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漱过后,正要命人去将卫随传来,门外已传来他的声音:“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这桩急事,是灵枢被人救走。
“据他们说,因为舍吉姑娘的状况突然不好,便派了一个身法最快的人去请那个大夫。而后,前往找人的侍卫听大夫的家人说对已经出门几日,感觉有异,在回来的路上便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为了摆脱跟踪者,他用尽方法,结果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领着人来到了藏匿灵枢大夫的……”
“这算什么辩解之辞?”律殊不耐道,“什么叫不知不觉?也就是他乖乖把对方带到了对方想要找到的地方?”
卫随垂首:“是这样没错。”
“你的这个手下有可能是对方的细作么?”
卫随当即摇头:“哈棱在府中已逾十年,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绝不可能背叛王爷。他向属下说,那时明明想着把身后的人引开,却不知为何,等到发现时,已经来到了最不想来到的地方,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中了邪?律鄍眸色一冷:“你速遣人骑八百里快骑前往讨北大军的军营,按正常的行军速度,应该已经驻扎在了向木山下,吩咐他们一定要亲眼看见遂岸才能回来。”
卫随虽不解主子用意,仍颔首:“属下这就去安排。”
遂岸,若是你以出征之名,暗中做下了这等恶事,别怪本王对你再不客气。不过,如若南连王那厮尚在熙桑城内,晴暖的失踪又该做何解释?他断不可能把她的安危放在任何事之后……还真是一团乱麻呢。
乱中之乱,首选国君之病,今日稍见好,明日又趋重,反复如是,令观者心忧不胜。
而后,卫随得到了手下送来的讯息:南连王本尊确实身在讨北大营,且亲自带兵操练,从无懈怠。
律鄍听过之后,虽然毫无懊恼,却也并不高兴,因为这代表自己再一次以小人之心度了那个并非君子的君子之腹。
“王爷,该怎么办?舍吉姑娘的病已经再也拖不得,这里毕竟是我们大氏国的地盘,属下等人搜遍熙桑城,一定可以重新将灵枢大夫捉拿回来。”卫随道。
“是啊,明明是我大氏国的地盘,却尽被人占去先机。”律鄍双眉紧皱,“灵枢大夫的丈夫王烈曾是江湖人,他能这么快把他的妻子救出去,一定是用了江湖上的人手,你也用一下你在江湖认识的朋友,寻找到他的藏身之地罢。”
卫随果然是个可靠的手下,两日后,即将王烈行踪查获。
律鄍亲自带兵前往搜捕。
东城三教九流杂居的下城巷内,当他一脚踢开院门时,不但看见了此行的目标,还看见了久寻不见的目标。
“东则王?”立在院央的王烈看见来者,举剑便要迎上。
“王大侠!”处身廊下的顺良疾身上前将之拦下,“此行主要是为了救出我们家王妃罢?您与东则王的个人恩怨,放在他处解决如何?”
王烈双目内烈火熊熊,恨不能将来者焚成粉沫,但还是撤身退了数步,让了开去。
顺良长舒一口气,回身冲到坐在廊下栏上的主子身前:“王妃,您能走么?不然老奴先把大夫传来这边为您诊视?”
“不必。”冉晴暖摇头,“这些时日虽然行动上难得自由,却并没有受其它苛待,稍稍歇息一下即可。”
“这是怎么回事?”律鄍大踏步踱来,望着一脸疲惫之色的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东则王所见。”冉晴暖浅哂,“显然我并不想出现在这里。”
律鄍环视周遭:“凶犯呢?”
“有几个逃走了,王大侠的人正在追赶之中。还有两个被擒住,正押往王府进行审问。”顺良答道。
律鄍皱眉:“这个地方你是如何找到的?”
顺良满面愧意:“并非老奴的功劳,若非王大侠帮忙,老奴等人到现在还只有知道到四个城门口严守而已。王大侠不但找到了这处,还摸清了对方的行动规律,才能趁对方戒备疏松的时机救出王妃。”
律鄍蹙眉不言。
“嬷嬷,我们可以走了。”冉晴暖站起。
顺良出手搀扶,主仆二人迈下台阶。
“东则王。”她脚步顿住,看向仍矗立原处的男子,“我听王大侠说,他已经将灵枢救回,请放她一马可好?”
