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厨,就见小桃儿在屋里小陀螺一般围着乔初熏转,一手握着擀面杖,另一只手拿着只白瓷小碗,嘴里还唧唧喳喳的念念有词。再看从过了晌午就没见的那人,身上换了套水红色的衣裳,恰好是略微掐腰的样式,上身微倾的姿势更显得那把小腰身不盈一握。领口镶着薄薄一圈茸毛,白嫩耳垂上什么也没戴,头上依旧只簪了那支自己送的发簪。

原本颇为娇艳的一身衣裳,因为这人本身的温婉气息以及素净装扮,倒让她穿出几分温浅宜人的味道。袖口往起挽了一圈,两手都沾着面粉,指尖动作翻飞若蝶翅,眨眼功夫就捏出一只白胖胖的小元宝。一旁案上已经摆了好几屉饺子,有月牙形状的,小锁形状的,最多的还是元宝形的。

景逸见她鬓角沁的微湿,原本白净的脸也晕着淡淡的红,不禁出声道:“差不多就行了,不还有暖锅呢么!”

屋里两人都忙得够呛,压根没发现门边早就站了人,初一听到景逸声音都很意外。小桃儿麻利儿擀了几只皮子出来,放下擀面杖,将小手往围裙上蹭蹭,忙招呼景逸进来:“外面好冷的,公子可别站在门口吹风。”说着搬了张最高最大的凳子到屋子靠内的空地,“这边还有地方,公子快进来坐吧!”

乔初熏偏过头看了景逸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只温声道:“后厨杂乱,公子还是先回屋罢。 超速首发”自古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他一个堂堂一品小侯爷,上次是喝醉了不知轻重,而且也没旁人,也就由着他性子闹了。这回可是晴天白日,他一个做主子的,到这后厨里头坐倒像什么样子!

景逸也没着急过去坐,踱步到乔初熏身边,看着她包完手上那个饺子,淡声问:“还差多少?”

乔初熏用眼神示意他看一边的小盆,满满一盆子馅料刚做得,少不得要包上个把时辰。小桃儿帮忙把凳子找好,见景逸没有过来的意思,又回到乔初熏身边,帮着继续擀饺子皮。后头大铁锅上的盖子被蒸汽顶的一掀一掀,香浓肉汤味儿直蹿鼻子。

景逸见这人面露疲色,葱白指尖微微颤着,明显是累的狠了。蹙了蹙眉尖,景逸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不一会儿就拎了个影卫过来。

向来在其他影卫面前最显冷静淡定的小杯先是被主子强行拖拽出屋,在后院用凉得扎手的井水洗了三遍手,还没来得及偷着呲下牙,又被小侯爷直接拎进后厨。

小杯先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见那一屉又一屉的饺子,当即嘴角一抽,脸色暗淡看向景逸,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景逸一脸理所当然的看他:“你小时候不是陪你爹娘出过馄饨摊子么。”馄饨和饺子,不都差不多的么!

小杯嘴角接连抽了两抽,还是差很多…吧!而且那都七岁以前的事情了,他哪还记得具体怎么个手法?更重要的是,要是被那群吃货知道他还会包馄饨,晚上回了屋还不得被人挤兑死…

不过这人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任何情况下都非常冷静,眼见自家主子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小杯也知道这事没有打商量的余地。而且被那群家伙笑,总比被主子记仇的好。

他可不想不知哪天一觉醒来,被高翎告知自己已经被发配到某个穷山恶水的山头水寨单个执行危险人物,而且不就是包俩饺子么,大不了现学现卖!而且乔小姐好温柔好耐心的性子,铁定不会嫌他笨的…

谁知主子下一个动作就让人彻底幻想破灭。 超速首发他刚刚坚定点头表达了服从命令到底的决心,那边景逸已经拉起乔初熏,同时出声嘱咐两人:“你们俩,把这些包完。”

两个被无辜点名的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小鸡啄米似的一齐点了点头,一个小声教,一个无声学,两人很快进入状态。乔初熏先还不愿,结果景逸直接拿住她沾着面粉的手握在掌中,一边拉着人往外走一边勾起唇角:“先回屋洗手。”

乔初熏也知道这人说风就是雨的脾气,而且他这会儿摆明了耍无赖,自己要是拧着说不去,他肯定要说,他的手上也沾面粉了要洗。因此虽然无奈,也只能由他拉着走,只是频频回头看屋里那教学相长的两人。

