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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觉得头疼,还有骑在我腿上的这家伙不对劲。那里像地狱一样黑,但是气味不大对。他拉着我的手往皮茄克底下伸时,我以为他是个homo。知道他光板穿着皮茄克时,我说了一句:你不冷吗?后来手伸到胸前,摸着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我才大吃一惊:这是什么?你怎么长了这种东西?她吃吃地笑,我听出是蓝毛衣,马上关照她不要高声。一个 女孩子到了这里是很危险的。保安员可不是些太监。后来她又拿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让我摸——是个带锯齿的手扣子。原来就是她用了手扣子!这下把我气坏了,骂道:混账!谁叫你整这东西!她轻描淡写地说:怕啥。我说:你是不怕,今后谁落到保安手里,怕也没用了。她说:哪个乡巴佬敢犯坏,咱们就到村里去抄他的老窝,烧他的房子,这不是你的主意吗。——听着真可怕。这一位可不您红毛衣,不是纯情少女,伸手就拉我的裤子拉锁。我说:学校里就教了你这个?她就说,老生常变。老大哥,你太老派。后来她又说,有一种传闻,说我是个gay,看来是真的。我说放屁,我要不是后脑勺正在流血,准能表现出男儿本色。后来她拿手绢给我捂着伤口,就这样聊起天来,直到我前妻知道了消息,赶来把我们都放出来。她把我腿都坐麻了,半天不能走路。要是个男的,还可以轮轮班。下回关小号可不能挑女的。昨天的事就是这样。
3
有关和保安员打架的事,还有些可以补充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和保安员都是诚实的人,都在尽自己的本分。我们在诚实地劳动:设计各种东西;他们也在诚实地劳动——监视我们。我们觉得他们的监视十足可恨,他们觉得我们不老实十足可恨,所以就经常打架。结果是双方都常有人受伤住院。数盲十分公允地决定:不管谁受了伤,不能报销医药费,不能上班算旷工,结果是越打越厉害。这一回保安有好几个人被打断了鼻梁,他们肯定不甘心,想要从我们身上捞回来。作为老大哥,我要时时刻刻提防在心。假如蓝毛衣是男的,我会毫不客气地揍他一顿。但是对女孩子不能这样办。再说,她不归我管。她在我们这里是客人。
在聊天的时候,有人说假 如没有保安就好了。世界上只剩下了三种人:我们、数盲、傍肩,生活会愉快得多——我们干我们的工作,数盲发他们的昏,傍肩居间调和。这种建议当然是居心叵测——没有保安,我们会把数盲都吃下去,连骨头渣都不剩。如果把傍肩们划掉,那就不成个世界。如果世界上没有数盲,我们就会和保安爆发战争——要知道他们恨的就是我们。这场战争胜负难以预料,我们狡滑,会制造各种武器,保安人多,他们在村里有大量的预备队。就算我们获胜,中国人口也是百不存一。算来算去,只有我们可以划去。勾去我们,顶多中国倒回中世纪。那时的技术水平可以养活三亿人——这也不可怕,饿死一些就是了。
我秃着脑袋去上班时,别人问我是不是和蓝毛衣出过操。我想说没有,但是蓝毛衣面红耳赤地看产我,露出一点乞求的样子——这就是说,她已经夸下了海口,说和我出操了。但我又不会扯谎,于是就说:这种事可是讲得的吗?大伙就起哄,让我请大家吃雪花梨。我出了钱,蓝毛衣就去买了半筐来。今年的雪花梨可真怪,有苯酚味,吃起来像药皂。人吃下大量的苯酚会有什么结果,是个极复杂的医学问题。我现在知道的只是我打嗝是股药皂味。后来我偷偷问蓝毛衣,是不是真想和我出操,她说其实并不想,只不过和别人打了赌。好还说,我太老了,恐怕满足不了她。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坏了,不但拿我打赌,还要打击我的自尊心。
