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说完，何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子一震便脱口惊呼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每具尸体的脑袋上都有这个圆洞伤口，那就说明……说明凶手在作案后，采取了最隐秘的手段确保无人能够生还，是吗？”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徐沧点点头，却听方朗在一旁道：“即便如此，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何宇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搭档，沉声道：“说明回到西夏的那个活口是被故意留下性命的。凶手既然有如此隐秘的杀人灭口手段，为什么还会留下活口？这不是很值得人深思吗？”
方朗终于明白，一时间也是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过了大概不到盏茶时分，忽听宣素秋惊叫道：“大人，我已经检查了三具尸体，果然每个人脑袋上都有圆洞伤口。”
“什么？”
方朗和何宇都抢上前去，徐沧也拿出口罩戴上，悠悠走过去，就见宣素秋将三具尸体的头发拨开，揭去伤口血痂，于是一个模糊的小小圆形伤口就显露出来。
“大人，我继续检查。”
宣素秋也是十分兴奋，连没吃午饭这事儿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立刻又投入了工作中。不到半个时辰，几十具尸体检查完毕，正如徐沧所说，每个人脑袋上都有一个圆形伤口，就连西夏的仵作也承认，这个伤口认穴之准实属罕见，无论对方此前是死是活，被在百会穴上刺出这样的伤口，都绝对是有死无活。
徐沧方朗何宇都站在当地，一阵风吹来，三人都有一种冷嗖嗖的感觉：凶手的思维缜密和狠辣真的是太令人震惊了。
“这……这也未必就是凶手造成的吧……”方朗还要强词夺理，只不过声音弱了许多。
然而这一次徐沧却再没有耐心惯着他，不等他说完便沉声打断道：“事实已经如此明显，方大人如果还是这样武断，不肯接受事实，想要指鹿为马，那我大夏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回去禀报西夏君主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到时无论西夏君主做出何种决定，是战是和，我大夏接着就是。”
方朗脸色立刻涨红，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这一次就连何宇都看不下去，很不客气道：“我知道方大人的心思，但如今铁证如山，实在没什么好说。你要说这个伤口是大夏这边安排的，可是也别忘了之前验尸时，已经检验到有三具尸体是因为这个伤口死亡的，而大夏发现这些尸体距离凶手杀人都过去十几天甚至二三十天，难道他们有这个本事，能让死人复活，然后再把人捅死吗？到了这个地步，方大人还不肯接受现实的话，那我也只能将所有情况上奏国主，一切都请国主来定夺。”
第一百八十章：以理服人
方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终于跺跺脚，低吼道：“好，我承认，这件事的确诡异，看来那个活口，也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但这种可能性，我们之前不是也想过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大夏想通过这个活口表达对我们不友好的意思呢？又或者是大夏故意栽赃呢？”
宣素秋气得又差点跳脚，却见徐沧一伸手拦住他，看着方朗冷冷道：“方大人说的没错。不过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案子也要一点点的破获，最起码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活口是故意被留下，听到的话也是故意让他听到的。我相信方大人能够身居高位，绝不会是笨蛋蠢货，所以即便你嘴上再怎么说，心中也会有自己的判断。我也不强求你会因此扭转对大夏的看法，只想请你好好思考一番，从此后对大夏的偏见少一些，能尽量公平公正的看待案件每一个进展。至于最终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方朗不言语了，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强赖大夏的嘴脸有多难看，不过身为西夏官员，他当然要为西夏负责，要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自己强赖大夏是显得人品卑劣，然而这件事关系到两国发展，对方做出什么样卑劣的事都不会令人意外，所以他宁可坚持自己看上去可笑的立场，他认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持他旁观者清的智慧，而不是被大夏官员，尤其是这位出了名的神断青天牵着鼻子走。
