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默了默,展颜道:“这个容后再说,当前我们至少该高兴罢,南连王即将回府,而且暂时不必考虑诺欢侧妃之事,可喜可贺不是?”
“你高兴你的,我也要操心我的,晴暖这一步是为了引东则王出洞,到时谁能料到他会不会把晴暖与本大夫的真实身份抖落出来?”灵枢回头扎进花房,“里面有两味药草正是本大夫所需要的,且给我一用。”
“……”这位前任公主殿下意欲何为?素问突然不想深究。
第316章 谁为暗巨
国君亲自召见南连王。
作为曾经相交不弱的妻弟,尽管心底深处始终有一份不愿其光芒盖过自家亲弟的私心,但作为一国之君,律鄍对遂岸的欣赏与爱惜超过律鄍。甚至,心中曾不无遗憾地慨叹,如果遂岸不是国后之弟,必是未来的国相之选。
当素问用极是微妙的表情告诉他,现今的南连王与之前的南连王相去甚远时,他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只是,还是被惊到了。
这个版本的律岸,决计不在他的料想之中。直至一番交流过后,命人将之送出偏殿时,国君心中仍然充斥着难以言表的冲击。
“你是大夫,可看出来遂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么?失心疯?还是失智症?”他问坐在一畔的素问。
后者柳眉浅锁,叹道:“臣妾怕说了,就是挑拨您与老臣的感情了。”
律殊微愣:“你只管说来听听。”
“南连王如今的情形实乃药物所致。”
“药物?”律殊忖思少许,“是因为受伤过重,医治期间服药过量么?”
素问先怔后笑:“国君您的口吻,好像是在为诺欢公主辩解呢。”
律殊挑眉:“难道不是?”
素问左手探进袖囊,拿出一方折叠得极为方整的手帕:“看守天牢的狱监曾经向臣妾禀告过,南连王在天牢期间,诺欢公主两度前去探望,有一回来时,他无意经过牢间之前,瞥见诺欢公主向南连王喂了一粒药丸似的东西。臣妾起初只当诺欢公主是在给南连王喂食补药,并未放在心上。然而,前两日南连王用膳后接连呕吐,前往医治的御医从哕物中发现了两粒与曼陀罗种子极为相似的物什,因为事关南连王贵体,洗净之后交给了臣妾。”
律殊眸光一深:“是什么?”
“曼陀罗既是治病的良药,也是夺命的毒株,既可用于麻醉,也可致人虚幻,端看使用者用在何处。”素问将手帕摊开在国君眼前,“臣妾已验过这两粒东西,里面的确含有曼陀罗的成分,还似乎掺杂着一味也有令迷失心性之效的东域药材。”
“你是说那个诺欢对遂岸用药?”律殊啼笑皆非,“如果这是真的,她对南连王的情感到底是有多疯狂?”
素问垂首一叹:“倘使这只是一个小女儿的疯狂,虽不值得提倡,倒不至于存在隐患。”
律殊不解:“不然还有什么?”
素问面色沉重,缓缓道:“大成君是位如何精明的人物,您比臣妾清楚。您认为,他会糊涂到任凭女儿在眼皮底下做恁多的事而全然不觉么?”
律殊微怔,瞳底闪过云诡波谲,淡淡道:“大成君是朕最为倚重的长者,也是大氏国老臣中最懂得进退之道的有识之士,朕相信他。”
素问垂首:“臣妾也不敢怀疑,只是,国君方才问到,臣妾就把心底的一些想法坦白说出来而已。倘若有哪里不对,一定是臣妾见识薄陋,眼光短浅,无法看透事情的真相,请国君见谅。”
律殊神色端肃,思绪沉沉。
多疑是最上位者的通病,几乎无人可以例外。为了不使自己陷入这个怪圈,多年来,他着力避免偏听偏信,不纳一家之言。但这一次,他当真怀疑了。
大成君心细如发,精察入微,其女想要瞒着他私藏南连王,谈何容易?诺欢供认之所以做得出诸多事宜,皆因有侍卫从旁相助相随,这侍卫无非两种来路,一是来自私下的雇佣,二是来自大成府。以诺欢那个只敢在其父权势的笼罩下横行霸道的道行,怕只有来自大成府一种可能。而大成府的侍卫听从得是大成君命令,纵使有公主的骄横压制,他们又岂敢将恁大的事隐瞒不报?
