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祁促狭的笑道,“怎么,吃醋了?”
我转过脸不动声色笑着,“是啊,那红麝珠子是你娘亲的遗物,当初我都不曾得到,如今倒是给了她了。”
殷祁促狭着抱紧怀中的衡儿,“衡儿,你娘亲生气了,咱们要怎样才能哄她开心呢?快帮爹爹想想办法。”
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口笑出了声来,回头笑嗔了他一眼。
秋日的晌午时分,我正在房里逗着衡儿,殷祁自门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我见状不安的起身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刚刚传来的消息,京城的别院被宫里的侍卫查抄了!”
我惊道,“那嫣红姑姑呢?”
殷祁的眼神满是愧疚,“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我身子一软,嫣红姑姑当年本该随母妃殉葬,算来是逃逸的宫人,如今被抓进宫自然是凶多吉少!
沉香忽然进来通报道:“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要宣召王爷。”
我随即点头,打点好一切与殷祁一起进宫。
昭阳宫上,我与殷祁还并肩一起进殿向母后叩礼,母后淡声吩咐我们入座,随即道:“今日忽然传召祁王和祁王妃是有一件事本宫需要求证一下!”母后拍手击掌,立刻有几个内监押着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妇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嫣红姑姑!
我心中一痛,只觉得心急如焚嫣红姑姑被内监按倒在地,她冷漠的看着母后,狠狠的啐了一口,根本未看我一眼,我心知她是不想连累我,赶忙兀自稳定心神,低头坐在一旁。
母后瞟了一眼嫣红姑姑幽幽道:“这个贱婢是当年宣德宫的侍女,当年苏妹妹病逝,皇上下令将宣德宫宫人全部殉葬,这个贱婢竟然贪生怕死逃遁而走,幸得昨夜日本宫得知她的行踪,这才遣人将她擒了回来!”
我故作不解问道:“既然这个宫女是昔日宫里逃遁的宫人,与南阳王府并无瓜葛,臣妾实在不知娘娘今日忽然传召所谓何事?”
母后了然笑道:“有人交代这个罪妇日常与南阳王府的人来往密切,所以今日本宫才会将祁王和王妃传进宫来查证一番!”母后横眉看向门口,喝道:“把他们带上来!”
门口又被押进来一群妇人,几人战战兢兢被內监喝令给皇后请安跪倒在地,母后的眼神凌厉的逼视着她们,喝道:“当初是谁雇佣你们打点那所宅院照顾这个女人,你们几人给本宫老实交待?”
那几个妇人惊恐道:“民妇实在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只记得是一个年轻夫人经常来看望她!”
“那个年轻夫人是谁?”母后继续逼问道。
流水落花春去也
“她每次来都低着头,穿着斗篷,民妇没有看到她的样貌,实在不知道。”妇人答道。
母后了然,“既然看不清样貌,那身量总是有印象的吧!”
妇人小心翼翼道:“那位夫人我虽然不认识,可是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我却是认得的,那匹料子是京城宝方斋的,只此一匹,当时民妇亲眼在宝芳斋看到那料子是被南阳王府的人买走的。”
母妃闻言别有深意的抬头看着我,我心头一紧,指甲暗暗掐紧掌心,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宫女通禀道:“皇后娘娘,祁王府的侧妃求见!”
我心头惊疑,初雪来了,这个时候她莫不是来落井下石!
母后挥手,“传!”
初雪跪地看了看一旁跪着的妇人,初又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随即敛了神情,“臣妾是来向娘娘请罪的。”
“请罪?你何罪之有?”
初雪再次拜倒,“这个妇人所说的那个年轻的夫人就是臣妾。”
此话一出,在场的每个人皆是神色大变,我与殷祁似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
还未起身的初雪,母后更是满面怒容,抬手指着初雪,“你!”后面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初雪继续说道,“臣妾对嫣红的身份实在不知情,只是见嫣红老来无依靠,实在可怜,这才派人为她打点一所宅院!收留了她。臣妾今日所说句句属实,这件事是臣妾私自拿的主意,与南阳王府无任何瓜葛,请娘娘明鉴。”
母后手上的金镶玉护甲因为手指用力,被硌的锃锃作响,却只是冷哼道:“既然你这般明事理,明知嫣红是宫中逃逸的宫人,竟然包庇不报,本宫如今便要重重的罚你!来人,传本宫懿旨,祁王侧妃王氏私自包庇逃逸的宫人,处罚其前往落月庵抄经一月,以示惩戒!”