虽然获得了重大证据，然而到最后两方人马仍是不欢而散。方朗和何宇走在路上，谁也不说话，方朗也知道何宇对自己有意见，平时他可以不在意，然而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却想解释一下，因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我知道何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然而我身为西夏官员……”
不等说完就被何宇打断，只听这搭档沉声道：“我明白方大人的苦心，你是不想被大夏官员的思想影响，你想尽可能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认真跟进这个案子，你觉着事关两国发展，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是有可能的，哪怕这个手段不可思议，哪怕它非常可笑。”
方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何宇竟然会如此了解自己此时的想法，因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摸着鼻子道：“那个……既然何大人了解我的苦心，倒也不枉我做一回小人。”
“但是。”
何宇忽然转过身来，目光沉沉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方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夏会因为当日一个‘现在先稳住我们，过几年后在开战’这样一个狗屁理由制造了这场惨案，那么最害怕我们和大夏结盟的匈奴，他们是不是更有理由这样做？最起码他们的理由比你们当日讨论出的大夏这个狗屁理由正常太多，他们就是害怕我们和大夏结盟，损害整个匈奴的利益，不是吗？”
方朗张了张嘴，然而想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何宇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所以他只能无言以对。
“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那个方朗啊，真是气死我了。”
回去的路上，宣素秋仍是一肚子气，拉着徐沧的袖子叫道：“徐，你竟然还能对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你的修养也太好了吧？他根本就是在无理搅三分，还做官呢，地痞无赖都比他讲道理好吗？我看他上辈子肯定是赵高。”
“这是怎么个说法？为什么说方大人上辈子是赵高？”一旁初一终于忍不住插口，却听宣素秋气哼哼道：“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啊，那个方大人不正是在做这种事吗？你看看他，对做这种事情简直太熟练了，这肯定是上辈子就练过啊，那不是赵高是谁？”
“噗”的一声，这一次连徐沧都忍不住笑了，摇头道：“小宣这张嘴巴要损起人来，也是厉害的紧。”
宣素秋吐了吐小舌头，嘻嘻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比起徐，还是要稚嫩些，刚刚徐可是直接开口讽刺他又笨又蠢，偏偏还让他说不出话来，哈哈哈，我听得高兴死了，要没有这句话，哼！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非要和他好好理论不可。”
“他虽然蠢了些，却也是有他的考虑立场，你也不能太过分。”徐沧温柔摸摸宣素秋的头发，心中柔情满溢。只看得一旁初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暗道我的少爷，您原来还知道小宣过分，讲道理，不是您惯出来的，就小宣这么一个小小验尸官的身份，凭什么去和人家西夏使者跳脚啊？
“他有他的考虑立场，也不能这么赖人啊，我以为让人背黑锅已经很不要脸了，现在他们是要让我们大夏一个国家背这口黑锅，简直丧心病狂。”
宣素秋气哼哼说完，忽听“咕咕”两声叫，她愣了一下，接着才发现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不由惨叫一声：“啊！忙了这半天，我都忘了咱们午饭还没吃呢，徐，我饿了。”
