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祁笑握住我的手,“明年我们带上咱们的孩子一起再来江南好么?”
我心中一暖,看向怀中熟睡的衡儿,笑着向他点头。

管裂弦焦争可逐
回京后,南阳王很是喜欢衡儿这个孙子,每日抱着衡儿欢喜的逗弄着,由于衡儿是在江南出声的,回去以后南阳王坚持要给衡儿补回一个满月酒,殷祁与我本来早已商议好一切从简,不料那天,朝中的官员听到风声仍旧蜂拥而至,送来的礼物大大小小堆满了整个桌子,宫里父皇也下旨赐了一大堆赏赐。
潇湘轩里,我在一旁静静看着书,沉香则在一旁的礼盒里挑挑拣拣的喃喃自语道:“吏部何大人送的璎珞很是精致,国子监马大人送的玉佩也很名贵呢!”
我看着她喋喋不休的一番啧啧称赞,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笑道:“还没有嫁人,有的人就这样的唠叨,以后有了相公可如何是好!”
沉香面上一红,含怒笑嗔,“公主就知道笑话奴婢!奴婢今日也只是见这些礼物精巧顺口夸两句而已!”
我挑眉随意翻看了几个盒子,里面无非是一些俗气的金器古玩之类的东西,我正要吩咐沉香将盒子安置下去,眼神忽然瞟到一个精巧的狭长形盒子上,我好奇的拿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略略有些陈旧的卷轴,展开一看,上面画的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梳着娇俏的堕马髻,身着一袭红衣,顾盼神飞,眼眸含情,少女正回眸笑着,那风姿神韵竟似真人就在眼前!正是我的容貌!
我心头一紧,“沉香,这是何人送来的?”

 

沉香拿起那盒子细细一看,“公主,这上面没有署名,真是好生奇怪!”
画卷右下角有几行蝇头小楷,我凝眉细看,上面所书的正是:
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
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
当年还自惜,往事那堪忆。
花落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心头顿时了然,我不动声色的将画卷放回盒子,“沉香,将这画收起来吧!”
六月,宫里又有庆贺母后生辰的晚宴,我和殷祁都被受邀参加,沉香一早就准备为我梳妆衣饰,一件逶迤拖地的茜素红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碧霞罗牡丹薄雾纱。梳上双环望仙髻,髻上斜插一枝五凤朝阳桂珠钗,我看着镜中的女子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气质雍容贵气又带些许娇媚。
沉香在一旁拍手赞道:公主以前总爱穿素色,现在穿上这艳丽颜色的衣服可真好看!”
殷祁来到我的身后,含笑看着我在镜中左顾右盼,沉香立刻乖巧的退下,我看着头上金光闪闪的满头珠翠不由的皱了皱眉,殷祁从身后搂着我,笑道:“萱儿穿这身衣服也别有一番风情!”
我笑着在他耳边轻呵一口气,嗔道:“难道萱儿以前就不漂亮了么?”
殷祁微微一笑,取下头上突兀的那一支金累双丝龙戏珠簪。拿起岸上的一只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轻轻戴在我的发髻上,顿时增色不少。我们相视而笑,殷祁牵起我的手笑道:“娘子今日美的直让人睁不开眼,看来等下出门为夫要准备一个面纱给萱儿戴上了!”
我吃吃的笑着,顺势捏了他的手心,嚷道:“贫嘴!”
夜幕降临,宫里的承明殿里热闹非凡,众多王公贵族都齐聚在这里,我微笑着站在殷祁身旁接受着众人惊艳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只听得外面传来通报声:“睿王殿下到!睿王妃道!”
我抬眸望向门口,元睿一身石青绣纹蟒袍一步当先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婉蓉姐姐小腹微微凸起,脸上一片笑意。我看着他二人伉俪情深的模样,心底也颇为安慰。看来婉蓉姐姐已经怀上元睿的孩子了!
席间,坐在殿上的母后颇有深意的打量着我,忽然转头向父皇道:“皇上,臣妾听说祁王妃的琴弹的极好,太子妃的箫吹的很是动听,不如今日让王妃和太子妃两人琴瑟合奏一曲助兴如何?”
父皇略一沉吟,也点头表示同意,“那就让她们二人合奏一曲《高山流水》罢!”
