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我不反悔
真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就忍气吞声,收了那些人的钱财,接受几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吗?那是母亲的一条命啊,原本娘亲就算不能回到秋家,还可以在普通人中平安生活,可就是因为他们,让母亲有了自己,又因为自己,让母亲难产而死,并且一个未婚有孕的女人在人群中有多么艰难?谁能想象?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些混蛋,凭什么他们可以付出几个臭钱,说两声对不起,便把一切抹平?不,她不答应,她决不答应。
一念及此,所有的动摇都戛然而止。宣素秋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徐沧,轻声道:“徐,小宣相信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实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这一世,我都是你的人,不管你娶不娶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分,上天能让我遇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感激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会嫁我为妻了?”这番话,总还是有些迷迷糊糊,这让徐沧心里不安,所以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宣素秋给他说一个准话。
“好,我答应。”宣素秋生怕被徐沧看出蛛丝马迹,只能重重一点头。
“太好了小宣,徐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这样的话,那这一次案子破获后,我们回京,然后我就上你家去向伯父提亲。”
“啊?”
宣素秋吓得一哆嗦,没想到徐沧会这样急切,连忙叫道:“这这这……这不妥当吧徐?我……我们还小呢,我……我不想这么快就嫁为人妇啊。”
徐沧疑惑道:“不小了啊,不用说我这个年纪,已经到了每次回府都被父母催逼的程度,就是你,也快到弱冠之龄了,民间女子有那成婚早的,十四五岁就嫁人了呢,怎么你这还说早?再晚一些,怕是你回家,伯父也要催你成婚的。”
宣素秋羞赧道:“不……不会了,从我入了这一行当那天起,我爹就对我嫁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为什么不抱希望?小宣的性情模样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伯父担心什么?”
宣素秋无言的看着徐沧,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徐,你这真是当局者迷。我是仵作啊,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和尸体打交道的,除了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奇葩,还有谁敢要这样的女人做老婆?”
徐沧一愣,接着方哈哈笑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这倒要感激那些世俗男人,不是他们胆小怕事,去你家提亲的人大概早把门槛踏破了,还有我什么事啊?妙极妙极,可见我们就是天造地设般的一对佳偶。”
“所以我爹才不会催我成婚。”宣素秋把目光挪回熊肉上,肉块上面已经结了金黄的硬层,油滴渐渐成形,然后“啪”一下落在火上。
“你爹不催你,是因为觉着你嫁不出去。那现在我去提亲的话,不是我自吹自擂啊,小宣你也知道我条件还是可以的对吧?像我这样的青年才俊,是不是?伯父看见了,还不知道有多欢喜呢,那肯定是二话不说,就会答应我的提亲啊。”
“别这么不要脸。”
宣素秋忍不住嘴角含笑别过头去,她是等不到成婚的那一天,但是这样甜蜜美好的爱情,她不介意去幻想享受一下。
“什么叫不要脸?刚刚不知道谁哭着喊着说徐我配不上你,现在我就成不要脸了?”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不必忌讳言语失当,徐沧也露出了几分恋爱中的少年调皮模样,与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他大相径庭,倒让宣素秋眼前一亮。
“反正……不能这么快,总得让我和我爹通个气,你也需要时间做通王爷和公主的工作吧?就算他们再怎么宠爱你,我也不信他们会从一开始就答应这个荒谬的请求,是不是?”