“好好好，去吃饭，我们这就去吃饭。”徐沧也觉着不好意思，对一个吃货最残忍的处罚就是挨饿，小宣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自己却让她饿肚子，这太不应该了。
“要不回行馆吃点点心垫垫吧，这会儿是半下午，再捱不到两个时辰也就天黑了。”
初一提建议，旋即遭到宣素秋的怒目而视：“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而且中午那家饭馆我们也没吃，你知道坐在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里面的人吃羊肉夹馍，还有喝羊汤的时候，我馋的口水差点儿流出来吗？”
“怎么？小宣你还想去那家吃？”连徐沧都诧异了，在见到宣素秋坚定点头后，他不由得感叹道：“多么执着的精神啊，小宣真是一个合格的吃货。”
“徐你这是讽刺吗？”
“不不不，我是夸你，是在夸你呢。”徐沧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由吓了一跳，生怕宣素秋难过，于是连忙亡羊补牢。
第一百八十一章：认真敬业宣仵作
这还有什么说的？既然小宣想吃那家的羊肉，那必须要去啊。于是徐沧立刻带着众人回到那家饭馆。
正是半下午，饭馆里空荡荡的，两个小二正在擦拭桌椅，掌柜的在柜台后昏昏欲睡。
徐沧和宣素秋走进去，其中一个小二立刻认出他们几个，忙殷勤迎上来，叫声惊醒了掌柜，只见他怔怔看了几人半晌，然后一个高儿蹦起来，大叫道：“哎哟几位贵客又过来了？中午我这边好容易有人吃完了，我寻思着去叫你们，结果一出门，人影都没了，我还寻思着你们不耐烦走了呢。”
初一连忙笑道：“不是，是想起有些重要的事情没办。不瞒掌柜的，我们现在午饭还没吃呢，我们这位小公子，问他去哪里吃饭，就说哪里也不去，还非要回您这儿，可见您这里的羊肉的确是一绝，光凭味儿就把人给拴住了。”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一面打量了宣素秋几眼，哈哈笑道：“这位哥儿长得如此俊俏可人，莫不是天上金童下了凡间吧？啧啧，这眼光到底是好。小老儿这家饭馆虽然地处偏僻，可也算是声名在外的哩。来来来，今儿几位贵客到，真是蓬荜生辉，小老儿这就亲自去后厨，让掌勺大师傅好好显显手艺。小憨子，快……先给贵客上点干果茶水蜜饯什么的，这大中午为了办事儿没吃饭，到现在可是要饿的狠了。”
“掌柜的真是明白人，可不是饿得前心贴后脊梁了呢。”初一也打着哈哈，待小二上了几盘干果蜜饯茶水，他见宣素秋笑开了脸，自家少爷看着小宣也是一脸春风，就知道两位主子对这里服务非常满意，于是拿出一贯钱，往那小二手里一放，笑呵呵道：“伺候的周到，这钱你俩分了吧，大下午还要干活，也是辛苦。”
两个小二全都愣住了，他们在这里干了五年，何尝看见过这样大方的主儿？一贯钱，两人分就是半贯钱，半贯钱啊，这是他们工作好几个月的薪水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赏出来。
两人全都愣住了，然后便是不尽欢喜，端茶递水更加勤快周到。不一会儿掌柜的出来，言说后面已经在弄菜了，全是店里拿手的菜肴，请他们稍安勿躁。
果然，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极浓郁的肉香，接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手撕羊肉先被端上桌子，掌柜的亲自在旁边陪着笑介绍道：“小店的羊全是用的最上等肥美的山羊肉，那羊都是活蹦乱跳的，绝不会有病羊老羊，这是上午新鲜宰杀的羊在大锅里炖出来，专门留着晚上用，几位这半下午过来，倒赶上了头一拨，全都是贴骨肉，味道最肥美的。”
初一笑道：“你这老儿好会说话，这就算不是头一拨，我们上哪里知道去？”
掌柜的也笑道：“哥儿这样说，是和小老儿抬杠了，小老儿还真不怕，哥儿要不信，这就和小老儿去后面看，那肉全在锅里呢，少一块您找小老儿算账。”
一席话说的宣素秋也忍不住笑出来，摇头道：“一只羊还能全炖了？什么叫少一块找您算账？莫非那锅里是一整只羊？”
“可不就是一整只羊呢？小老儿这里生意好，每天都要杀几只羊的，四更天下锅一整只羊留着中午，上午再下锅一整只羊留着晚上，就靠这两只羊支撑熟羊肉的买卖，客人们也都好这一口，若不是整只羊的下，他们还不喜欢呢。不信小哥儿看，这熟肉里我还特意给你们捞了几根羊排。”
这一家的羊肉果然名不虚传：熟羊肉酥烂入骨味道鲜美；炸羊腿香酥浓郁入口即化；最妙的是那道蒸羊血，以店家秘制的调料入味，蒸的嫩嫩的，上面撒上葱花香菜，烙的外焦里嫩的馍馍掰开，夹几块熟羊肉进去，咬一口，香鲜满颊，再挖一块嫩嫩的热烫羊血，喝一口羊汤，那滋味，用宣素秋的话说，简直给个神仙都不换。
