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可惜了她提前便想好的诗呢,本来借着自己做东的日子,好生风光一会的。周姑娘也只得拿了茶杯,勉强喝了一口。
于是经过崔沅这么一打岔,姑娘们便将话题转到了衣裳首饰上。特别是今个乃是端午节,各位姑娘因着要出门,都穿了各自最好的衣裳,带着最贵重的首饰来。这会一说起来,不是你夸赞我的镯子精致,就是我夸赞你衣裳样式新颖。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突然便问道:“我今个远远瞧见顾家有位姑娘穿了件浅碧色的衣裳,那行走之间可真漂亮。当时我都看呆了,若不是不好上前打扰,恨不能立即便去问问,那位姐姐的衣裳是什么料子的。”
众人一听说是顾家姑娘,当即便有人出声道:“原来竟不止我一人注意到,那衣裳远远看着可真是漂亮,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此时姑娘们的眼睛刷刷地往顾家两位看,顾蕙此时穿着的是洋红色百蝶穿花褙子,而顾菀则是穿着一件鹅黄色衣裳,显然说的并不是她们两人。
这好看的衣裳首饰,都是姑娘的最爱,所以这会连崔沅都盯着她们看呢。
顾蕙自然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可此时她却怎么都不想提到阿璇。如今阿璇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虽然脸上依旧带着胎记,可是行事落落大方,再没从前卑微的模样。她那样的模样,如今气质一变,整个人就如同焕然新生一般,就连顾蕙都不能违心说阿璇是个丑女。
“那是我五姐姐,”顾菀再看见崔沅期盼的眼神时,突然鼓足勇气说道。
崔沅原本还眼睛一亮,可是只维持了一刻,在意识到她五姐姐就是顾令璇时,登时泄了气。之前崔沅因阿璇生病之事,被父亲好生惩处了一遍。因此她心底便认定,阿璇肯定是假装生病而已,要不然哪家姑娘会因为别人看了一眼就病了,况且她也是女子啊。
“不知五姑娘穿的穿的裙子是什么料子做的?”旁边有个先前见过阿璇的姑娘,便立即开口问道,她先前也看见了阿璇穿着浅碧宽袖衣衫,在阳光之下宛若流云般舒展好看,行走时流光溢彩,真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顾菀有些惋惜地说道:“我也是头一回见五姐姐穿那裙子,并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五姑娘今个怎么没来诗会啊,要不然咱们就当面问问了,”旁边的姑娘很是可惜地说。
顾蕙此时也不知怎么,张口便接道:“何家姑娘约了我五妹去前头的普照庵中赏花,不如咱们也去如何?”
姑娘们面面相对,可各个眼中都是跃跃欲试。其实众人今日之所以想来这诗会,无非就是这样热闹的日子,对姑娘来说也是难得清闲。所以真正想作诗的还真没几个,这会一听到去庵中赏花,众人倒是都赞同。
于是周姑娘只得让船娘将画舫向普照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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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璇正领着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下车,这两人一下了马车就将各自手中的蜘蛛车和蜈蚣车放在地上拖。因今日端午节,普照庵自热也是热闹非凡,多是姑娘结伴而来。
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是双胞胎,今个又穿了同样的衣裳,一下车就惹得不少人朝这边看。不过几个姑娘在看见他们拉着的小车时,吓得往后躲了好远。
其实阿璇也觉得这蜘蛛车和蜈蚣车实在是不太符合她的审美,可奈何两人玩得太挺开心的。
至于顾十三,阿璇生怕他被人认出来,早在上车前就吩咐碧鸢,在普照庵前面找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下车走过来。
此时阿璇往后瞧了一眼,便在娉娉婷婷的姑娘群中,看着带着兔子面具而来的顾十三。碧鸢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她快步走到阿璇跟前,低声道:“姑娘,你究竟要干嘛啊?”