“好啊,即便一开始不答应,想来父亲母亲也坚持不了太多长时间,对此我还是有信心的。”
徐沧点点头,见宣素秋还是摇着头说:“不行,不行,太快了。”他忽然间就是灵机一动,拍了拍额头道:“我明白你在犹豫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嫁给我之后就要相夫教子足不出户?做一个富贵少奶奶?傻小宣,我怎么忍心让你过那样委屈日子,你这样的技艺,可以为世间减少多少冤案?我若把你圈在家中,上天都不答应。你放心,不是都说夫唱妇随吗?即使咱们成了夫妻,你也是要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验尸查证,为那些惨死之人讨回公道,将真凶绳之以法的。”
这番话徐沧从前也不止一次说过,然而今天这样一个时刻再次听到,宣素秋仍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这世间除了徐,还有哪个男人能够纵容自己到这个地步?他……他对自己真的是太好了。”
徐沧看着宣素秋一脸感动神色,以为自己终于为心上人解开了心结,便笑着道:“傻小宣,你竟然这么不信我,真是枉我对你情深似海。”说着伸出手指:“好了,那我们就说定了啊,回京之后我就说服父母然后去你家提亲,到时候你可不许反悔。”
“好,我不反悔,但……徐可以随时反悔。”宣素秋伸出手指,和徐沧拉了拉,心中暗道:有这些时间,应该足够了。这一次回京,我就尽快动手,让那几个禽兽为他们当年的暴行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这个夜晚虽然有些冷,熊洞里的气味也不太好闻,更不要提四周空荡荡的除了一堆干草和篝火什么都没有。然而往后的数十年间,两人每每忆起这一夜,却仍然能记起这份两心相许初定情的甜美滋味。
当下两人就在熊洞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了熊洞回到行馆,徐沧立刻请官府在当地寻找熟悉各地绳结的人。
此后便是等待,虽然心焦,却也无可奈何。宣素秋原本是个坐不住的人,不过这会儿要给徐沧做腰带荷包,想到徐对自己的情意,心中丝丝甜蜜,竟然难得认真细致起来,只看得春蕊和绿玉都啧啧称奇。
第一百八十九章:闲话
宣素秋在女红上的确没有天分,加上没耐性,这荷包腰带真可谓是做的磕磕绊绊,好在经过两天突击,终于完成了一大半,因自己看着手中成品,觉得实在不能和绿玉春蕊那些作品相比,也十分苦恼,将荷包递给春蕊道:“怎么办啊?好丑,如果我是徐,才不肯用这东西,太丢人现眼了。”
春蕊拿过来仔细端详了半晌,确实找不到什么闪光点,只好微笑道:“这不过是姑娘一份儿心意,少爷要用好东西,别说咱们那院里好几个精通女红的,就是王府甚至皇宫大内,又有多少人愿意给他做?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却唯独缺姑娘的这种淳朴心思。无妨,你把这个给少爷,他必定高兴的,就算……咳咳,就算确实戴不出去,也会放在最贵重的箱子里珍藏。”
“还珍藏呢,需要珍藏的都是宝贝,能让春蕊你除了淳朴心思,连一句违心夸奖都不肯说,可见我这个东西糟糕到了什么地步,有什么资格被珍藏啊?”
“怎么没资格被珍藏,不说别的,就说姑娘为了这个,连着两日里老老实实呆在屋中,这便是十分了不得了。”
绿玉见宣素秋垮着小脸垂头丧气,连忙笑着夸奖了一句。
“好啊,绿玉你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明褒暗贬?竟然敢讽刺我,看我能饶你。”
宣素秋站起身就想去挠绿玉,吓得绿玉连忙逃窜到春蕊身后,一面推着春蕊道:“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给姑娘打个圆场,都是春蕊惹起的话头,你不能昧着良心夸奖姑娘你就别过去啊,逞的什么强?交给我不就好了?哪怕姑娘就是把花儿绣成了喇叭,我也能夸她这牵牛花绣的真像……”
不等说完,春蕊已经笑得,宣素秋也笑得捧腹弯腰,正热闹间,就听门外初一的声音响起:“小宣,官府那边找到了一个曾经在商队里干过活的老人,这老头儿见多识广,说是认识好几百种绳结,如今送了过来,大人要带他上山呢,问你去不去?”
“去去去,我当然要去。”宣素秋连声答应着,心想这还用问?直接来喊我就行了嘛。一边急着跑了出去。
精通绳结的老头大概六十多岁,一路上跟着徐沧方朗何宇等人说着自己的经商经历,毫不怯场,一看就是那种久历风霜,和什么样人都打过交道的。
据他自己说,他从十五岁离乡,在江南李家跟着三少爷跑生意,去过西域北匈辽东,甚至还有过远至东瀛的经历,和达官贵人贩夫走卒都打过交道,他因为小时候喜欢玩翻绳游戏,所以大了也格外注意绳结这些东西。就和各地风俗人情不同一样,这绳结也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色。
众人听着他说话,也觉新奇有趣。忽听方朗问道:“老人家既说得天花乱坠,敢问你一句,你觉着这么多地方,哪里的绳结最为高明?”