回到景逸卧房,调好水温拿过香胰,景逸站在一边,示意她先洗。乔初熏略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放入温热清水,仔细洗掉粘在手心的面粉,刚直起身,旁边已经递过一方干净布巾。

乔初熏迟疑了下,轻声道过谢,接了过来,退开两步给景逸腾地。

待两人都洗干净手,景逸端起盆子到屋外倒水,返身回屋,直接到床边取了只花朵形状的盒子过来,拧开盖子,递到乔初熏面前。

乔初熏原就觉着被这人伺候着洗手很是别扭,这会儿定睛一看他手里的东西,登时心中更感慌乱。雪白膏状物事,淡淡梨花香味,正是日前两人一起逛胭脂铺子时买的那盒擦手用的梨花膏。膏体圆润饱满,明显还未有人用过,那他专门买这东西搁在屋子里…

乔初熏微垂着眼,伸指到盒子里拈了一小块,放到掌心搓热,均匀涂在两只手上,嗓音比往常更低了些:“多谢公子。”

景逸微微一笑,拧上盒盖,将东西塞到她手里:“这东西原就是给你买的。”

乔初熏握着盒子,直觉光滑釉面滑不溜手,热度灼人,接也不好,拒也不是,白皙眉心渐渐就蹙起褶皱。

景逸将这人一丝一毫神色变化看的清楚,也跟着拧起眉尖:“怎么,不喜欢?”

乔初熏缓缓摇了摇首,喉间如有棉花堵塞,说出的话自己听着都有些飘忽忽的:“公子…不用对我这么好…”

景逸却是蓦地展颜一笑,伸手扶上她一侧手臂,将人圈在怀里,低头看她一直垂着的眼:“我想对谁好,那是我自个儿愿意,还有人管这么?”

乔初熏唇上血色更淡,语调微涩:“可是,我不值得公子如此。”即便她管不了景逸所作所为,她总还管得住自己的心。

景逸却不为所动,眉都没动一下:“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乔初熏心中惶惶,口中愈发干涩,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被那目中情意吓到了,又飞快垂下头。刚要转身出门,却发觉自己已经被人半揽在怀,身后传来景逸不紧不慢的嗓音:“方才府衙有人送酒过来了,有几坛做菜炖汤都很不错,一起去瞧瞧罢。”

乔初熏跟在这人身旁,一同去了前院。就见小绿几人正站在那一坛一坛的端详,见到景逸来了忙齐声问安。

景逸微一颔首,吩咐几人把那十几坛秋露白搬到后院酒窖。接着拎起一小坛蔷薇醉,托在手里,笑着看向乔初熏:“过两天先尝尝这个,口感清甜,酒劲儿也不大,你也可以尝尝看。”

乔初熏弯起唇角回以一抹浅笑。景逸将酒坛往边上一放,正要去拾另一坛,就听大门外有人叩门。乔初熏忙快步往门口奔去,刚走没两步就被景逸拽住,示意她不要急:“没事,肯定是那小子来了。”

果然,有影卫飞身过去开门,很快门口就传来伊青宇笑声调侃:“哎今天本府可是为了乔小姐的饺子提早一刻出门呐!如何,酒和地羊肉都见着了吧?”

待那声音近了,乔初熏转过脸,才发现伊青宇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清隽的少年,正是前几回去府衙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仵作。

伊青宇将乔初熏正在看那少年,忙将人拖到自己跟前,笑眯眯介绍:“这个是楚茴,先时在我屋里见过的哦!”

乔初熏轻轻颔首,表示记得的同时,也算是与人打过招呼。伊青宇拉着人衣袖一脸悲戚,慨叹道:“唉!这孩子也和本府一样凄惨,在越州城无亲无故,家里也没人给惦记着娶房媳妇,今年夏至时都没人给记着煮碗面吃。这眼看着都到冬至了,本府就想啊,总不能本府一人填饱肚子就不顾下属死活啊!而且乔小姐那么好的手艺,不尝一尝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啊遗憾…”

话没说完,楚茴已经黑着脸抢救回自己的袖子,景逸也拉过乔初熏转身往后头走,帮忙开门的影卫和另两个人一起继续搬酒坛子。伊青宇两手空落落的撇了撇嘴,望着两人背影嘟囔:“好歹本府也是一府之首啊,而且还提供了好酒好肉,怎么也不应该受到如此冷落么…”

