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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你的手枪?那把枪在陶德杭特先生那儿,”费洛威夫人加速了暴风雨的到来,他的女婿很快就要崩溃了,“文森特!你给我注意点!陶德杭特先生认为现在最好还是……”
暴风雨降临了,惊天动地,文森特吼道:“我才不管陶德杭特先生怎么想!陶德杭特先生,你还是什么也别想,从这里滚出去。把我那把该死的枪还给我!”
“当然,当然。”陶德杭特先生不假思索地答道。他记得是把手枪放在了外套右边的口袋……或是左边的口袋?不,是右边的,另一把在左边。他从右手边口袋里掏出了枪。
接着,他突然想起,在换枪之前,他必须确定文森特是不是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麻烦你告诉我,”他望着那双伸过来的满是恶意的手说,“这非常重要。昨天夜里九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哪儿?”
“报纸上提到,”费洛威夫人插了一句,“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九点一刻至十点一刻之间。”
“没错,”陶德杭特说,“那么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的这段时间内,你又在哪儿呢?”
年轻人吃了一惊,惊惶地回答道:“我……我待在家里。”
“你能证明吗?”陶德杭特先生诚恳地问道。
“我想可以,”年轻人咆哮着,“我妻子也在家。”
“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女仆外出了。我们自己做的晚饭。”
“之后呢?你有没有去花园小憩,或是在什么地方被别的什么人目击到?”
“没,我们没有。我们一直在室内,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吗?你说得好像在怀疑我就是凶手一样。”
“每个人都会被怀疑的,年轻的蠢货,”陶德杭特先生突然发飙了,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你难道不明白吗?你跟其他人一样——最近的表现非常可疑。记住,我在切尔西花展上见到过你,就这么定了。”
“切尔西……花展?”年轻的帕默先生结结巴巴地说。
“没错。不管怎么样,你都需要一个小在场证明。我会把你的枪还给你。但我还要给你个忠告,年轻人。别用这样的语气跟警察说话,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费洛威太太,我想我得离开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可以尽管打电话给我。至于这个年轻人,你可要好好地把他教好。让他牢记该说什么,而且要谨记那个原则: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陶德杭特先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把那把换掉的手枪交给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年轻人。对方看起来丝毫没有起疑心,他完全把那把枪当做是自己的那把了,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陶德杭特先生对于自己想出的完美脱身之计感到相当的满意。
很可惜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费洛威夫人应该多多少少洞悉了真相,从她刚刚的表现能够感觉到。但是他相信,费洛威夫人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谋杀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智。谋杀之后,他便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许多杀人犯才栽了跟头:他们没法预料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的整个思维方式、想法和感觉都发生了转变,这样,他们自己也会觉得迷惑不清。
陶德杭特先生并不认为自己犯下了谋杀的罪行,确实是这样的,在他内心秘密的角落里,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在犯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执行死刑的刽子手当做杀人犯。尽管如此,陶德杭特先生在接下来的几周还是经历了重重思想斗争,但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他在心中反复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直到那血红色的污迹对他尢法形成任何影响,而只是一个过去曾经存在过的东西之后,他却又比以前感觉更加心神不宁了。