初雪低头朗声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我坐在原地只觉得不可思议,初雪,她为何会替我挡罪?莫非她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我来不及多想,却见母后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嫣红姑姑,“罪妇嫣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嫣红姑姑抬头瞪着母后很恨道,“王青雅,你这个妖后,你当年害死贵妃娘娘,罪孽深重,天不收你,自会有人来收你,假以时日必定有人来取你性命!你不得好死!”
母后面上怒气大盛,挥手喝道:“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胆敢污蔑本宫的女人给本宫拉下去处死!”
我心头一急,几欲离座而起,脱口为嫣红姑姑求情,殷祁在一旁忽然轻轻咳。
我总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死在我的面前,却无能为力,先是木兰,然后孩子,舅舅,现在又是嫣红姑姑,母后,假以时日,我定不会饶恕你!要你十倍偿还!
一个月后,一直被父皇派往黄河治理河工的元庆归来,元庆此次将一直泛滥的黄河河坝打理的井井有条,沿岸百姓对其大加赞赏,元庆在民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护与爱戴。父皇也对他大加奖励,此举却引起了元睿的不满,世人皆知父皇以元庆牵制元睿一党,如今元羲软弱,不足以服众,倒是元睿与元庆这两位皇子风头渐进。剩下的元成年仅十四岁,不足以对皇位构成威胁,皇贵妃翠羽所生的五皇子元澈虽然年仅一岁,却在去年腊月被父皇封为裕王,此举打破了大秦皇子成年封王的惯例,朝中官员皆是惊疑父皇此举,父皇对翠羽的宠爱是满朝皆知,莫非他已经爱屋及乌?
我正在房中看书,珠儿忽然进来,“唐姐姐,王侧妃在外面求见。”
我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初雪,几日前她就已经从庵堂受罚完毕回府,此刻她钗环尽褪,素衣单髻,别有一番清丽的风姿,初雪上前默默裣衽向我施了一礼,我示意她起身。
窗外飘着几片薄薄的雪花,我与初雪默默坐着,一旁奶娘怀里的衡儿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初雪,初雪怔怔的看着衡儿,眼神中蒙上了一层雾色,我听沉香说过以前初雪的孩子是被殷祁强行灌下西藏红花打掉的,她对孩子应该也是极为喜爱的吧!
“让侧妃抱抱小世子吧!”我对奶娘吩咐道。
初雪惊异的看着我,受宠若惊般从奶娘怀里接过衡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眼神无比的爱腻温情,让人不能想象眼前的女子曾经背叛过我,害得我背井离乡受了那样的苦!
初雪抬头看见我的神情,忽地温婉的笑了起来,“其实你不用这般紧张我的,虽然我嫉恨你能够生下殷祁的孩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他的骨肉下手,当初小世子的毒的的确确不是我所为,只是这幕后之人着实可恶,轻而易举的就坐实了我的罪名,也难怪你和他会深信不疑了。”
她所说的我何尝不曾怀疑过,只是其中疑点重重,我思来想去也是极为迷惑,初雪长长的叹道:“自我记事以来自以为心高志远,从不肯轻易服输,然而这一次,我却彻彻底底的败在你的手下!”她顿了顿,抬头直直的看着我,苦笑道:“你赢了!”
我淡笑着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她的下文,初雪将衡儿抱给了奶娘,奶娘躬身退了下去,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初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直直看着我,“欧阳芷萱,我知道是你,这么久以来你都隐藏的很好。”
我心中一震,面上神情未变依旧直直的看着她,“侧妃的意思我不太懂。”
初雪轻轻嗤笑一声,幽幽道:“的确,你很聪明,那次有人给皇后写密信高发你的身份,你仅用障眼法遮去了你的胎记就让皇后不再怀疑你的身份,可是我知道,这世上除了你,他不会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第二个女子,我虽不明了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的感觉却告诉你我,你一定就是欧阳芷萱!”