后来我和我前妻说起这件事,她说我是个笨蛋,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假如她是我的话,就会说:那也不一定——这是针对蓝毛衣的“满足不了她”说的。这样就能听到更多挑逗性的话。我听了这些话,就开始乱琢磨起来。忽然之间,听见我前妻厉声喝道:混账东西,站好了!没让你稍息!听了这话,我马上就要站起来,但是她扯着我说:别乱动——没说你。我又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她又掐我:混账东本,动起来,这回是说你。你们简直要气死我。事情完了她想起这件事,笑得打滚,还说我装起傻来像真的一样。我说我没装傻,她就开始不高兴,说,再装就不逗了。最后我只好违心地承认自己在装傻。这也是出于十年来的积习。
我说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坏,是认真说的。过去的女孩子,比方说,我前妻,有很重的责任心。当我们犯下错误去砸碱时,她们当管教,我们不砸碱时,她们调到上级单位当秘书,不管干什么,都是为了庇护我们。假如她们不庇护,我们就都会完蛋。她们从来不参与打架。而现在的女孩子就不然,她们对生活的理解就是傍肩和打架,所以不能帮忙只能捣乱。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论,还有像红毛衣那样比较好的孩子,现在对我们有用。将来就更有用。
我前妻还说,她一直盼着我再犯下砸碱的罪过——到那时她就扔下市长秘书不干,再当一回管教。说实在的,我对那件事从来就不喜欢。在碱场里她问我:王犯,喜欢不喜欢砸碱?我就得答道:报告管教,喜欢!国家需要碱!
当年我去砸碱时,我前妻把我押到木棚里,然后命令道:现在,和我做爱。因为她路上差一点把我打死,我犹豫起来,过了一会才答道:报告管教,犯人王二正在服刑!坚决服从命令!就朝她猛扑过去,但是劳而无功。这原因我已经说过,路上吓得着实不轻。她摸着我的阳具,说道:可怜的小家伙,吓坏了。也不知为什么,那东西弹动了一下。她嗖的一下坐起来,说:这家伙懂人话!我也嗖的一下坐了起来,说道:你别拿我寻开心了——士可杀不可辱!她板着脸一指手提包(我们拿它当枕头用),说道:躺下!不然我给你上铐子!我只好老老实实躺着,让她对它轻声细语。过了一会,那东西就精神抖擞挺在那里,她又躺下来说道:开始吧——它比你乖。你当然能够明白,这件事使我感到很难堪。它是我的东西,却听别人的命令,是个叛徒和奸细。以后发生的一哼更让我难堪,每天下工回了棚子,她就说:脱裤子,我要和它说会话。人不准偷听。我躺在那里,又冷,又寂寞。但有什么办法——她是管教吗。
老大哥王二在碱场是模范犯人,这个荣誉称号很有分量。这说明他在思想改造、劳动、服从管教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假如数盲必须信任一个非数盲的男人,而候选的人里有一个先进生产者、一个模范设计师,还有王二,他就是首要的人选。理由是明摆着的:先进生产者、模范设计师都可能是假的,模范犯人总是货真价实。他肯定能经住考验,因为所有的模范犯人都曾自愿放弃减刑。当年狱领导来问我:王犯,想不想早回家?我就答道:不想,国家需要碱。但这不说明我觉悟高,而是我前妻事先告诉我,这是个圈套,要求减刑的一律加刑。领导上问我:王犯,我们认为你的案子可能判错了,你写个申诉吧。我就答道:我申请加刑——我要为国家的碱业贡献青春!这也是我前妻教我的。结果就被减了刑说实在的,一开头我不大敢听她的,我怕她万一搞错,真被加了刑——国家真的需要碱。但是她又说,加刑怕啥,不还有我陪你吗;与此同时,圆睁杏眼,露出要发火的样子,我就不敢和她争,只敢服从。