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立刻毫不犹豫道:“这还用问?我自然站在姑娘这一边的。遇见这么个主子多不容易啊,更何况我还是姑娘的人。”
杏花看着春雨那如同发誓般的正经模样,不由摇摇头,无奈笑道:“真是孩子气,不过这也好,春雨,你其实是个聪慧的,心思又单纯,姑娘如今也信你,待你也好,她又不似那无情无义怯懦的,你只认准了她,不会吃亏的。我真有些羡慕你。”
“你为什么羡慕我?你也可以啊。”春雨歪着头看杏花:“我知道自己的性子,纵然不傻,也是活泼不稳重,在姑娘心里,真正值得倚重的还是姐姐。姐姐,你何必多想?别忘了,你也是姑娘的丫头,难道真有那么一天,你还要胳膊肘向外拐不成?”
“唔,你就把太太的吩咐都忘了?”杏花打趣,却见春雨冷哼一声道:“太太给了我什么?就凭她当家太太的身份,就想让我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姑娘不好也就罢了,偏偏姑娘还这么好,我如今只当太太没说过那些话。姐姐不是说了吗?姑娘有情义,也不怯懦,我跟着姑娘,自然从此后就要一心一意了。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怕太太么?”
“你别多心。我其实也是和姑娘一条心的。”杏花拿起绣绷重新扎起花来,一面淡然道:“我只是经历的太多,心思太重罢了。姑娘要我和你一样对她忠心耿耿,这我目前却是做不到。天下事谁能说得准呢?若我这么轻易就付出这颗心,将来万一离了姑娘呢?是不是都不能活了?其实我也不想寻思这些,活的那叫一个累,只是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的,一时间改不过来了。但姑娘真若是和太太相争,我倒还是看好姑娘,虽然她现在根基仍浅。所以我自然会一心一意为姑娘打算。”
“这不就是忠心吗?绕了一大圈,姐姐还不是和我一样?”
春雨确实有些糊涂了,杏花看着她迷惑的表情,微微一笑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这个世间,做丫头的都是这样,遇见一个好主子,或是从小儿服侍一个主子长大,便把命都交出去了,真正是忠心不二,也不独春雨一个,只是她……绝不会这样轻易就被主子收服,从此后心里眼里全是主子,连自己都不去想了。她虽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但人活一世,总是要爱自己,为自己打算打算才对。
杏花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在奴才当中就是个异类。做奴才的,要么心思奸猾见风转舵,甚至是欺主犯上;要么就是如春雨这般,认定了一个便忠心追随,从此把自己的命运都系在主子身上。像她这样既不肯生二心,又要自己把握命运的,一个不小心便是飞蛾扑火。因为真正精明的主子容不下她,蠢笨的又注定不能给她任何益处。
我是异类,姑娘又何尝不是异类?她看穿了我,竟还能容我,这样的主子,只怕也是世间少有。
想到此处,杏花忍不住微微一笑,忽见春雨凑过来,看着她绣绷上的花儿羡慕道:“姐姐的花扎的真漂亮,你最拿手的便是绣花了吧?”
“不是。”杏花摇头,听春雨惊讶的问她那是什么?她苦涩一笑,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最拿手的,是厨艺,不过我却不想做厨娘。”
“咦?我身旁竟然还有个这样的人才?”
身后极近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差点儿没把杏花吓得坐在地上,回头一看,只见顾绮罗站在那里,得意挑眉道:“春雨只顾着去看你绣花,也没看见我进来,方让我这样容易就得手了,嘿嘿!吓得小心肝乱跳吧?”
“还好。应该没有姑娘当日见二公子时跳得厉害。”杏花一笑,站起身来。
“胡说。就算他的确是一表人才,姑娘当时也是镇定得很,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心跳得厉害了?”顾绮罗昂起下巴,随即又道:“大冬天的,你们两个怎么坐在这里说话?”
“今儿没有风,太阳也大,这会儿不甚冷,在屋里让火盆地龙烤着,虽然暖和,嗓子里却发干。”杏花解释了一句,便对顾绮罗道:“姑娘从二姑娘那里回来,只怕身上冷透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顾绮罗点点头,带着两个丫头进了屋,她便正色问杏花道:“你真的很擅长厨艺?那若是我说出做法,你可能按照我的做法做出菜肴来?”
