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少将军是关心你。」香草怕自家姑娘得罪权贵,轻扯姑娘的衣袖,希望她别争一时口舌。
「不用,若不是他将我拉下水,我也不会一身湿淋淋,他根本就是个心黑的,见不得别人快活。」一个大男人的心眼居然那么小,开个小玩笑也当真,真叫人不齿。
事实是战铁衣真当她要落水,长臂一伸已握住纤纤雪腕,梁寒玉这一推他便往下倒,只是他手一扯也将她拉下河,两人同时入河,溅起一大片令人无言的水花。
她这叫现世报,害人不成反害己。
靠在车壁闭目养神的战铁衣闻言,嘴角往上一勾。「心不正,天地有眼,诚不欺我。」
「最好是不欺,分明是你欺负我,你自己掉下河也就罢了,干么拖着我一起受罪,你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袒胸露背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可我是柔弱的纤纤女子,身子给人多看一眼都不行,你知不知道我的名节差点毁于一曰一。」这年头给男人看到手脚都得下嫁那个人为妻,若是被很多男人瞧见了,那只有沉塘和绞了头发当姑子两条路。
「我会负责。」他很认真。
梁寒玉怒气冲冲的戳他没受伤的右侧胸口。「谁要你负责了,侯门深似海,将军府的水也不浅,我才不要嫁进你那暗无天日的府里活生生溺毙,你没害死我誓不罢休是吧!」他们之间一定有仇,从上辈结下的深仇大恨。
「我说过了,接不接受由你。」一说完,他又闭上双眼,靠着车壁调息,脸色有些微白。
战铁衣内伤未愈,如今那形成肉疤的伤口隐隐生疼,他用内力压下体内翻腾的真气才稍微好些。
「哼!没有诚意,一听就知道是敷衍,其实你也是勉勉强强,用话激我,由我单方面的拒绝,你就不用承受来自他人的指责,当我好骗呀!轻易上你的当。」他就是个狡猾的,没一点担当。
「那你是同意了?」他嘴边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纹。
「不同意。」她大吼。
怒吼之后的梁寒玉觉得喉咙疼,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放温的红枣茶。
「既然我们意见不同,一切就由你做决定。」他不插手,她认为怎么做满意就怎么做。
「听听,多不负责任的说法,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们不要再替他说好话了,我不会为了一个三文钱都不值的名节把自己随便嫁掉。」她有志气,不为无理之事而折腰,大不了搬家,另起炉灶。
梁寒玉对住了多年的县城有几分留恋,她的棺材铺是在这儿发展起来的,透过新颖的推销术她结下不少人脉,她舍不得放弃。
铺子刚开张那几个月也过得很惨淡,初来乍到不认识半个人,又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当家,人家全不当一回事,她一口棺材都卖不出去,哥哥们也劝她收手不要做了。
但有舍才有得,后来她免费送了一名小气的仕绅一口棺材,安葬他老迈的祖母,不仅不用钱还做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法事,这才打响名号,渐渐的有人上门询问。
棺材铺是她的根,她的心血所在,她乐在其中的事业,除非发生万不得已的天灾人祸,她是不可能舍下。
梁寒玉对她的铺子有很深的感情,一如亲人。
「姑娘,是你自己不肯嫁,怎么能怪在人家头上……」她家姑娘分明是无理取闹,借机找麻烦。
「香草你到底是谁的丫头,吃里扒外,胳臂肘往外拐。」
说得难听点,她就是在拿乔,她把不嫁的理由推给别人,免得一堆人逼嫁,扰得她不得安宁。
「姑娘,奴婢站在你这一边。」春满小声的说着,眼神有些害怕的盯着假寐的男子。孰是孰非她不懂,她只知姑娘说的都是对的,姑娘说谁坏谁就是坏人,姑娘喊打她就打。