如其不然,就会被罚,天不亮时手执木棍,到广场上走正步,高唱各国国歌。二百多首国歌可不那么容易记住。走着走着——“报告管教,忘了词!”“就地趴下,五个俯卧撑!”或者是:“王犯,先去喝口胖大海——我对你怎么样?”“报告管教,恩比天高,情比海深!”“知道就好!从马赛曲接着唱吧。”她的心真狠,我都唱到了“上帝保佑女皇”(U.K.),又让折回去唱法国国歌——我们是按字母顺序。最后各国国歌都被我唱成了一个调,和数盲唱得差不多了。我前妻说,只要你事事听我的,就能得数盲症。我估计是真的,但是我不肯听她的,起码是出了碱场就不肯。这是因为在恭顺的外貌下,我还有一颗男儿的心。
等我被放出来以后,我们就结了婚。我们的事迹上了报纸的头版。报道的题目是:女管教和男犯人——一条成功的经验。我老婆文章的题目是:心慈手狠——改造王二经验谈。我文章的题目是:为国家服一辈子刑,砸一辈子碱。又过了一阵子,我们俩就离了婚。除了别的原因(老左),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老把我当两个人,使我险些精神分裂。
4
我从碱场回到技术部工作时,被我前妻和教得甚好,早上一到班,就跑到部长面前报告:报告管教,犯人王二身体良好,今天早上尚未大便!假如是我前妻,就会答道:稍息!先去大便,回来上镣。发现痔疮,及时报告。我答道:是!就跑去蹲茅坑。但是部长不这么回答,在全体同事的哄笔中,他扭扭捏捏地说:老大哥,对我有意见,可以单独谈,别出洋相。我说:是!可以去大便吗?他却不理我,扭头就跑。这套仪式就进行不下去了。你要知道,在释放的仪式上各级领导都说,要我们把碱场的好思想好作风带回原单位发扬光大。不知为什么,回来就行不通。部长还一再托人和我说:过去的事是他不对。要知道,就是他把我送去砸碱的。那时候他还没有数盲症,听我报告怪不好意思的。等到他得了数盲症,就不是这样了,听着报告就会笑眯眯地说:身体好就好呀!按时大便也很重要——同志们都要重视这个问题,当然还有别的问题——就这样一点两点说下去,不扯到天黑不算完。到了这个时候,我再也不敢找他汇报,躲他还来不及。这主要是因为我真的要大便,不能老陪着他。总而言之,拿这一套对付他是不行的。
我前妻听我报告时,常常忽然用手遮住嘴,额头上暴起青筋——那就是她憋不住笑了。报告完了,她押我去砸碱。到了地方,我挥起十字镐来。我喜欢砸碱。砸着砸着,忽然她厉声喝道:够了,省点劲别人来时再用。开了镣,陪我走走。我就打开脚镣联她溜达,走到一个土丘上,只听到她长叹一声:天苍苍野茫茫呀!我连忙答道:是!管教!她嗔怪地说:老大哥!现在边上没人吗!我低下头去,过一会才说:报告管教,我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你最好别把我搞糊涂。他伸出小手来,拍拍我的脸,说道:我是不是对你太狠了?你是不是记恨了?这一瞬间我身体都有了反应——换言之,这时用她对那东西悄声细语,也能干成。我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想和她说说话——比方说,我原是个很有前途的艺术家,名字都上了若干艺术殿堂的收藏名录,怎么搞到了这个样子,靠女人庇护,等等;但是没等我开始说,她就转过脸去,说道:天苍苍野茫茫呀,王犯,你有何看法?我只好答道:是,管教!如果能风吹草低见牛羊就好了。她说:王犯,牛羊能让你想起什么?我就答道:诗曰,马牛其风,和教。她说:大天白日的,咱们俩总不好真像牛羊一样吧。我就答道:报告管教,我看见那边有辆废矿车。她说:很好,王犯,你很能领会领导意图。咱们就到那里去。开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我很爱我前妻,但是始终没有爱成。她也很爱我,但也没爱成。我们俩之间始终有堵墙。