她低头自嘲的笑着,“不过你放心,这一辈子我欠了你太多,上一次我之所以在皇后面前保下你,是因为当年我出卖你的事殷祁已经对我恨之入骨,我不想在这厌恶与痛恨上再加一层,如今面对皇后的步步紧逼,我也没有向她道出你的身份,我,成全你们。”
密信?莫非上一次我的身份不是初雪所泄漏的?我心头一时极为不安,面前的初雪忽然无比郑重的跪在了地上,向我深深的施了一礼,“王妃在上,奴婢初雪自知已经不能偿还当年的罪孽,无颜再求王妃的宽恕,近前在落月庵里暮鼓晨钟,使得奴婢大彻大悟,只愿余生能够长伴青灯古佛,为王爷和王妃小世子祈福,望王妃成全!”
她的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我心头悸然,只是伸出手去拉她起身,初雪站起身含泪看着我,眼睛滑出一行清泪,微笑着轻声道:“多谢王妃成全!”
我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初雪郑重向我施了一个礼,随即转身决然的走出了大门,不带一丝的留恋与不舍!
我长长的叹着,初雪,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初雪就这样离开了王府,毅然的在京郊的落月庵落发为尼,母后对此事震怒无比,却也无可奈何,我和殷祁皆对此唏嘘,初雪以往的行径虽然着实可恶,可是在最后关头她仍是憾然醒悟,我忆起了当年那个在我身旁侍立的淡然的她,只觉得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可是,初雪所说的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我心中千回百转,暗自有的眉目!
古戍烽烟迷斥堠
随着藩王的势力迅速扩大,军镇势力割据一方的情况在大秦愈加严重,像南阳王东阳王这样的异姓藩王更是手握几十万大军,这本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军事弊端,后世的成宗皇帝更是在东境南境已有东阳王的东路军和南阳王的南路军镇守的基础上,添置了西路军和北路军。
如今西路军主帅为薛灏,北路军主帅则为张青云,父皇一早便有收回藩王军权的意图,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要轻易收回藩王手中的军权岂有那般简单,九月,父皇颁下一道旨意,大意是朝廷国库空虚,要开始削减各藩王军饷钱粮,这样一来,迅速引起了各路藩王的警觉。
我心知父皇此举意在为生性绵软的元羲将来继位能够顺利执掌天下做筹谋,而这些藩王雄心勃勃,又以张青云与东阳王赵坤最甚,张青云在西北势力渐盛,一再的向朝廷索要粮饷,东阳王与东境的安国来往密切,父皇虽然恼怒却一直没有得到他勾结领国的罪证。
现在的这道旨意本是削藩的征兆,意在父皇要收回各方军政权利,很快,张青云就第一个上书称自己统辖的北军地处西北,粮草来源不易,西北土地贫瘠,军饷若是削减很难应付如此等等,张青云此举一出,东阳王赵坤见状也上书称东境的安国一直对大秦虎视眈眈,加之晋国迅速强大,还要依靠东军来震慑,父皇当即大怒,却也无可奈何。
元庆一连几日都来王府与南阳王殷祁商议要事,一向稳重喜怒不行于色的南阳王这次更是愁眉不展,如若让父皇就此实行削藩,那么南阳王就会由于手握重兵的南军主帅变成闲散宗室,元庆争储也失去了他最大的臂膀。
九月,边疆忽然传来消息,大秦的东境播州与晋国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一夜之间被人洗劫一空,全村上下数百村民被人灭口,一夜之间一个繁华富丽的村子变成了鸡犬不留满地血腥的修罗地狱!而从现场留下的种种证据和附近城镇百姓的指认,此事竟然是晋国邺城的守军所为!朝堂上下,父皇盛怒之下下了严旨,命播州守军刘洪军予以反击,战火一触即发,播州和邺城很快燃起了战火,京城里,人们对此事持愤恨态度,纷纷指责晋国军队的残暴狠辣!

而我身为晋国公主,此刻我自然处在一个极其敏感的位置,朝堂上的官员对南阳王府也是背地里指指点点,人人都对我晋国公主的身份产生疏离之心,生怕惹火烧身,父皇虽未因为此事迁怒于我,却对南阳王府有了芥蒂,我也安分守己,整日在房里带着衡儿,尽量避免出门与外面的人接触,心头却疑惑着,当日李承桓亲口承诺不会与秦国开战,如今邺城的守军为何会在此事滋扰大秦边境,邺城的守卫何方建还是当初我向李承桓举荐的,此人耿正忠直,断然不会纵容手下士兵滋扰异国边境,而李承桓也不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难道这之中又有什么端倪?