尤其,在听到大成君以那般诚恳真挚的声语痛陈自己的教女无方时,这一团疑云层层叠叠,在心头胸际弥漫开来,环环绕绕,终难释怀。
如今,素妃之言可谓正中肯綮。
“朕看那个诺欢虽然在表达因情生痴铸成大错的愧悔之意时明显诚意不足,其余话却不似作假。你认为如何?”
素问一笑:“国君法眼如炬,既然您如此感觉,那就一定是有真有假,真假相济,这也是谎言高手者们的共同伎俩,最不易令人拆穿的把戏。”
“诺欢肤浅愚稚,用得出这样的把戏,必定经受了一番指点。”律殊若有所思,“看来你的怀疑不无道理。”
素问颔首不语。点到即止,见好就收,是她在君王之畔的建言美学。
“如果当真如此,你认为大成君意欲何为?”
素问顿了顿,道:“国君先恕臣妾妄言老臣之罪,臣妾才畅所欲言。”
“你……”律殊含笑瞥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
素问垂眸,轻叹道:“国君也看到了罢?大成君父女对臣妾皆是不屑一顾,哪怕是当着国君的面,也不会有太多敬重。对朝中的许多权贵大臣来说,臣妾始终是个异乡人,无论您对给予臣妾多少珍视,他们对臣妾这个侧妃都难以真正产生敬意。倘若大臣们得知臣妾胆敢置疑老臣,臣妾在大家口中必定变成一个挑拨离间居心叵测的云国细作。是以,请您先宽恕臣妾妄言之罪。”
“今日是怎么了?”律殊微讶,“你之前绝不会与朕说这些。”
素问叹息:“之前,臣妾看到南连王妃堂堂一国公主,却在诺欢公主的口中变成‘外乡女’,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了罢?一国公主尚且如此,臣妾奴婢出身,可想而知。”
律殊默然须臾,道:“朕答应你,之后若有人在朕面前说你的任何不是,朕都不会理会,更不会任由他们诋毁你的声誉。”
素问福身:“多谢国君。”
律殊剑眉高挑:“可以畅所欲言了么?”
“臣妾认为,大成君利用其女的痴情控制南连王,必有天机打算。大成君在大氏国的地位非比寻常,朝中文武中不乏其昔日僚属,若其登高一呼,必定追随者众。”她语声略沉,凝颜道,“哪怕只是臣妾的多心,也请国君暗中详作探寻,以免大氏国祸。”
律殊徐徐颔首,目含深思,沉吟未语。
此事过去三日,国君以龙辇将仍然浑浑噩噩的南连王送回南连王府。
整座嘉岩城为之震惊。
不仅仅是因为国君赐予南连王的这份殊荣,而是——
是南连王啊,曾经那般少年英雄光芒万丈的南连王啊。
如此人物,竟然无声无息地被大成君的掌上明珠藏在府中,做了多日的傀儡娃娃,着实教人难以安然处之。
不过,无论外界如何人声鼎沸众说纷纭,冉晴暖真正等待着的,只有一处的反应。
“王妃,今早东则王府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务必由您亲自拆看,但为了小心起见,奴婢提前给打开了。”今日清晨,青妍前来侍奉梳洗,说道。
冉晴暖摇首:“你也要多加提防,之后一定先由灵枢大夫察验过再看。”
“是。”天色渐凉,青妍从衣橱内挑了一件云青披风出来为主子披戴整齐,“但那个察璎珞真的会有这个胆子,用这样的方法公然谋害王妃么?”
冉晴暖莞尔:“如果没有兆姑娘,如今她仍然身在暗处。她想必很喜欢自己成为幕后控制者的角色,本王妃的焦灼无奈也必定给了她许多享受。可是,当下情形起变,她以为捏在手心的诺欢并没有听从摆布,国君将王爷送回王府,如此打破计划的发展,是察家小姐的恼怒最不喜欢的桥段,怒火驱使下,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毕竟,她曾经为了看本王妃的悲伤潦倒,不惜远赴嘉岩城。”
青妍屈身整理着主子腰间的垂饰,道:“奴婢记得您说过,如察璎珞那般喜欢站在顶端俯视苍生的人,最不能忍受锦衣夜行,所以她才会跑到嘉岩城大叶寺看您的笑话。之前,她一定没少想象王妃因为见王爷而不得的痛苦,借此获得些许快乐,眼下王爷回府,这份快乐结束,一定气急败坏罢?”
