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没有死人啦……可是也只算勉强还有一口气,不是吗?」
青木刑警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众人,叹息着说。
也难怪他想叹气吧。
「喂,青木,支援到了……呃,已经结束了吗?」
看来是去呼叫警官过来的木下刑警,一进门就露出吃不消的表隋。
接着他说着「担架、担架」、「你们现在改当救护班了。」一眨眼就离开了。青木朝着他的背影说,「麻烦你喽,喂。」接着走到小池父女面前。
「小池宗五郎先生,警方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你。请你就这样跟我到署里一趟。还有……那边的信浓夫妇,我们也有问题想要请教你们。然后,呃……小池英惠小姐。」
英惠抬起一张花掉的脸瞪住青木,威吓似地龇牙咧嘴。
好可怕。
「你……在十年前提出了死亡申告,因此无法申请对你的逮捕状。可是看来你的嫌疑再明白不过了。我以杀害信浓薰及上田健吉的嫌疑……下午零时三十二分,紧急逮捕你。」
青木刑警掏出捕绳。
英惠当场往后跳去,跑到本来是沙发的地点。
「你……还要抵抗吗!」
「哼,怎样,我知道了啦。好哇,你要逮捕还是干嘛都来啊,妈的!老娘才不怕!可是啊……」
英惠一把抓起家具上的招猫。
「……我、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毒妇恶狠狠地瞪住了榎木津。
7
「她应该摆侗举右手的猫才对呢。」
中禅寺说。
不懂他在说什么。
事情全都结束了。有人被带走,有人送医,坏人和警官全走光了。中禅寺一副碰巧现在才到的模样,但他绝对是算准了时机才进来的。
勉强修复的接待沙发上坐着美津子和阿节,还有加藤,榎木津不可一世地盘踞在对面。益田和沼上站在他后面。而我,结果一直待在同样的地方。
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这椅子坐起来真不安稳。
中禅寺环顾了室内一圈问:
「全都结束了吗?看你一副闹不过瘾的表情。」
「哼。这里所有的人都被吩咐晚点要去警署报到,交代状况。喂,京极,那个小芥子头啥时变得那么神气兮兮啦?」
「唔……这是当然的吧。换句话说,我不用去也行呢。」
「我绝对要打你的小报告。」榎木津说。
「嗳,随便你。不管那些…好了,外头很冷,请进屋吧。」中禅寺朝着玄关说道。
一个外表高雅的娇小老妇人走了进来。
「啊……妈……」
美津子倏地站了起来。
「内情……我已经说明过了。来,请坐。」
加藤站起来让座。
是美津子的母亲——梶野陆吧。老妇人再三行礼,然后垂着头坐下了。
「好了,阿陆女士,已经没事了。我想……美津子小姐没有生你的气。」
「可是……」
中禅寺点点头
「美津子小姐,令堂她……非常后悔,也感到羞愧。至于为什么羞愧、为什么后悔,其实令堂说前些日子你去拜访她的时候,虽然是隐隐约约,但令堂发现了你才是她的亲女儿。可是她无法认你。她为了无法认你而羞愧,为了没有认你而后悔。可以请你……原谅她吗?」
美津子还是一样,一脸茫然,不久后她说了
「当、当然了。我从来没有怨过妈,还是恨过妈,所以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这样啊,那……」