“只要有材料有做法又不至于太难,例如要让锅子飞上房顶之类的,那奴婢应该可以做出来。”杏花微笑着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顾绮罗:“姑娘可是馋了?只如今没有小厨房,奴婢若去大厨房,怕是厨房里的人要担心饭碗了,岂有不怨恨奴婢的?”
顾绮罗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方轻声道:“无妨,我想个法子,你先去试一试,如果真的能做出来,我还有些想法,到时候再说。”
第十六章:鲜花着锦
“姑娘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想开饭馆吧?”杏花打趣的说了一句,却见顾绮罗笑眯眯看向她:“好丫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这下杏花和春雨都震惊了,杏花连忙劝道:“姑娘,这万万不可,您是女孩儿,哪有女孩子抛头露面开饭馆的?就是有一些女人的确做着买卖,但那都是迫不得已才做的,您是千金小姐,每月又有月钱,不用为生计奔忙操心,何必去做这样行当?一旦传出去,名声就全毁了。”
“是啊,我每个月都有月钱,可若是这月钱没了呢?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手中,这是多愚蠢的事儿。”顾绮罗淡淡说道。如今两个丫头都对她服帖了,春雨已经交了心,杏花虽未交心,但也是倾向于自己的,所以她准备慢慢开展对两人的思想教育。
杏花听了这话,不由就是一愣,接着便皱眉沉思起来。春雨却急道:“好端端的月钱怎么会没了?除非老爷不做官儿,就是那样,咱们家还有些田地,还有两个店铺,维持生计足够了。更何况姑娘都要出阁了,那萧家可说什么也不会败的,到时候还能没有姑娘的吃穿用度吗?可姑娘若是出门做生意,被萧家知道了,那……可能连这门亲事都会受影响。”
“谁说做生意就得抛头露面了?”顾绮罗见春雨快急哭了,连忙安慰道:“我现在只是有个想法,具体怎么弄都还没想好呢。只是上次去望月楼,吃了他那里的招牌菜,味道虽好,却不出奇,就这样,我听王姑娘说那酒楼还是日进斗金。所以我就在想,从前看的杂七杂八书里有许多新奇的菜色点心,既然望月楼都能赚大钱,或许我也可以学一学,不过这其中问题不少,所以现在还只是有个想法而已,你不用着急,怎么着也得等过了年再说。”
春雨仍是忧心忡忡,不过想到过了年萧家那边大概就要下聘了,姑娘要专心备嫁,也就没时间和心思去搞这些“邪魔外道”,想到这里,方轻轻松了口气,没再说话。
杏花却是沉吟着问了一句:“姑娘想吃什么呢?或许您说出来,奴婢可以试试。”
“不急,这事儿等等再说,我也只是今天听你说擅长厨艺,才把这模糊的念头给想清楚了,急也急不来。咱们过两天先去街上逛逛,看看各家饭馆的招牌菜都是什么,然后再做打算。”
顾绮罗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就听春雨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平时姑娘们最多也就是去别家姑娘那里坐坐,这一年里也难得有几回,像上次王家姑娘在望月楼过生日,那更是破天荒头一遭,估计以后也难得遇到。姑娘竟是比那会儿还夸张,还想自己上街下馆子……”
小丫头说到这里,便如老学究般摇头晃脑道:“难,真的很难啊。”
“这事儿我来想办法。”顾绮罗倒是不以为意,她很清楚周太夫人的性情,自己当日在乡下是自由惯了的,如今多撒几回娇,只要萧家那边不反对,老爹不说话,出几趟门应该没问题。
如此过了两天,顾绮罗就准备想办法出门搞市场调查了,却不料正赶上皇帝的万寿节将至,各地大员都赶回京贺寿,京城顿时热闹非凡,这样情况下,就算周太夫人性情再好,也绝不会同意让孙女儿出去,所以顾绮罗压根儿就没提这事儿。
只是心里到底还有些郁闷,因这一日庄姨娘和顾兰绡过来的时候,她便抱怨了两句,却听庄姨娘笑道:“姑娘若是想出门逛,这却也不难,再过些日子,就进了腊月,那时节京城几个著名的地方都有年集,这样日子,寻常百姓家的男人女人都出来买年货,就是各家小姐们,也愿意去逛一逛,只是身边得带人,仔细拐子。一年里也就过年前这一个月到正月十五看花灯,女孩儿们是会自由些的,不过也要看人家,咱们家我看着老太太性情还好,姑娘求了老太太,再让她和太太说一声,没有不成的。”
“姨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顾绮罗还以为越到年集,女孩儿就越不能出门,却不料这大夏朝的风气竟是反其道而行,既如此,平日里禁管那么严有什么用啊?也不知道这时代的人是怎么想的。