“或许。”她挑眉,“姑且把她放在一边,东则王府的信中说什么?”
“上面盖着东则王的私人印鉴,约你见上一面。”青妍说得轻描淡写。
“何时何地?”她也反应平平。
“今日未时三刻,广阳大街上的闲茗居。”青妍呲牙一乐,“听说是家汉人开的茶楼,东阳王是在投您所好么?”
她扬唇:“可能罢。”
“那您……”
“去,当然要去。”她眯眸,“我们如此力促王爷回府,不就是为了等这位主动从幕后走至前后?”
“诶?”青妍仰首,“接王爷回来,您只是为了这个?”
“不行么?”她挑眉反诘,“否则那个隔上五六句话就有一个‘欢欢’的男人,本王妃稀罕么?”
青妍抿嘴窃笑:“您在吃醋?”
她嗤:“本王妃才不会做那样无聊的事!”
青妍“吃吃”坏笑:“您就是在吃醋罢?之前一心接王爷回来,现在王爷回来了,您避着不见,就是不想听见王爷嘴里冒出‘欢欢’那两个字对不对?”
她秀眉颦起一丝懊恼,闷声不言。
“莫说王妃,奴婢等人听见那两人字,都是全身的不爽,可是,王爷自己也不愿意不是?要怪,就怪那个名字的主人,为了霸占王爷……”
“连郎——”
主仆二人一怔。
青妍倏地起身:“这个声音……”
“连郎,你在哪里?欢欢来了,你最爱的欢欢来看连郎了,你在哪里?”
一道娇媚入骨的声嗓,从前院萦穿回廊,直奔主楼而来。
第317章 有狼入室
这位诺欢或许不是最聪明者的,但绝对是最强悍的。
国君那边将南连王人归原府,一日之后,大成君耐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上折言明自家未嫁女已与南连王有夫妻之实,纵使为奴为妾,请国君恩准她陪伴在南连王身边。
可是,折子上去又是两日过去,不见国君任何回应。
哪怕是拒绝,也好制定对策,如今这不理不问,猜测揣摩中,最是令人心慌焦虑,诺欢公主去了等待的耐心,因而直接找上南连王府。
“连郎,欢欢来了,你在哪里?这么多年没有见,一定想念欢欢罢?连郎——”她只身一人,一路娇呼软喊,视那些前来问询拦阻的下人如无物,从大门迈入,穿院过廊,径直向主楼方向奔来。
为了领略对方这一番飞扬跋扈的风姿,冉晴暖特意登上楼顶,居高眺望。
青妍嗤声:“这个女人是傻还是聪明?如果她带了侍卫,咱们还能以保护王妃清除歹人之名把她打出王府,现在她一个人来,打不得,说又不听,真真令人气煞!”
“这说明她此番来,也是得了高人的指点。察璎珞是不可能,这会子说不定正气得头顶冒烟。兆飞飞没有提前送消息过来,应该也不是她。”灵枢掰着指头算罢,“那就是其父大成君了,他家女儿在南连王府就算是受了一点点的伤,也正好给他向国君痛陈委屈的材料。”
“可是,她再折腾下去,王爷听到了怎么办?”青妍恁是担心。
“她的目的就是必须让王爷听到,这一次来最紧要的事,便是给他喂药罢。”冉晴暖道,“已然过去三天了。”
青妍大急:“那可不行,奴婢找几个年轻力壮的丫头来,把她牢牢挡住……”
“不必。”灵枢一笑,“本大夫就是需要她给王爷把药吃下去。”
冉晴暖黛眉微掀:“还没有攻破么?”