东境告急,父皇下旨命东阳王赵坤迅速调集军队时刻准备迎战,然而东阳王却因削藩一事推脱道播州远离东军驻扎之地,距离遥远实在不宜出战,东阳王此言非虚,播州处在一个及其特别的位置,虽是大秦的东方,但是大秦的国土东境幅员辽阔,纵横几千里,播州已经在紧挨着张青云的西军主力军队驻扎的洛城,东阳王的东军的主力都驻扎在距离播州千里之遥的定州,远水解不了近火。
此时远在西北的张青云主动向父皇请缨,愿带兵前往播州抵制晋军,张青云的西军距离播州是大秦的四路大军中距离最近的一路,父皇先是迟疑态度,然而过后的几天,父皇却仍是改变心意下旨准了张青云的奏章,张青云的二十万大军得到旨意瞬时挥师东区!抵制晋国的侵犯。
这件事过后的几天就是九月九重阳节,按例每年的这一天母后都会在昭阳宫摆下赏菊宴,宴请朝中命妇前往参加,我也被受邀在列,太子妃一向淡漠,极少主动邀请人聚会,我不好推辞,只得带上衡儿出席。
秋风萧瑟,蕊寒香冷,元羲的景阳宫里,四处菊花朵朵盛开,满园幽冷的香气,后庭的湖边水榭里,太子妃沈紫薇居中而坐,两边依次是淑娴长公主等诸命妇,我身边坐着的是敏敏,席间众人摄于太子妃素日的冷漠寡言,皆是微笑不语的坐在原地等待沈紫薇发话。
沈紫薇的眼神飘过我的方向,随即道:“今日难得重阳佳节,母后凤体抱恙,今年的赏菊宴就由我来为大家主持!大家也别拘谨,在这东宫里可要四处游玩一番才是!”
这时席间淑娴长公主叹道:“难得太子妃厚爱,只是如今边境烽烟又起,我们身为朝廷忠臣之妻,理当为丈夫好生分忧才是,怎还能安在这里享乐。”
她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眼神也不经意的聚集在我的身上,我自知身份尴尬,此刻不宜开口,哪知漱娴长公主的眼神忽然无比清冷的看向我,“大家皆是其乐融融,祁王妃怎么独自一人一声不吭呢?莫非是对今日的赏菊宴有所不满意的地方?”
她这样一说,众人鄙夷的眼神又在此落在我的身上,我定下心神笑道:“长公主说笑了,太子妃娘娘心灵手巧,妾身自然是满意的。”
身边坐着的敏敏也赶紧为我解围,“祁王妃只是今日身体不适才怠于讲话,望娘娘见谅。”一旁的沈紫薇淡漠的转头,眼神中忽地闪过一丝慑人的锋芒,开口问道:眼下晋国即将与我大秦开战,祁王妃身为晋国公主又是晋国皇上的义妹。不知此次战争有何看法?”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的这般直白,只是低头道:“民间有一句粗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臣妾既已经嫁来秦国,自然就是秦国子民,理当站在大秦的这一边的。”
太子妃抿唇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王妃这般大义灭亲,倒显得我们这些人度量太小了,大家以为如何呢?”
众人闻言皆是窃窃私语,我深知在晋国与秦国的战役中,大秦也损失惨重,朝中粗多官员对秦国都有深深的敌意,而他们的家眷自然是对我晋人的身份心存芥蒂了!

 

一时间,我在原地很是尴尬,起身告辞也很是不妥,只得低头沉默坐着,任由众人的目光在身上来回的扫视!
“太子殿下驾到!”内监的通报声传来。
席间众人赶忙起身拜见。
不远处元羲一身住青色锦袍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手上还牵着齐晖,他略一抬手,“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我随众人站起身,偷偷打量着元羲,如今的他愈加的淡漠了,昔日清凉的眸子里此时蒙上了一层我看不透的迷蒙。
元羲走至沈紫薇面前,沈紫薇弯下身为齐晖理了理衣襟,向元羲问道:“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父皇不是一早宣召你吗?”