「房仲人!」
榎木津以怪诞的称呼叫加藤。目击到刚才那场壮烈武打剧的加藤,像个鱼贩似地「嘿」地应声。
「继续签约吧。」
「咦?可是……」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梶野美津子小姐。法律上这块土地这栋房屋都是这个人的,所以她要卖了也行的。」
「可以吗?」中禅寺抚摩着下巴说。
「可以啦。我说可以就是可以。而且就算以后发生什么纠纷,也是北九州的笨少爷跟那对犯罪父女之间的纠纷。房仲人,本大爷榎木津礼二郎保证你的利益与身家安全,咱们就签约了吧!」
「是,小的遵旨。」
加藤把文件交给美津子,指示该签名的吔方。
「请问……」
此时……我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
「我不太仅这是什么状况?」
「我也不懂!」阿节说,「重点是,你们只要一来,就会把人家家里搞得一塌糊涂吗?可以告诉我吗?」
榎木津眯着眼睛看阿节,说:
「这个印度人是谁?」
「谁是印度人?我说啊,这下子我八成又要失业了。为什么睦子姐介绍给我的人家,每个地方都会落得这种下场呢?不好意思哦,可是真的很教人受不厂呢。总之我要失业了啦。所以至少我有知道的权利啊。」
榎木津放松手腕,嫌烦似地甩了甩手:
「说明吧。」
中禅寺扬起眉毛
「这一切的开端,是肇始于距今十年前的命案。那个时候——当时正值战争时期——为了一名男子,曾经掀起过一段争风吃醋的风波,也就是三角恋情。三个点的顶端,是一个叫上田健吉的青年。他是某家大银行的继承人,也是隶属于宪兵队的青年将校。」
「好厉害哦。」阿节说,「如果我也在,那就是四角关系了。」
「不要在我面前说四角。」榎木津的反应真是毫无意义。
「剩下来的两个点…」巾禅寺不是会受外野的噪音干扰的人。「是在圆山町执牛耳的小池宗五郎的女儿—小池英惠小姐,以及当时是新兴势力的信浓镜次郎的女儿,信浓薰小姐。两人都是羞花闭月的十八岁。两家是形同水火。这场三角关系,不光是单纯的恋爱纠纷呢。不,一开始应该,是吧。但是纠纷本身……说起来等胗是两边父亲的代理战争。」
中禅寺这么说道。
「两边的父亲……也想要和银行攀上关系呢。」沼上说。
「咦,和尚的口气怎么不一样了?」阿节吐槽。沼上搔了搔平头。
「毕竟男方是银行总经理的儿子呀。而且宪兵这个身分,应该也魅力十足吧。两家做的都是见小得人的生意嘛。所以最后发展成相互毁谤中伤、揭对方生意的疮疤。而在这场纠纷中,小池家屈居劣势。」
「咦?屈居劣势吗?可是……英惠小姐跟健吉先生不是订婚了吗?」益田说,他手里还提着皮包。
「是啊。」中禅寺顺口应道,「信浓家和羽田家似乎有那么一点亲交。羽田制铁和织作纺织机之间是姻戚关系,而织作又是深入那个柴出集团中枢的企业。嗳,柴田跟信浓相比,等于是大鲸鱼跟小虾米,即便如此,还是有着极细微的人脉连系。另一方面,小池家虽然家世占老,在当地也有名望,却没有那类人脉。所以……小池家心生一计,好像使出了美人计。」
「美人计?好好奇哦,真教人好奇耶。」
中禅寺看了阿节一眼,露出吃不消的表情说
「听说小池英惠小姐以自己的姿色做武器,笼络上田先生,谎称怀孕,逼对方答应和她结婚。这件事昨晚女衔的片桐亲口证实了。」
「片桐……还活着吗?」
他不是被乱刀砍死了吗?
「不是乱刀,是乱踢啦。」益田说。
乱踢……?