“你只管看着便好了,”阿璇偷偷一笑。
其实对于何芸的举动,一开始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按理说顾令璇和她不仅无冤无仇,还是贴心好姐妹,为何她偏偏就要害自己呢。
可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姑娘之间这般往死里坑害,无非就是嫉妒加挡路。这嫉妒,阿璇自然能明白,若不是这张脸是她自个的,只怕她看着都得嫉妒。何芸单看也是个温婉甜美的小美人儿,可偏偏站在阿璇旁边,她就是衬托那朵牡丹花的绿叶。
是问哪个姑娘会甘心,可偏偏何芸不仅没远离阿璇,反而越发地和她亲近。这世上之事反常必有妖,阿璇只叹没能早些发现。
“你看着些顾十三,别让他趁机溜了,”阿璇低声吩咐。
碧鸢点头,冲着后面带着兔子面具的顾十三就瞪了一眼,“姑娘只管放心吧,奴婢定然将这人看得牢牢的。”
阿璇抿嘴一笑,便招呼双胞胎进庵里。不过这普照庵前有几十层台阶,小车拉不上去,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怀中一人抱着一个车子。
要是可爱的兔儿车倒也罢了,偏偏一个怀中抱着蜘蛛,一个怀中抱着蜈蚣,这画面感阿璇简直是不忍直视。
原本还觉得这么好看的双胞胎实在是少有呢,不少姑娘都忍不住朝他们看,结果看了一眼之后,再没人能鼓起勇气看第二眼了。
结果待上了台阶之后,一向少运动的阿璇,不由轻喘,她微微抬起美人面具,将红艳艳的嘴唇露出来。
宋寒川背手跟着上来时,就看见她面具下露出的精致下巴,可最引人的是她红艳艳的唇瓣,轻轻嘟嘴吸气时,竟是让人想咬上去尝一口。
他立即撇过头,再不去看她一眼。
后面的顾十三则是穿着绣鞋,提着繁琐的裙摆,一扭一扭地爬了上来。季铭看着他那身上华丽的裙装,再看着他那粗鲁的动作,也是摇头不已。
顾十三这会还以为阿璇只是想让他穿女装而已,只觉得到了普照庵,他就能脱掉这身繁琐碍事的女装了。
“姐姐,你累不累,我给你扇扇,”顾应承真是特别懂事,这会放下他的蜘蛛车,就踮起脚尖用小手给她扇风。
阿璇立即便笑了,拿出帕子便给他擦汗,又拉了顾应启过来,也给他擦了擦汗,问他们:“你们两个累不累?待会姐姐带你们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我要和哥哥比赛,”顾应启立即反驳。
此时太阳越发地烈了,阿璇是真的有些累,但却架不住这两淘气包的充足精力。此时身后的丫鬟小厮也都赶紧跟上。
其实庵堂里面并没多少人,今日来的姑娘大概都往普照庵后面赏花去了。所以真正虔心拜佛倒是没有。阿璇生怕顾应承他们胡闹惹得这里的师太不高兴,便立即让人请了寺中的师太替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谁知这边师太还没离开呢,何芸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她匆匆赶来,额上还有晶莹的汗珠,显然是走路走的有些急了。
“阿璇,你怎么这会才过来,我还当你不来了呢,”何芸忍不住埋怨道。
阿璇立即淡淡一笑,摸了摸顾应承的小脑袋便道:“陪他们四处逛了逛,便耽误了些时间。”
“那倒没什么,左右我也在这庵中逛了逛,”何芸见阿璇神色有些冷淡,便自觉方才语气有些冲动,这会立马补救。
“他们两个也累了,我先带他们去歇会,”阿璇笑道。
何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轻笑道:“那咱们先去坐一坐吧,反正待会还有逛的时间呢。”
不过阿璇可不想去何芸的院子,如今别说让她喝何芸的一口茶了,就是和她靠的略近些,她都怕这姑娘在自个身上下毒。
所以阿璇请了师太另外安排了院子给她们。
碧鸢亲自去提了热水过来,杯子是阿璇自个带来的。她哄着顾应承两个人喝了两口热水,两个小家伙便抱着自己的小车到院子里玩去了。
何芸瞧了阿璇一眼,便笑着说:“阿璇,不如咱们在这庵堂里四处逛逛吧。说实话,我还是头一回来这普照庵呢。”
“我也是头一回呢,说不定还有些奇遇呢,”阿璇立即笑道。
何芸见阿璇这般说,也是立即附和,当即便拉着她要走。阿璇瞧她笑得这般开心模样,也跟着她一起走,只是临走时让丫鬟小厮看着双胞胎,让他们只准在院子里玩车。好在有三四个小厮跟来了,所以她也不太担心。
待何芸拉着要走,谁知后面顾家那几个丫鬟便都跟了上来,她立即低声道:“今个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跟着?”
