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混账东西,难道不知道此事有多么重大?你竟然敢在这方面马虎大意。”
方朗丢了面子,自觉在徐沧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只好将怒火全都倾泻到了验尸官身上,却听何宇淡淡道:“行了方大人,这时候多说无益,还是听听这位小兄弟有什么说法吧。”
方朗也知道此时实在不宜在大夏官员面前更丢人,只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这里宣素秋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而身上始终没有其它发现,她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又将死者的头发扒开,从头皮一寸寸摸过去,摸得十分仔细,然后当手指摸到了头顶时,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反复按压几下,接着迅速扒开头皮,对徐沧道:“大人过来看,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致命伤口。”
徐沧和方朗何宇连忙都凑了上去,三人目力极佳,可在这义庄内,本来光线就有些昏暗,他们又都凑在了一起,所以模模糊糊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头发,也看不出什么来。
宣素秋从身边带着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把刀,刷刷刷将死者头顶头发都削了去,这一回三人终于看清,就在此人百会穴处,有一块非常细小的血痂。
宣素秋将那血痂掰开,只见里面一个特别细的圆洞伤口显现出来,宣素秋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根长钉,顺着那细口探进去,然而铁钉只进了个头,便再探不进去。
真是很奇怪的武器,竟然比铁钉还细。宣素秋说完,又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根针灸用的银针,不过这根银针比起针灸针要长许多,顺着伤口探进去,这回足足到了接近一半的长度,就再也没办法顺畅地。
“这个长度,足以致命了,只是不知用的什么武器,许是特定的细铁钉,但这个很难,一般来说,就算是内务府的能工巧匠,也未必能锻造出这么细的铁钉来,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武器。”
“如果用心的话,还是可以锻造出来的。”
徐沧沉声说了一句,不等说完,就听方朗冷笑道:“即便可以锻造出来,那也是大夏内务府才能有的手段,北匈粗鲁蛮荒之地,哪里会有这种技术?又或者,徐大人要告诉我,说是你们内务府有人暗通匈奴?于严加监管的环境下偷偷造出了铁钉还顺利交付到匈奴人手里?哈哈哈!天方夜谭也比这种推论要靠谱吧?”
徐沧面色沉重,没搭理极尽讽刺之能事的方朗,转向宣素秋道:“小宣,你继续吧。”
宣素秋点点头,想想到底还是不服气,暗道我徐身为皇亲国戚,不辞劳苦亲自来破这个案子,为的就是两国和平,结果你们什么态度?冷嘲热讽的这是干什么?我们欠你们钱了吗?
一念及此,便看了方朗一眼,冷哼道:“这铁钉到底出自哪里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案子若是我大夏人做下的,连你们的仵作都没查验出来伤口,我这个大夏仵作倒查验出来了,呵呵!这得是多么愚蠢才能怀疑我们贼喊捉贼啊。”
“你……”
方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他少年得意,一向被人称为天才,此时却被人说愚蠢,面子上哪里挂得住,正要呵斥,就听徐沧淡淡道:“小宣,还不快把你这伶牙俐齿收收,都是我平时惯坏了你,好了,快好好查验去。”
方朗第二口气就真的没喘上来,只憋得脸都红了。何宇斜睨着面上含笑的徐沧,心想对着我们就是冰霜脸,看见你家小仵作便是春风满面,明知道他是故意损人,还说什么伶牙俐齿,惯坏了他,当我们不知道这是明贬暗褒吗?要不要这么护短?不就是一个仵作?徐大人你口味不会这么重,和一个整天同死人打交道的仵作有私情吧?虽然这个仵作确实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心里狂吐槽,面上却是一派沉稳,三人静静看着宣素秋,接下来又有三具没有致命伤口的尸体被查出是头顶那个圆洞造成的。
义庄再没有别的发现,何宇便提议道:“徐大人,不如去杀人现场看一看?”
