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数年领兵养出来的气场,李德海觉得,大殿下的气度当真是其他几位皇子无法企及的。
姬慎景轻应了一声,离开之前,目光在数丈开外的倪裳身上扫过,她倚着美人靠,已经合眼小憩了。
很痛苦么?
姬慎景不曾接触过女子,更是不知孕妇……
他内心烦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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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脸阴郁不悦,见姬慎景过来,就将龙案上的一本折子递给他,“老大,你来的正好,宋家简直是得寸进尺!这都封了三位侯爷了,还不知收敛,他宋家怎么不直接来夺了朕的江山!”
皇帝愤恨不已,瞄了一眼姬慎景,企图在他脸上看到一样的义愤填膺,可下一刻,皇帝就失落了。
姬慎景扫了一眼折子,面色丝毫未变,他从不奉承,直言道:“父皇,既是宋家请旨封侯,那就封吧。”
皇帝,“……”不是!能不能有点骨气!宋家都骑到皇室头上了,真的要一忍再忍?不怕变成龟?!
皇帝当然不会当着姬慎景说出内心话。
几个儿子当中,他眼下最信任的就是姬慎景。
“……老大,宋家势大,见你归京,就设计逼着朕召庆王回来,宋家此举都是为了对付你!朕听闻庆王已经对你下手了?”皇帝眼巴巴的看着姬慎景。
姬慎景几日前已在茶楼见过庆王,与他过了招,庆王之所以动他的人,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庆王此人桀骜不驯,不贪财不好色,对权势的迷恋也并非如传言那般,是个无弱点之人。
姬慎景此番之所以被召见回京,也是因着宋家的势力逐渐渗透朝廷,皇帝他坐不住了。
否则,二十几年前发生了那桩事后,皇帝必然再无颜面见到姬慎景。
“回父皇,儿臣已处理好。”姬慎景的事,从未对旁人提及过,庆王想要动他的人,也没那么简单。
被皇帝目不转睛的盯视,姬慎景蹙眉,后退了一步,他这人的确不喜与人亲近,任何人都不例外。
“侯位不过当个虚名,并无实权,宋家想要尊荣,父皇大可满足一二。”姬慎景不喜把话说的太过透彻。
不过,皇帝明白了。
给宋家无数荣耀都不要紧,只要牢牢抓住实权,便是宋家上了天,最终也能制服他们。
皇帝上下打量了姬慎景,老大的身段是无可挑剔的,若是能成婚生子,必然三年抱两。当年让姬慎景出家着实是逼不得已,皇帝又提及了自己的伤心事,“太子迟迟不能生育,老二和老四他们也不中用。老大啊,朕的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
皇帝盼着孙辈,都快盼的望眼欲穿了。
姬慎景原本根本不在意皇家子嗣传承之事,可一提及子嗣,他又莫名烦躁。
皇帝继续旁敲侧击,“老大,你既早已康复,可想过还俗?”
姬慎景太阳穴猛然一跳。
他自幼无母,皇帝是他生父,但也仅仅是生父。在无数个雷雨交加的夜里,年幼的他也想过若有父亲该多好。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他脑中止不住的回荡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姬慎景:我要当爹了,我是不是该还俗了?
小和尚:想还就还吧,找什么借口。
裳裳:孩子?哪来的孩子?
太子:孤不服!非常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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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皇上单独召见了姬慎景?可知都说了些什么?”皇后心中不安。宋家对皇帝步步紧逼, 她但也担心有朝一日,皇帝不再忍了。
穿着太监服饰的宫人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屏退了所有人, 无人知晓皇上与大殿下究竟谈了些什么。”
此刻,太子与宋司年皆在场。
皇后看了一眼这二人,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透心凉。
自己的亲生儿子好歹是太子, 但与侄儿站在一块, 无论是相貌、气场,都输了一大截。
宋司年眼神犀利, 可太子却是神情茫然。
皇后母族强大,嫁给皇帝后,稳坐后位,顺下诞下一儿一女,虽是经历了暗无天日的宫斗, 可她到底是个赢家。
如今,唯一的败笔就出在太子身上。
若是太子再无子嗣, 保不成群臣会集体上书皇帝废太子。
皇后从几年前开始就给太子不断物.色.女子, 无论是尊贵世家女,亦或是多娇美人, 但凡是个雌的,只要能怀上孩子,皇后都会不留余力给太子塞人。
可事实证明,再肥沃的土壤, 没有种子也照样结不出硕果。
皇后瞧见了自己亲身儿子就心烦。
索性不去看他,问宋司年,“司年啊,本宫与你说的事,你现在总该考虑清楚了吧?”