把时光推到我初做技术工作时,我三十刚出头,英俊潇洒。那时候我前妻就看上了我,但是我却看 上她。说实在的,我谁也看不上,心里想的只是我是个艺术家。那个时候搞技术的艺术家很少,别人都是些退休返聘的老家伙,我在女实习生那里极红,所以狂妄之极,朝秦暮楚,害得她几乎自杀。这种事当然应该遭到报应,所以她就押我去砸碱。等到我报应遭够了,她要和我认真谈谈时,我已经改不过口了——“是,管教!”假如你有个丈夫是这样的,也会觉得离婚较好。另外一方面,虽然我前妻的身体很美丽,但是和她干的感觉还没有和老左好,所以我也想离婚。这件事总的来说是命中注定。有一件事也是命里注定:我这一辈子谁也不佩服,包括毕加索(艺术家都不肯佩服别人),只佩服我们部长(工程师必须佩服比自己强的人)。这家伙简直什么都会,声光电热、有机无机高分子,加上全部数学,虽然他是个混蛋。等我砸碱归来时,他的样子很悲惨,得了溃疡病,只有九十多斤。这是因为他的事业全都失败了,大规模集成电路厂成品率为零,化工厂天天爆炸,电厂一送电就会电死人。一切和我预料的一样,他的高技术路线不符合国情。所以他找我谈话:老剞,以前是我的错,咱们合作吧——重新来过!但是我却向他报告说,要大便。当然,我也可以报告说,可以,咱们合作。以他的能力,加我的经验,事情会有改观,但我觉得不到火候。结果是他顶不住,傻掉了,现在胃病好了,变成了个大胖子。我却成了技术部的实际负责人,顶他的差事,这种事就叫命里定。刚出碱场时,我是一条黑大汉(窝窝头养人),现在瘦得很,也得了溃疡病,一天到晚盼着傻掉。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我前妻的指导,想傻也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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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妻说过,想要有前途,就得表现好。“表现好”这句话我是懂的,就是要坦白交待。头上的伤刚刚不疼,我就把她约到家里来,开始坦白。从写条子的事开始,蓝毛衣比我写的条子是中文,内容挺下流,用了一个“玩”字,还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又交待在小黑屋里的事:那孩子才是真有恋父情结,她说她喜欢老一点的,有胡子更好。口臭都不反对,只是要用胶纸把嘴粘上。但是绝不能是数盲。老、嘴臭的人有的是,但全是数盲。所以就不好找。我一时色迷心窍,说了些挑逗的话,什么自己比数盲强点有限,等等。她说她是想做爱,又不是想解数学题,只是要点气氛。我就说等出去好好聊聊,我搞过舞美,会做气氛等等。其实她要是真找上门,我还得躲出去,当时无非是胡扯八道,以度长夜罢了。
我坦白了之后,我前妻冷笑一声说:我以前说你浑身最坏的部分是嘴,现在知道错了。你最坏的部分是良心。我说:是管教!她说,是什么呀你,是。人家小姑娘的话,你怎么能告诉我?我听了直发愣,觉得自己是坏了良心。她又说,你自己想想吧,为什么和我说这个。我说,是想让你帮助我。她瞪起眼来说,你真浑!我什么时候不帮你?一边骂一边哭。我赶紧找块干净手绢给她。等哭够了,她才说,可怜的家伙,你是真急了——要不然也不这样。你不是这样的。
我到底是怎样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除了不能发数盲症,我什么卑鄙的事都能干出来,因为我已经受够了。我讨厌爱,讨厌关怀,讨厌女人的幽默感。假如生活里还有别的,这些东西并不坏。但是只有这些,就真让人受不了。我不是工程师,我是艺术家。难道我生出来就是为了当一辈子的老大哥吗?