在费洛威太太家公寓里的那份自信,掉换手枪之后内心的那份得意,都忽然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陶德杭特先生的情绪颇不宁静,他陷入了持续不断的忧虑之中。死亡的事实,尸体的景象,甚至那时他决心杀掉她的念头,都在他的脑海中扭曲翻转相互碰撞着,使他不得安宁。
从事情发展的现状来看,陶德杭特先生没有必要担心。警方从未靠近过他。托德先生从不去读报纸,即使在他内心最为镇定的时候——只要这样做,他的内心就会感到焦虑。很明显,警方对此一无所知。尽管如此,他还是时常不情愿地瞥一眼报纸的头版标题。陶德杭特先生发现,警方一个人也没有逮捕,更别说是怀疑到他了。陶德杭特先生长舒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最终还是会死在自己家的床上。
就他看来,这件事应该为期不远了。过度的紧张和失眠使他饱受折磨,让他的身体状况日益颓靡。谋杀案发生一周之后,陶德杭特先生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
这跟道德无关。陶德杭特先生内心坦荡无比。这全都是因为他的担心。陶德杭特先生想来都会将小事化大;而现在,他很明显担心了太多不该担心的事,而且还担心得要死。他日日夜夜沉浸在这种半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不得安宁。他想做些事来改变这一状况,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到底该做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对于投案自首的想法一笑置之。投案自首会怎么样?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而且,陶德杭特先生现在对于蹲监狱的想法抵触不已。以前,他倒是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逮捕。坐牢在他看起来极富讽刺意味,也许还算比较有趣。因为很明显,在行刑之前,他应该就已经病逝了。他可以以完全超然事外的态度,静观自己的谋杀审判——这真是太有型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家族声誉。
因为这一点,一切都改变了。他不想蹲监狱,不想被警方怀疑到,也根本不想跟这事扯上任何关系。他只想逃开。生命对于他来说还有许多未竟的意义,他想利用这最后短暂的时光去享受。然而现在,他丝毫没办法享受生活,他读不进去书,没心情玩,甚至连巴赫的曲子听着都觉得索然无味。他感觉自己已经堕入了精神的陷阱,生命中的活力全都无法找回。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来不曾经历过这么悲惨的岁月。他在如此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生活居然可以如此的残酷。
陶德杭特先生唯一想做的,就是逃得远远的。他觉得自已不应该离开,但他又无法承受留在这里的巨大压力。
某一天,他突然决定打车去伦敦西区尽头,订下了一张环游半个世界的船票。行程大约会持续四个月,陶德杭特先生很清楚,他这一去,恐怕就不会活着回来了。对此他感到非常开心。对于他来说,能死在如此奢华和安逸的环境中,把他的生命交付给宽广而温暖的海洋,无疑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这些天来,陶德杭特先生就像是个被关在狭窄牛圈中的野牛,牛圈的周围竖立着高高的围栏。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能不断地转身,兜圈子,悲哀地咆哮;而现在,他这可谓是冲破藩篱,奔向了广阔无垠的大草原。生活完全不一样了。换句话来说,自从下了环游世界的决心之后,陶德杭特先生便发现自己又回归原本的自我了。
在这之前,他还需要系统地做一些准备工作。他位于里奇蒙德的那栋住宅还需要养护,这事就交给宅子的管家格林希尔夫人了。他在遗嘱中将这栋宅子留给了两个穷闲的女亲戚,这样,大家也不用因为他的消失而搞得乱七八糟。接着,他在遗嘱中添加了一两件小事,然后去拜访他的医生。医生还是不断地祝贺他快要死了,对此他感到恼怒不已。然而跟以前相比,医牛如今说不出个确切的死亡同期了。陶德杭特先生的动脉瘤经过了那些紧张的压力之后,依然傲然挺立着,以一种令人吃惊的毅力撑了下去。看起来,他的身体跟六个月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最终,他收拾好了行李,安排好了一切。陶德杭特先生把他谋杀诺伍德小姐的全过程,巨细靡遗地写在了纸上,并指出了证明他是凶手的关键线索,就是诺伍德小姐的手镯。他把手镯和手枪放在卧室衣橱内的事也写在了信中,然后把那封信封在一个大信封里,交给了他的律师。嘱咐他死后,将这个信封交与苏格兰场警方。
这样看起来,对丁陶德杭特先生来说,这件事就算是完美地落幕了。自从上次前往玛伊达谷拜访之后,他便再也没听到过任何有关费洛威家的消息。他也由衷地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听到有关他们家的事了。他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小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对付吧,他们应该处理得了。