到天黑时,一盘盘饺子端上来,桌子正中央摆着一只暖锅,里面都是剁成小块的地羊肉,因为有饭庄老板顾及与伊青宇交情直接送过来的几样调料,再加上乔初熏也放了少许调味材料,地羊暖锅吃起来几乎与剑香阁无异,而且汤水喝起来似乎比饭庄做的更加温润一些。

饺子不单外形有花样,馅儿也是精心调拌过的。有鲜鱼肉馅儿的,鸡肉冬笋馅儿的,由蕈子、虾仁、猪肉、枸杞拌在一起的山珍馅儿的,还有用豆芽、熟肉丁、黄花菜、煎豆腐混在一起的地鲜馅儿的。

因为馅料都剁的格外细碎,材料选的精细,调味料又拌的地道,所以几种口味的饺子吃起来都特别香。再蘸着搁了芫荽,葱末,麻油一起的乌醋,乔初熏和小桃儿包了一下午的七八百个,愣是不够这些人吃。

最后伊青宇索性端着盘子,把剩下七八个饺子往自己碗里一通胡噜,小晚咬着筷子一脸哀怨也不敢上前抢,眨着眼可怜巴巴的看乔初熏。景逸啜了口酒液,朝伊青宇方向微一扬下巴。小晚“嗷”一嗓子,直接朝人扑了过去。主子允了可以抢,那就可以全无顾忌的抢!

另外那桌因为都是自己人,早已经抢的一塌糊涂。景逸这桌好歹还有两位客人,之前是一直收敛着,这会儿从小晚一声狼嚎,也很快陷入混乱。景逸端起汤碗优哉游哉的喝着,一边跟乔初熏小声讲着话。高翎算是最为镇定的一个,多少还帮着楚茴夹些菜劝两杯酒什么的。小桃儿毕竟是女孩儿家,年纪又小,老早就吃饱了,这会儿就捂着嘴瞅着伊青宇那边乐。

冬至当晚,府里灯火通明,一众人闹到很晚。

正文 第五章 街边偶遇

这日下午,乔初熏和小桃儿从集市回来,买了不少新鲜食材。乔初熏一手拎一只菜篮子,让小桃儿捧好盛着水豆腐的小盆。之前就听那卖鱼虾的小贩讲过,集市紧北头有一家豆腐坊,每天清早起来卖热豆汁儿,傍晚时卖新出锅的豆腐,那豆腐做的又细又滑,豆香味儿特别浓,城里一般好吃这口的都知道去他家买。

正好乔初熏想做一道菜,是要用到豆腐的,所以就跟小桃儿过去这家看看。结果买了两大块做菜用的豆腐,又见那刚盛出锅的水豆腐做的确实水嫩。眼下时候还早,倒可以买回去些,往里调些桂花酱、红豆沙之类的,给这些人当甜品吃,先垫垫肚子。

那老板娘还挺热情,见俩年轻姑娘手里什么家伙也没带,又拎着一大堆东西,就从后厨找了只小盆,又拿了块布巾垫着,让她们盛水豆腐,说下次再过来时记得给捎回来就成。

因此两人出了店子就一路快步往回走。尽管上面盖了盖子,但毕竟天头冷了,这水豆腐原就吃个新鲜水嫩,若是冷了再回锅,吃着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刚转过一个拐角,就见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捂着小腹坐在路边一块石板上,额头冷汗涔涔,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菜篮子也倒在一边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扶着女子手臂急的直跺脚,显然是没经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赶巧是傍日落的时辰,路上行人大多步履匆匆,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动静。乔初熏初一打量女子身形面庞,就先蹙了蹙眉。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弯下|身问:“夫人怎么了?”

那小丫头一见有人来了,忙拽住乔初熏袖口,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姐姐…姐姐她怀着身子的!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我们家离这还有两条街的,姊夫还在府衙,我一个人扶不动她…”

乔初熏拍拍女孩儿手背,示意她松开自己,又看向那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妇人:“夫人,我扶着您一起去医馆,就在前面不远。”

女子点点头,说起话来语不成句:“麻…烦…姑娘了。”

小桃儿在一旁看着也挺着急,知道这事人命关天,但又不放心乔初熏,眨着圆圆的眼看着她:“初熏姐姐…要不还是我去吧。 超速首发”