律鄍未肯未否,道:“你这些天必定受到许多惊吓,先回府休养罢。”
“这些日子以来,各样搜查的人群诸如官差、侍卫、江湖客从门前经过,受惊吓的反而是那些看守者。”她徐徐道,“阁下如果当真想救那位赝品姑娘,为何不找真正的大夫,却去相信‘金凤之命’心头血之类?你比谁都明白,任何人的心头之血都不能救她的性命,你偏要为心中的那一丝侥幸杀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么?”
他默然多时,道:“当年博卿的病,本王何尝没有遍请天下名医?但最终还没有人能够救她的性命。这一丝侥幸,曾是她惟一的希望,本王那时不曾为她争取,现在再不想放弃。”
这个人,真真是病入膏肓了。冉晴暖低叹:“但,那时你没有请到灵枢那样的大夫罢?素部的医术已经在御医院诸御医之上,灵枢是她的师傅,医术可想而知,你与其走那条渺茫的路,何不试试这条更务实的?”
“不行!”出声断喝的是王烈,“这个人不仁不义毫无廉耻,我绝不让灵枢救一个想要她性命的人!”
律鄍唇色讥笑:“正巧,本王也倾向更省事的法子。”
王烈两目暴眦:“你敢再对我的妻子再起任何杀心,我都会掀了你的东则王府!”
律鄍冷冷道:“你别忘了你此刻脚下踏的是哪一国的土地,在本王面前大呼小叫,不怕本王把你和你的一众朋友当成乱党料理么?”
“你这个卑鄙小人,尽管……”
“两位。”冉晴暖在顺良搀扶下走到两人视线对接的中心,一脸无奈,“方才我只想做个和事佬而已,既然二位无意言和也就罢了。但是,欲解决恩怨,请看到我的面上,另择时择地如何?”
两个男子皆住声不语。
她启步:“走罢,嬷嬷。”
律鄍看着那道纤弱背影,忽道:“国君的事,你知道摆?”
“嗯?”她回首,“国君何事?”
他凝视其眸,摇首:“既然不晓得就算了。”
她微微思吟,问:“那些看守我的人曾经在门前用西漠土语说了许多闲话,曾提过国君旧疾复发东则王复出监国之事,东则王指得可是这个?”
他释颜一笑:“没事了,本王派侍卫护送你回府。”
方才,他怀疑这一出是她精心设计的一个环套,等着他自己伸颈钻入,故而想试她一试:国君的病不是秘密,倘若她身在此地,那些看守者是又密切关注大氏局势的北边部落来人,定然不可能全无知悉……好在,她不是。
“己儿、严儿因为担心皇兄病重,近来情绪低落,你寻个时间去看看他们如何?”他问。
“己儿?严儿”她神色一紧,这些时日的确是把他们给忽略了,“本王妃立刻进宫。”
他一笑:“也好。”
进了宫中,有素妃的软语央求,她必定不会拒绝前往南疆劝回皇嫂,此计甚妙。
还有,尽管只有进宫这段路程,但有她同行的感觉,真真很好。
第382章 奴才之妄
众目愕异。
今日天气大好,素妃命人将国君的病榻移至偏殿,可以从窗口受些日光的照射。也因为不必踏进国君寝殿,冉晴暖看过一对甥儿,顺道前来探望。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走近榻侧的她,手腕被国君一把握住。
“阿宁……阿宁……”
“国君。”素问上前,柔声道,“不是国后,是南连王妃,请您……”
“阿宁!”病榻之上,国君仍然双目紧闭,手却握得更紧,唤声也愈发急促,“骑马、放羊!”