我现在在日记里坦白我的卑鄙思想,而这本日记除非我死了,她绝看不到。在表面上,我是个善良、坦白、责任心强的人。其实不是的,我很卑鄙。昨天晚上我前妻在我这里睡,等她睡了之后,我爬志来看她的裸体。她的裸体绝美,作为一个学美术的人,对女人的身体不会大惊小怪,我再说一遍,她的裸体绝美。她真正具有危险性。只要她睡着,我看到她的裸体,就会勃起,欲念丛生,但她永远看不到。我不相信有什么男人可以抵挡她的魅力,哪怕他是数盲。所以她一定能把我送出国去。我一定要让她做到这一点,而且我自己还不肯得数盲症。这是因为我恨透了她——她把我撇下,去嫁了个数盲——但是恨透了首先是因为我爱她爱得要死。这一点她也永远休想知道。
四、 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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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早上我在图板上画一台柴油机,画着画着把笔一摔,吼道:不干了!开party!于是惹出一场大祸来。这件事告诉我,每个人都可以从正反两面来看。从正面来理解,我是个小人物,连柴油机都画不好,简直屁都不是;从反面来理解,我可以惹出一场大祸,把北戴河的本山变成剥落坑(出自《浮士德》),招来好几万人在上面又唱又舞并且乱搞——顺便说一句,“乱搞”使不止一位数盲得了心脏病死掉,我把火葬厂的老大哥害惨了——这说明我是摩非斯特菲里斯,在世界七大魔鬼中名列第四。我倒想知道一下,其余六位藏在哪里。这个两面性使这篇日记相当难写,我还是像数盲做报告,先正面后反面,然后回到正面上去。顺便说一句,数盲做报告时,眼前有个提示器,上面有两盏灯,一会闪绿,这就是说不能我讲正面的,也要谈点反面的;一会闪红,这就是说要以正面为主,负面不要说得太多。提示器还显示讲稿,但是数盲决不照念——嫌它太短。我没有这种东西,反面很可能会谈得过多。先说我没画完的柴油机,这是个大家伙,是矿山抽水用的;既不能画成狮子,也不能画成鲤鱼,而是要正经八百地画,因为这东西坏了就会把井下的矿工都淹死。我把它画成方头方脑的样子,十二缸V形,马力够了,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假如我把它画完了,世界上就会再多一个嘣嘣乱响的蠢东西。假如给它纯粹的烷烃,就能发出八百匹马力,虽然它是球墨铸铁做的,也能长久地工作。但是给它的是水面上捞起来的废油,所以连二百马力都不会有,而且肯定老坏。所以它还有一桩奇异之处,配有一个锅炉,假如柴油机坏了,烧起火来,就是台蒸汽机,能够发出一百匹马力,并且往四面八方漏蒸汽。一百马力能使矿工有机会逃生,但是矿井还是要被淹掉。至于它的外形,完全是一堆屎。对我来说,正面的东西就是一堆屎,连我自己在内。
虽然我能把柴油机画好,但是我根本就不想画它。我情愿画点别的,哪怕去画大粪。在一泡大粪面前,我能表现得像个画家,而在柴油机的图板面前,我永远是一泡大粪。假如我想变成个人,就得做自己能做好的事,否则就是大粪。为此我要出国,或者得数盲症。这件事别人能做成,但就是我做不成。
在那个星期四早上,因为工作让我很头疼,所以我就把铅笔一摔,吼道:不干了!开party!去把你们的傍肩都证来!大厅里哄的一声,大家都往外屋拥,去抢电话,通知他们的人。这以后的事就是反面的了。只有我和小徐坐着不动。他是考勤员,问我:今天怎么算?我说:所有的人都病了。他说:那得派人去医院搞假条。我说:你去。这个混蛋斗胆要借我的车,我一时糊涂就借给他了。结果他骑着到处兜风,不光耗尽了油,连挡泥板也撞瘪了。最糟的是被保安逮了去,挨了两一之后,就信口胡招,把我们在医院里的关系出卖了,口袋里的一沓病假条就是罪证。他这个人干出了这种事,我倒是不意外。只可惜我们的大夫去砸碱了。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小徐一去就没回来,他死掉了。在这件事上,数盲肯定经我要悲痛。进了局子我才发现,我们的一举一动上面都知道:知道我们拿柴油换白薯,拿铸铁换雪花梨。这些事都是我领头干的,因为工资不够花;当然更知道谁在和谁乱搞,不过数盲表示这些事不必深究,他们教育家属的工作也没做好。我个人认为这些事双方不提最好,省得大家都不好意思。但是不提不等于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