这一顿只吃得肚子滚圆，若不是徐沧看着，宣素秋这吃货保准得扶墙而出了。一结账，只有三百六十文钱，让徐沧不由得感叹：这还不如给那两个伙计打赏的钱多，难怪他们俩都是一脸惊喜。
因为吃得高兴舒心，徐沧败家子的性情也显露出来，一个五两的小元宝放在桌上，差点儿没把掌柜的眼珠子给勾出来，只听贵客笑呵呵道：“好吃好吃，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以后再过来吃，掌柜的记着给我们上些新鲜货啊。”
“没问题，这个……小店都是新鲜货，几位爷随时可以过来吃。”掌柜的热泪盈眶将贵客们送出去，回头就把五两小元宝当做财神爷一般供起来。
这里徐沧和宣素秋因为方朗惹得那点儿郁闷全被一顿美食给熨平了。走在街上，春风习习，眼看离黄昏还有一阵子，宣素秋忽然动了游兴，只觉着这会儿须要登山渡水，方不负塞得这一肚子羊肉美味。
然而案件还没有破获，今天虽然得到了重要线索，可其实对于案情进展没什么大作用，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拐了徐沧和自己游山玩水不是？
可是……真的好想去野外踏踏青啊，哪怕就是随便走走也好。
宣素秋心里喃喃念着，忽然间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还真让她想到一个去处，既能了了心愿，又不至于被人指责她勾引徐沧玩物丧志不务正业。
因越想越觉着自己这个主意高明，便兴高采烈道：“徐，离天黑还早着呢，不如咱们再去案发现场逛逛，哦不，看看，是去案发现场看看，今天能在尸体上发现重大线索，说不定就是个幸运日子，咱们去案发现场，或许也能再得到收获呢。”
徐沧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宣素秋着正大光明提议背后的猫腻，因斜睨了她一眼，好笑道：“哦？是吗？难得小宣这样认真敬业，我倒不该拂逆你的意思。”
“对对对，我心系案情……等等，什么叫难得我这样认真敬业？徐，我一向都很认真敬业的好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再无遗憾
徐沧摇头微笑：“是吗？你既是心系案情，为什么提议的时候如此雀跃欢喜，嘴角边笑容掩也掩不住？”
宣素秋：……“徐你可不可以不要随时随地都这样的慧眼如炬？人生难得糊涂啊，太聪明也不好的。”
“哈哈哈……”
徐沧难得爽朗笑了几声，然后点头道：“也罢，就过去看看，借我们小宣吉言，也许真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呢？人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个机缘，这也是说不定的。”
“太好了。”宣素秋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却见徐沧回身吩咐道：“初一，你带着人先回行馆吧，不必管我们。”
“啊？”
初一吓了一跳，正要激烈反对，就听徐沧淡淡道：“前朝余孽的根基在江南，我不信这里还有他们的势力，寻常山贼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不必担心，我就是和小宣去走走，若是天晚了，就在山脚下找户农家过夜。小宣你觉着怎么样？”
“好啊好啊。”
宣素秋说到底是个女孩儿，听见这样安排只觉说不出的浪漫旖旎，她素来豪爽，认识徐沧后，一颗芳心也系在了他身上，此时只觉自己时日无多，能与徐沧两人共同度过这样浪漫时刻也许就是老天给她的优待，所以只有欢喜，并不做他想。
初一却说什么也不敢，奈何徐沧令下如山，到最后，这小厮据理力争也争不过主子的威严，只好哭着道：“爷您可一定要好好儿的啊，不然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奴才，害了奴才不要紧，您想想公主和王爷……”
“行了，说的我好像肯定会出事似得，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徐沧轻轻一脚将小厮踢开：“我已经查访过了，这里的官员治理此地相当不错，并没有多少作奸犯科的事情发生。”
“那前些日子使团还被杀了呢。”
初一瞪眼反驳，却听徐沧道：“那不过是为了挑拨大夏和匈奴关系，凶手一击之后必定远遁。此地民风淳朴，发现使团尸体后，当地官员已经将此地梳理了好几遍，别说那样一队有组织的凶手，就是一个普通的外乡人，也被查了个底朝天。你就放心吧，难道我不知道珍惜性命，为了舒心就以身犯险？我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小宣打算。”
初一一想：也是，爷说的有道理。罢了，这就是个打定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主儿，更何况，也许爷是要趁着这个时间和小宣说什么话呢？那也只能随他了。一念及此，也就不再白费功夫，垂头丧气带着随从们回行馆去了。
