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古树腹中的孟夫人缓缓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诡异之极的笑容来。
陈家村的村民们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笑容,纷纷低下头来,紧紧趴在地上。
孟夫人的手不紧不慢地伸出来,她的手中还握着一颗心脏,它强劲地跳动着,能够隐隐看见附着在心脏上的那一层淡淡的灵光。只是这层灵光被邪气浸染,越来越微弱。
就在古树的最顶部,有一个人影双手被附挂在树杈上,他的位置是最高的,高过了穿在树桠上的所有心脏。
哗啦一下,树上的人掉落了下来,仿佛毫无知觉。
可就在触地的瞬间,单膝着地,手中握着一柄剑,缓慢地抬起头来,正是江无潮。
江无潮只走了一步,路小蝉就听出了他的声音,高喊了一句:“江老哥!”
江无潮不为所动,眼中毫无精气,右手执剑,左手手掌将剑柄一把推出,银铃声响起,而且这一声和路小蝉之前听见的不同,像是地狱深处百鬼挣扎的轰鸣声。
路小蝉全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他下意识用力拽起锁仙绫。
却只听见舒无隙毫无波澜的一声:“别怕。”
瞬间,他从麓蜀的背上摔落了下来,只是还没趴地,就被什么东西一口给吞没了。
是麓蜀展现了灵兽的形态,将路小蝉吃进了肚子里。
路小蝉的四周被麓蜀的灵气包裹起来,他能听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却像是隔着另一个世界。
此时,江无潮的“灵哮”剑阵已经冲向了舒无隙的面门,这整个剑阵都被沾染了黑色的邪气,却又比从前的剑阵要更加强大,试图把舒无隙完全镇住。
舒无隙的衣衫和发丝被牵扯而起,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在各种充满嫉恨的诅咒声中,“灵哮”剑阵骤然压缩紧绷,力度也是成倍剧增!
舒无隙不过脚尖轻点,忽然就冲出了剑阵之外。
江无潮追了上去,他的鸣澜剑一挥,那道剑阵紧随舒无隙而去,层层摧崩,头顶上不断有枝叶噼里啪啦随着旋转的飓风掉落下来。
村民们有的正瑟瑟发抖,似乎是害怕了这一场交战,其中一个老妇人停下了祷告,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交战的江无潮与舒无隙,一片被剑阵卷落的树叶立刻刺伤了她的眼睛,她还没来及的惊呼,孟夫人看向她,老妇的心脏就从胸膛里裂了出来,古树的树桠猛地穿了过去。
路小蝉在心中寻思着,这个邪神恐怕已经附着在了孟夫人的身上了。
它会借孟夫人的身体,说明孟夫人有什么邪念非常强烈,正是它最需要的!
路小蝉想起了在离澈医君庙里,这个孟夫人明明说是来向离澈医君求子,可又能当着仙君的面为了一只桂花鸡而要剖开他的肚子!这样的女人哪里有一点即将成为母亲的慈心?
除非她压根就没想要孩子?
路小蝉猛地想起有村民想要上香却被孟夫人赶走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小心仙君降疫病于你!让你们受病痛折磨!”
也就是说在民间传说里,离澈不仅仅能治病救人,也能降病痛!
孟夫人煞气如此之重,她去仙君庙根本就不是为了求子!而是祈求仙君让家中小妾生不了孩子!饱受病痛折磨!
嫉恨之心如此深重……
她恰巧又路过了何家村……那个小姑娘和老爹都是何家村迁徙到陈家村的人,他们都被挖掉了心脏,可是其他陈家村的人却在那里跪拜着……
难道说何家村之所以会腐朽凋敝,是因为他们的村民都是“祭品”,而陈家村的人是信徒?
路小蝉心中骇然,想起了陈家村那对夫妻讲给自己听的故事。
那个外来的女子年轻貌美,被村里的男子所爱慕,从而引起了村里其他女子的嫉恨。所以那个外来的女子挑起了嫉恨,她是一切的根源……她也许就是最早引来邪神或者她就是邪神?
否则一个男耕女织几乎与邪欲绝缘的村子,怎么吸引的了邪灵?