律鄍皱眉:“皇兄许是梦到了皇嫂,以为身边最近的人就是她。”
腕上的握力着实惊人,冉晴暖挣脱不开,困扰不胜,对素问暗施眼色。
素问会意,对一道跟来的顺良道:“国君身有重疾,不宜激动,请嬷嬷轻击国君的‘手三里’。”
顺良尚未行动,律鄍已然手起指落,轻点在国君臂间。
紧握的五指因之失力,冉晴暖得以自由,但腕间一圈五指红印赫然入目,可见明日必是青紫一片,而方才借由这五根手指传来的焦灼痛迫,也仿佛刻印其上,挥之不去。
素问欠首为礼:“南连王妃受惊了,如你所见,国君因为思念国后太过,混淆了现实与梦境,一时犯了糊涂。”
“素妃娘娘客气,是臣妾来得不是时候。”冉晴暖回礼之后,“为不妨碍国君静养,容臣妾告退。”
素问点头,打算趋身相送,那边的律鄍也准备成为出宫的陪同,这一刻,谁也没有防备病榻上的律殊,就在冉晴暖转身的刹那,他突然滚下床来——
“阿宁!”一只手牢牢握住她正待移开的脚踝,“骑马,放羊……骑马,放羊……”
这一来,殿内诸人更是受惊匪浅。
律鄍俯身下去,指间再点那只执拗手臂的穴位,而后将之扶上床榻。立在榻前,他看着始终紧阖双目的皇兄许久,沉重转身:“南连王妃看到了,病中的国君仿佛回到了过去与皇嫂新婚之后那段最幸福的时光,骑马,放羊,在草原上尽情的奔驰。”
是呢,看来是如此没错。而且,在没有意识支撑的病魇中,没有办法不去承认是自己弄丢了曾经最珍贵的宝贝,毁了最美好的时光,才会崩溃如斯么?
“所以,本王有事想求南连王妃。”律鄍单膝着地在她身前,“请你劝皇嫂回到熙桑城,哪怕只来看皇兄一眼。”
冉晴暖一怔。
“南连王妃,我也求你。”素问双膝跪地,“为了国君,为了大氏国,请王妃勉为其难,劝国后回到国君身边。”
这二人还真是强人所难呐。冉晴暖颦眉:“两位如此大礼,晴暖若是识趣,自然应该满口答应。但是,宁姐的脾气两位也是有所了解的罢?能不能劝?如何劝?怎样才能不适得其反?容晴暖仔细思量。”
素问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顺良走上前来:“王妃也是才逃得大难,连家门都没回去,还是先回到府里让大夫看过之后再来设想劝回国后的办法罢。”
谢绝他人送行,她们离开宫廷,回归王府。
踏进自家寝楼的第一步,冉晴暖迫不及待地卸下了身上所着的那一身此前扮演失踪时即已穿过的衣服,浸身于先一步派快马知会青妍、藏化备下的浴桶之内。这些日子,虽然不可能一直将它们穿在身上,但为求逼真,却一次不曾洗过,故而今日的各种不适并非做假。
“王妃,您为什么没有拒绝东则王和素妃?您明知道王上不可能来看望国君,莫说国君此刻是病着,换一句不吉利的,就算国君驾崩,王上也未必肯来露个面。”顺良边向水内抛洒花瓣,边道。
“是么?”冉晴暖闭目,在花的香气与水的滋润之下,心情略趋好转,“嬷嬷了解的那位王上,是因为情伤负气回到南疆自立为王的王上,不是现在这位愿意握手言和和平共处的王上罢?”
顺良一愣:“这……有什么不同么?”
她莞尔:“嬷嬷会看到的。”
“嗯?”顺良百思不解,“怎么感觉王妃乐在其中?”
她举起印着五根手指的腕,道:“不是乐在其中,是乐见其成。若不然,终归意难平。”
“这……”顺良嬷嬷满头雾水,但看主子此时的神色,显然不想那么快便揭晓迷底,只有等待了。
冉晴暖的打算并非太过复杂,不过写一封声情并茂的信,邀宁姐前来共襄盛举而已,尽管在国君病重至斯之际,如此心态有些不够厚道。当日,宁姐执意使自己伴律严同行,为得就是当时机出现时,有人可替她准确捕捉。但愿这个消息回去,宁姐会感觉她家弟媳未负所托。
而这个人选,本是属意于顺良,但是,在遂洪已经当真赶往讨北大营的当下,府中不宜空虚,遂改为青妍。
对青妍这个丫头,她的心态一直颇为复杂。
国后多次暗示明示,莫使青妍成为第二个素问,与是否相信遂岸无关,夫妻之间的信任固然重要,但若是因为坚定不移的自信即刻意将一个鲜活的诱 惑放在丈夫眼皮之下,届时任何后果皆属自招。
而青妍对于遂岸的仰慕与崇拜,一直存在。
“这封信上全是官方套话,即使丢了也没有什么打紧,要紧得是本王妃告诉你的那些话,务必清楚送到南域王的耳中。”
她将青妍传进书房,郑而重之地予以托付叮咛。
而后者因为得主子如此重用,双眸异亮,额际生光,声音也格外盎然:“奴婢一定把王妃的话一字一句地带到!”