「看,真不容易呀!还有一名忠婢,回去打赏你,工钱涨十文。」她有赏有罚,绝对公正。
「好咧、好咧!多谢姑娘。」春满喜孜孜的咧开嘴,十文对她来说可是意外之财,她能多买三个包子。「咦!怎么有烟味,是不是哪里走水了……」
春满有个狗鼻子,嗅觉灵敏,她一提起,马车内的人也彷佛闻到一阵一阵浓呛的烟味。
「是哪里起火了,别烧到我们的棺材铺……」梁寒玉并不心急,她防火设备做得十分完善,若非人为纵火否则是烧不起来的,她很安心。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放心得太早了,马车越驶越近,冲天的火势也越凶猛,那窜起的方位是……
「姑娘,是我们的铺子,铺子着火了!」撩开车帘瞧的香草大叫。
「什么?!」她打个激灵坐正,跟着往外一看,往上窜的烈焰高十几丈,源头不就是她的铺子。
棺材铺旁的葬仪社也陷入火海中,当时为了防止火灾祸延两侧的店面,梁寒玉特意辟开两条防火巷,用厚厚的一层土墙隔开,以减少损失,没想到……
大火焚烧着,不只她的铺子遭了殃,连同后头的二进院子也没了,全在火里头,肯定烧个精光。
「我的铺子……」她好几年的心血……全毁了。
梁寒玉小脸煞白,跳下车拚命的朝店铺奔去,不想放弃。
「别去。」铁战衣追了出去。
一双铁臂从后擅住朝火场奔去的人儿,不管她又踢又踹的大吼大叫,仍牢牢的将她禁锢在怀里。
「姑娘,我们的家不在了。」香草噙着泪,眼眶泛红。
「人在就好,其它不重要……」红着眼,她也想哭,但是她硬生生的忍住,怕一哭就停不住。
「瞧瞧铺子里的伙计都出来了没。」看着六神无主的怀中人,面色冷肃的战铁衣心口揪疼。
「平叔、阿山、林掌柜、老温,你……你们都在吗?应我一声,我……你们不能有事……」钱财散去了不打紧,人命最重要,她背负不起几条亡魂,以及他们的家人。
火龙越窜越高,木材烧得劈啪作响,苦候不到回音的梁寒玉终于泪流两行,捂着唇哽咽。
蓦地,火场中窜出几条乌漆抹黑的人影,头上还冒着烟。
「东……东家,我们在这里……咳!咳!火好大,差……差点逃不出来……咳!咳……」
「战铁衣,你也看得到他们吧!告诉我一共有几人。」她紧捉着身后人的手臂,怕自己看到的是……鬼。
「一、二、三、四,四个人。」他安抚的又搂紧她。
「四……四个,你确定?」她不敢置信的再问一遍。
「是四人,应该是你要找的人。」只是全都黑得像在煤灰里滚了一圈,让人认不出谁是谁。
「幸好、幸好,没事……」她一放松,顿时双腿发软站不住,浑身软绵绵的,好似一滩泥,全靠身后的战铁衣支撑她。
梁寒玉的手一放开,就瞧见被她捉住的手臂竟出现五道深深的抓痕,每一道抓痕都流出血。
也亏得战铁衣能容忍她……他,其实真的待她好。梁寒玉感觉心中有股暖意蔓延开来,心也加快跳了起来。
「东家,我们把账册和银两、银票全抢出来了,你点一点,没少一张……」他们家玉掌柜的最爱银子了,一两也不能少。一口黄板牙的平叔咧着嘴笑。
「你们……你们呀!一群傻瓜,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银子再赚就有了,你来棺材铺和再来葬仪社可少不了诸位,咱们一点一滴再打造起来……」
梁寒玉哭得说不出话来,手里捧着账册和银两,她内心有说不出的宽慰和感动,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不是假的。
阿山憨笑着道:「东家,对不住,火势太大了,你屋子里的东西没能给你拾掇,八成都烧成灰烬了,你……呃!节哀顺变,银子化了还能找回来,顶多融成银块……哎哟!平叔,你干么打我头,很痛耶!」他都是被平叔打笨的,才老是升不上当二掌柜。
「什么节哀顺变,会不会说话呀你,铺子没死人节什么哀,要说庆幸人没事,火越烧生意越旺。」只是烧成这样了,铺子还开得起来吗?光是善后就要花一大笔银子吧!
平叔为日后的生计发愁,他们一家有五口人在铺子干活,如今铺子没了,上哪讨活干?
