!爹。」爹不可能狠得下心弑子,他有恃无恐。

  但是,他猜错了。

  「孽种,不以死谢罪,我亲自送你下去给你弟弟赔罪。」战戢天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光一闪——

  「不要呀——相公,不要杀华儿,是我,是我的错,无忧是我给他的,是我让他杀了老二好夺位……」一名身着素白衣服的女子从内室跑了出来,两臂一张抱住战散天。

  「你也有一份?」他的泪,流下。

  他钟情的女子、他宠爱的儿子,他们母子俩曾是他的心头肉,为了他们他冷落了发妻,疏远了嫡子,最后竟是他自食恶果,他们用狠狠捅了他一刀做为回报。

  「娘,我流血了……」抚着颈项,战西华大叫。

  秦红缨回头一望儿子颈上浅浅划过的剑痕,她笑得一如那年与他相遇的烟水河畔的少女,眼中的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

  「阿湛没死,他奉皇命出京了,棺木里装的是假人。」

  战戢天连连吐了几口老血,担心他撑不住的梁寒玉趁着上前一扶之际,悄悄的以手掩口,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他当下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精神一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眶含泪的点了点头,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是好姑娘,铁儿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被长辈称赞了,梁寒玉害羞了。

  不过也因为战铁衣未死,战西华逃过一劫,免去一死关在自己的屋子里,门上上了大锁锁住,除了一日三餐外不许有人靠近,自然也没有貌美丫头伺候,等战铁衣回府再做发落。

  秦红缨被送到京城外三百里处一座庄子,终其一生不得回京,她只能在庄子终老,到死都不能见到亲生儿子。

  安惜兰、苏明月在战戢天的要求下削了发做尼姑,但安惜兰也不知是幸或不幸,在不久后发现怀有身孕,因此还了俗去了秦红缨所住的庄子,那孩子战府不认,由两个女人去抚养,是死是活由天去决定。

  而在战铁衣归来后,京城又掀波澜。

  这些后院琐事都不及苏丞相叛国一事更叫人震惊,他盗卖粮食,私售官位,拢络兵部,让身为兵部侍郎的儿子将兵器偷出以次充好,再将此兵器转售于北契,双方约定苏丞相劝皇上让出城池,任北契人鱼肉百姓,北契人给他满车的金银珠宝做为报酬。

  此事由鬼将军战铁衣查获,将确切证据上呈皇上,皇上一见,大怒,下令苏家十六岁以上男丁全处以死刑,家产充公,其余家眷流放北方三千里。

  做了尼姑的苏明月算是因祸得福吧!虽是青灯长伴,茹素向佛,但好歹留住一条命,不然此去千里,北地酷寒,沙大地瘠,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闲难,只怕有去无回。

  奸细揪出、北契平定,战铁衣就等着把心心念念的姑娘娶进门。

  这一日,将军府迎来贵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梁氏,温柔谦恭,品性纯良,孝节忠义,淑慎尔德,今封为二品诰命,赐婚护国将军战铁衣,择日完婚,望其珠联璧合,夫妇合和。钦此。」

  一纸圣旨下,水到渠成。

  战铁衣说的话办到了,他不以己为重,以战功为妻请命,请皇上赐婚,封其诰命,自此夫妻同品,传为美谈,世人皆知爱妻甚重,此乃人间佳话。

  在百姓夹道的欢呼声中,绕城一周的大红花轿抬进旧战国将军府的对门宅邸,正是护国将军府,红毯铺地,花瓣漫天,锣鼓开道,笙歌连天,十二童男童女站两旁。

  三箭射轿顶,踢轿门,新娘子下轿,跨火盆,红绸带牵住两人,高挂的喜幛红字喜气洋洋,新人拜堂……

  咦!等等,怎么有一颗光头在堂上,这是……

  一个贺客讶异询问:「怎么有个光头和尚,他是谁呀?」居然笑吟吟的坐主位,没人驱赶也没人恶脸相向,反而恭敬地像见到菩萨。

  「你这双眼是白长的,普惠大师都不认得,那可是我朝的得道高僧。」得赶紧去摸摸他的僧袍,求个神佑。

  「什么,是普惠大师,他不是世外高人吗?为何会来参加这场俗礼。」是有大人物要降生吗?特来祈福。

  「哪里俗了,哪能不染尘俗之事,又不是圆寂了……啊!呸呸呸,刚才说错话了,重来,听说是应了小友之邀而来,不来翻脸,所以……」说闲话者摆了个「你知道的」的表情,好像他专门钻人内宅似。