只有一件事偏离了陶德杭特先生预想的轨道,而这件事很是值得一提,因为当此事降临在他头上之后,他改变了自己作出的那个重要决定。
某天,他凑巧遇到了巴德先生,就是那个君王剧院的经理。事实上,他是在考克斯珀街的人行道上遇到他的,就在船务公司的办公室门口。陶德杭特先生是去船务公司询问一些外出旅行的细节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些事,他原本打电话来问就可以了。
巴德先生的颚骨看起来非常阴郁。他一眼就认出了陶德杭特先生,然后热情地上前问候,这令陶德杭特先生感到相当惊讶。巴德先生近来财政状况很差,他心情很郁闷,希望能找个人陪他去好好喝上几杯。
陶德杭特先生并不是很愿意看到巴德先生,因为他的出现会让他想起诺伍德小姐,因此,他拼了命地拒绝巴德先生盛情的邀约,一转眼五分钟过去了,他们依然站在人行道上推来推去的。巴德先生没办法,改口说邀请他去绿屋俱乐部,而陶德杭特先生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也许确实他也不想找借口。他没想到,这事事关菲莉西蒂·费洛威的前途。
巴德先生掏心窝子地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君王剧院快要倒闭了,巴德先生所有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他的妻子天天跟他吵架,勒令他转让掉这个烂摊子,但是没有人愿意接手。自从诺伍德小姐死后,戏院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
陶德杭特先生兴趣缺乏地听他唱着独角戏,偶尔出于礼貌地问几句。从对方的话中,他逐渐收集到了一些信息。他得知巴德先生一直在大量阅读一些狂热的业余剧作家为诺伍德小姐所撰写的剧本。他觉得还不错的,就递给她看。好的剧本非常非常少,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没希望的!”巴德先生断言道,“一百个中间,有九十九个是没任何希望的。我怀疑那些家伙们连一次戏院都没去过,就把戏剧给写出来了。”
但是,有一个剧本非常特殊。这剧本是一位籍籍无名的作家的处女作,按照巴德先生的话来说,这出剧目会火——当然只有上演,才有资格这么说。
“你肯定知道的。在伦敦,戏剧就是一出生意,是不是?这位无名先生写出了成功的剧本,第二天,伦敦所有的戏院经理都会聚集到他门前,要求他为他们再写一本。而有位无名小姐则从来未出演过戏剧——在伦敦,没有经理会愿意冒这个风险。诺伍德小姐拒绝了这个剧本,她说这个剧本不够好。但其实,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她跟我都知道,这是一部杰作。她拒绝这个剧本,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出演这个角色。首先,那个角色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其次,它需要一个极其优异的演员来扮演。我只能说,珍对于自己的能力非常了解,她知道自己没法演好这个角色。为什么……”
陶德杭特先生的身体像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样,仿佛一只凶猛的老鹰,正准备扑食小动物。“你说这是个好剧本?”他急忙插话。
“是啊!”巴德先生略微吃惊地附和道。
“这个年轻女性的角色,适合由菲莉西蒂·费洛威来饰演吗?”
“菲莉……哦,是的,我记得那个女孩,陶德杭特先生,”巴德一脸敬佩地说,“你真是慧眼识金啊。她会比伦敦其他所有的女演员都更适合这个角色的。没错,这个角色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你怎么会想到的?”
“我还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她是个优秀的女演员。”
“没错,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老家伙的朋友,哦,可怜的老家伙,他已经倒下了,这……”
“这剧本需要多少钱,让费洛威小姐担任主角,并将此剧目搬上舞台。”
巴德看起来疑虑重重:“有三千英镑肯定足够了。但你看啊,我可不打算建议你这么做,你知道的。这太冒险了。不知名的女主角,不知名的剧作家,你不占任何优势。我提醒你,如果大众愿意进来看这出戏还好,但是万一……还有,你打算请谁来当制作人呢?我想说戴恩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我说,你是不是恰好还需要一个经理?”巴德的眼睛闪着光。
“三天之后,我就出国了,”陶德杭特先生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些事,我没办法亲自参与。你愿意为我负起这个责任——去搞定那个剧作家(我要求这份合同必须是得到戏剧作家协会许可的),邀请费洛威小姐出演主角,妥善选择一位制作人吗?在上船之前我会把三千英镑的支票交给你,你愿意吗?”
“你跟我没那么熟悉,”巴德先生几乎哭了出来,“你不能这么做。我可能会卷款潜逃,我可能会……哦!”
“你愿意吗?”陶德杭特先生笑了起来。
“我把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巴德先生吼道,“你把这一切都交给我吧。但如果我没有为你赚到钱,那不是我的错哦。为什么……哦,该死的!”