陈家村的人不是自愿成为信徒的,只是他们的“嫉恨”不够深重,邪神无法“食用”更加无法“侵体”,但是嫉恨深重的孟夫人一来,就大大增强了这个邪神的威力。
路小蝉高喊了起来:“你们不要再拜那尊邪神了!你们不拜它,它就吸收不了邪欲!没有力量的来源,它很快就会被收服的!”
村民们听见路小蝉的呼喊声,仍旧十分恐惧,低着头闭紧了眼睛。
低着头的大姐嘴里的祈祷越来越慢,可她的丈夫立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那个瞎眼少年才多大!你若是听了他的话,邪神娘娘第一个杀了你!”
路小蝉重重的地叹了一口气,又大声道:“想想你们的子孙后代!难道你们也要他们活在这个邪神的威胁之下!他们说不定运气不好,做不了信众!这里地处偏僻鲜有外人,你们就不怕邪神等不及外人,把你们的孩子挖出心脏来,变成行尸走肉!”
大姐的眼泪掉落下来,她想到了自己才两岁的孩子,想到了他以后也会如此担惊受怕地生活,想到他的心脏被剖出来的画面,她咬紧了牙关,哪怕再害怕,也不肯再念一个字。
“老婆!老婆——想想……”
大姐侧过脸来,神色坚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是想想我们的孩子!好不容易盼来了仙人为我们诛邪,可我们却害了他!现在又有仙人来了,我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她的丈夫僵在那里,咬紧了牙关,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祈祷。
“如果你们从没有因为嫉妒而生恨念,你们的祈祷对这位邪神娘娘是没得半点用处的!她把你们圈在这里跪地祈祷,不过是拿你们当挡箭牌罢了!因为修真者不得弑杀活人!”
路小蝉的声音洪亮透彻,古树腹中的孟夫人竟然动了。
她一脚踏出了古树,村民们一阵惊慌,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向着两侧撤开。
孟夫人一手捏着江无潮的心脏,一边走向麓蜀。
此时半空之中,江无潮与舒无隙正在酣战,江无潮连催三道剑阵,舒无隙却四两拨千斤地避开,数棵百年老树被江无潮的剑阵所毁,坠倒下来。
孟夫人歪着头看着麓蜀,笑容越来越明显,贪婪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
“没想到……时隔一千多年……竟然还能让我见到灵兽麓蜀……灵兽的肚子里装进去的是什么啊?”
孟夫人的手伸向麓蜀的嘴。
麓蜀双眼怒视,一声咆哮,罡风直击孟夫人,吹散了她的发髻,她的衣摆被拖拽着向后而去,她身后的村民们也被这一声咆哮震慑,那些胆小怯懦本来还在祈祷的,此刻也什么都忘了,他们抱作一团,看着孟夫人迎着麓蜀的怒吼,竟然一只手扣住了麓蜀的上颚。
麓蜀仰面抬起前蹄就要踩在孟夫人的身上,孟夫人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忽然晃到了半空中,猛地坐在了麓蜀的颈子上。
“好浓郁纯澈的仙灵气味。”孟夫人低下头来十分陶醉地一嗅,“能让麓蜀拼死保护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仙童刚学会了结丹,却因为成百上千年的修为漏出了丹海……小仙童是不是还没‘入势’啊?要不要姐姐来教你!”
说完,路小蝉只觉得周身震动,是孟夫人的手竟然一把摁住了麓蜀的背脊!
“舒无隙!舒无隙!这个疯婆子来找我了!”路小蝉着急了起来。
江无潮既然称呼舒无隙为“前辈”,他们两个之间的修为差距自然是杠杠的,舒无隙陪着江无潮在古树林里飞来飞去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没把江无潮给制服?
就在此刻,又是一株巨木倒下,整个古树林的顶上露出了一片夜空来。
浓厚的云层微微的游移,一丝月光从缝隙间垂落下来。
江无潮的脚踩在树干上,剑光闪过,一道剑阵差一点切中舒无隙的鞋尖。
舒无隙却在那道剑阵上一个借力,当月光掠过他的肩头,如同神秘的面纱一点一点被掀开,他如利刃出鞘的眉锋,山峦静卧的眉弯,眼帘轻启,灵气四溢而来,汇集成巨大的灵压,微弱的月光仿佛受到了一股力量的牵引,强盛如白昼,从九霄冲涌而下,形成了一个大阵!