“还不是承哥儿和启哥儿跟着我,我娘生怕他们乱跑,便多叫了几个丫鬟跟着我们,”阿璇开口解释。
何芸脸上登时有些为难,她压低声音道:“可是我哥哥拿了药膏,要交给你。这样多的人跟着,只怕是不好吧。”
阿璇立即惊讶:“这可怎么行,虽说是何家哥哥,可到底是外男……”
阿璇此时咬了咬唇,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
何芸大概是瞧多了她这般模样,这会劝解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我同你关系这般要好,我哥哥自然便是你哥哥。况且我哥哥只是给你拿个膏药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
呵呵。
阿璇听着她扯谎话,只在心中冷笑几声,可见这兄妹两人在害自己的事上,只怕谁都跑不了。
何芸一见阿璇沉默,还以为她被自己说服呢,便低声说:“我哥哥就在前面的佛堂里呢,咱们过去拿了药膏就回来,岂会被外人看见。再说了,就算有人看见了,我也还陪着你呢。”
阿璇还是不说话。
何芸也是为难,她本想着阿璇只带了碧鸢过来就好。到时候哥哥假借给她膏药的名义,同她单独相处那么一会,凭着哥哥那样英俊的人,还愁这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不上钩。
结果这会这么多人跟着,别说单独相处了,估计连说一句话都不行。
“那不如你让这几个丫鬟在这伺候承哥儿他们,咱们只带着贴身丫鬟过去逛逛,反正今个来这都是女眷,也不怕旁的,”何芸刻意提高声音。
阿璇一听便点头,于是便吩咐这些丫鬟小厮,一定要好生看顾着两位少爷。
待何芸拉着阿璇往前走时,就见阿璇一个佛堂一个佛堂地拜过去,显得是不紧不慢。
当她们走到一个佛堂时,阿璇便问何芸:“不知何家哥哥在哪个佛堂呢?”
“就在前面的静慈堂里,”何芸笑着回道。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带着兔子面具的女子,就站在她们旁边。何芸之前便发现这人一直跟着她们,可人家也是在拜佛,她倒也不好赶走她。
这些佛堂都是前后相连,一般人拜佛都是从前面慢慢地往后拜。所以何芸也只当这带面具的女子只是和她一样在拜佛而已。
至于她哥哥何祁就在下一个佛堂之中。
就在她们要往下一个佛堂走时,阿璇慢慢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很是难受的模样。碧鸢是个眼疾手快的,立即上前扶着她,急急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阿璇忍着痛,只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来是方才茶水喝的有些多了。”
何芸登时也着急,就扶着她另一只手臂着急问:“那你怎么样?”
“没事,碧鸢陪我去官房就好,只得劳烦何姐姐你在此等候了,”阿璇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
何芸还想跟着她一块去呢,阿璇便立即说:“这样热的天气,何必再劳动你陪着我跑一趟。待我去去就回来。”
何芸也没多想,便让碧鸢陪着她走了。
此时带着兔子面具的姑娘,特不紧不慢地拜了佛,从旁边的侧门也出去了。何芸则是躲在阴凉的佛堂里,虔诚地对着菩萨双手合十。
阿璇其实就站在侧门后面,等顾十三一出来后,她就拉着顾十三往旁边走。
顾十三忍不住将兔子面具拿掉,抱怨道:“这鬼东西我还要带多久,还有这身衣裳。”
阿璇此时脸上扬着甜蜜的笑意,她的声音更是带着甜蜜地蛊惑:“好了,现在到了你承诺赌约的时候了。”
“穿着鬼衣裳还不是?”顾十三一听,登时觉得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
阿璇笑得不知多温柔甜美,只淡淡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一旁的碧鸢都听傻了,而顾十三则更是暴跳如雷。
“我不干,我不干,你打死我,我都不干。”
“原来你是这种小人,亏我还以为你年纪虽小,但却是个好汉呢。”
顾十三憋住气,就是不说话。
此时一直听着墙角的季铭,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他从拐角走出,淡淡对旁边说道:“要不,三爷,你出来劝劝十三?”