老头儿立刻笑了,得意道:“哪里高明小老儿不敢评断,每一地都有自己的可取之处。但若说哪里的绳结花样最多,那必要属东瀛。”
“这是为何?”这一下就连徐沧都奇怪了,暗道我大夏如此广博,不说别的,就说那中国结,不知多少种编法,怎么可能输给小小一个东瀛?那从前是派遣唐使来我大唐,自称臣民的所在啊。
老头儿行商走遍天下,自然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此时一听徐沧语气,便知他心里怎么想的,不由笑道:“大人莫要误会,若说绳结之艺,自然以我中华为尊;然而若说绑缚这类绳结,那东瀛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说别的,小老儿去过东瀛三次,他们那里甚至还有专门教绑人的学堂,只这一点,大人您说,哪里能够比得上?”
“绑人也……也……需要教?”
方朗惊讶的失声叫了出来,徐沧和何宇宣素秋也都十分震惊,却见老头儿笑道:“那个地方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们就喜欢绑人,绑出各种花样,尤其烟花场所……咳咳!倒的确也能增添!”
徐沧和宣素秋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绑起来的人怎么就能增添了?方朗心急,开口问道:“这可是笑话,烟花场所别的也罢了,这绑着能有什么趣儿?”
老头哈哈笑道:“怎能没有?且莫说那里的人就好这口,喜欢看人挣扎扭曲却无力挣脱的模样,这要是绑起来,该凸的格外凸该翘的也格外翘,实话不瞒各位大人,老朽那会儿也算是年轻力壮,也曾尝过这个滋味,那东瀛女子柔顺无比,举止间哀婉动人,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众人不语,似方朗何宇这等早已有了无数美妾的人,想象一下那情景,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无比,且哀婉动人四字,当真形容尽了这等女子的风情,怎能不由人焚身?于是心照不宣的笑了两声,也就不说了。
徐沧和宣素秋这种清清白白的金童玉女,却是只能听懂其然却不解其所以然,不过也知这是羞耻之事,所以不肯再问。
如此说着闲话,观赏山景,倒也不觉上山劳累,很快众人来到案发现场,循着之前宣素秋踏出的路径走入密林,徐沧辨别着方向,不到一刻钟就发现了自己留的记号。
于是一拥而上,那老头被人簇拥着,来到树前只看了几眼绳结,便惊讶道:“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咱们说了一路东瀛,竟然在这儿就碰上了。各位大人请看,这就是东瀛的困仙结,叫这个名字就是说打了这样的结,就是神仙也难,只能斩断。”
“好大口气。”徐沧冷笑,接着皱眉道:“老人家,你能确定这是东瀛的绳结?”
“确定,肯定是东瀛的困仙结。大人您看,它这个结十分奇特,四面都有突起,着实是结实无比,连打结的人也不可能,困仙结虽然口气大了些,却也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徐沧何宇方朗三人彼此看了几眼,接着方朗皱眉道:“这真他妈出了鬼,怎么连东瀛都掺和进来了?总不成这事儿最后竟然是东瀛人干的吧?”
第一百九十章:糖葫芦引发的思考
“断不可能。”何宇摇头:“东瀛乃是汪洋中一孤岛,能自给自足已属难得,哪里还顾得上挑拨离间?更何况,我们这大陆上几个国家关系如何,与它又有何干?若是大夏西夏能够和平共处,没有了战争,政策必然要往商贸倾斜,这对东瀛来说有百利无一害,他们绝不可能来破坏我们两国的关系。”
“还有一种可能。”徐沧沉:“就是买凶杀人。”
“不错。”方朗难得有和徐沧意见一致的时候,抚着长须道:“东瀛人心性坚忍,尤其他们的忍术,可说是神鬼莫测,如果有人出高价收买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徐沧就转身问跟随而来的衙役道:“这几个月里,县城可曾看见过东瀛浪人?”