一旁的翠羽见状与我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心知这种场景下不好推脱,只好依言起身,殷祁握住我的手,眼神中满是鼓励,我向他轻轻点头,举步走出座席,沈紫薇也从座位上站起身,两年的时光,她仍是当初的清丽与冷艳。
我们走到殿中,向殿上的父皇微微行礼,我转身向沈紫薇福了福身,笑道:“今日唐萱献丑了,还请太子妃不要见笑。”
沈紫薇淡淡一笑,随即取来玉箫,殿上已经有宫人搬来瑶琴,我走到琴架旁坐下,抬手抚上琴弦向沈紫薇微点头,她会意,随即当先吹响玉箫,我的琴声也随后响起,不得不承认,沈紫薇的箫声真的很动听,当今天下能与她匹敌的恐怕就只有殷祁与李承浔了。
沈紫薇的箫声不同于其他人的婉转幽怨,而是隐含着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在里面,是缠绵,是悲怨,还是不甘,时高时低,跌宕起伏,已经诡谲莫辩,一个女子竟然把箫声吹到这种境界!
我心中暗自佩服,却忽然看到对面殷祁示警的眼神,这才惊觉到沈紫薇的箫声中隐隐有一丝试探之意,似乎要引出我心中最隐秘的心事,我赶忙稳住心神,琴声适时的配合她的箫声一起一落,殿上的众人似乎都被这出神入化的琴箫合奏给吸引住了,没有人注意到这其中的深意,纷纷只是侧耳倾听,连坐在上首的父皇也是一片讶异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指在岸上轻轻的敲出节奏。
殷祁在不远处看着我,我镇定一笑,继续定下心神抚琴,去看到了对面元羲若有所思的神情,我连忙垂眸,手指在琴弦上跃出灵动的音符,一曲弹罢,殿上已是鸦雀无声,直到我与沈紫薇一起上前向父皇母后谢礼,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拍手赞扬。
父皇和张淑妃拍掌笑道:“这两个丫头琴箫合奏竟是如此美妙。今日方知何为三月不知肉味啊!” 我与沈紫薇相视一笑,“太子妃的箫声吹的这样好,真叫唐萱佩服!”
沈紫薇深深看了我一眼,淡笑着,“王妃的琴艺也是世间一绝!世间能与你堪比的唯有已故的长乐公主了。”
我心头一紧,不动声色道:“可惜唐萱福薄,未能得见三公主天颜她就已香消玉殒。真是遗憾!”
她闻言淡淡一笑,我与沈紫薇相互谢礼后才回到座位坐下,殷祁附耳过来道:“方才凶险异常,萱儿的琴艺愈发精益了!”
我笑着,殷祁在桌下握紧了我的手,想到刚才自己差一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唏嘘不已,幸好殷祁及时察觉提醒了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婉蓉姐姐笑着走了过来,亲热的拉起我的手,对殷祁问道:“这便是祁王的新王妃唐萱妹妹吧!去年我随王爷去了西北,未曾见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妃生的真是花容月貌啊!”
我笑着点头,向她见礼道:“婉蓉姐姐好!以后还要靠姐姐多多仰仗才是。”
婉蓉嫣然一笑,对殷祁感慨道:“祁王真是有福气,娶了这样一个妙人儿,萱儿在天之灵看到也会深感安慰了。”她的脸上瞬时一派悲戚,我心头一暖,只能握紧她的手,不能言语。
元睿走了过来,看见婉蓉的眼圈泛红,蹙眉问道:“怎么了?”
婉蓉慌忙擦去泪意,笑道:“蓉儿只是看到祁王妃想起了萱儿了。”
元睿面色一顿,许久才道:“明天我们去皇陵拜祭三妹罢!”
婉蓉闻言点头,这才看向我,幽幽道:“刚在只是一时伤怀想起了故人,让王妃笑话了,还请王妃不要介意才好。”
我微微摆手,“无妨,姐姐是有身子的人了,要照顾好身体才是。”
元睿向我和殷祁点头道:“今日府中还有事,就不打扰祁王和王妃了,改日再来找王妃叙话,我和蓉儿先行告辞!”
他们二人相依离去,我心头却酸涩无比,元睿,难为你和婉蓉姐姐还这般记挂我!