徐沧点头道:“正有此意,不过已经过了午时,二位大人想来也已经腹中饥饿,不如先去酒楼用过饭菜,我们再往杀人地点去,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反常现象
方朗和何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刚看完几十个死人,你怎么还能吃得下饭?果然是办案子办得多了,连验尸都不当回事儿了吗?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好拒绝的,哪怕他们俩吃不下,也总得让人家徐沧吃饭啊,于是点头答应。
外面早有随着伺候的初一初二带着熟悉本地情况的两个衙役等待,听说是要去吃饭,就引着几人往当地最负盛名的浮生醉酒楼而去。
这浮生醉酒楼最出名的就是海鲜,小二一见他们的服饰,便知非同寻常,连忙向里面禀报了一声,于是掌柜的就亲自迎出来,赔着笑道:“几位贵客光临,敝处真是蓬荜生辉……”
不等说完,就听徐沧道:“客套话莫要说了,你们这里有什么拿手的招牌菜,尽管上来,另外再来一道清蒸狮子头,一道东坡肉,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茄子羊肉煲。”说完看向宣素秋:“如何?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宣素秋别看是女孩儿,却是不折不扣的肉食动物,听了这话不由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
何宇和方朗只看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如果说先前两人还只是怀疑徐沧和宣素秋之间“有奸情”,那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确定了:不是对小的话,别说徐沧这么大的官儿,就是寻常男人,又有谁会这么体贴入微。
一念及此,两人不由打了个冷颤,暗道这位徐大人口味未免也太特别了吧?他不是皇亲国戚吗?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这小宣仵作再漂亮,他也是个仵作啊,镇日里和死人打交道的,晚上有这么个人躺在身边,怎么可能睡得着?不觉着心里发毛吗?还敢吹蜡烛吗?
还有,你们刚看完尸体,就要了一堆肉菜,这个……真的能吃得下去?哦!那个仵作就算了,他大概早已习惯,可是徐大人……两人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只觉着在看完几十具尸体检验后还能吃得下肉菜的徐沧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事实证明,徐大人其实也不怎么能吃得下这些肉,他到底和宣素秋磨合的日子不长,即便已经经过几次锻炼,但还是做不到验完尸体之后就能立刻对着一桌子海鲜熟肉大快朵颐的。
于是三个人就坐在桌上闲谈,徐沧话不多,但是拎出来一句,也可以让方朗何宇琢磨半天。宣素秋表示我对你们的话里玄机完全不懂,术业有专攻,这个时候就得徐你自己出马了。哇!你身前这道爆炒海螺味道很好呢!
宣素秋只夹了三筷子海螺,徐沧就把海螺端到她身边去了,只看得方朗和何宇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暗道我们已经可劲儿猜了,我们觉得他俩有奸情这个想法已经是突破天际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事实证明我们的想象力还是太不够了,这哪里是?这分明是伺候家中太座大人的架势啊,也忒有眼色了吧?一看就是久经锻炼的,徐大人您至于吗?您可是皇亲国戚!
人生观受到严重的两位使者在此后时间里一直默默无言,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饱喝足后,众人在两个衙役的带领下前往杀人现场。
杀人现场是一条山路,路两旁一边是山林,一边就是几十丈高的悬崖,当日使者团的人被杀后就是抛尸在悬崖下,只有那个活口因为侥幸逃过一劫。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当地的百姓,身上背着柴禾,行色匆匆,因为徐沧等人的队伍看上去就不同寻常,所以遇见的樵夫和百姓都是急忙闪避,并没有人敢上前来说话。
听到徐沧的疑问,宣素秋便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就算天气转暖,大家也总要烧柴做饭的啊,大人你看他们背的柴禾都不多,很明显不是专门砍柴售卖的樵夫,大概只是趁着闲暇过来捡点柴禾家用而已。”
徐沧摇头道:“不对,此地两面临山,可以砍柴的地方多了去,为什么都往这里来?如果没有出过杀人案也就罢了,但正因为悬崖下发现了尸体,山路被确认为杀人现场,所以即便原先在这里砍柴的人,也该退避三舍才是,怎么这里的人却反其道而行?”