宋司年皱眉,他本就是清风朗月的长相,不笑时也不会给人冰冷无温之感,天生的温润如玉。
宋家那边已经给他施压了。
宋司年知道,以他如今之能,根本无法撇开家族,何况他是宋家嫡长子,自出生就注定了肩负振兴家族的担子。
使命不可丢。
可倪裳,他也不想弃。
说也来怪,他与倪裳并不是时常见面,但自从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宋司年每次见她都会格外关注。久而久之,倪裳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算不得有多情深,可他就是舍不得弃了。
仿佛那个姑娘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更是不想因为权势,就背信弃义。
倪裳不是侯府真千金,倘若又被退婚,她将面临怎样的处境,宋司年心里很清楚。
“姑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心意已决,父亲母亲那边自我去说服。”宋司年不喜欢将自己的婚姻凌驾在权势之上。
皇后一心想让宋司年当自己的女婿,可想而知,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皇后忍了忍,她已暗中给倪裳寻找“家人”,长信侯府为了维护颜面,非要留着这一个来历不明的狐媚子当嫡女,简直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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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后宫里出来,太子叫住了宋司年,“母后想让你退婚?”
太子一脸八卦,宋司年无心应对。
太子忍不住,又说,“倪二姑娘貌若牡丹,才情甚高,是不可多得的女子,觊.觎.她的人可不少,表弟,你可曾发现姬慎景对倪二姑娘似乎有些不同。”
宋司年拧眉,“……”
他知道二皇子喜欢倪裳,但姬慎景?此人冷漠无温,回京不足三月,他与倪裳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太子素来不靠谱,宋司年不知他又起了什么歪心思,“殿下,你若闲着无事,不如学着二殿下,也去皇上跟前学习政务。”
宋司年鲜少愠怒,何况对方是太子,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逼着退婚,内心实在烦躁。
方才又闻太子提及姬慎景,他欣赏此人,可也注定了与他成为政敌、对手,他当然不想让这样一个人觊.觎.自己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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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长信侯府派人入宫了一趟。
来人是倪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她所说的话,倪裳自然是信的,她眼中露出欢喜,“嬷嬷,此话当真?我父亲寻来了?”
她不求大富大贵,这十六年来一直渴望的无非只是最为寻常的亲情罢了。
赵嬷嬷看着倪裳欢喜的模样,有些话当真于心不忍说出来,道:“二姑娘,老祖宗让你回府一趟,七公主这边,侯爷已经在皇上跟前言明了,您以后不必再给七公主当侍读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侍读,倪裳之所以被选上,也是因着她是长信侯府的嫡女。
赵嬷嬷这话,倪裳稍稍怔了怔,对有些事大约心中有数了。
倪裳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跟着赵嬷嬷出宫。
一旁的倪芊芊照了铜镜,察觉到自己的容貌有了变化,精神头也好了不少。她笑了笑,没想到计划真的成功了,她知道皇后不想让倪裳嫁给宋司年,然而宋司年是这个故事中的温情男二,想要让他放弃倪裳几乎不太可能。
于是,倪芊芊就暗中命人给皇后送了手笺,她是匿名写的书信,皇后并不知道她还是谁。
在信中,她提及了如何能制止倪裳与宋司年之间的婚事。
当初与宋家定下婚事的人是侯府嫡女。
可倘若倪裳不再是侯府嫡女?
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皇后的动作倒是很快,也不知皇后到底给倪裳找了一个怎样的“家人”。
想必,倪裳日后有的受了!