  「八成是战将军的故交吧!他那脾气呀!连阎王都得让他三分。」不愧是战鬼,迎个新人也冷着一张脸。

  「不过你看到顾夫人的脸了没,她笑得可真僵,我都替她觉得难过,她笑得不像儿子娶媳妇,倒似谁家办丧事……」

  不管顾嫣然接不接受,梁寒玉这杯媳妇茶她是喝定了,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的,她再不满也要摆出笑脸,不然便是抗旨,不给皇上面子。

  本来以为秦红缨被撵到庄子后,丈夫便会如新婚那几年回到她身边,夫唱妇随,夫妻和乐,举案齐眉,终于不再有令人气闷的妻妾之争了,她要把丈夫的心拉回来。

  可是不知是被心爱的女人伤透了,或是看淡了世事,战戢天竟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十天半个月也没进她屋子一次,反而对佛理开始热衷,整天端着佛经研讨因果报应。

  自从普惠大师来了以后,他更是专注于佛学,不时前往大师挂单处请教,好似有遁世之意。

  丈夫整日求佛问道比冷落还叫人难受,她既难堪又找不到人出气,容貌一下子老了七、八岁,闹腾了几回也蔫了,因为没人理会她还闹什么,连摆婆婆的架子也不行。

  一府两位战将军分处两地,虽然相隔不远却是两座府邸,顾嫣然不能找媳妇的麻烦,她郁闷得快要得病,倒是梁寒玉乐得不必天天早起伺候婆婆,家里她最大,上无长辈下无子,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总算能和心爱的男人厮守,对梁寒玉来说,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新房内,大红龙凤烛高照,揭下盖头,新嫁娘芙蓉面颊绯红,明艳照人,战铁衣看得痴了,满心喜悦。

  「娶到你了,我的二妞。」她是他的了。

  「不许叫我二妞,俗气。」感觉像在喊另一个人,一个早就不在人世的人,因见鬼而被害的鬼娃。

  但她却是因能见鬼而受福,这一路走来鬼朋友们助她良多,让她从无到有,到身为人妇。

  「再俗也是搁在我心尖上的人儿,我喜欢看你瞋,喜欢看你笑,喜欢你叉腰骂人,喜欢……好多好多的喜欢,我心悦你,寒玉,你想象不到你对我有多重要……」他可以看她看一辈子也不会腻,心只为她而跳。

  梁寒玉一颗心像是泡在蜜里,但寡言少语的他突然说这些……她捏着鼻子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子。「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喝得醉醺醺的,胡言乱语起来……」

  「没……隔!不多,我看地上有二……二十多坛……」他打了个酒嗝,笑得憨憨傻傻的,像个孩子。

  「桃花酒?」她问。

  「嗯!」他点头点得很慢,彷佛脑袋有千斤重。

  「该死的慕容写意,他是存心坏了我的洞房花烛夜,还是和你有仇,让你当上不了马的将军,无法一逞雄风。」她抹了香膏,又洒了花露水,就为了有个美好的初体验,他竟然毁了它。

  「什……什么马上将军,一逞雄风,寒……寒玉,不怕,我就来了,我们的新婚夜……不会让你白过……」战铁衣满脸通红,他笨拙的解着她的嫁衣,因解不开而直接撕开。

  「你还行吗?」她真怀疑。

  男人最恨女人说他不行,一提到攸关男人尊严的问题,他顿时硬气的往她小嘴儿咬去。「谁说不行,平鹿店一役我斩杀了五千八百多个敌军,身上的战甲被血染得看不见原本的颜色,我的手臂重得快抬不动还是在杀,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我……我行的,娘子……」

  他说得语无伦次,梁寒玉却为他的年纪轻轻就得过生死关感到心疼,抬手轻抚他眉间的小皱纹。「阿湛,你回家了,回我们的家,有我在这里陪你,永远不离开。」

  「寒玉……回家……」他抬起醉意朦眬的眼,眼神深得彷若无底的洞,要将人吸进瞳仁里。

  「是的,回家,有我,有你的家,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大萝卜、小萝卜排成一列,我和孩子们都爱你,阿湛。」她会用一生的爱守护他,不让他的心再受到伤害。

  「寒玉,你真好,我也爱你……」

  一说完,他整个醉倒在妻子身上,手里还拿着被他撕破的嫁衣碎布,嘴角扬得好高好高,好满足。

  「这醉鬼……」还是被慕容那混蛋得逞了。

  她叹了口气,帮他脱鞋、脱衣、净身,再换上单衣,而后她洗了个热水澡,上床,两夫妻并躺,她拉过他的结实手臂当枕,睡觉。

  睡到天快亮时,错过人生乐事的男人酒醒了,他看见身边躺的美丽妻子,懊悔不已的决定把一夜春宵给补回来,他记得妻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所以……上马杀敌,将敌人杀得溃不成军。