「啊,那益田先生说的有乐町的武打戏,就是片桐遇害的具相…吗?」
「所以说,正确来说是暴行伤害绑架监禁。」益田说,「人已经交给警方了,这件事就别再提了吧。」
「嗳·总之小池先生在这场战争中获胜了——他这么以为吧。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其实呢,上田健吉先生与信浓薰小姐两个人情投意合。他与小池英惠小姐是…」
「一场错误。」阿节一睑深知原委的模样,「是一时情迷意乱,犯下了过错呢。」
「嗳……就是这么回事。健吉先生深自苦恼,心想还是无法割舍对薰小姐的情意,打算悔婚。但因为有怀孕这件事,没办法轻易反晦。」
「他不是个会脚踏两条船的多情种子呢。」
「他似乎是个诚实的男子。于是他安排了一场谈判,当然,薰小姐也……参加了。当时居中协调的是女衒片桐。结果……惨剧发生了。」
「杀起来了,是吧?」
「据说别说是谈判了,还没开始谈判,就已经杀人了。英惠小姐恼羞成怒,二话下说,先把到场的薰小姐杀了,接着说是害她丢人现眼,连健吉先生都给杀了。」
「这样啊!原来加害人跟被害人掉换了啊!」
我忍不住惊叫,同时惹来一堆白眼。
「本岛先生,事到如今你才在说「么啊?」益田说。
「可、可是……」
「还可是……喏?」益田向沼上征求同意。
沼上露出苦笑。
「可是这样的话,究竟是使了什么诡计?」
「诡计?才没有什么诡计。」
「没有诡计?」
「没有。小池先生立刻把英惠小姐藏起来,然后报警。接着他这么声称信浓家的女儿跑过来,把我的女儿跟未婚夫杀掉,逃走了……」
「可是……听说死者的脸被砸烂了……」
「才没有被砸烂。」
「听说被烧掉……」
「也没有被烧掉,又不是侦探小说。那样做反而会启人疑窦,不是吗?听好了,本岛,脸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啊。喏,假设死了一个人好了。然后全家人都说这是我家的谁谁谁,警方会怀疑吗?」
「哦……也就是……只是那么宣称而已吗?」
「没错,就那么宣称,不断地宦称,也提出死亡申告,就这样下葬了。薰小姐被当成英惠小姐,经过火葬并埋葬,受到祭祀。信浓先生也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嘛。总不可能要求让我检查你家女儿的尸体吧?」
「哦……」
没半点手脚、也没有机关。
「因此在法律上,小池英惠这个人已经死了。所以刚才在这里挣扎抵抗的是幽灵……不,是活尸呐。」
死人的看看舞。
确实如此。
「另一方面,信浓先生的女儿一脸苍白地前往小池家,这部分是事实。也有目击者。而且她有动机,然后她失踪了。」
「那当然会失踪啦。」沼上说。
「嗳,那当然了。人都已经被埋葬了,不可能找得到。信浓薰几乎被断定为凶手,遭到通缉。嗳,虽说是战争中发生的事,毕竟遇害的是宪兵,似乎追查得相当彻底,却仍然找不到凶手。信浓先生的生意也因为这样,完全关门大吉了。小池家获得全面胜利。」
「那当然会怀恨在心了。就算不知道具棍,老爷也对小池家恨之入骨呢。那个发油老爷很难缠的,」阿节歪起了薄眉说。
「嗳,信浓先生即使如此仍不认命,就算店铺在空袭中被烧掉丁,也不放弃,有效利用丝线般的细小人脉,努力起死回生,到了战后,终于展开了反击,是个相当百折不挠的人吧。可是若论战时兴战后,是小池先生压倒性胜利。可是……只有一件事让小池先生伤透脑筋。」
「他女儿是吗?」
「没错。女儿英惠表面上已经死了。不能一直把她藏在家里头。不,她还活着这件事必须永远隐瞒下去,但也不能一直把她关在门房里呢。」
「葬礼都办了嘛。」沼上说。
「对,再说,就像刚才你们看到的,英惠小姐那种个性,不可能受得了终其一生关在家里避人耳目地生活。于是……深知内情的片桐想出了一个奸计。被相中的,就是美津子小姐。」
美津子好像正握着笔,全身紧绷地听着这番话,她听见骇人听闻的命案中突然冒出自己的名字,吓得全身打了两个激灵。
「片桐呢,美津子小姐,就是把你带到圆山来的那个人。也就是在豪德寺给你香油钱的人。」
「我知道。」美津子说,「那个人让人搞不懂究竟是可怕还是好心。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大部分时候都对我都很好。」
「是美津子姐人太好啦。」阿节连珠炮似地说,「那种人大抵上都不能相信啦。」
「刚才我从令堂那里听说了……片桐这个人似乎是以前的疆詹村出身的,所以他与梶野家也是旧识。因此卖掉美津子小姐后,他每年也会回村子一趟。然后……他得知了令堂生病的消息。」