三天之后,陶德杭特先生踏上了“牛舌草号”的征途。诺伍德小姐的案件没有丝毫的进展,报纸上纷纷在责怪警方办事效率低,他边看报纸,边点头同意这一点。陶德杭特先生觉得,他的噩梦终于彻底结束了。
但陶德杭特先生这回是大错特错了。
后来,事实上,当陶德杭特先生旅行至东京的时候,他得知差不多五个星期之前,文森特·帕默被逮捕了,罪名即是谋杀珍·诺伍德。
第三章 太过完美的谋杀案
10
十一月下旬,就在文森特·帕默的审判开庭前一周,陶德杭特先生从日本火速赶回了英国。他是从在加莱转乘登船前一刻买的报纸上看到开庭日期的。反正还有段时间,路上耽误一两小时也没什么关系。因此,他先从维多利亚驶往里奇蒙德,把行李运回家中,并向两个表姐和格林希尔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他立即驱车前往苏格兰场。
大概四点半的时候,陶德杭特先生到达了目的地。他想,这应该就是旅途的终点了,他已经做好了被逮捕和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至于他的动脉瘤病情,还跟他离开英国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他在旅途中已经竭尽全力仔细照料着动脉瘤了,他一直避免背负任何压力,也克制自己滴酒不沾。这趟旅行也让他收益颇多。现在,他的心情非常宁静,他几乎没费力气就忘记了之前的那些烦心事。诺伍德小姐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过,而他偶尔会梦见菲莉西蒂。得知帕默这个年轻人被捕的消息时,他倍感伤心。他对于自己轻率的出国计划自责不已,也陷入居然没想到当局会犯下这种愚蠢错误的自责当中。不过很明显,这错误应该很快就能纠正过来。如果官方的手续不是非常复杂的话,帕默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也许甚至还赶得及回家吃晚饭。
“我要,”陶德杭特先生对苏格兰场大楼门口站岗的身材高大的警察喃喃而语,“我要见负责诺伍德小姐命案的警官。”
“那你就是要找莫洛斯比探长喽,”警察以友善的语气回答道,“先生,只要你填一下这表格,说明你要见探长的事由,之后就能马上见到他了。”
陶德杭特先生被这种友善的态度所打动,他摘下那顶早已变得不成形状的帽子,放在桌上,开始填那份表格。对于到底要麻烦莫洛斯比探长的事由是什么,他这样写道:“与诺伍德小姐之死有关的重要情报。”
这位高大的警察请陶德杭特先生坐下,接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十分钟之后,他通知陶德杭特先生说,莫洛斯比探长几分钟之后就来见他。
半小时过去了,陶德杭特先生催问了许多次,这位警察无奈地表示,莫洛斯比探长实在是太忙了,只能继续等待。
又过了二十分钟,终于有人领着陶德杭特先生去找莫洛斯比探长了。
一个蓄着海象一样胡须的健壮男子,从朴实而棱角分明的桌子后面站了起来,与陶德杭特先生亲切地握手致意,邀请他坐下,并询问他来此所为何事。
“你就是那个负责——呃,诺伍德命案的人吗?”陶德杭特先生谨慎地问道。必须确认这个人是不是真正能管事的人,不然很可能他还没机会说出想说的话,就被打发了。
“我就是,先生。”探长殷勤地承认。
陶德杭特先生摸了摸他的头顶。他非常痛恨戏剧性,但是要说出那些惊人的话,不可能不会造成戏剧性的效果。
“我——呃——最近这两个月都在国外。不久之前——事实上,那个时候我人还在日本——我才刚得知帕默先生被捕一事。这使我感到——呃——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陶德杭特先生咕哝着。
“是的,先生。”探长捺着性子继续问道,“那么,为什么帕默先生被捕的这件事会让你感到如此震惊呢?”
“为什么?因为……那就是,因为……呃,你知道,”陶德杭特先生慌了神,完全不记得什么是戏剧性了,“因为我才是射杀诺伍德小姐的凶手。”
探长望着陶德杭特先生,而陶德杭特先生也望着探长。令陶德杭特先生感到非常惊讶的是,探长并没有立即掏出手铐,将之铐在陶德杭特先生已经准备好的消瘦手腕上。探长反而说道:
“哦,噢,那么说来,是你开枪打死诺伍德小姐的?天哪,天哪。”
他摇摇头仿佛表示:小孩子淘气也就罢了,但是身为大人,就应该要有大人的样子啊。
“呃,对的。”陶德杭特先生略带困惑地回答。探长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惊讶。他甚至根本看不出一点心烦意乱来,尽管有关诺伍德小姐案件的信息都萦绕在他耳边多时了。他只是轻轻地以一种责备的态度摇了摇头,捋了下胡须。
“我要自白。”陶德杭特先生说道。
“好的,先生,当然可以,”探长安抚着他说,“那么,你能绝对肯定是你干的喽?”