骤然间,风云四起,地上的残枝败叶也被卷入了阵中。
灵气在这个大阵里此起彼伏,将这片古林强势笼罩了起来。
原本骑坐在麓蜀背脊上,嚣张地掰开麓蜀的上颚向后拉拽的孟夫人忽然愣住了,抬起头来,仰面看着悬于半空中,笼罩在月色之下的身影。
那周身萦绕的灵气如同银色的琉璃海起伏,男子的发带飘摇而落,一头黑发垂肩而落,千丝万缕的细微声响让孟夫人的脸色从嚣张化为恐惧!
“不……不……怎么可能!你是泱……”
孟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这道大阵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月光凝结而成的巨浪拍落而下,气势惊鸿!
邪神在孟夫人的体内挣扎哀嚎,转瞬间就被炼化,向上腾空,轻轻落入了舒无隙的掌心。
而原本被孟夫人紧紧攥着的江无潮的心脏哗啦一下掉落了下来,落在了草稞之中。
空心的古树摧枯拉朽般,只听见咔嚓一声响,一道裂缝从地底向上蔓延,接着向着四面八方碎裂开来。
枝头被困缚的心脏噼里啪啦的裂开,如同尘土般洋洋洒洒地落下。
村民们仰着头,惊讶地看着立于空中的舒无隙。
麓蜀呜咽了两声,把路小蝉吐了出来。
江无潮失去了邪念的控制,跌落下来,重重的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鸣澜剑也落在了一边。
路小蝉爬了起来,伸长了手臂想要触摸什么,脚尖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刚弯下腰,要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手腕上的锁仙绫一拽,他向后一个踉跄,后背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第26章 我只把你放在心上
对方一只手扣住了路小蝉的腰, 力气很大,掌心很烫, 像是要把路小蝉给烧着了一样,他立刻被镇住了。
“不许碰。”
舒无隙冰凉的声音响起, 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比平时显得更加空灵纯澈,就像……就像路小蝉每每发梦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路小蝉下意识要去摸舒无隙扣在他腰间的手, 舒无隙松开了, 路小蝉没碰到他。
“那是什么?”路小蝉问。
舒无隙并没有低头弯腰去捡那个东西, 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比平日里更深沉。
“可惜没给那邪神捏碎了。”
路小蝉肩膀一颤,顿然明白那是什么。
他转过身来, 挡在了舒无隙的面前:“那是江无潮的心脏对不对?”
“你果然在意他。”
舒无隙的声音很冰, 这让路小蝉忽然想起某种莹润剔透的寒物,被它们层层堆彻而上不可攀附的高阕。
原来舒无隙没有立刻解决江无潮,并不仅仅是要引得江无潮用剑阵把这片遮天蔽日的邪林毁掉,露出夜空,这样舒无隙就可以引月光入阵, 炼化这个邪神。更多的是他想借邪神之手, 毁了江无潮的心脏。
所以舒无隙对江无潮的杀意是真的。
人人都说说修为越高的,就越是无情无欲。
舒无隙这么厉害,哪里来的恨, 又怎么会对江无潮起杀意呢?
“无隙哥哥……你怎么了?”路小蝉牢牢挡着他。
但是他又怎么能拦住舒无隙呢, 舒无隙不过一个转身, 衣摆翩起, 就绕过了路小蝉,来到了那颗心脏前。
他垂着眼,抬起手腕,眼见着指尖就要弹出一道灵气切开地上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路小蝉赶紧开口。
“无隙哥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偶尔提起江老哥,但是我只把你放在心上!”
哎妈呀!
想他路小蝉为了讨口饭吃,溜须拍马的话说过不少,只有这一次,他说的这么肉麻。
酒肉穿肠过,自己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更何况……是把舒无隙放在心上嘛!
舒无隙的手指没有动,因为被路小蝉拽住了锁仙绫的另一头。
“你再说一遍。”舒无隙转过身来。
“什……什么?”
“你说,你只把谁放在心上?”
“自然……自然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啦!”