“青妍你聪明冷静,因此,本王妃很愿意把最重要的事交给你。”
青妍喜笑颜开:“奴婢谢王妃。”
“但是,以你的质素,若是长久留在我身边,未免委屈了。”
“嗯?”青妍面色丕变,“王妃您要赶奴婢走?”
“怎么会呢?”她嫣然一笑,“你这样的人才,本王妃怎么可能弃而不用?只是,你若一直待在南连王府,充其量做到府中的管事。而若换一个更大的舞台,你势必将有更大的作为,而同时,又能为南域王与遂氏增加一位最得力的人手。”
青妍一怔:“南域王与遂氏?奴婢只是一个丫头,怎么敢有那样的妄想?”
“换成别人,或许是妄想,但对你,只需要迈出那一步的勇气。当然,这要随你自己的志向,是想寻一个如意郎君嫁人生子,还是成为大氏国最有权势的女人的左右手,陪着她一起决定着这个国家的国策与未来,端看你的选择。倘若是前者,那就给我半年时间,精心为你寻一位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
青妍神色怔忡,嚅嚅问:“奴婢……真的可以么?”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本王妃可曾向你们打过诓语?还是,你不相信本王妃的眼光与判断?”
“不,自然不是。”青妍摇头,“可奴婢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想着一心一意伺候王妃一辈子。身为一个奴婢,碰到王妃这样的主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
她莞尔:“本王妃并不是让你当下就做这个决断,在回嘉岩城的路上,你可以尽情思考,你的命运握你自己的手中,自己来决定。”
“奴婢知道了。”青妍颔首退下。
这个丫头方才动心了呢。宁姐也的确欣赏她那份精明强干,倘若得其所用,必给其一展所长的机遇。不过,自家王爷的妖孽属性也不容小觑,这丫头仍有可能执意选择留在王府……那么,也只有自己多加辛苦。
第二日,青妍携信赶往嘉岩城。
这时,宫里的素问派人来请。
平心而论,现在的她很不想迈进那道宫门——
那日她着实被那样的国君给惊到了,尤其在手上的握印还未消退的情形下。
“你是谁?素妃娘娘何在?”顺良问。
她们走进央达宫的第二道门后,立在面前的迎接者,并非素问及其宫内人等,而是一个面相颇老的太监率着若干年轻面孔。
“老奴是伺候国君的乌孙。”对方笑容满面,“奴才斗胆用素妃娘娘的名义请南连王妃进宫,还您王妃见谅。”
不是之前常在国君身边跟进跟出的那名心腹近侍骥熸。顺良扶紧主子,扬声道:“既然不是素妃娘娘宣召,我们王妃便要回府了。”
“慢着。”那公公闪身挡在门前,“王妃既然已经到了,就请去探望国君罢,不然奴才们冒着开罪南连王的危险把您请进宫来的心思,不就白费了么?”
她黛眉浅颦:“公公此话何解?”
乌孙施礼:“奴才们的意思很简单,咱们听骥熸大人说国君把王妃当成国后一径握着您的手不放,为了国君的龙体早一日康复,咱们想请王妃在国后回来前陪在国君身边。”
“你们简直……”顺良张口欲骂。
“嬷嬷且听这位公公说明白,如果本王妃不答应,他又要如何发落。”冉晴暖淡声道,“想必这位公公敢做这等事,定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譬如如何承接南连王的怒气,如何承接国后归来后的怒气。”
乌孙颔首一笑:“这个,奴才自然是要想的。奴才受太后临终叮嘱,誓死保护国君。如今国君大病不愈,南连王妃是当下惟一能令国君好转的人,奴才们当然要拼死一搏。只要国君龙体康泰,奴才们哪怕被五马分尸也是心甘情愿。所以,就请王妃随奴才们走罢,不然你这位身有武功的嬷嬷若是被咱们的高手给废了武功断了手筋,岂不是凄惨?”