「平叔,咱们都晓得东家平日把银子看得有多重,她屋子里没搬出来的金银珠宝肯定更多,还有什么房契、地契的,准也烧光了,东家肯定要大哭一场。」东家很可怜。
傻乎乎的阿山倒说了句实话,梁寒玉真的心疼到不行,再一提到成迭的房地契,她只有苦笑的分。
倒是银子她不担心,大部分都存在银号里,损失的是极少的一部分,不过也叫人三天二夜睡不着觉了。
「……你还敢跑,再跑,再跑我打死你,敢来放火就不要想开溜,我打断你双腿!」
咦!这声音……「三哥,是你吗?」
远远走来一道壮实的身影,粗壮的手臂勒着一名有点胖的中年男子,健壮男子骂骂咧咧的猛拍那人的脑袋。
「二妞,就是他,我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身上有火油的味道,火是他放的!」梁南气愤的猛打已无招架能力的男子,一把将他丢向妹妹跟前,再一脚踩上他的背。
二……二妞?!
猛地睁大眼的战铁衣看向眼中仍有残泪的梁寒玉,难怪他觉得两个人在性格上十分相似,原来是同一人,他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了。
呵呵!未免太巧合,他一共欠她两条命,怕是难还了。
「他放火烧我的铺子?」是人为纵火。
梁南点头,恶狠狠的踩了下纵火犯,「说,是谁指使你放火的?!有胆做就要有胆说,我家二妞到底是得罪哪路牛鬼蛇神。」有恨到要放火烧铺子的地步吗?这人太可恨了,不给人:条活路走。
「唉哟喂!唉哟!别……别再打了,是白……白大爷给我二十两,他说这间铺子的东家太不上道了,要给她一点教训,叫我洒上油,点了火就跑……」他也没想到火会烧得这么大,一下子全烧着了,把他看傻了眼,忘了要跑,他原本以为顶多烧掉个前院而已。
他第一回干这缺德事有点手抖脚抖的,火油倒多了才一发不可收拾。
差一点他也跑不出来,火烧得比他想象中的快,他惊得绊了一脚,这才被梁南逮个正着。
「白大爷……是白天成?!」梁寒玉惊呼。
「是的,是白天成大爷,人家来要儿子你不给,他一不做、二不休的烧光卖身契,你就没法再扣着他儿子不还。」被打成猪头的中年男子哀哀惨叫,他把知道的全说了。
「东家,是我和渊哥儿连累了你,我去找他拚命,让他再也不能使坏。」得知铺子着火,从丧家那赶回来的莫绿绮听到事情的经过,气得泪水在眼眶打转,气愤难当的想给白天成一刀。
就连白玉渊也握起小拳头,两眼泪汪汪的要去帮忙。
「别去了,你们拚得过人家吗?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孙道明在一旁劝阻,即使他也有杀人的冲动。
棺材铺是大家的家,给他们新生,他们恍若一家人般同喜同悲。
抽了抽鼻,梁寒玉把眼泪一抹,强装欢笑的打起精神。「大伙儿听我一言,不要急,靠过来。」
火,还在烧着,从丧家处赶来的伙计,和从火场逃出的人,以及丫鬟、婆子、随从约有二十多人,他们齐齐往梁寒玉靠近。
「瞧这火势,想必大伙儿心里有数,这两间铺子铁定是没了,重新办的地契和一些契约大概会拖上一段时日,到目前为止我也估算不出多少损失,等火灭了你们再回家休息……」她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要从长计议。
「东家,我没家可回,我以前是东街的小乞丐,你给我一口饭吃,我一向住在铺子里。」铺子楼上有隔间,东家说是员工宿舍,不用付租金,免费提供给铺子的伙计住。
「我也没有家,老家在宁远,我回不去了……」
「东家,我们没地方去,这些年存的银子不够买房子。」
铺子中干活的全是日子苦哈哈的穷汉,当初梁寒玉挑中他们的原因之一是工钱较便宜,另一个原因是在能力范围内她也想帮他们自立。
后来铺子生意好起来以后她便给他们涨工钱了,并在葬仪社左侧的空地上盖一排砖房,好让他们有地方住。
「没屋住的人跟林掌柜登记一下名字,待会我给你们银子先租几间遮风避雨的屋子,之后再在城外的义庄那盖一栋屋,暂时安顿下来……」
再来义庄是停放尸体的地方,但它和一般义庄不一样,依山傍着斜坡挖出深入地底的停尸间,以一排一排上下迭放的方式,设计了共二层、能拉进拉出的抽屉式铜床,而非是棺木。