乔初熏帮那姑娘扶着女子站起来,看着小桃儿冻的微红的小手,也有些为难:“菜先搁这吧。小桃儿你先回府,跟公子还有高大哥说一声,今晚上饭可能要晚一些。厨房东南角的缸里还冻着不少包子,你再把我前几天调的红豆沙还有桂花酱拿出来,大家要是饿了,就先吃水豆腐还有包子。我尽量快点回去。”

小桃儿还有些犹豫,见乔初熏蹙眉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听话,只得点点头应下:“我这就回去。初熏姐姐你到了医馆不要乱跑啊,哥哥们很快就过来的。”距离这最近的医馆就在隔壁那条街道,她得赶紧回去跟大家伙说。

被搀扶着的那位少妇也听出大概,显得很是不安:“麻烦姑娘了…”

旁边那小姑娘则帮着把乔初熏放在地上那两篮子菜藏到石板后头,又转过头不住道谢:“谢谢姐姐,谢谢…”

乔初熏摇了摇头,弯起唇角:“没事的。夫人慢点。”

两人扶着全身发软的妇人转过街角,依着女子步伐,走的并不算快。乔初熏一只手握着少妇手腕,不动声色探指过去诊脉,眉间疑虑却越来越深,这脉象…

行了大约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医馆,正赶上人家要关门。一看是三名女子,中间那个明显还有身孕了,老大夫也就没多说什么,垂手放下锁头,吩咐药童进屋掌灯。

进到屋子里,先扶着那妇人在一方榻上坐下,乔初熏便让开身,方便大夫上前号脉。女子的妹妹也不敢乱说话,就在一旁焦急瞅着。

老大夫号了会儿脉,灰白眉头紧紧皱着,偏过头看向两人:“她之前都吃过什么?”

小姑娘被问得一愣,见乔初熏也蹙眉看着她,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什么啊。就是普通的青菜白饭…噢,还有一碗蒸水蛋。我姐姐之前两个月,吐的特别厉害,也不想吃肉,所以最近我做饭都是照顾着她口味,做的挺清淡的。”

老大夫沉吟片刻,又看向此时已经晕晕沉沉的妇人:“夫人可是感觉小腹坠胀,气息下沉,时而伴有绞痛之感?”

女子有气无力点点头,嗓音微抖:“大夫,孩子是不是…”

老大夫摇摇头,站起身:“夫人莫要担心,孩子没事。 超速首发”接过药童送过来的纸笔,有些迟疑的道了句:“夫人平日饮食,还需多加注意。不要吃不熟悉的食物,注意温补即可。”小姑娘连连点头,过去扶着妇人倚靠在软榻一头,一边小声安抚着女子。

老大夫又看了两人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走到一旁书案写方子。乔初熏也跟了过去,她毕竟没正经给人诊脉治病过,可从方才的脉象以及那女子的症状来看…有些事她还应该问问清楚。

看着老者在纸上写下的药材以及剂量,乔初熏更确定几分心中所想。刚开口要问,就感到身后袭来一阵凉风,整个人被拥入一个并不陌生的怀抱,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不似往常镇定自若,略带了一丝急躁:“出什么事了?”

老大夫闻声转过身,瞧清楚来人以及两人亲昵姿势,低咳两声便别过了眼,继续看手里写好的方子。

乔初熏微窘,扶上景逸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我没事,路上遇到一位夫人身体不适,她妹妹年纪又小,扶不动她…”

景逸扶着怀里人半转过身子,将人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人脸上,看着她的眼道:“怎么没叫人跟着?今天是谁的班?天黑的这么早,你又人生地不熟的,还让小桃儿先回去了,知不知道这城里一天到晚都不太平?”

旁边那老大夫将方子递给药童,转身看着两人,目中也流露一丝笑意:“姑娘真是好心肠,于萍水相逢间施与援手,实在难能可贵。”说着又看了景逸一眼,话中笑意更深:“不过这位公子说的也没有错,前阵子城里确实闹出不少事,以后出门,尽量还是多个人跟着为宜。”

说着便朝两人拱拱手,又往那妇人休息的榻边去了。

乔初熏脸上微烫,颇有些嗔怪的看了景逸一眼,小声道:“没事的,这些街道几乎每日都走,来了也都小半年了,不算人生——”

“还犟!”景逸蹙着眉低斥,直接将人一只手握在掌中:“以后不许不带影卫就出门。”说着便拉着人要往外走。

屋子另一头却传来一道清脆嗓音,先前那小姑娘碎步小跑过来,先跟景逸行过礼,又跟乔初熏礼貌道谢。乔初熏浅笑着说不必,一旁景逸冷眼看着,半点没有说话的意思。

乔初熏跟小姑娘讲完几句话,又偏过头看他:“我有点事想问问那位大夫…”说着就要将手从景逸掌中抽|出来。

景逸却将小手攥的更牢,也没说什么,拉着她一同过去找人。

老大夫跟那妇人交待过一些平日里须得注意的事项,转过身见两人还没走,便笑着问:“两位可还有什么事?”