第383章 东王之诺
这位公公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宣告,此刻的素问要么被设法调离出宫,要么被暂时限制自由了罢。
而且,区区一个宫侍,在其所忌讳的人中,有南连王,有国后,却对那位当下的后宫之主只字未提,足以见得来自大云国的皇妃被之严重轻视了。当然,同时被轻视的还有她这个同样来自大云国的南连王妃。如若她出自氏国的哪一门世家,对方纵是一心忠主,也不敢如此放肆。
“公公在宫外可还有族人家人?”冉晴暖问。
“王妃这是在为老奴的家人族人担心么?老奴在这里谢过。”乌孙行了个礼,好是悠闲,“他们承您关怀,一定会好好活着。”
“未必罢。”顺良浅哂,“倘若今天的事传出去,他们会被我家王爷杀得一个也不剩。”
乌孙面色一僵:“原来南连王妃这么高看自己?认为南连王会了您这个云国人杀害自己的国人么?”
冉晴暖轻发叹息:“会罢,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公公在做这件事之前应该打听一下,嘉岩城应该没有人不晓得他们的南连王惧内。”
乌孙脸上笑容尽失:“南连王妃以为用这样的法子能把老奴吓住么?”
顺良摇头:“公公为了忠心,愿意把自己一族的人搭上,也算感天动地,我们王妃只是因为与生俱来的慈悲,告诉你这件事实而已。”
“你这个下贱的老奴才!”乌孙张口痛骂,“明明是个大氏国人,却为了一个云国女人置本国君主的生命于不顾,咱家先把你废了,看看你家主子会不会为了你这个老奴才灭了咱家的族!”
方才的恐吓奏效了呢,这位胆色过人的公公当真开始害怕自己的族人遭受南连王的疯狂荼毒,故而下意识中先将矛头对准顺良。冉晴暖、顺良皆有此感。只是,对方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即使此刻收手也难保一己之身的安稳,恐怕中会揣着侥幸执行到底了罢。
“咱家为了国君,别说这条命,就算当真要赔上整个家族也在所不惜,到时,看谁会成为大氏国流芳百世的英雄,又是谁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刽子手!”乌孙又向天吼道。
“既然公公有这等觉悟,本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冉晴暖道,“依公公之见,本王妃如何才能使国君转危为安?”
对方两眸紧盯在她脸上,想从中看出这个云国女子是在扮傻还是当真蠢笨至此。
“王妃,凭眼前这区区几个人,老奴两刻钟内就能令他们再也不能走路,您不必对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好脸相向。”顺良道。
乌孙面色丕变:“你这个背弃大氏国的奴才好大的口气,咱家这就让你……”
“公公且慢。”冉晴暖淡淡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国君的龙体罢?请告诉本王妃,你想本王妃怎么做,如何才能救醒国君?”
乌孙又一次笑容满面:“既然王妃愿意配合,奴才甚是感激,从今天开始,就请您陪在国君身边,在国君思念国后的时候,也请您暂时冒充国后,使国君龙心大悦,以利龙体康愈。”
“暂时冒充国后?如何冒充?”她问。
这个女人果然是在明知故问罢。乌孙冷笑:“王妃并非没有出嫁的闺中女儿,不会不明白老奴的意思。”
她面色淡肃:“本王妃正是不明白,才请公公明言。”
“你——”
“如果公公不愿直言,本王妃又如何完成公公所托?”
乌孙陡然气急败坏:“如果国君把你认成国后,无论国君如何做,你只须顺从就好,这样可明白了?”
她摇首:“不明白。”
“你……”
“但是,本王妃想知道……”她转身面对一脚站在门外一脚站在门内的男子,“东则王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