他这一说,宣素秋也恍然大悟,不由惭愧道:“我只想着这里林子,是砍柴的好去处,却忘了百姓们对凶杀死人之类的惧怕心理。大人说的没错,正因为此地死了几十人,百姓们本该敬而远之才是,结果现在我们一路而来,就遇见了好几拨,这的确不合常理。”
“那依照徐大人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
何宇也觉着有些不同寻常,然而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这其中的关键,虽然百姓们喜欢看秋后问斩之类的杀人现场,但那只是为了寻求刺激,似这种真正的凶杀之地,别说百姓,就是他自己,若非责任所在,也是不愿意踏足的。
徐沧双眉微蹙,显然也是在沉思,听见何宇的问话,他方轻声道:“能让百姓们连凶杀之地都不怕的,那应该是有非常动人的利益……”
说到此处,他身子猛然一震,停下脚步失声道:“是了,定是有人在这里得到过什么东西,结果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才引得百姓们不顾此地凶险,纷至沓来。”
“对对对,徐说的没错。”
宣素秋也连连点头:“我从前就听我爹说过,他家乡曾经有人出海,在某个地方打上了一只大蚌,里面取出了几十颗大珍珠,卖了许多钱,之后就有很多人往那里去,可那个地方礁石很多,最后有许多船都落了个船毁人亡的下场,去的人才慢慢少了,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动不动就会去碰运气呢。”
“正是如此。”
何宇也抚掌称叹,就连一直对徐沧和大夏没有好感的方朗,在这一节上也不能不点头附和,心想都说这位徐大人断案如神,果然名不虚传,单就这份细心思虑,便鲜少有人能与之相比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疑邻偷斧
一路来到杀人地点,即使过了几个月,这山路上的打斗痕迹和血迹也仍然十分明显。两个衙役解释道:“我们老爷发现真正的杀人现场后,就下令封锁了此地,所以这里并没有被破坏。”
话音刚落,就听方朗冷声道:“没有被破坏吗?我看不一定吧?先前那些路过的砍柴人难道会绕着这里走?这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难道靠着两条白线,就能够真正封锁此地了?”
说完就听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几人扭头一看,就见几步之外的密林里有两个人钻了出来,其中一个骂骂咧咧道:“妈的,什么都没找着,倒害我腿让蛇咬了一口,好在不是毒蛇,不然我……”
不等说完,就看见这边的队伍,那人登时把头缩起不说话了,拉着身边人就要离开,还不等走出两步,就听一声愤怒大喝道:“站住,妈的你们不知道大老爷已经下令,不许人来这里破坏杀人现场吗?为什么明知故犯?说!”
却是那个衙役,他本来就被方朗讽刺的有些羞恼,谁知紧接着打脸的就来了,当即就气得七窍生烟,一肚子火全都撒到这两个被抓了现形的倒霉蛋身上了。
“差,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啊。”
两人也只是小老百姓,平日里看见这些衙役,和老鼠见了猫也没什么不同,此时听见对方说话这样凶狠,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讨饶。
却见那衙役上前,先一人一脚踢了个跟头,这才森然道:“快说,你们为什么明知故犯?当日封锁这里的事,大老爷明明通告全县,就是这十里八村,也让保甲里长挨家挨户通知了的,休要用什么‘不知情’的混话来糊弄我。”
宣素秋见那两人吓得跪下磕头不已,衙役却是凶恶非常,心中就有些不喜,正要上前替那两人说话,却被徐沧拉住,只听他在耳边小声道:“这两人敢来这样地方寻东西,绝不会真是胆小鼠辈,衙役也只能凶恶些,才镇得住他们,让他们说实话,你这样和气的去了,只会适得其反,最后什么都问不出来。”
宣素秋想想,觉着也有道理,自己有时候的确是有点滥好心了,于是也便从善如流的不言不语,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衙役审问那两人。
一面看着,脑子里却情不自禁回想起刚才徐沧贴着耳边说话的情景,徐口中热气微微在耳朵和脸颊上掠过,麻酥酥的……天啊,真是有些羞人啊。
徐沧还不知自己无意间就撩拨了宣素秋一下,他认真看着不远处衙役和那两个百姓,目光也在四处梭巡,企图能发现点什么,结果脑袋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宣素秋这里,却见她不知为何面赛桃花明眸泛波,难得流露出的小女儿娇态当真明媚动人无比,不由心中一荡,微笑道:“小宣怎么了?”