灵枢拿手指稍加比划:“就差那么一点了,素问也建议再看一次,确定一下我们两人的想法,也好万夫一失。”
冉晴暖颔首:“那就再看一次。青妍去找你所说的几个年轻力壮的丫头,按灵枢大夫的眼色行事。”
“是!”青妍应得响亮,走得干脆。
“这丫头……”灵枢对其背影一瞥,眉间轻颦,“虽然这么说对素问有所抱歉,国后的前车之鉴不远,你莫重蹈覆辙。”
她一怔:“青妍是个好丫头。”
灵枢浅哂:“对我来说,素问曾是世上最好的丫头。即使现在,她依然是我此生中最想珍惜的友人之一。可是,好人并非不会伤害别人,尤其事关男女之情,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冉晴暖莞尔:“好罢,待王爷的这桩事了了,我会找几个好男儿,将身边几个出色丫头尽给婚配出去。 不过,眼前的敌人不是她们,而是……”她手指下方。
灵枢朝那位公主大人不屑一瞥:“越是这样张牙舞爪的,越是不必担心,走罢,看本大夫如何降妖伏魔。”
“连郎——”寝楼前方,诺欢站定脚步,放声高喊,“你在里面的话,就应欢欢一声,欢欢来看你了!”
“欢欢,欢欢……”灵枢双手抱肩,施施然从主楼后方转了出来,“这个名字好耳熟呢,在哪里听过?”
诺欢对来人嗤之以鼻:“你是什么东西,少在本公面前晃悠,有本事把你家那个不敢露面的主子召唤出来!”
灵枢兀自歪头苦思:“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欢欢’这个名字实在是耳熟到不行。”
“呸!”诺欢啐上一口,“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到本公主放肆,这南连王府真是缺个得体的女主人了!”
“阿猫阿狗?”灵枢倏地了然,“啊,想起来了,本大夫记得在以前的家里养过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狗狗,用得就是这个名字。欢欢,欢欢,每次一见,它就向本大夫猛摇尾巴……”
“你这个大胆的奴才!”不出所料地,公主大人勃然大怒,“居然敢污辱本公主,看你是有几条命?”
这位公主是位行动派,比及说,更喜欢直接去做,骂人的当儿,身形已然前欺,两手招呼上来,准备将这个胆敢冒犯玉颜的下贱奴才撕成碎片。
灵枢脚步向左轻巧一移,右手五指成掌,不轻不重且精准十分地劈在对方手肘内侧的“曲池”穴上。
登时,诺欢左臂全麻,先是一惊,继而尖厉一吼:“你这个狗奴才对本公主做了什么?”
“唉,只是同名罢了,性质却截然不同。我家那只欢欢活泼可爱,善解人意,本大夫养了十几年,已当它是家人,在它离世的时候,本大夫伤心欲绝,狠狠大哭了一场。”灵枢摸着下颚,打量着对方啧啧摇头,“看你这个丑陋的模样,哪比得上我家欢欢一丝半点?把你和可爱且忠诚的狗狗比,真真是污辱了狗狗。”
打,打不过;骂,骂不过,诺欢气得目眦欲裂:“你等着,等我禀告了父亲,把你这个狗奴才给剁碎了喂狗!”
灵枢噗哧一笑:“敢情公主还没有断奶么?动辄搬出父亲来恐吓他人虚张声势,难不成是在告诉别人,没有父亲你就什么也不是?”
“你……”诺欢情急生智,脱口道,“至少本公主还有父亲来当靠山,你这个奴才有谁来为你撑腰?”
“首先,她是本王妃的朋友,不是奴才。”主楼门开,冉晴暖徐徐走出,款款而至,“再者,有本王妃在,有谁敢对她如何?”
“你?”诺欢冷嗤,“凭你这个外乡女也做得了她的靠山?”
冉晴暖冁然:“我这个外乡女不是曾经当着令尊的面打了公主一记耳光么?位高权重的令尊又能将本王妃怎样?”
诺欢面色丕青,心下当即后悔听从父亲吩咐没有带侍卫随行,不然立刻将这个女人杀了,自己再带着连郎逃之夭夭,父亲必定在暗中给予保护,在自家遍布全国的别苑中与连郎逍遥一生,岂不快哉?
此念滋生,公主大人扬声:“连郎,你在哪里,欢欢来了……”
“公主不必在此浪费力气。”冉晴暖淡淡道,“王爷不在里面。”
诺欢目利如刃:“他是王府的主人,不在主楼又在哪里?”