「啊啊,」我又叫出声来了,「他让那个叫英惠的人冒充美津子小姐……
「你真的有够迟钝的耶。」益田说,
「拜托你,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察觉了好不好?真受不了。」
「嗳,有什么关系,他是本岛嘛,」中禅寺古怪地评论道。
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法是这样的。首先,将令堂生病的消息通知美津子小姐,让她担心不已,接着再假装好心说要为她出钱。当然要写字据。老实又耿直的美津子小姐只是一心感激,答应照着字据工作一生来偿还……但其实呢,这并非出于好心,也不是精密估算利害得失之后的结果,纯粹只是为了用来束缚美津子小姐的方便罢了。只有知道美津子小姐答应不再回去见母亲,而且十年来真的连句想见母亲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的人——片恫,才想得出这种计划。把美津子小姐从妓院调到内宅工作,也是出于监视的目的。现在和江户时代不同,表面上娼妓可以自由外出嘛,万一让她待在店里,就没办法盯着她了。」
「万一美津子小姐见到母亲,一切都会泡汤了是吧?」
「没错,全都会泡汤。」中禅寺说。
他们的阴谋进行得非常顺利吧。
「美津子姐实在是太认真了。」阿节连珠炮似地说,「我的话,连半年都撑不「去呢。」
「印度嘛。」榎木津意义不明地答腔。
「一方向像这样束缚美津子小姐……一方面让英惠小姐冒充美津子小姐,回到村子。说词是好心的老爷给了她很多钱,不必再工作也行了。」
「请等一下。」我插嘴说,「可是……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英惠小姐是刚才那个人吧?就算除掉化妆,两人也半点都不相像啊。益田先生不也说了吗?冒充的话,因为长相不同,一下子就会露馅了。」
「你说的没错,本岛。」中禅寺不知为何,感慨良多地说,「可是呢,成人之后经过十年,与九岁的孩子长到十九岁,两者是不同的。长相会有巨大的变化。再说……」
中禅寺望向缩得小小的老妇人。
「母亲那个时候……因为营养失调,视力模糊。而且罹患重病,身体衰弱。她没钱又无依无靠,心中不安极了。此时阔别十年的女儿回来了,温柔地喊她妈,还为她看病。一般人……会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说的……也是。」
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也不会怀疑吧。
即便是长得丝毫不像的别人,或许……也会看走了眼。
「又是靠着宣称克服过去了呢。」沼上说。
原来如此……这可以说是没有动手脚的厉害之处。
「是啊。就母亲来看,也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冒充自己的女儿。一般人想不到冒充美津子小姐的名义能获得什么好处嘛。而且……英惠小姐带来了证据。」
「证据……?」
中禅寺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招猫,摆到桌上。
猫举着左手。美津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
「是片桐从豪德寺拿出来的,令尊的遗物。」
「这究竟是从哪里拿来的?」
「它慎重地祭祀在八王子的令堂家的神龛里。英惠小姐带着它……去找令堂。」
「嗯……」老母发出沙哑的声音,「可是,那种东西完全成不了证据。」
美津子的老母亲垂着头说:
「嗨,我真是蒙了眼。不,不光是生病害的。我满脑子只想要个人来依靠、拯救,我害怕着可能明天,可能今天,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阿陆用满是皱纹的手掩住了脸。
「所以我才没办法认出亲生女儿的睑,连声音都听不出来……」
美津子,妈对不起你——老母垂下头去,哭了。
「比起卖了你,没能认出你的脸,更让我这个做妈的觉得羞愧啊。」
美津子默默地低头。
「我的病啊,两年左右就治好了。老爷让我疏散,为我找医生,我真的很感激。嗳,美津子——不,那个小姐,她对我也算是很好。所以战争结束时,我也康复了。然后她在别的地方盖了屋子,一星期来看我个几次,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习惯了。可是呐,有时候我会忽然觉得这个女孩不是。可是啊,我硬是要自己打消这种念头。」