路小蝉在心里祈祷,舒无隙可别学孟夫人,要把他的心也剖出来看看。
“真的!”路小蝉大声说,“不信……不信你摸摸!”
对啊,摸摸就好了!千万别剖了我!
舒无隙的手伸了过来,覆在了路小蝉的胸膛上。
路小蝉有点紧张,当他感觉到舒无隙的手掌时,那种紧张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托着,万般地珍惜。
蓦地,路小蝉的腰被扣住了,脚尖骤然悬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被放在了麓蜀的背上。
路小蝉正要动,手扣住的就是舒无隙的肩膀,对方靠了上来,耳朵贴在了路小蝉的胸口上。
“你别动。”舒无隙说。
路小蝉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旦乱动,万一碰到了舒无隙的一根头发丝儿,说不定都会被打小手板儿。
可是一想到舒无隙的脸颊就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路小蝉的心跳得好快。
“无隙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听你的心跳声。”
路小蝉愣在那里,下意识问:“我的心跳声有什么好听的?”
“那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声音。”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只觉得脑海之中有什么冲撞而来,像是要把崇山峻岭都毁了,让一切都倒流重来。
他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梦里身着青衫的男子身上,紧紧将他的手腕压在耳边。
少年知道,自己这般放肆嚣张,也不过是躺着的男子让着他罢了。少年低下头来,将脸贴在男子的胸口上。
“你在听什么?”
少年眯着眼睛笑着:“听你的心跳声沉不沉啊!”
“我的心跳为什么会沉?”
“不是说‘泱泱三千世,苍生为己念’,天下苍生都在你的心头上,能不沉重嘛?可惜,天下苍生只顾着他们自己,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只有当无意剑海摇摇欲坠的时候,才会想到求你拜你保平安!”
“可我从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啊。我只记得你的声音,只知道你的温度,还有你的味道。所以只能把你放在心上。”
男子的声音冷淡,听起来毫无情义,可压着他的少年却愣住了。
“那好,我也只把你放在心上。”
“骗人。”男子的声音很轻,却又有着内敛的,细腻的,难以被察觉的喜悦。
“我怎么骗人了?”
“你的心上还有三千花花世界。”
“哦……是哦。”
“那此时此刻,只有我行不行?”
“本来此时此刻,就只想着你啊!”少年弯着眼睛笑了。
一个转身,少年睁大了眼睛,就被对方反压了过来,双手被扣在头顶,男子低下头来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压着我啊!你快让我起来!”
“我也想听,你把我放在心上的声音,是怎样的。”
男子低下头来,侧耳靠在少年的胸膛上。
“小蝉,小蝉?你生气了?”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立刻回过神来,脑海里那些片段烟消云散,想要抓也抓不回来。
“我……我没生气!没生气!”
路小蝉猛地想起,江无潮的心脏还仍在外面草丛里呢!再不给他放回去,这人搞不好就没救了!
“无隙哥哥,你赶紧把江无潮的心脏给他放回去!他要是好了,就可以回他的执梧山庄,咱们也该赶路去找太凌阁了!”