“啊?没……没怎么啊。”宣素秋吓了一跳,以为心事被窥破,更是羞得手足无措,好在那边两个人终于禁不住衙役吓唬,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交代出来,这才转移了徐沧的注意力。
原来当日封锁令刚下,还没到人尽皆知的时候,有个妇人在这里挖野菜,捡到了一颗蓝宝石,拿回去后她男人就偷偷卖了出去,两口子得了钱,却不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一味花销,终于惹了邻里注意,他们起先不说,就有一个无赖给大家伙出了个主意,在一次喜宴上把男人灌醉,这才套出话来,说是在这里捡了颗宝石,卖了二十两银子。
虽然那男人也说了,之后他们夫妇又来过多次,却始终没有再捡到任何东西,但架不住人心贪婪,人人都想来碰碰运气。却不料紧接着封锁令就下了来,如此许多胆小老实的也就作罢,只有一些胆大不服气的,等风头过去后,又悄悄跑过来,借着砍柴之名寻宝,不过一直到今天,也没听说还有谁得了宝物,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捡到东西的人不肯声张,毕竟两夫妇的前车之鉴在那里,谁会重蹈覆辙?
几个人听了两人解释,何宇就对徐沧道:“徐大人,看来那夫妇俩捡的宝石倒和你在尸体上找到的半颗对上了,这么说,当日凶手中应该有一个带着奢华武器或是穿戴奢华的,激战中宝石落下,之后他们急着撤离,也没有仔细寻找,就匆匆离去。”
徐沧点头道:“看来就是这样了……”
不等说完,就听方朗冷笑道:“宝石并不能说明什么,匈奴贵族喜欢宝石是不假,但大夏不也一样?”
徐沧淡淡道:“大夏的江湖中人还真没有这个习惯,就是达官贵族,衣物武器上所佩之物也多是美玉,宝石之类一般都是给妇人做珠宝首饰用的。”
方朗道:“那也不能排除凶手中有女人,反正宝石并不能作为什么证据,叫我来说,这倒更像是栽赃陷害,呵呵!本来嘛,能被选来执行这样任务的凶手,怎会如此粗心大意,武器或者身上宝石掉了好几颗都不知道?就算不知道,这是来杀人,他穿戴的那样奢华是干什么?我不信有这么笨的凶手。”
“呵呵!先入为主疑邻偷斧,古人诚不欺我。”
徐沧的身份,自然不会和方朗胡搅蛮缠,于是贴心的小宣仵作就担起了这个重任,说完她还一派天真的看向徐沧,笑嘻嘻道:“大人博学多闻,一定知道疑邻偷斧的故事吧?就是说有个人斧子丢了,怀疑是他邻居偷的,就怎么看怎么都觉着邻居的一举一动都是偷斧子的模样。后来斧子在别处找到了,他再看邻居,结果邻居的一举一动就又都正常了。”
“你……你放肆。”
方朗恼了,看向徐沧:“徐大人,一个小小仵作竟如此嚣张,对外国使者冷嘲热讽,你也不管?”
徐沧一挑眉,淡淡道:“小宣只不过是和我说大夏妇孺皆知的一个故事罢了,方大人为什么这样暴躁?说什么冷嘲热讽,难道你真如她所说,对我大夏就是疑邻偷斧先入为主的心态么?非要把这起凶杀案栽赃到大夏头上不成?”
第一百七十五章:严重护短
“我……我当然没有,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是为了寻找真相。”
方朗怎么可能承认,却听徐沧呵呵笑道:“既如此,方大人何必跳脚,小宣又没指名道姓的说你疑邻偷斧,难道我们上司下属之间,还不能说话了?”
妈的护短护到这么个份儿上,我也是服气。
方朗脸都憋得紫涨,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徐沧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若论反应机锋,他这种智慧高到几乎变态的家伙会怕谁?
“罢了,徐大人爱护下属,当真是拳拳之心啊,看来西夏使臣的分量,在大人心中连一个小小仵作也比不上。既如此,我没什么好说。”
方朗好半天才甩袖子说了一句,却听徐沧悠悠道:“本官向来赏罚分明,小宣能够得本官如此赏识,那也是因为她的技术过人。人命官司中,仵作的检验本来就是重中之重,若两位大人带来的西夏国仵作也能如小宣这般态度认真技艺精湛,本官此时也能有个依仗,倒也不用纵容这伶牙俐齿的小家伙,偏偏事实证明,贵国仵作在这一方面不如小宣多矣,这又让我怎么办?”