因为在地底,有地窖的作用,里头很冷,像放了很多冰块似,尸体不易腐烂。
梁寒玉将现代的殡仪馆模式搬到义庄,一来节省开销,二来也能让尸体保存得久一点,让不急着下葬的家属能多停尸几日,而停放尸体的地方也不会发出恶臭,给人阴森感。
除却停尸间,义庄内还盖了七层高的灵骨塔,没法将尸骸带回乡安葬的,他们也可以帮人收骸骨,只要付少许的费用,会有专人初一、十五上香,纸钱祭拜,十年为一期,过后另行计价。
当初梁寒玉买下这块地时还想弄个火化场,只是乡里耆老崇尚入土为安,认为烧化遗骸无法重新投胎,因此没盖成,空了一大片地长野草,乏人管理。
如今棺材铺被烧了,铺子里干活的人正好住到这块空地上,有了东家的银子,他们要盖多大、多小的屋子由他们自行做主,想住好一点就盖结实些,若要省钱自用就随便搭个窝棚,全凭他们喜好,梁寒玉不管,她正头疼着怎么善后。
铺子连同二进院烧了以后,在县城无宅可居的梁寒玉回到自幼生长的村子,住进三间茅舍改建的砖屋,地方不大,她只带了香草、春满过来,李嫂子和夏婆子则让她们各自归家。
棺材铺算是在休业中,愿意留下来等铺子再开张的,梁寒玉给他们工钱的一半过日子,其余想走的加发三个月工资做为遣散费,大家好聚好散,不伤和气。
不过这一发她的银子所剩不多了,还得赔已预定寿材的客人钱。
寿材和棺木不同,可以预先买来给上了年纪的老太爷、老夫人备着,寿材有个「寿」字是添福寿的,对老人家好,因此有不少大户人家会备上几口,按老人家的喜好先下定。
同时棺同「官」,有「升官发财」之意,想搏个好采头的秀才老爷、等着晋升的小官小吏们,只要手中有钱也会买口棺摆放,讨个吉利。
这一赔就是好几千两,再加上重建的费用,梁寒玉是一个头两个大,愁着上哪筹银子。
「三哥,你怎么突然会想来铺子?」要不是三哥来了,又机灵,否则早让纵火者跑了,叫人无从查起谁是幕后主使者。
洗去一身脏污的梁南换上干净衣物,端起大碗呼噜呼噜的吃起去霉运的猪脚面线。「还不是你让我送十棵松木,十棵柏木,十棵榆木,我还弄了一棵五百年的香樟想给你送去,谁知木料还没运进院子就发现着火了,我放下木料赶紧救火去。」
可惜那火实在太大了,喊人帮忙也灭不掉,只能提着水桶浇浇周边,避免火苗烧到别人家的铺子,自家的火灾不能牵连到整条街,真赔不起。
她歉疚的说:「三哥,你把木料拉回木料厂吧,我们至少会有一段不短的时日用不着木料,你可能要没活干了。」没法做棺材就用不到木料,木料厂得关闭了。
「儍二妞,难过什么,开不成木料厂我们还有七亩水田,十亩旱地,大不了三哥回去种稻、种玉米,爹娘不在了,你回来跟三哥住,三哥养你,管你吃饱。」只要他肯干,不怕养不起一个妹妹。
梁寒玉一听,动容得鼻头都酸了。「三哥不是要娶陈姥姥家的莹姐儿当我三嫂,日期尚未定下?」
她不做扰人的蚊子,嗡嗡嗡的坏人新婚夫妻的感情。
他赧然的一搔耳朵。「不娶了,你看大哥、二哥娶了大嫂、二嫂后和我们疏远了许多,大嫂要是知道你铺子没了,恐怕会在那吵嚷,怕你把猪舍什么的收回去。」
闻言,她苦笑。「要就拿去吧!本来我就是想让大哥、二哥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才把村里的产业给他们管,你们在我小时候都很疼我,偷偷塞给我粮食吃,背着爹娘为我做了不少事,没有你们,我早就饿死了,大哥养猪养羊,二哥养鸡养鱼,这是我原先打算好的,木料厂我用的也是你的名字,给你的……」
可没想到最赚钱、最一本万利的木材,如今却成了最没用的,不能吃也不能用,搁在地上日晒雨淋还容易腐损。
「……三哥,你吃亏了,只能下地种田,踩着泥巴看天吃饭。」
「你傻了呀!二妞,三哥本就是泥土里出来的庄稼汉,装几日大爷过过瘾罢了,种田才是咱的老本行。」他们是吃过苦的,不怕吃苦,再累也能整出一屋子黄金稻。
「三哥,我对不起你……」她觉得有很深的愧疚。
梁南笑着摸摸她的头,她的妹妹才十六岁呀,却做了很多他想也想不到的事,哪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三哥客气什么,对了,那个姓白的要怎么办?」他们如今没钱,怕不好办事啊!