一面说着闲话,看天色慢慢暗下来,庄姨娘就担忧道:“老爷怎么还不回来?今儿是万寿节,七品以上的京官中午都在琼华殿领赐宴,往常半下午就回来了,晚上赐宴的都是亲近大臣,轮不到咱们老爷,今儿怎么却耽搁到现在?”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顾清风一头闯了进来,看见母亲和两个姐姐都在这里,便兴奋大嚷道:“姨娘,大姐姐二姐姐,我先前在太太院子里,听见吕总管说荣亲王爷好像做了什么太子……太太当时惊得把手里茶杯都掉地上摔碎了。”
“什么?荣亲王做了太子?什么时候的事?你可是说真的?”
顾兰绡猛然站起身,只问得顾清风眼睛直眨巴,却回不上来,她也不在意,回头看向顾绮罗,兴奋道:“姐姐听见了吗?荣亲王做太子了,这一下,姐夫的前途当真是一片金光灿烂,这会儿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你的好运气呢。”
“二姑娘胡说什么?什么姐夫?你姐姐还没嫁过去呢。”庄姨娘连忙呵斥了女儿一句,却见顾兰绡吐吐舌头道:“早晚的事嘛,萧家又不是势利小人,我料着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家水涨船高就退婚,何况当初萧二公子把随身的宝刀都送给大姐姐了。”
庄姨娘笑道:“这也是,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去,叫人家笑话。”说完她转头看向顾绮罗道:“我也在这里给大姑娘贺喜了,只是有一条,这会儿太太心里怕是不知怎么猫抓似得难受,姑娘日后要小心些。”
“多谢姨娘提醒,我晓得的。”顾绮罗郑重点头,她身旁杏花却暗暗惊心,暗道真不知大姑娘是给庄姨娘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连这话都能坦诚以告。须知庄姨娘虽不似韩姨娘那样唯太太命是从,却也是懦弱听话的,这会儿竟把这话对大姑娘说,可见是交心了。
“走,我们去太太那里打听打听怎么回事。”顾兰绡自从顾绮罗来了之后,也不知是受这大姐姐影响,还是天生反骨随着年纪大就越发难以掩饰,如今是千方百计的要看吕夫人顾锦绣这母女两个的笑话,就如同这会儿,顾绮罗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兴奋起来了。
几个人来到吕夫人上房,彼时吕夫人已经收了真正心思,看见她们,便满面笑容道:“我正要派人去给大姑娘道喜。荣亲王如今做了太子,萧家的地位一下子就跟着水涨船高,这真是太好了。”
“太太说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顾绮罗微微一笑,那边顾兰绡已经等不及问道:“太太,消息是准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吕夫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自然是准的,今儿皇上万寿节,听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宣读旨意的。也不知怎么的,老爷竟也跟着沾了光,先前吕光过来和我说,今儿晚上赐宴的名单中,老爷也在里面,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呢。”
庄姨娘和韩姨娘都十分兴奋,说到底,她们最关心的自然还是自家老爷的仕途,此时听见这话,便都合掌念了几声佛。接着见吕夫人站起身道:“天色不早,走,咱们给老太太请安去,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老人家,也让她高兴高兴。”
周太夫人听见这个信儿,果然高兴非常,看着坐在下首的顾绮罗,忍不住就感叹道:“这孩子生下来不久就没了娘,那会儿她爹在家时给她定的娃娃亲,对方还是个不错的人家呢,结果那男孩儿不到五岁上,掉进水塘里淹死了,我只道丫头日后的命运必定坎坷,好在这孩子性情好,陪着我一个孤老婆子在乡下,硬是守了我这么些年,到底这片孝心感动了上天,让她有个好结局。”
吕夫人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竟还有这样事?我从不知道呢。老爷从前在乡下,能认识什么人?就急着给大姑娘定娃娃亲?”