方朗快要呕死了,心想拉倒吧,你他妈就是宠着这个小仵作,吃饭的时候,他一个小小芝麻官儿,都堂而皇之和我们坐在一处,这会儿拿出假惺惺无奈的嘴脸给谁看?
一念及此,想到自己带来的仵作也的确是没用,才会让徐沧拿话挤兑住,不由恶狠狠向那仵作看过去,只看得仵作都快哭了,暗道方大人,我求您了,就算有什么不满,您先放在心里成吗?在这两个妖孽面前,您想带方向明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连累我都跟着倒霉,本来嘛,几十具尸体啊,我能检验出这么些问题不错了,只是那个宣素更厉害更熟练而已,人外有人,这也不足为奇啊。
宣素秋再熟练,检验几十具尸体也是费时不少,之后吃了午饭,又在杀人现场检查了几遍,便已是日落西山。因为方朗,几人之间的气氛也十分沉默,虽不至于不欢而散,却也没什么协作破案的气氛。
“那个方大人啊,真是太可气了,一门心思就想证明是我们大夏做的案子,然后栽赃给匈奴。”
当着方朗的面儿,宣素秋毕竟不能太过放肆,所以一回到钦差行辕,进了自家地盘,她憋着的情绪就爆发了。
“虽然我在言语上寸步不让,不过他说得其实没错,两颗宝石在我们眼中,匈奴的嫌疑最大,这是因为我们非常明白这起凶杀案和大夏无关;但是作为多疑的西夏君臣,他们会有这个怀疑,再正常不过。”
“可是……我们又怎么能证明宝石不是大夏的呢?”宣素秋叹了口气,懊恼道:“这点证据还是太少了,可恶,那个圆洞形的伤口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大人,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伤口会是破案的关键。”
“哟!我们小宣不错啊,现在都有破案预感了,真是跟着大人近朱者赤了啊!”
初一笑着打趣,话音未落,就见春蕊和绿玉从屋里迎出来,福身行礼后开口道:“大人,今日有几个国家的使者团官员过来拜访,一直等到下午大人也没有回来,方各自离去了,不过朝鲜和英吉利使团的官员仍然还在前厅,大人是打发他们回去还是在晚饭前见他们一见?”
徐沧笑道:“朝鲜国王对我朝向来敬仰友好,英吉利是第一次来我大夏朝贡,倒都不好怠慢,也罢,趁着我这时候还没换衣服,就去见见吧。”
于是带着初一初二往前厅去了,这里宣素秋连忙换了衣裳,先去厨房查看了下今晚的晚饭内容,这才兴高采烈回到房间,刚拿起荷包绣了几针,就听说徐沧回来了,让她过去准备一起吃晚饭,于是就放下荷包跑过去,嘻嘻笑道:“大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徐沧笑道:“天都黑了,能出使别国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知道我累了一天,还要耽误我吃晚饭?这可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所以我面上应付了几句,他们就都告辞了。”
说完又笑道:“你最是个好奇的,怎么这一次却没有和我过去?那英吉利人红发碧眼,连男人的皮肤都像雪一样白,行事说话倒是彬彬有礼,和咱们京城见过的波斯人还有些不同。”
宣素秋笑道:“我早就看见了,不然怎么会不跑过去看?”于是将来时路上的事说了一遍,接着感叹道:“他们运气当真不好,我在家乡时就听人说,如今沿海一带几乎没有海匪了,结果竟然还让他们遇见,你说倒霉不倒霉?”
“竟还有这等事?”徐沧皱眉,看向初一道:“这样重大的消息,怎么没告诉我?”
初一忙道:“当时布政使大人的随从也听见了的,奴才想着他自然会报告给布政使,这沿海防务,布政使大人自会操心,无论是巡查消灭还是上奏皇上,也有他决断,大人只是过来破获西夏案子的,倒不宜插手此事,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倒忘了和大人禀报。”
“混账东西,这些弯弯绕绕难道我不比你明白?用得着你替我自作主张?”徐沧冷哼一声,不过心里也觉着初一说的有道理,因此只训斥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