说到纵火案,面色忽然赧红的梁寒玉不自在的撩了撩发。「战……战大哥说这事交给他处理,我们只需等结果就好。」战铁衣和他的属下们去找了间客栈住下,并帮她处理这件事,保证给她个交代。
「他……呃!你们……」梁南抓了抓头,一脸苦恼的看着她。「妹呀!你给哥一句实话,你们是不是好上了?」
什么叫好上了,听起来像是在偷情,不太舒坦。「三哥,你想到哪去,他那张面瘫脸不论走到哪儿都人憎狗厌,哪有趣味可言,只不过碰巧遇上了,顺手一帮而已。」
「二妞呐!都十六了,也该嫁人了,三哥虽然说了养你一辈子,可有看对眼的就不要拖了,姑娘家终究该有个归宿,多个人疼你三哥也放心。」她这些年太辛苦了,从未过过几天好日子。
梁家三兄弟在心里是心疼自个儿妹子的,也有心帮帮她,可她的路越走越远,人越飞越高,他们也就心有余而力不足。
尤其是梁智、梁勇接连着成亲后,妻子和小姑子总有一层隔阂在,两个男子在妻子面前对妹妹的好多有收敛。
而且人是贪心的,为了回报哥哥们幼时的照顾,梁寒玉给他们太多了,总以为是自家人不必太计较,谁赚了钱都是姓梁的,哥哥们好她就好,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可像大嫂就不好惹,她有自己的私心,从梁家拿银子回她娘家帮衬不是不成,可她越拿越多,越不满足,心起邪念想着若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姑嫂间的感情益发不合。
「我会考虑考虑的。」她模棱两可的应付。
被催婚是必然的事,催急了她也有一套应对方式,不解释、不多嘴、不响应、顺着话尾应下来,至于做不做是她的事,阳奉阴违照过她的日子,谁说女子只有嫁人一途。
「二妞,三哥不说人背后话,可我还是漏点风,大嫂肯定又会为了你的婚事找上你,你自个儿斟酌斟酌,不要胡涂了,大嫂挑的人……唉!不说也罢。」
梁南说完后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梁寒玉为了善后,日日忙碌,麻烦却又上门来了。
这一日,发上簪了一朵大红绢花的大嫂梅氏来了,她起先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太自在,但话一出口,嗓门也变大了,直捣黄龙。
「二妹呀!不是嫂子在自吹自擂,我那兄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长得好,人有才气,在学堂念过几年书,二十出头还没有相过人,个性内向腼眺,为人忠厚……」
「会算帐吗?」
梁寒玉突如其来一句话令梅氏怔了怔,有些应接不上。
「人好就好,跟算帐有什么关系,我那兄弟是读书人,怎能做这些庸俗事。」
她没说她弟弟会算牌,这算不算。
「会打算盘吗?」梁寒玉表现得十分冷静,彷佛在问别人的事,与己无关。
梅氏一噎。「你是在找账房还是夫婿,一个大男人哪能困在内宅,他们是要做大事的。」
「养不养得起我?」这点很重要。
梅氏一听,脸色有些难看。「二妹是瞧不起嫂子娘家喽!养个你有什么困难?而且你不是有银子,还谈这种俗气的事干什么,丈夫是女人的顶梁柱,你只要把钱交给他就好,啥事都不管的待在家里享福,福气由男人替你挣来。」
「这么说大嫂手上也没银子了,全交给大哥来管?本来还想跟你借一些呢!没了银子日子挺难过。」拿她当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哄骗吗?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当宝推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