顾十三看着宋寒川从墙后走出来时,恨不能扑过去抱着他大腿哭诉。
可谁知宋寒川淡淡说了句:“你不是和人打赌输了。”
顾十三:“……”
世道为什么就这么艰险呢。
☆、第二十四章
顾十三眨了眨眼睛,显然是不敢相信宋寒川说的话。可旁边的季铭还在笑,而阿璇出声安慰他:“想来你也不是信阳府人士吧。即便你今个在这里豁出去了,待你以后离开了,谁又知道你做过的事情呢。”
碧鸢在一旁肯定的点了点头,觉得小姐说的真是太对了。
阿璇此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恶毒之人,只是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这般做的。”
这会她看了季铭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既然你是季先生的朋友,那我便同你说了实话。我这脸上的胎记便是这对兄妹下毒所致。如今他们兄妹还想毁了我声明,其心之恶毒实乃少见。”
顾十三是学武之人,如今年纪还小,还存着仗剑走江湖的侠义之心。所以一听阿璇说的话,他登时便睁大眼睛问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害你?”
“我也不知,”阿璇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只抬头微微拭了拭眼角。
顾十三见她长得这般好看,偏偏额头上还有着这样的胎记,本还觉得惋惜呢。现在再听,这居然是别人害她的,登时便有些义愤填膺,心里的抗拒自然也就少了。
宋寒川在一旁看着阿璇唱作俱佳的表现,登时便笑了。虽知她一向狡黠,却不曾想还会这般借势,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能让十三改了心意。
此时宋寒川才觉得,这姑娘也不单单就是美貌而已,聪明和胆大她还真是一个不缺。
“所以你便帮了我这一会,这样以后我就能有借口避开他们兄妹了,”阿璇充满期望地抬头盯着顾十三。
顾十三本就意动,如今再看她眼神怯怯地,显是被欺负很了。登时他便狠狠点头道:“好吧,那这次我就帮你这一回吧。”
季铭登时摇头,这孩子还真是单纯可爱。
于是阿璇吩咐了几句话,便又拉着碧鸢的手便往旁边走,压低声音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外面找人,最好能把庵堂中的师太和其他香客吸引过来。”
“这又是为何,”碧鸢有些不解地问道。
阿璇轻笑一声:“若是不让人来看,这场戏不就白演了。那到时候顾十三的牺牲可就白费了。”
“姑娘,你是想让人知道何家少爷与姑娘在这里私会?”碧鸢听到现在,自然理解阿璇的用意。
阿璇微微摇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却又带着十足的狡黠:“你错了,我是想让人知道,何祁和男人在这里私会。”
此时阿璇回头时候,就看见宋寒川正与顾十三低语。他身材本就高大,即便是顾十三也只是刚刚到了他的下巴而已。
他一身月白锦袍,格外的风神俊朗,偏偏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女装的顾十三,简直将他衬托地俊美无俦。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顾十三脸上露出微微错愕之情,随后却又咧嘴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待顾十三进去之后,阿璇也让碧鸢去引了人过来。碧鸢立即不放心地问道:“那姑娘你呢?到时候要是何姑娘过来了,我要如何说?”
“你就说我身子实在是不舒服,你只得回去请人来救我,”阿璇给她编了个合理的借口。
碧鸢又看了对面的宋寒川,还是有些犹疑:“可那人?”