这里徐沧带着宣素秋出了城，没有人跟随，两人可以大步流星往前走，不用顾忌什么身份威仪。宣素秋连跑带跳，感染的徐沧也恢复了几分少年意气。
“徐，你这样真的很好，我以为你只会板着脸扮威严呢，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一面。”
你追我赶的走累了，眼看前面就是上山小径，案发现场就在
小径不远处的那条山路上，于是两人也不着急，就坐下来歇息。
“长恨此身非我有啊。”徐沧叹了口气：“其实徐也只是个二十郎当岁的人，少年时也是到处游山玩水的，淘气调皮事不知做了多少。只不过后来进京做官，屁股后面就没断过跟着的人，走坐都要注意身份，你说，这让徐还怎么活泼的起来？所以我今儿把初一他们都撵了回去，也省得你不自在。”
“我？我才不会哩，我又不是大理寺少卿，用不着像徐那样顾忌身份，当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徐沧：……小宣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可是考虑一下不能自由随性的徐的感受好吗？你这简直是当着矮人说短话啊。
正是春暖花开之时，这小径两旁开满了各色野花，小树上的枝子鲜亮碧绿，徐沧和宣素秋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手指翻飞，很快就已经编好了一个花环，只看得宣素秋啧啧称奇双眼放光。
“徐，这个花环很漂亮啊，我看市面上卖的都没有这个漂亮，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手艺。”
“那当然，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徐沧得了心上人夸奖，心中得意，拿起花环往上一举：“来，我给你戴上。”
“好。”
宣素秋连连点头，然后低垂臻首，感觉到脑袋上微微一沉，想到那美丽的花环已经戴在了头上，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她不可能有成婚的那一天，也注定享受不到一个新娘子最美的妆容和霓裳，更不可能有爱人在烛光下为她揭开红盖头。
但她有徐在此时此地亲手为她戴上的花环啊。她喜欢的敬爱的崇拜的徐，最温柔最让自己心动的徐，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他正在为自己戴上他亲手编织的花环。
我不管，徐，我就把这里当做我们成亲的地点，我就把这个当做你给我揭开了红盖头。
宣素秋眼泪哗哗流着，心里满溢幸福，她听到徐沧在她头上说：“好了，小宣你抬起头让我看看。”于是她就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着徐沧笑的灿烂的俊秀面孔，深深地笑开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花环上有什么刺儿扎到了？”
徐沧吓了一跳，连忙就想去查看，却被宣素秋摁住了胳膊，只见她带着一脸笑容和泪水使劲儿摇头：“没有，没有扎到，我就是……我就是太开心了，徐，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胡说什么？人生在世，谁能没有遗憾？”
虽然宣素秋的确笑得很开心，但她的话却让徐沧感到心惊肉跳，连忙厉声打断，见宣素秋果然不再说，又怕自己态度太严厉吓到她，于是连忙温柔道：“小宣，这个话是不能乱说的，你才多大啊？经历了多少事？就敢这么大言不惭的？徐知道你心里有事，不管有多难办的事，你告诉我，你明明知道……除了违法祸国之事，其它的，不管是什么，徐都愿意为你做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迷路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徐，你对我最好了。”
宣素秋说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汹涌情意，忍不住就扑过去，扑到徐沧怀中，抽噎道：“我知道这世上除了我爹，再也找不到比徐对我更好的人了，我都记在心里的，谢谢你啊徐。我的难处，时候到了一定会对你说。”
徐沧微笑松了口气，拍拍宣素秋的后背：“这就好，小宣，你心里明白就好。那徐就等着你开口。”嗯，在对小宣好这件事上，能和未来的岳父大人相提并论还是不错的。
经过了这么件小事，两人都是十分开心，宣素秋哼着小调儿，和徐沧一起来到案发现场，果然山路上郁郁葱葱，一派好风光，站在大石头上四下张望，只见青山含翠，绝崖艰险，让人看了就不自禁地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