冉晴暖樱唇浅扬:“说起来还要拜公主所赐,如今这王府的主人是本王妃。本王妃想将他安置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实则他一直住在主楼主卧,当下不在,不过是被遂洪陪着在后花园晨间散步而已。
诺欢跳脚大骂:“你这个外乡女竟然敢趁连郎不在府中的时候以主人自居,真是不要脸!”
“公主小心说话,不然……”
“不然又怎么样?你敢打本公主么?”诺欢挺胸抬头,将整张脸放在她咫尺之内,“你倒是打一下试试!”
这行径,与市井泼妇好有一拼呢。灵枢暗中喝彩。
“不然……”冉晴暖语声轻缓,“本王妃就把你扭送到国君面前,擅闯王府,污辱王妃,责打王府下人,这几个罪名,虽不至于把堂堂的诺欢公主下狱监禁,但为了安抚本王妃这个失去王爷许久的伤心妇人,国君必定将令尊唤至眼前,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使公主不能走出府门罢?”
“你做梦!”诺欢眸透轻蔑,“我家父亲是扶助国君登上皇位的大功臣,不管什么时候,国君只会站在父亲这边,怎么可能为你这个外乡女说话?”
“公主既然不信,现在就让我们试试罢。”她道。
诺欢面色阴冷,蓄势待发。
“奉劝公主,千万别打自伤颜面然后诬陷他人的主意。”灵枢适时道,“慎刑司的刑官们都懂得验伤之术,届时在国君面前示范出自伤与他伤的区别,难堪的是令尊,难过的是公主,很不划算呢。”
这话,恰恰说中了诺欢心中正在酝酿且即将付诸于行动的隐密事,被人一语中的的感觉实在是不好,以至于她气急攻心,隐些当真晕倒地上。
冉晴暖释笑:“国君派素妃娘娘捎来一句话,总归是公主将王爷从垂死边缘救了回来,希望本王妃能看在这一点上对公主多加体谅。国君金口玉言,本王妃自当遵从,公主此来何事,但说无妨。”
这般隆恩大开的口吻,又是对诺欢公主那颗骄傲心灵的摧折,她一忍再忍,才将冲至喉口的那口气压下,僵声道道:“我要见连郎。”
冉晴暖眯眸:“这世上没有连郎。”
诺欢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谁在得寸进尺?”她陡然厉声,“你掳我夫君,欺我家门,步步紧逼,目中无人,真以为这天下是令尊大成君的天下,忘记了此处有国君、南域有国后了不成?”
“你——”
“青妍,带她去见王爷!”冉晴暖旋踵而去。
青妍上前,有礼有节:“公主,奴婢带您去见我们王爷,请。”
诺欢面色铁青,向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投去怨毒一睨,抬步前往。
灵枢抱肩,悠哉悠哉跟在后方。
“你跟来做什么?”欢诺回首,两眸寒光咄咄。
前者咧嘴:“公主莫多心,本大夫闲着没事走走罢了。”
诺欢再不想把时间耗在这无谓的唇舌之争上,扬首大步直迈:“连郎到底在哪里?快带本公主过去,不然你们南连王府的奴才们从今天开始就别想出这个在王府大门,否则本公主就在你们门口站着,见一个杀一个!”
第318章 醋意滔天
青妍恭身:“公主,这样的话在奴婢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在王爷跟前说,依王爷当前情形,很容易将他吓着呢。”
“本公主什么时候在连郎……”她丕地一僵,前方廊下,正立着一袭白色长袍的俊美男儿。
后者望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排解的忌惧,与些微不以为然的疏离。
“连郎~”峥嵘利声当即柔若丝绸,荆棘寒颜立时春风化雨,“原来你在这里,欢欢找你找得好苦。”
“欢欢?”遂岸浓眉拧起,“你是欢欢?”
诺欢怯怯颔首:“我正是欢欢,这些天不见,你还好么?”
遂岸唇线紧抿,不声不动。
“连郎~”诺欢含泪,如一只回巢的鸟儿扑向巢窝一般,飞扑上前,急欲找到一丝温暖。
然而,她双臂所落,空无一人。
白衣如雪的遂岸移身旁站。
“连郎?”诺欢难以置信,“你在躲我?”
他眉心紧蹙,一道立纹显而易见:“你是欢欢,还是繁繁?”
“当然是欢欢……”诺欢一震,目底闪过惊涛骇浪,“繁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