乔初熏看了那妇人以及小姑娘一眼,轻声道:“大夫,借一步说话。”

三人遂移步到屋子另一边。乔初熏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大夫,依照您看,刚才那位夫人的脉象,可有怪异之处?”

老者面色微变,不由得打量起乔初熏:“姑娘…”

乔初熏唇边笑容不变,温声道:“实不相瞒,日前我曾经给另一位怀有身孕的夫人诊脉,其脉象和病征与今日这位几乎一模一样。我对药理不比大夫精通,心中有所猜疑,所以希望大夫能不吝赐教。”

景逸在一旁陪着,原本并不太经心,听到一半也是心中一动,侧眸看向身边人。

老者面色沉郁,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姑娘既然心中已有猜测,回去翻一翻书籍便可得证。有些事,恕老朽不便相告。”

景逸面有不快,语气略沉:“不过是岐黄之道彼此切磋,焉有不可直言的道理?”

老大夫眉头皱的更紧,面有难色看了两人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压低嗓音道:“前些日子城里开了家好大的药堂。公子若想查明此事,不妨到那儿去看看。”

景逸轻轻颔首,道了声谢,便拉着乔初熏出了医馆。

此时夜幕降临,小小一枚月牙挂在光秃树枝,道上行人也不太多,黑黢黢的天看着有些渗人。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乔初熏突然脚下一滞,睁大眼道:“我买的菜…”

景逸轻笑一声,攥了攥她的手:“早有人拿回去了。小桃儿说那两人有家人在府衙当差,也派人过去跟伊青宇说了。”

乔初熏这才松下一口气,浑然未觉此时两人仍牵着手,抬眸看着景逸,微微笑道:“公子果然想的周到。”

景逸也弯起唇,微扬的眼角因为那笑意更加上翘,连同两道修长的眉,仿佛要一同斜飞入鬓角:“不想的周到些,还个个像你么?傻乎乎就跟着人去了,小桃儿要跟着你也不让,万一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下套,把你拐了去怎么办?”

乔初熏有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轻抿着唇角:“才不会!那人真病假病我还看不出么。”那她过去那十几年书不都白读了!

景逸笑着看她微微嘟嘴的娇俏模样,故意逗她跟自己争辩:“怎么不会?你不知道武功高强的人可以催动内力改变自己脉象吗?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心存歹念心思恶毒的人更是不少,人家要是有意害你,就你这点道行,还不被人骗的团团转。”

乔初熏还真被他说得有些急了,睁大眸子看他:“我…”

“你什么?”景逸依旧一副淡淡的神情,眸中却笑意深浓:“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以后不许一个人到处乱跑。”

乔初熏被他凝视目光以及含着淡淡宠溺的语调弄的心中微乱,气息一短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路都任他牵着手,不禁轻轻“呀”了一声,慌忙就要将手撤出来。

景逸这回倒没多逗弄她,略松开手掌由着她去了。

乔初熏两手交握身前,藏在袖中轻轻扭着,这会儿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人就一直沉默的并肩行着。前方隐约可以望见自家门口的暖橙色灯笼,乔初熏抿了抿唇,心中告诫自己切莫再胡思乱想。因为帮人的事儿将一众人好一番折腾,景逸都出来找人了,大家伙都没能及时吃上饭。小桃儿这会儿应该把主食和粥水都备好了,待会儿回去得快些把菜炒出来才是。

正文 第六章 素手点茶

晚膳比往日晚了约莫半个时辰。

乔初熏捧着粥碗,颇有些内疚的看了景逸一眼,轻声道:“公子快些吃罢。今日的事,说到底还是我多管闲事,累得大家伙不能按时吃上饭。”

景逸似笑非笑瞟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块炒的脆嫩的蚕豆到碗里:“怎么一会儿功夫又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先那会儿不还挺有精神的跟自己犟嘴么!

乔初熏微垂了眼,抿了抿唇,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