周太夫人笑道:“明阳那会儿已经中了举,在家攻书的闲暇,也常往杭州城里去,认识的乡绅富户不少,那会儿有个和他投契的,恰好两家一起生了孩子,又恰巧一儿一女,于是便定了娃娃亲,不过那家的男孩儿已经没了,这事自然无从提起。何况明阳如今在京里做了官,和那家的关系也断了,这事儿不是今日心情好,我都快忘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便看了吕夫人一眼,暗道这坏女人莫非因为我的话,竟生出了什么坏主意?也是我太高兴了,竟把这种陈年往事都说了出来,万一让她钻了空子,岂不是害了我的绮罗?不过这种事情都过了十几年,那男孩儿也早没了,她再有心计,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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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许诺
“难怪呢,我说我从来没听老爷提起过。”吕夫人一笑,觉着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可利用之处,因心下暗暗惋惜,不过面上却仍是满面春风的。
一直到戌时末,顾明阳方满脸喜色的回来,吕夫人忙要人去厨房传饭,结果就见丈夫摆手道:“不必了,在宫中用了御宴,这会儿饱着呢。”
“赐宴不就是那么回事?老爷从前又不是没吃过,往年万寿节,不是说到了你们跟前的菜都凉了,不过吃一两口应应景。回来还要吃东西呢。”
吕夫人替丈夫脱了大衣裳,小丫头捧了铜盆手巾在那里等着,顾明阳便洗了脸,然后笑道:“从前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原来这晚上赐宴和中午不一样,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只在春阳殿里,不到百人,二三十张桌子就妥当了,我们都坐在桌子后,菜色汤水都是热的。我又敬陪末座,根本没人注意我,皇上也很少说话,大家都在吃,这样我还不赶紧混个饱?”
“原来是这样。”吕夫人也笑了,从顾明阳手里接过手巾:“妾身听吕管家说,老爷特意派人送信回来,说是荣亲王今儿成了太子,难怪您那么高兴,我听了这消息,都替大姑娘欢喜呢。”
一说到这事儿,顾明阳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哈哈笑道:“可不是?当时群臣们都惊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不过当今圣上向来喜欢出其不意,这事儿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两个孩子的亲事,荣亲王今日还和我说了两句话呢。我能留在赐宴的名单里,应该也是他特意吩咐了的缘故。不仅如此,萧将军和江北也留在晚上赐宴了,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夸江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说他是国之栋梁,还许诺说,若将来他能立下更大的战功,就封他做侯爷呢。”
“这是真的?”
吕夫人被深深地震惊了,同时心中痛得滴血:“怎么会呢?皇上那是金口玉牙,这样承诺怎么会轻许?咱们大夏朝要得个爵位多难啊,如今京城统共还没有十个侯爵呢,都是开国时跟着太祖征战四方的那几个大将的后人,那孩子才多大?他老子都没有爵位,皇上就要给他封侯?”
“呵呵,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京城中人人都说那孩子是杀人魔王,这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但关键就是,他杀的都是鞑子。今儿皇上说起我才知道,原来这孩子从十五岁起上阵杀敌,三年间共斩首鞑子一千二百余人,北匈左平王就是死在他手里,你看看,他杀鞑子的数目比得上一场大战了,这样功劳,若不是他年纪太轻,这会儿就该封爵的,皇上大概也是想再磨砺磨砺他,又怕如此功劳不给重赏会伤他的心,所以才许下封侯承诺。”
顾明阳耐心解释着,说完只听吕夫人惊呼道:“哎哟,好在他现在回了京城,这若是还在边疆,岂不是立个功劳就能封侯了?真这样,他可是咱们大夏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了吧?”