晚宴结束后,众人将各自乘着马车回府,我和殷祁相拥坐在马车里,殷祁皱眉道:“刚刚太子妃故意以箫声引你弹琴,意在窥探你的心思,当真是惊险!”
我肃然道:“我的身份只有公公,三哥和沉香知道,今夜的事我敢肯定她们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殷祁问道:“你可有什么破绽让他们瞧出?”
我凝眉一想,素日自己一向谨慎,并无破绽让他们瞧见,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殷祁握着我的手瞬时加重了几分力道,“今日虽然避过一劫,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看来,往后的日子要谨慎些才好。”
我拨弄着衣服上坠下的长长的流苏,轻轻点头。
秋日的午后,天气却闷热的厉害,身子上也是汗湿一片,我吩咐沉香为我准备好沐浴的热水,走进房中褪去衣衫准备沐浴。
不想,眼角忽热瞟到窗户上一闪而过的人影,我心头一紧,赶忙穿好衣服,打开门,警惕的四下看去,并未有什么可疑的人,我心头不安,是什么人要来偷窥我沐浴?我看向肩头的梅花胎记,心头暗叫不妙!
沉香匆匆跑过来,“公主,怎么了?”
我沉声道:“刚才可有看见什么人来过这潇湘轩?”
沉香低头略一思索,“刚才并无人来过。”
我心头疑惑大胜,莫非是。。。。。。

 

东风吹雨细于尘
果然,几日后就有宫中的太监前来王府,说是皇后传唤我进宫叙话,我心头疑惑,母后在这个时候传我进宫目的何在,来不及做多想,我匆匆换好衣饰就随那内监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昭阳殿上,母后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裙坐在主位,下面端坐着太子妃,我上前恭敬叩首,“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后微笑着抬手示意我起身,我这才局促着坐到一旁,母后与太子妃两人的眼神直直的盯在我身上,闪烁着一股不明的情绪,我心头不安,暗自揣测着今日她二人这一番周章的意图,果然母后打破沉默笑道:“祁王妃嫁入南阳王府也有些时日了,王府可还住的习惯?王妃千里迢迢嫁来我大秦,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要告诉本宫才是。”
我微微一笑,“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在王府一切安好。”
母后了然的笑着,“听说王妃与祁王夫妻恩爱,本宫和皇上也就放心了。”
宫女上前为我端上茶盏,是我最熟悉的雨前龙井的味道,我眉头一皱,向那宫女吩咐道:“我最不喜欢这雨前龙井的味道,给我换黄山毛峰吧!”
旁边的母后微微一怔,朝身边的宫女微一示意,立刻有宫女端上一个托盘上前,一股榴莲的气味弥漫开来,胃中一阵恶心!榴莲是昔日我最厌恶的食物,一闻到那股味我就能几天几夜吃没有胃口,而眼下这榴莲被她端上来用意何在?
我不经意抬头,只见太子妃坐在对面,面色漠然,母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王妃是晋国人自然是没尝过榴莲这稀罕瓜果吧!今日恰巧有进贡来的,本宫就去内务府取了一些来,王妃可有兴趣一尝?”
我顿时了然,故作新奇的笑道:“臣妾以前在晋国时就听说皇兄提起过,今日自然是要尝尝鲜了。”
母后的眼色飘向一旁的太子妃,随即吩咐宫女,“还不快给王妃上榴莲。”
宫女恭敬的将榴莲切成小块放在我面前的小碟里,我好奇的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腹中那一股恶心铺天盖地的传来,我面上仍是欣喜之色,一口一口将那块榴莲吃完。
母后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见我吃下榴莲才笑道:“王妃若是喜欢这榴莲,本宫稍后吩咐奴才们送一些去南阳王府便是。”
我俯身谢恩道:“如此臣妾就多谢娘娘的恩典了!”
母后淡笑着扶我起身,又对一旁的太子妃道:“紫薇,齐晖这几日可还淘气?”
太子妃恭敬答道:“殿下这几日正亲自执教晖儿的功课,他一向怕极了这个爹爹,这几日很听话勤奋的。”
母后看向我,“本宫的萱儿和现在的王侧妃嫁给祁王一直都未有所出,如今南阳王府的香火还指望王妃了!”