「硬是打消念头?」
「是啊,我觉得要是说出来,就再也没法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很怕啊。那种时候,我总是抱着这只猫,对自己说:没有那种事,没有那种事……」
「妈,这是没办法的事,别哭呀。」
美津子搂住老母的肩膀。
「托老爷小姐的福,妈的病好了,还盖了新房子,可以像这样健健康康地重聚,我觉得很感激啊。反正我们都说了二十年不见面了,那段期间小姐等于是代替我尽孝,小姐比我这个真正的女儿要好上太多了啊。」
「好上太多?可是……」
阿节想要说什么,被中禅寺制止了:
「英惠小姐在世人眼中似乎是泼妇、悍妇,但她对母亲——阿陆女士,似乎非常体贴。」
刚才那个浓妆艳抹的凶悍女子,温柔地对待眼前这个小老妇人的模样,很遗憾,我想像不出来。
「我不明白英惠小姐对阿陆女士温柔的用意。当然,里头有欺骗阿陆女士、让她相信的目的吧。但或许幼时就失去母亲的英惠小姐,是把阿陆女士当成真正的母亲……在照顾她也说不定。」
「要是这样就好了。」阿节说。
「但是最主要的目的是掠夺户籍,这是十争的事实。盖房子、结婚、成立公司、开店,小管做什么都需要户籍。才十八岁就失去了户籍,等于是放弃了人生中的这一切。英惠小姐不是能够忍受这种状况的人。一生见不得人地偷偷摸摸生活,不合她的性子吧。」
「把自己杀了人这件事给忘了。」阿节说。
「完全搁到脑后了。她把这件事塞进箱子藏进柜子密密地封住,完全忘掉了。对美津子小姐来说不算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忍耐,英惠小姐却完全做不到。英惠小姐虽然没有结婚,但她在银座开店,做些不正当的生意,到处活跃。她纵情恣欲,讴歌人生。利用梶野美津子的名字……」
「啊,那,我们假装光顾的银座的店……」
这么说来,小池那个时候问我们,「是花惠的客人吗?」
「没错,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英惠小姐的店叫什么名字,所以一开始还存烦恼该怎么蒙混过去,没想到两三下就知道了。很简单,店名好像就是英惠小姐的名字※。字虽然不同,不过就叫酒铺花惠。她把自己抛弃的名字拿来当店名了。不,英惠小姐在店里或许就恢复成过去的自己。」
(※「英惠」与「花惠」在日文中发音同为hanae。)
「可是那样的话……美津子小姐说要去见母亲的时候,也难怪宗五郎先生会慌了手脚呢。」
「所以才急忙阻止啊。」
就算是这样,
他难道没料到美津子甚至不惜撒谎,也要去见母亲吗?
或许他是太小看美津了了。
「这孩子来找我的时候,我真是怕死了。一开始我莫名其妙,可是这孩子一哭……」
美津子说她当时不知为何,流下泪来。
「那个女孩对我虽然很好,却从来没有哭过。所以我当下就发现,啊啊,这才是美津子啊。我明知道,却什么也没说。」
老母总算抬起头来,细细地端详美津子。
「嗳,你长大了呐。」变得矮小的母亲说。
「可是中禅寺先生,那么在涩谷袭击美津子小姐的暴徒,是小池的手下吗?」
「是啊。嗳……他是狗急跳墙了吧,居然想杀掉这样一个善良的小姐,真是神智不清了。小池宗五郎这个人应该也做过不少黑心勾当,然而却会选了这种下下之策,真是教人哑口无言。其实小池先生的店现在正濒临破产。俗话说穷则钝,这让他连最后的德都失去了呐。这么一来……也小能坐视不管了。」
「不过也因为他做出那种事来,才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啊。嗳,该说是触犯了中禅寺先生的逆鳞还是什么……」
「要是不变成这样,你也不会出马呐。」榎木津邋遢地拉长人中说。
接着他说,「好了,房仲人,契约签得如何了?」
「是,还需要证明印监,接下来只需要在这里盖章……」
「啊啊!」益田怪叫,「榎……榎木津先生,印章怎么办?没印章契约就没办法成立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提着这种重得要死的东西啊?不光是重而已,还贵得要命啊。不,里头是现金,说它贵也很怪呐。总之,我的辛苦……」
「闭嘴,益锅达!用衣索比亚话说。你以为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