倪芊芊笑着送走了倪裳,“二妹妹,姐姐恭喜你找到了家人,其实几年前的事,我也记得不太清,或许养父母都还活着,只是我都忘了。”
倪裳,“……”
她觉得不对劲,但眼下只能先回侯府再说。
赵嬷嬷一路上叹气沉默,倪裳心里更是没底,就问了句,“嬷嬷若有话,不妨直言。”
赵嬷嬷看了一眼倪裳,多精致好看的姑娘,在侯府养了十六年,如今正当如娇花般绽放,可惜了摊上那样一户人家。
“二姑娘,等到回府后,你若有什么诉求,就告诉老祖宗,她疼了你十六年,不会不顾你的。”
倪裳猜到了什么,“嬷嬷,可是我家人……不体面?”
若只是不体面倒还好说!
赵嬷嬷就担心这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还没回她自己个儿家中,就被那赌鬼生父给卖了!
赵嬷嬷的欲言又止,给了倪裳答案。
马车刚停放在长信侯府大门外,便有哀吼声传来,“我闺女呢?我今个儿是来带走我闺女的!你们侯府已经找回自家的姑娘,不能扣着我闺女不放!”
男子粗狂无礼的声音让倪裳脑壳一疼。
她下了马车,就看见侯府大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面窄无腮的蓝色长衫男子。这人身形极为消瘦,面色蜡黄,眸子灰暗无光,一看就是长年.纵.欲.所致。
那男子也望了过来,顿时眸光顿住,仿佛他眼前瞬间绽放了一道光。
“这、这是天仙么?!”男子眼神痴呆,嘴里喃喃道。
倪老太太就站在月门处,见此景,眉头蹙的更深,她绝对不会相信倪裳是这样的庸俗污秽之人能够生出来的孩子!
虽然倪裳自幼养在她膝下,但这孩子打小知礼,长的更是粉润可人,根本不像是小门小户能生出来的丫头。
老太太瞥了一眼侯夫人,见她脸色甚好,仿佛是即将达成所愿,驱赶走自己不愿意瞧见的人一样。
倪老太太心一沉,手中拐杖重重砸地,“放肆!侯府岂能容得下你这种人撒野!来人,还不快将这人给我拖下去!”
老太太忧心忡忡的朝着倪裳招了招手。
倪裳却怔在原地。
她满心欢喜的回来,并不想瞧见可能是自己亲人的男子如此撒泼烂俗。
侯夫人这时道:“母亲,这人是倪裳生父,您这样对他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倪裳迟早要跟他回去的。”
侯夫人简直高兴的快要憋不住了。
倪裳一走,她的女儿就是侯府长房唯一的千金,和宋家的那桩婚事,说不定还能落在倪芊芊头上。
更重要的是,倪裳一走,倪琰就能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侯夫人这话一出,男子像是得了鼓励,又见倪裳生的如花似玉,这要是弄回家去,准能给张地主当小妾,以倪裳这等姿色,他要几百两银子不是问题!
“她是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儿啊,为父今日就接你回去!”男子哭着,踉跄了几步,走到倪裳跟前。
就在男子要靠近时,倪裳突然后退,她一贯温声细语,但此刻却是低喝道:“起开!你不是我父亲,究竟是谁让你来认亲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你的女儿?”
倪裳此言一出,那男子倒也不惊慌,就在倪老太太期盼着这男子根本纯粹是上门讹诈之时,男子却说,“你出生时,后腰有朵花型胎记,是朱红色的。我的可怜乖乖闺女儿,这些年过去了,为父终于找着你了!今个儿就随为父回家!”
倪裳怔在原地,脸色煞白。
她后腰的确有块胎记,此事除却近身伺候过她的嬷嬷知晓,这世间无人知道,除非面前这猥琐邋遢的男子当真是她的父亲。
可是为什么……
她并无觉得半分亲切,反而厌恶反感。
难道她是贪慕虚荣之人?