我娇羞一笑,撇过了脸,“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案上的茶盏已经渐凉,有宫女上前为我换上新沏好的热茶,那宫女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放在我身边的案几上,眉眼间隐隐有一丝的慌乱,我心头一紧,果然,那宫女收走已凉的茶盏时,手中一松,那茶杯就直直的落到我膝上,溅起的茶水淋湿了我的前襟。
我故作惊慌的起身匆忙擦去身上的水迹,母后盛怒的喝道:“大胆贱婢,倒个茶都这么毛手毛脚,来人将她拖下去延杖四十!”
那宫女惊恐的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
母后面上怒气未减,厉声吩咐内侍,“还不快将她拖下去!”
我见状上前道:“皇后娘娘息怒,今日臣妾只是湿了衣裳,并无大碍,她也是一时粗心,恳请娘娘免去她的责罚罢!”
母后这才面色一缓,向那宫女吩咐道:“还不快滚下去!”
宫女唯唯诺诺的退出殿外,母后看向我一身的湿衣,焦虑道:“如今虽已入夏,王妃的衣裳现在已经被茶水淋湿,要是受了风寒可就罪过了。”
我赶忙道:“谢娘娘关心,臣妾的衣裳只是湿了些许,不碍事的。”
母后优雅笑着,“王妃身子娇贵,若是受了风寒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心知今日是逃脱不过这个劫数了,心头飞快的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样应对。
母后挑眉吩咐身边的宫女,“玉秋,带王妃下去更衣!”
我心头急切,看来母后是打定主意要摸清我的底细,而肩头那梅花胎记那般显眼如何能不让她发觉!我心头正焦急的时候,大殿外忽然传来内监通报的声音,“皇贵妃娘娘驾到!”
翠羽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迈着曼妙的步子款款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今日怎么不经传召就来昭阳殿了!”母后的声音已经明显带着不悦。
翠羽丝毫没有在意,仍旧笑着,“方才听奴才们讲祁王妃在娘娘这里,臣妾正好有一件绣样要向祁王妃请教,就冒昧来姐姐这里了。”
母后敛眉看着翠羽,“妹妹何时对绣品这般感兴趣?”
翠羽掩唇笑道:“臣妾素日着实无聊,今日一时兴起就想为澈儿绣一件肚兜。”
母后面色一沉,眼中已是掩饰不住了厌恶,许久方才看向我,“既然如此公主就随陈妹妹去吧!本宫也不多留公主了!”
我如闻大赦,这才向母后行礼告退。
我随着翠羽走出昭阳宫的大门时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刚可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是母后有所察觉,恐怕此时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心头疑惑又起,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们要开始这样一再试探我?
待走进了蕲芳殿,进入内堂,走在前面的翠羽忽然停住脚步,淡声吩咐身后随行的侍女退下,我了然笑道:“今日多谢娘娘为臣妾解围了。”
翠羽转过身悠悠的看着我,“惜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怔然抬头看着她,翠羽的眼眸里有水气涌动,“惜若,我的好妹妹,为何一直都不告诉我?”
“翠羽姐姐,我。。。。。。”我的声音已经哽咽。
翠羽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道:“若不是今日我得到消息,皇后会在昭阳殿设局揭穿祁王妃的真实身份,我恐怕要被你们瞒一辈子了!”
我惊异的看着她,“设局?”
翠羽点头,“我安放在皇后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皇后与太子妃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密谋今日将会传召你进宫,我心下不安,也顾不得什么规矩闯进昭阳宫了。”
我叹道:“翠羽姐姐,你今日这样做岂不是公开和皇后撕破脸?”
翠羽笑看着我,“你是在这世间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会看着你被人陷害?”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翠羽姐姐,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
翠羽看着我,“我与你相处时日虽短,对你的声音,体态,性情却是极为熟悉,自第一次在昭阳殿前见你我就觉得你很面熟,后来的相处我愈加觉得你一定与苏惜若有关联,直到今天,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终于肯定了你就是我的好妹妹。”
我低头叹道:“此生我何其有幸,竟然能够遇到姐姐你这样的姐妹!”
我将自己在晋国一年来的遭遇细细说给翠羽听,禁不住开口问她,“翠羽姐姐,为何你会在宫中出现,还成为了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翠羽神情一黯,旋即幽幽笑道:“我是自愿的,当日我奄奄一息时,是宋大哥救下了我,普天之大,我也找不到其他能够落脚的地方,南阳王是我的大恩人,我这辈子与其浑浑噩噩的过去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才不枉此生!”