那衙役连忙道:“回禀大人,咱们这里临着海呢,倒是偶尔会有东瀛浪人出现,可这几个月,并没听说过有成帮结伙的东瀛人啊。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东瀛人最是欺软怕硬,那些武士自恃武勇,来了后就在街上横冲直撞骚扰百姓,不过只要抓起来打他们几十板子,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后,嘿!说也奇怪了,就恭敬地跟孙子似得。您说这要是一般人,不更得结仇吗?他们不,所以若是有成帮结伙的东瀛人,绝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徐沧淡淡道:“东瀛向来如此,崇敬强者欺凌弱者。前朝有些仁慈君主礼敬他们,反倒让他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有些威严君主彰显武力,他们就上表称臣岁岁纳贡,无比恭敬温驯。这也罢了,如果真有这样一伙人,怕是也不会抛头露面,如今更是早就离去了。你回去且和县令大人说,命他派出人手去各街道乡村询问百姓,问问是不是有过一伙深居简出的东瀛人出现。再去码头上问问,有没有过这样的人下船?”
“是。”衙役答应一声,这里方朗看了他几眼,张了张嘴,却终于没说什么,心中疑惑道:我原本还以为这绳结若是北匈的打法,那几乎就可断定是大夏栽赃陷害,不然怎么就那般巧合?偏徐沧和他的小仵作一起来这里,还没人跟着,然后他俩就发现了绳结,接着掉进熊洞杀了狗熊,呵呵!巧合到这个地步,也太离谱了。谁知竟是东瀛的绳结,这可有些奇怪,莫非此事真和大夏没有关系?但……和东瀛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案子到现在,怎么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虽然知道了绳结的来历,但正如方朗所想,除了让这案子更加扑朔迷离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好在不管怎么说,终于是又多了一条线索。徐沧坚信:只要线索越来越多,就总能够从其中寻出痕迹,最后得到真相。
回程途中就没有来路那般热闹了。何宇和徐沧低声交流着一些国事和破案心得;方朗还是不入群,只在那里苦苦思索。
进城后已经过了晌午,宣素秋惦记着行馆里的蜜蜡熊掌,只觉归心似箭,恨不能插着翅膀飞回去。忽一眼看见路旁红彤彤一片,仔细一看,原来却是一架糖葫芦。
“咦?这个季节里还有卖糖葫芦的?”宣素秋惊讶叫了一声,内心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看了眼身旁徐沧,却只见大人神采奕奕气质高雅,真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自己身为他跟班,看见糖葫芦就挪不动腿,非要去买,然后拿着一串边走边啃,这形象……怎么想怎么觉着落差太大,太给徐沧丢人,因此只好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得和糖葫芦行了注目礼,然后使劲儿一扭头,表达自己坚决不会受它引诱的决心。
却不料徐沧虽和何宇交谈,视线却时刻不忘关注着她这边,此时见她这般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思所想,不由觉着又好气又好笑,转头对何宇道:“何大人稍等。”
说完快步来到那卖糖葫芦的老者面前,指着一架子糖葫芦道:“老伯,给我拿两串,奇怪,这是秋冬贩卖之物,如今已是春暖花开,不多久就要化了,你怎么还做这个营生?”
那老者笑道:“贵人有所不知,小老儿做了几十年这个营生,这辈子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全都靠着它,昨儿我儿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小老儿欢喜的无可不可,竟不知如何是好。恰巧老婆子将家里还剩下的一袋山楂拿出来,用红线穿了串山楂果子挂在门口,说是喜庆,小老儿一想,着哇,这样大喜日子,我做些糖葫芦,岂不是又应景,又不至于浪费了那些山楂,虽是陈年的,但贵人您看,我这山楂可是上好的,个头大颜色鲜亮。所以小老儿就做了两锅拿出来卖,别说,虽是节气不对,可这半天也卖出了十几串去,就是要化了,也可以拿回家,或是自己吃或是在糖里再滚一滚……”
老头儿大概是高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这会儿宣素秋早吃上了,徐沧起先只是看着她吃糖葫芦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但很快,最上面几颗糖葫芦被吃掉,露出了串着糖葫芦的竹签子,他就觉着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灵感闪过,却是稍纵即逝,并没有抓住,于是便苦苦思索起来。
宣素秋吃东西快,再加上不想给徐丢太多人,所以急匆匆吃完一串糖葫芦,解了馋就不吃了,将另一串用手拿着,心想这个我等回到行馆再吃。
一面想着,一面就去向徐沧道谢,却见他目光虽定在自己身上,但眼神放空,不由奇怪,忙举起那吃光了的竹签子在徐沧面前摇了摇,一边叫道:“徐,你怎么了?”