“可不是。”顾明阳走到座位上坐下,丫头送上茶来,他接过喝了一口,忽地又微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一定,北匈这两年听说天气还好,他们也没怎么侵犯边境,只是狼岂会变成绵羊?所以早晚有一场大战,到那时,或许就是江北那孩子建功封侯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他见吕夫人怔怔出神,便放下茶杯唤了一声,却不见对方反应,连唤了三声,吕夫人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强笑掩饰道:“我实在是太震惊了,这真是多亏老爷英明,之前为大姑娘定了这门亲。若是放在如今,哪里还轮得到咱们家和萧家攀亲啊?”
“那是自然。”顾老爷也觉着自己这件事做的实在英明之极,但很快就又往吕夫人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说起来,这事儿还是要感谢夫人啊,所以说咱们家真正英明的是你才对。”
“老爷莫要打趣我了。”吕夫人扭过头,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把一泡眼泪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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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儿晚上父皇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料着边关过不了两年,必然还有一场大战,到时便是你建功封侯之时,呵呵,大夏开国最年轻的侯爷,不,说不定是从古至今最年轻的侯爷,这个风光你可一定要得到手才好。”
太子府的书房内,新晋太子殿下看着坐在下首的小舅子,笑呵呵的说道。
“封侯也该是封我爹。”萧江北微微皱眉,显然对太子的提议并没有多热切。
“功劳是你立的,你父亲自然可以跟着沾光,却不能将爵位封给他。想来他心中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儿子风光,不比他这个老子风光还好?可怜天下父母心,等你做了父母,便知道这份心意了。”
太子殿下不以为然,想到自己的岳父性子随和,他忽然便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听到的趣事,于是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趣的盯着萧江北问道:“听说你把从左平王那里得的短刀送给了那顾家姑娘。怎么?就这样中意她?为什么?”
“因为她很好。”萧江北努力想了想,却只迸出这么句话。
太子顿时气结,没好气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她好,我就是问你,你初回京城,怎么就知道她有哪里好?莫非在此之前你们曾经见过面?”
“没有。”萧江北缓缓摇头,接着将那日酒楼上顾绮罗替自己辩驳的话复述了一遍。
难得这冷冰冰的小舅子一下说了这么多话,太子自然听得格外认真,听完后沉吟良久,方缓缓点头道:“这女孩子确实不错,当时她恐怕也是深受流言之害,对你怀有厌恶恐惧之心,在这样情况下,她尚且能帮你说句公道话,足可见品性高洁,非是那些人云亦云的闺阁千金可比,最难得是她这份见识,女孩儿中竟也有这样的奇才?须知就是朝堂大臣们,又有几人能说出‘除非将来两国可以平等合作互通有无,这却要先把鞑子打怕了打服了,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与你言和’这样的话?那些个老大人,倒也不是没有才,但能看透这连年战事真正终结之道的,还真没有几个,这女孩儿了不得,有机会我倒要见一见。”
萧江北听身为太子的姐夫也如此夸奖顾绮罗,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温暖笑意,忽听太子又笑问道:“边关十五载,如今终于回京,你这几日就没到处走走?可逛得开心么?开心也没什么,但千万别让京城繁华迷了心,那就没出息了。”
“不开心。”
出乎太子意料,小舅子竟露出了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他诧异之下,连忙问怎么回事?却见萧江北沉吟片刻,方生气道:“我不愿逛,爹和姨娘又不许我去接她出来走动。”
“你说的是谁?”太子满头雾水,见小舅子指控的目光看向自己,好像是在说自己明知故问,他又想了想,方猛地醒悟过来,惊讶道:“不是吧?你想接顾家姑娘出去走动?胡闹,真是胡闹,哪有这样的事?难怪连你爹那样的好性子,都不肯答应你。”
“这些所谓规矩真是烦人透顶。”萧江北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却听他姐夫冷笑道:“你就知足吧,当日胆大妄为闯了人家的后院,这才见了那顾家姑娘一面,你知道多少夫妻都是在新婚之夜才知道彼此长相的?就连你姐夫我贵为皇子,都不能例外,你小子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边关就没有那些规矩。”萧江北还不服气,硬邦邦顶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