翠羽的声音透着无尽的伤感,似有难以倾诉的柔情在心底徘徊,我看着她眉间的犹豫,心头暗自揣测,莫非是和宋兴有关?
回王府的路上,我暗自思量,依今日的事情看来,母后已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今后我又该如何应付?到底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她们看出了端倪?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日沐浴时候窗外的神秘人影,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这般大意!
如此看来,初雪这个祸患是不能久留了!而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打消母后对我的身份的质疑。要怎样做才能不露痕迹,又能堂堂正正让他们打消疑虑呢?我敛眉略一思索,暗自有了一番计较。
午后,我与沉香两人缓缓在王府后院的湖边散着步,我压低声音问道:“沉香,可都准备好了?”
沉香的眼神依旧看着前方,轻声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切打点妥当。”她顿了顿,继而又道:“瞧!这人不是来了么!”
果然,前方石桥的那一边,初雪与菊香也正款款走来,我脚步不变,依旧走上了石桥,初雪老远看见我,见我就要走过去,赶忙俯身便拜,“妾身给王妃请安!”
我淡淡抬手,“侧妃不必多礼!起来吧!”
初雪这才在菊香的搀扶下起身,今日我所穿的是一件敞襟纱衣,微微露出白皙秀挺的脖颈,我的眼光扫过菊香,见她的眼神在我的肩头游离不止,我对身旁的沉香笑道:“沉香,你看,这湖里的荷花今年开得很是漂亮呢!”
沉香恭敬点头,我看向一边恭敬站着的初雪,“侧妃陪我坐坐如何?”


篆香清梵有无间
初雪一愣,只好点头,我站起身,“那边的凉亭位置挺好,我们就去那边坐坐吧!”
我说完便举步向凉亭走去,恰在此时,初雪身边的菊香脚下一滑惊呼着朝我这边倒来,我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她推下了石桥掉进了湖里!
沉香见状立刻在桥上大呼:“快来人啊!有人将王妃推到湖里了!快来人啊!”
我在水中拼命挣扎着,不远处巡视的王府护卫闻声迅速赶来,纷纷跳下湖中将我救起。我肚子里猛灌了几口水,一时只觉得呼吸困难。
沉香上前扶起我到凉亭里坐下,不经意间本来单薄的衣衫稍稍滑落,露出了我的肩头,上面赫然是白皙一片,初雪在不远处的眼神扫过我的肩头,脸色瞬间惨白!
我脑海中一阵晕沉,看着面前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一定,只是抬手指着菊香虚弱道:“将这个胆敢推我下水的贱婢给我押下去杖毙!”
恭敬站在不远处的护卫领命就要上前拿下菊香,初雪跪地失声呼道:“王妃开恩,求王妃放过菊香一条生路啊!”
我厌恶的撇过眼神,任由她跪在地上苦苦求情,殷祁听到喧哗声也匆匆赶了过来,初雪一见殷祁,赶忙膝行至他面前,凄然求道:“王爷,求求你绕过菊香吧!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殷祁眼神与我交汇,我眸光一闪,他随即会意,淡声道:“菊香如此以下犯上,对王妃不敬就依王妃的意思办罢!”
护卫迅速将菊香带了下去,不多时便远远听到了菊香的惨呼声,我脑海中恍若回到了那年木兰被母后杖毙的场景。
当年的我,也是这样跪在母后面前苦苦求情啊!可是她们都好狠心,就那样活活打死了木兰,让我对木兰歉疚终身!至今想起这件事仍然是愧疚不已。我紧紧掐住掌心,心头多年来的愤恨此刻似乎全都要发泄出来!
“回禀王爷王妃,行刑完毕了!”沉香在一旁小声的提醒,我的思绪这才回过神。
护卫将菊香的尸体拖过来让我验视,我轻轻抬手示意他们将尸体拖走,初雪此刻神情呆滞。已经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报应终于来了!呵呵!报应找上门来了!”

我漠然的起身,在殷祁搀着我,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离开。
黄昏时分,潇湘轩里,我遣退了众人,只留了沉香一人在房里,我看向沉香低声问道:“蛛丝马迹都清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