  而梁寒玉睡得正熟,忽觉有「鬼压床」,有异物侵入身体,她痛得惊醒,又打又踢又咬的顽强抵抗,在尝到血味后才发现这头勇猛的野兽是她上任一天的丈夫。

  可想而知她的反抗造成多么惨烈的结果,整整三天下不了床,走路还要扶着腰,双腿打着颤,不时要人搭个手搀扶。

  她的新婚夜没有遗憾了,只有悲壮。

  数年后——

  「夫人,永秀长公主没了,她生前订购的紫檀棺木要雕凤,九凤呈祥,上桐漆,点朱,写福寿,还有大鼓阵,找人哭灵,要普惠大师念七天经……」

  「夫人,辅国公殁了,世子说国公临终前指定要香楠棺,棺内铺锦布,摆如意盏,双珠明照,要熏香……」

  「夫人,徐老太君辞世了,她交代子孙说要那口以水晶制成四方窗口的方棺,葬礼不用太隆重,劳请你洗身、换衣、上妆,她想妆扮得美美的好见徐老太爷。」

  「夫人,东街的老七还是熬不过去,我们铺子里还有几口义棺,你看要送枫木棺或榆木棺?」

  婚后的梁寒玉不用日日过府向婆婆请安,偌大的将军府只有两个主子,她日日莳花弄草……闲得发慌呀!战铁衣一上朝就剩下她一个人,她快闷死了。

  其实是没银子数很痛苦,对见钱眼开,嗜财如命的财女而言,没摸到白花花的银子她便一身的毛病,一下子头痛、一下子脚痛、做事提不起劲。

  于是乎,她伸手向丈夫要回白天成赔给她的银子,然后带着老道士孙道明,孝女白琴莫绿绮,几名跟着她到京城的棺材铺老伙计,打算重开棺材铺。

  他们在西街老巷里找到死过人,闹过鬼,乏人问津的荒凉宅子,前后丈量足足有十亩地,荒草淹过人的胸口。

  请了人除草,地上铺上碎石子,重新做了庭园规划。屋子能用的地方修补修补,毁损得太厉害的铲平重建。

  没有煞星战铁衣在侧,梁寒玉又见到鬼了,正是这宅子的主人,他指点她找到埋在自家槐树下的一箱金子,她答应他将他们一家重新安葬立碑,牌位请进刚盖好的塔楼,早晚三炷香,清明时节有扫墓人扫墓、洒水、烧点纸钱。

  一年过后,原本只想重操旧业,赚钱小钱花花,谁知一不小心却开大了,前后左右是葬仪社、殡仪馆、康乐队……她把现代的那一套全搬来了,把古人闹得够呛。

  死亡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悲怆而冷清,可是梁寒玉却把丧事办得热热闹闹,有泪水,但也有欢笑,用含笑的泪眼送走挚爱的亲人,告诉往生者不要再为生者担心,他们会过得很好,亡者安心的享福去。

  赚了钱之后,她还买下了一座山,辟为四个区的墓园,越显贵的住越上头,墓也越大,前有湖、后有山,左青龙、右内虎,甚至还有门牌号码,一排排排列整齐,方便后代子孙寻找先人,她比照现代公墓的模式聘雇专人管理。

  一时间,风靡全京城,锋头无人比,一提到棺材铺,每个人的手指都指向招牌画上两朵大白花的「你来棺材铺」。

  几年下来,梁寒玉除了生意做得好,和丈夫恩爱一如新婚的她,也生了数个小萝卜头。

  这一日,即将临盆在家歇息的她忽感阵痛,已有多次经验的她,便让成了管事娘子的香草、春满送她进产房。

  得到消息的战铁衣也放下公务,告假返家。

  「生了没?」他急问,却见奴仆们摇头,「还没生?不是说痛了快半天……」

  每次妻子生产都脸色惨白的男人抹着额头的汗,急得走来走去,一点也不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该死的战铁衣,只管播种不管生的臭男人,生完这胎我绝对不生了,再生我就跟你姓——」房内传出咆哮。

  「好、好,不生,你别怕,我在外头等你……」战铁衣的脸色比妻子还难看,好像生孩子的人是他。

  已为人妇的香草数着一张张好奇、着急的盯着产房门口的小脸,一、二、三、四、五,五个了,她失笑地想着:夫人都生了五个儿子了,将军大人早就说不生了,是她自个想要女儿,又怀上了。

  要是这个又是儿子,那……

  继续牛吧!

  「哇——哇——哇——」

  生了!

  产婆出来贺喜,是个千金。

  一听,五个小男孩和大男人迫不及待的冲进去,战铁衣看看妻子身边,在襁褓中的女儿,爱怜的目光又移向妻子。

  梁寒玉与他相视一笑。

  他们一家可算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