“啊!”
竹签子在眼前摇动,徐沧脑海中宛如劈过一道闪电,他一把抓住宣素秋的手,将那竹签子劈手夺下,看了一会儿方激动地对老头道:“老伯,难得我这弟弟喜欢吃,你这糖葫芦我连着架子一起买下来了。”说完对初一道:“拿一贯钱给老伯。”
“什么?一贯钱?”
老头儿吓了一跳,连连摇手道:“用不着这么些,真用不着,这还是陈年山楂呢,二百钱足足够了。”
徐沧微笑道:“老伯拿着吧,你这糖葫芦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下剩是我谢你的。”
如此说,那老头儿方欢天喜地将钱收了起来,接着初一苦着脸捧起一架子糖葫芦,心想好嘛,我堂堂小厮,如今成卖糖葫芦的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目光如炬
一旁何宇和方朗看的叹为观止,两个政见不合的人竟破天荒凑在了一处,方朗便怅然道:“想我自诩风流温柔,在西京花阵中也是声名赫赫之辈,却不料今日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看这徐大人分明是严肃沉稳模样,唯独对上他那小情人,当真是关怀体贴无微不至,这也罢了,就说今儿这手段,且问谁能用得出来?旧日词中说“肯爱千金轻一笑”。他倒好,未用千金,不过一架子糖葫芦,区区一贯钱,便换了心上人开怀不已,这才真正是风流中的圣手啊,佩服佩服。”
何宇本来也在心中称赞徐沧的手段,暗笑他这样人,不料竟是个情圣,此时听方朗如此说,倒不好附和了,因便正色道:“休要如此胡说,我见徐大人举止得体进退有度,乃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他对小宣仵作如此,不过是爱之深罢了,你这个西京中的风流情圣,也好意思和人家比?”
方朗悻悻道:“呸!说的你好像是从一而终似得,其实还不是和我一样?去年花魁选举,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支持那波斯胡姬瑞月儿……”
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互相低声揭起了老底,徐沧和宣素秋回来,见两人在那里小声争论的脸红脖子粗,还不知道这一切都因自己二人引起,徐沧忙上前笑道:“二位大人因何争论不休?可是对这案子又有了新想法?”
一句话让何宇和方朗老脸都红了:瞧瞧瞧瞧,这就是差距啊,他俩在这里说些不着四六的风月之事,人家徐沧才是真正把案子放在心上的。
“咳咳……那个……此案目前还没什么头绪,怎么?看徐大人这笑容满面的样子,莫非是有头绪了?”
何宇这纯粹是为了避免尴尬强行转移的话题,却不料徐沧竟然微笑道:“是有了一点头绪。二位大人请跟我来,我们回行馆商议。”
果然不愧是神断青天,如此莫测高深,买个糖葫芦都能想到破案头绪。
徐沧的形象一下子就在何宇方朗二人心中高大来。一行人回到行馆坐下,宣素秋急着去处理那一架子糖葫芦,虽然也好奇案情,但看见两位西夏官员也在,料着没有自己什么事,不如等闲下来了问徐沧的好。
谁知正要出门,就听徐沧道:“小宣留下,这事儿还需要你帮着参考参考。”
“啊?我?”
宣素秋指着自己鼻子,瞪大了眼睛,看到徐沧不容置疑的点头,这才来到他身边,一边小声嘟囔道:“这个……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方朗何宇鼻观口口观心,暗道什么叫三千宠爱在一身,这绝对就是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能干的,不管什么我都要一脚,以示你的不可或缺。啧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最高境界啊。
正想着,就见徐沧将宣素秋手里那个只剩下一个山楂的糖葫芦拿过来,举在大家眼前,沉声道:“两位大人请看,看看这竹签子,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
“这还能想到什么?想到一刻钟前它上面还有七个山楂,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