“嗯。”
舒无隙这么一声“嗯”,在路小蝉听起来真的太悦耳了。
这哥哥终于没再把心思放在江无潮的身上了。
舒无隙转过身来,看向那个给他们煮过鲶鱼豆腐汤的大姐。
“你把他的心脏放回去。”
大姐诚惶诚恐地赶来,捧起了江无潮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给他放了回去。
舒无隙手腕轻轻一晃,甩出了一道灵气,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情愿,灵气没入了江无潮的体内。
他就像是被埋在地下许久,忽然得到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用力地呼吸。
听见他的咳嗽声,路小蝉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之前江无潮心脏被邪神控制,但是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有印象的。
此刻,他看见哪怕已经收敛了灵气的舒无隙,仍旧体会到醇厚的灵压在震慑他。
舒无隙原本因为“一叶障目”之法而让人记不住他的脸,但是此刻,江无潮能清楚地看见舒无隙的面容。
江无潮的师父凌念梧,因为一千多年的修为,在仙门之中已经是少有的灵气非凡的美男子,可与舒无隙相比,便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舒无隙的姿容,江无潮万般言语都无法形容,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他只能立刻低下头来。
“回你的执梧山庄。”舒无隙回答。
“是。”江无潮立刻低头行礼。
舒无隙转过身来,从路小蝉的肩头取下了一片落叶,轻轻向上一扬。
落叶飞至舒无隙的头顶,忽然散落成了尘埃,缓慢坠落,将舒无隙覆盖了起来。
顷刻间,所有灵气敛入体内,又恢复了那副书生打扮。
他手指轻轻一勾,落在地上的发带飞了回来,舒无隙随意地将散落的发丝束起。
路小蝉听的出来,江无潮对舒无隙的恭敬程度比之前更明显了,他很可能已经知道舒无隙的身份了。
不行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跟江无潮搭话,得问问舒无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跟着这么厉害的人物,可别连炫耀都不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
路小蝉招了招手:“大姐!大姐!现在那个逼你们做它信徒的邪神已经被收服了,你过来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来到路小蝉的面前,开口道:“其实小仙童,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那个邪神确实是逃到我们这里的那个女人带来的。”
原来那个女人原本是某个富户的小妾,因为妒嫉家里的正妻,意图谋害,被家丁发现了,于是出逃到了何家村。到了何家村里,她假装可怜被收留,又总是对村里的男人各种暗示留情。收留她的大娘决定将她嫁给一个樵夫,她不肯,就引得樵夫和大娘的儿子斗殴殒命。
村长觉得事态严重,给了那女人一些衣物粮食,让她离开何家村。
那天晚上,村长的女儿大喜,这个女人嫉妒成性,竟然想要勾引村长的女婿。
村长的女婿拒绝了她,她就在酒里下毒,毒死了这对新婚夫妻,还把他们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然后逃入了山中。
全村都进了山里去抓这个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躲在那棵千年古树的腹中。
她体内的邪灵竟然吸取了古树的精元,杀死了来抓她的村民,取出了村民的心脏,供养这棵为她提供精元的古树。
至于距离何家村不远的陈家村,之后就受到了邪灵侵蚀,邪灵要陈家村的村民交出有何家村血脉的人。这些人的心脏就被邪灵拿了去,成了没有心的活死人,比如那个小姑娘和她的阿爹。
邪灵需要供养,于是陈家村的人就会把路过的人引去祭拜邪神。
倘若这个路过的人有嫉恨之念,就会成为邪神的食物。
恰巧孟夫人又路过这里,她听了村民们说山中的邪神能够让她永远得到夫君的爱重,还能让夺取她夫君宠爱的女人得到报应,就非要去拜那邪神。
安恒一听就知道不妥,门下弟子不肯放她前去,孟夫人身边的婢女丫头也劝她,可她就是不听。
她邪念深重,当晚就被邪神入了体,夺去了那两个婢女的心脏。
安恒带着孟家弟子进了山林想要找回孟夫人,修为不够,反倒被邪神夺了心。
路小蝉听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报应了吧……”
“故事听完了,我们走。”
舒无隙托着路小蝉的左腿,将它从麓蜀的一侧推到了另一侧。
路小蝉心想啊呀娘呀,他还没和江无潮搭上话呢!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隙哥哥,这都晚上了吧?干脆回了村子里,热汤热面吃一顿,睡一觉再动身吧?你要我在麓蜀背上挂一晚,我腿跟子疼……”
村民们纷纷跪了下来。
“小仙童想吃什么,只要我们有,一定好吃好喝供着!”
路小蝉咧着嘴笑了。
“哎呀,我沾了你的光,变成小仙童了!其实我就是还想再吃一碗鲶鱼豆腐汤!”
舒无隙没有点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好像每次路小蝉说想要吃点什么的时候,他从来不回绝。
回到了陈家村,路小蝉吃到的何止鲶鱼炖豆腐啊!还有那酥烂的土猪肉、板栗烧的三黄鸡,路小蝉就像这辈子没吃过肉一样,大快朵颐。
舒无隙在他的身旁,没怎么动过筷子,只喝了几口白水而已。
村民们低着头,舒无隙气性清冷,好像怎么也讨好不了,倒是他身边的路小蝉和村民们闲话家常,嘴巴也甜。
江无潮此番受了重创,灵气在体内几个小周天都还没能恢复。他只能在房中一个人打坐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