可明明她早就想过,亲生父母极有穷困潦倒,可即便如此,她也盼着能寻到至亲,而绝非是此刻的绝望与后怕。
她看着石阶上男子,只觉无比陌生。
侯夫人笑道:“母亲,倪裳找到家人,这是好事啊,既然两家孩子都找到着,您看不如……”各归其位吧。
倪老太太当年也是经历无数勾心斗角,才将长信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不是什么糊涂老婆子,此刻当然嗅到了龌龊秘密,可倪裳不是侯府真正千金的事,已满城皆知,找上门来的男子又道出了倪裳后腰的胎记,此事不好办。
稍有不慎,就会损了倪裳的清誉。
毕竟,那胎记在后腰,不是极为亲近之人,不可能知道。
“二丫头,过来,到祖母身边来。”倪老太太唤了一声。
但倪裳还处于震惊与后怕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她总觉得自己陷入了被人早就挖好的泥泞沼泽里,越是挣扎,死的越快。
那男子看着倪裳的眼神,绝非是正常父亲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男子看着美貌女子之后露出的垂涎之色。
倪裳腹中一阵恶心翻滚。
倪老太太的脸色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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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堂屋。
一灯大师快马加鞭赶至京城,一刻钟之前才抵达都督府。
一灯大师已至耋耄之年,但精神矍铄,容貌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续髯雪白,眸色清明,仿佛一眼就能轻易看透世事。
“无.欲,你飞鸽传于为师,究竟有何要事?”一灯大师问道。
他虽是出家人,但并非寻常和尚,先帝在世之时,还被誉为国师。
姬慎景抿了口茶,放下手中杯盏,声线平静,“师父,我魔障了。”
一灯大师挑眉,曾经给姬慎景取法号为无.欲,便是瞧着他无.欲.无求,天生是出家人的料,“哦?那你说来听听,因何魔障了?”
姬慎景平静的答,“因一个小姑娘。”
一灯大师唇角抽搐了一下,同样很平静的说,“可犯.戒了?”
他话音刚落,廊下有人大步走来。
“主子,倪二姑娘出事了!”红缨上前,恭敬道。
他原本被姬慎景安排入宫,但倪裳今日就被带出了皇宫,红缨在宫里已经没有价值,又被姬慎景提了出来,潜伏在了长信侯府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姬慎景:师父,我魔障了。
一灯大师:魔障不要紧,佛祖会原谅你。
姬慎景:我犯戒了。
一灯大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犯戒不是大事,没问题的。
姬慎景:我犯的是色.戒。
一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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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宋府。
宋家老太太坐在堂屋上首, 眉头紧锁,但下人打探来的消息,深感震惊, “此话当真?倪二丫头竟然是周赌徒的亲生女儿?这……这怎的可能?!倪二丫头虽不是长信侯嫡亲的骨肉,可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打小知书达理,小模样更是标致, 与司年可谓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妇人,身着绿色锦缎, 头戴赤金镶嵌珍珠的头面,虽已至中年,但保养得宜,如今仍可见当面的风采,宋司年的相貌便是随了她。
此人便是宋夫人---宋司年的生母。
宋夫人早就与皇后通过气, 她此前也看好倪裳,但长信侯府真正的嫡千金回来了, 如今倪裳又冒出一个劣迹斑斑的赌徒生父。宋府家大业大, 宋司年的仕途正当如日中天,想与宋家联姻的高门世家比比皆是。
如今的倪裳, 当真高攀不上宋家。
宋夫人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最大的利益。
像宋家这样的门第,婚嫁并非仅仅注重贤良淑德,家世门第永远摆在头一位。
宋夫人给方才打听消息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下人会意,继续说, “老夫人,此事千真万确,那周赌徒今日一早就去侯府门前闹了。周赌徒曾经的确有一个发妻,但在十六年前被他卖了,那可怜的妇人被卖之前,已经身怀六甲,时间、胎记都能对上了,眼下,事情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倪二姑娘就是周赌徒的亲生女儿。”
宋老太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那丫头可真是命苦。
有那么一个生父,这辈子只怕是毁了。
宋夫人这时说了句,“就怕那周赌徒没完没了的讹诈银子。长信侯府也是倒霉,当初丢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还养大了这么一个祸害。”
“够了!”宋老太太低喝了一声,她与倪家老太太曾是闺中好友,大半辈子走过来了,如今依旧将彼此视作交心的人,她当然知道倪老太太有多疼倪裳,这要是宋家主动退婚了,她这张老脸都没颜面去见故友。
宋夫人不敢违背了皇后那边的意思,硬着头皮说,“母亲,可皇后娘娘已经派人传了口信回来,让司年早日退婚,娘娘的意思,儿媳哪敢置喙?”