“我当然确定。”陶德杭特先生惊讶地说。
“你是认真考虑过了的?”探长追问道。
“在从东京到伦敦的路上,我反复思考了无数回。”陶德杭特先生以一种辛辣的语气反刺了回去。
“这可是件非常严肃的事啊,你这是在控告自己犯下了谋杀罪!”探长饱含善意地向他指出这一点。
“这当然是非常严肃的事,”陶德杭特先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谋杀本身也是非常严肃的事,抓错了人当然也是非常严肃的事。”
“非常好,先生,”探长仿佛在让着一个小孩一般,随意拖过一张便笺纸和一支笔,准备开始记录,“现在,你说我记。”
“我的自白难道不该是全部都仔细记录下来备案,然后由我签名认罪吗?”陶德杭特先生指着便笺纸问道。
“你先说嘛。接下来我再看是否有必要把你的供述记录下来。”探长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对陶德杭特先生建议道。
托德先生开始磕磕绊绊地讲起来他的故事。他必须承认,这次故事讲得非常糟糕,这还不算什么,他发现要把这事全部讲清楚,真是太困难了。特别是他的故事必须绕过费洛威一家人,这使得自白变得尤为困难。
“我知道了。”探长说。陶德杭特先生讲得既糟糕,又缺乏自信,结尾也让入觉得毫无说服力。从陶德杭特张嘴到讲完,探长一笔都没有记下:“我知道了。先生,那是什么原因让你下了谋杀诺伍德小姐的决定?我还不是很明白这一点。”
“因为嫉妒。”陶德杭特先生不开心地解释道。可是这理由,连他自己都没法信服,“我无法忍受——呃——跟其他男人分享她。”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种所谓的‘分享’问题曾经发生过吗?据我所知,先生,你和那位女士只是见过一两次面。在这一两次会面中——嗯——她对你敞开了心扉?”探长绕着弯问道。
“呃——不,那是,不能这么说。但是……”
“你曾经希望如此,是吗?”
“千真万确啊,”陶德杭特先生感激地回答道,“我曾经这样希望过。”
私底下,探长认为陶德杭特先生看起来什么都像,但就是不像一个饱含激情的情人,甚至看起来根本就没那神经。他忍住了话头,没有脱口而出。
“那么,也就是说,所谓‘分享’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事实上,你根本没有,就像你说的,‘分享’过她?”
“我想差不多是这样的。”
“那么你是说,在你能得到这个‘分享’的机会之前,你就把她给杀了?你还在希望着她有朝一日会接受你,这时你就把她给杀了?”
“呃,你这么解释,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陶德杭特有些疑虑地说。
“我不是在解释。我只是在重复你说的话,先生。”
“那时,我们之间发生了争吵,”陶德杭特先生阴郁地说,“一场——嗯——一场情人之间的争吵。”
“啊哈!有点激烈吧,我猜?”
“是非常激烈。”
“彼此大吵大闹,是吧?”
“当然了。”
“你们几点钟吵架的,先生?”
“我想想,”陶德杭特先生慎重地说,“大概是八点三刻。”
“而你在争吵中向她开枪了?”
“是的。”
“她没有逃向房子,或者是逃离你,或者有些其他的行动?”
“没,”陶德杭特先生看起来有些迷茫,“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那么,如果她这样做了,你肯定会注意到,是不是?”
“我当然会注意到。”
“先生,那你怎么解释如下事实:九点整的时候,她在宅内还跟女仆对话过。根据你的自白版本,她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死了。”
“我才不是在给你什么‘版本’,”陶德杭特先生怒了,“我是在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我也许会搞错了一刻钟或者什么的,但这不是重点。你应该能从我的描述中看到一些关键点,这样你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比如说,我可以精确地向你描述出我离开时场景的具体细节。诺伍德小姐躺在……”陶德杭特先生尽其所能描述出了现场的那幅画面。“旁边桌上还有两个玻璃杯,”他心满意足地补充道,“我擦掉了其中一个杯子的指纹,但另一个我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