“你放心吧,既然他上回没伤害我,如今就更加不会了。况且我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呢,想来他也不会这般狼心狗肺。”阿璇安慰她。
碧鸢好不容易被打发了,等阿璇回了头时,发现原本同宋寒川站在一处的季铭,此时已消失不成。如今也只余下那人站在那边,盯着墙上的佛经在看。
长长的夹道中,再看不见第三人。阿璇想了想,便往顾十三离开的地方而去,说实话她还真想亲眼看看,何家兄妹如何丢脸。不过这只是一点教训罢了,何家两兄妹不仅想毁了她的容貌,还想坏了她名声,这点小小的教训根本不够还他们的债。
阿璇径直越过宋寒川,便往后去,这庵里的佛堂建造地极有意思。最前面的自然是最宏大的,待穿过第一个的佛堂,走过一个院子便可到下一个佛堂。就这般循环往复,竟是有七座佛堂连接而成。
因此普照庵的纵深是可谓是极深的,在加上庵堂后面还连接着一片花海,这普照庵可不仅仅是信阳府最大的庵堂。只怕是在整个江南,它都算是数得上的。
如今阿璇所在的夹道便是极长的,庵堂中间的院子两侧都会打一个月亮门,供香客出入。如今这里还真的是安静至极,可见大家都忙着去赏花,这种热闹的日子里,惦记佛祖的还真不多。
青瓦白墙黑字,长长的夹道里头呼呼地刮着穿堂风,若是夏天的时候,弄张椅子阳伞躺在这里,别提多凉快了。
阿璇没想着凉快的事情,她今日穿着是宽袖轻纱衣衫,如今这风一吹,裙子便要飞起,就连禁步都险些压不住。她微微抬手压了下,可又怕动作太大,被身后的人看见,失了面子。
说实话,阿璇和这人都见了三回面了,可看他那模样,对自己是了如指掌。可自个呢,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这要是比赛的话,她都让人甩下八百里远了。
宋寒川看着墙上的佛经,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字了,才收回视线。等他回过神吧,就不知自个站在这干嘛的,其实他就是趁着端随意走走而已。作为这江山之主的孙子,他也该替坐在九重之上的皇爷,好生看看这信阳的风土人情。
可再那么仔细想想,他哪不好去,非要到河边去凑赛龙舟的热闹。其实他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凑热闹了,在京城的时候,端午时候皇孙们亲自下场赛龙舟,他都不喜欢掺和。
结果这会倒是好了,都掺和到这来了。
此时穿堂风吹过他耳畔,他一转头就看见前面那浅碧的人影。其实这人心就这么奇妙吧,明明是那么冷漠又坚硬的一颗心,偏偏在看见那广袖流转,裙摆飘飘时,突然便软地像一团泥。这会似乎只要前面那衣衫的主人愿意转过头来,这软成泥一般的心,便可任由她搓揉捏扁。
宋寒川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行走优雅舒缓如流云般的姿态,此时穿堂风有些狂放,偏偏她走得不紧不慢,似乎是坦然又从容。
他突然想起那晚,自己因伤势发作昏迷过去时,其实在昏睡中,他就能隐隐感觉到,有那么一双柔软又细腻的手掌,滑过他的腰腹,那样滑腻的触感,似乎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阿璇正趴在墙壁上的雕空的窗子上,试着往里头看。可是这会里面安安静静的,竟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怕暴露了自己,便不敢进去。
这个佛堂倒是有一棵极茂密的树,树干估计得有三个成人手拉手着才能抱住。至于那树冠上可真是枝繁叶茂的,一直延伸到佛堂的屋顶上,几乎要将半个屋顶都盖住了。
这棵树倒是不错的藏身地,阿璇仰起头望着。
不过她一来不会爬树,二来又怕不会爬墙。要想上这树,就得先上这墙,顺着墙往树上爬才行。
“你想藏在树上,”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既带着少年的清朗,却又多了几分属于男子的低沉。
阿璇没回头,她可不愿和威胁自己的人扯上关系。
“你一人是上不去的。”宋寒川见她没回头,挑着眉盯着她看。奈何人家就是不回头,你眼神就算再炙热,那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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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十三偷偷进了佛堂,很容易就看见阿璇所说的那个男子。只不过这会他身边还有个小厮在。
只听那小厮说道:“少爷,咱们都在这等了这么久了,要不奴才去请请二小姐?”
何祁见妹妹久久没将阿璇弄过来,显然是也有些着急,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他朝外又看了两眼,便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去看看吧。”
阿璇还在想着找哪个地方藏身呢,就见里头出来一人。本以为他会走左边那个门出去,偏偏这人还舍近取远,居然从自己这边来了。
阿璇只觉得这小厮有些眼熟,生怕他是何祁的小厮,拔腿就想跑。
可她还没动呢,手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紧接着她的腰身就被一只宽厚的人握住,也不知是这衣衫真的太轻薄了,还是他的手太烫,阿璇居然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热度。
就在此时,他也不知怎么动作的,竟是一手揽着阿璇就窜到墙壁上,他踩在青瓦上,阿璇则是被他抱在怀中,整个人只依靠着他手臂的力量悬在空中。
阿璇生怕他一个脱手将自己摔下去,便使劲地垫着脚尖才要踩住墙壁上的青瓦。偏偏她又看不到地下,竟是踩出了声音,宋寒川无法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别出声,他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