宋老太太长叹了口气,“你们这是要逼死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
她心知肚明,一旦宋家主动退婚,会将倪裳置于一个怎样的境地,这辈子能不能再抬起头来做人都说不定。
宋夫人坚持自己的想法,“母亲,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宋老太太将宋夫人的一切小动作看在眼里,但她并没有说什么,皇后是她的亲生女儿,皇后那边的意思也是想让宋司年退婚,即便宋老太太再怎么喜欢倪裳,也要顾全大局。
沉吟半晌,宋老太太道:“退婚之事,不要做的太难看。”
宋夫人明白了婆母的意思,面上立刻欢喜,“母亲放心,儿媳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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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侯府。
倪裳与周赌徒仍旧在僵持着,不是她自视清高,也并非坚信自己的生父必定非富即贵,但倪裳一看到周赌徒,完全没有看见至亲的熟悉与亲密。
甚至于无比的恶心想吐。
可知道她腰后胎记的人着实不多。
康嬷嬷与蔷薇不可能背叛她,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周赌徒会知道她腰后有胎记,就连颜色与形状,他也描述的一清二楚。
倪裳当然猜不到,倪芊芊是穿书女配,她知道有关倪裳的一切,倪芊芊暗中匿名写了书信给皇后之时,便告知了皇后这个秘密。
“不!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是个骗子!说,究竟是谁唆使你来的?!”倪裳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周赌徒不是她的生父,但到了这一刻,她也不可能跟他走。
周赌徒眼神痴痴的,毕竟第一次看见仙女一样的人物,他没有当场流下口水已经算是在克制。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当然是你亲爹,不然我怎会知道你的胎记?”周赌徒说话从来都是粗口连篇,今个儿瞧见提天仙,难得像个人。
倪裳怎么都不会信。
侯夫人这时道:“倪裳啊,你生父都找上门了,你若不认,旁人还会以为是咱们侯府扣着人家的女儿不放,当初芊芊可是遭了大罪的,要不是你生父照顾不周,芊芊后来也不会流落街头,在市井乞讨为生。也是时候各归其位了。”
侯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倪裳的“生父”找上门来了,她就应该离开侯府。
倪裳看向了倪老太太,“祖母……您也相信此人是我的生父?”
倪老太太拧眉。
周赌徒上门要人,此事不出一日就会闹的满城皆知,倪裳本不是侯府真千金,要是侯府扣着人不放,难免遭人口舌,而像周赌徒这样的人物,纯粹是无赖,若是不依着他,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
可倪老太太同时也知道,倘若倪裳跟着他走了,这辈子基本上是完了。
倪老太太又朝着倪裳招了招手,“好孩子,到祖母身边来,即便你生父找来了,你还是祖母的孙女。”言罢,她看向了周赌徒,一脸嫌恶,“倪裳未出阁之前,就暂时跟着我老婆子,倘若你当真是她的生父,也从未养育她一日,况且老身也觉得此事还有待考究!”
侯夫人急了,“母亲,事情闹大了,对咱们侯府不利啊!”
就在这时,巷子口缓缓停下了一辆驴车,一穿着华贵的婆子撩开车帘下了驴车,这婆子是宋家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在宋府极有威望,当年差一点就当了宋家老爷子的通房。
倪裳认得她。
婆子也多看了一眼倪裳,虽然她是来送还婚书的,但瞧着倪裳也着实心疼,多好看的姑娘,可惜了,命不好。
婆子快刀斩乱麻,如今倪裳这副田地,她也担心会影响了她家大公子的仕途,走向倪老太太,直接言明的来意。
倪老太太眉头蹙的更紧。
倪裳就站在不远处,她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却是将婆子递给倪老太太的婚书看的一清二楚。
这里是侯府大门外,还没入府门,宋家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所有人都将她倪裳当做是什么了?
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么?
“呵呵……”
一阵清越,却又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