“父皇旧疾复发就让我们先散了。”
元羲的眼神扫过一旁尴尬站着的众命妇,“大家不必拘礼,各自入座吧!”
众人这才入座坐好,我见状上前向沈紫薇与元羲敛衽施了一礼,“太子妃娘娘恕罪,臣妾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沈紫薇面色不岔,正待发作,元羲却忽然摆手,“既然如此,祁王妃就先行离去吧!”
我向他微微福身,随即吩咐沉香抱起衡儿离去,我心头思量着沈紫薇与元羲浸提的态度,这沈紫薇自从上次故意以箫声引起我心事起,看我的眼神就处处透着古怪,莫非是她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心中暗暗猜测,这个想法似乎也不太成立,若是我的身份败露,他们大可马上拆穿我,或是暗中派人将我除掉,可是如今…
来到承安门前,我正要登上马车,身后传来守卫的声音,“飞太子殿下请安!”我转身一看来的正是元羲,他微笑着看着我,那神情恍若当初小时候待我如斯的太子哥哥,我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很快便反应过来向他行礼。
“王妃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见小世子很是面善,心下颇为喜爱,这才冒昧前来。”元羲温声道。
我低下头,“多谢殿下抬爱。”
我与元羲二人站在原地,元羲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用锦帕包住的东西递给我,“今日一时匆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将这个送给小世子做见面礼吧!”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愣了半晌才伸手接过,低声道:“多谢殿下。”
元羲点头,我一时尴尬,只是局促道:“妾身先行告退!”
我转身逃似的匆匆登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我终是忍不住掀开车帘,远远看到元羲仍旧站在原地,眼眸中蒙着一层我看不懂的情绪,那身影无限的萧索落寞!
“公主,太子殿下送给小世子的是什么啊?”沉香好奇问道
我的手指颤抖着打开那锦帕的层层包裹,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古玉制成的长命锁,上面写着:“长命富贵,福寿万年”八个字,八个字互相连贯一气呵成,全然看不出有衔接的痕迹!锁下垂东珠九鎏,鎏各九珠,蓝宝石为坠脚,价值连城!
我的手指微微一颤,视线渐渐模糊,那一瞬间,遥远而零碎的记忆此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太子哥哥,这个长命锁好漂亮,送给萱儿好不好?”
“傻丫头,这是父皇亲手赐给我的,等以后萱儿嫁人有孩子的时候我就送给你好不好?”
“呜,太子哥哥尽说这些混话,萱儿不理你了!”

元羲,你一直是知道的对不对?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块长命锁,我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沉香,将它好生收起来吧!”
回府的马车上,我心神不宁,心头万千的思绪交结,就要到王府门口时,马车忽然猛地停住,我在车里没有坐稳几乎快要跌倒,“怎么回事?”
外面的珠儿进来,“唐姐姐,外面来了一个乞丐,吵着非要见你。”
我挑开车帘,看到外面的马车旁站着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一见到我,他便问道:“你是唐萱姐姐吗?”
我含笑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给我,“这是一位大哥哥叫我给你的,他说让你见了玉佩就去京城的芙蓉楼找他!”小男孩上前塞给我一样东西,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我摊开掌心,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玉佩,我静静端详一阵,随即取出怀中的另一块与手上的这块合拢,两块玉佩浑然天成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龙形的图案!
我将玉佩收在袖拢中,不动声色的回到潇湘轩,我进房换上了一身男装,这才悄悄从偏门绕过大门口的守卫出了府。
芙蓉楼是京城的一处大酒楼,我举步走进大堂,立刻有一个年轻男子迎了上来,不经意在我耳边道:“主人在楼上天字一号房等候姑娘,请随我来。”
我微微颔首,跟着他举步走上了楼,那人有节奏的轻轻叩响了天字一号房的门,立刻有人前来打开门,我走了进去,房里靠窗的位置上懒懒坐着一位年轻俊逸的公子,一身华服愈加显得丰神俊朗,狭长的眸子正打量着我,我走上前笑道:“想不到龙公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李承桓也笑了,“今日事出有因,不便路面去南阳王府找你,这才想起了这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