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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粟米之间,我买光了一家花店的玫瑰,用满屋子的花朵迎接她,给她一个新的灿烂的开始。
粟米轻轻回绕着走过玫瑰,惟恐一不小心碰着它们。
因为是雨天,房间里的空气郁闷而潮湿,我拿起空调遥控器,打算开空掉除掉湿气,粟米一把抓过遥控器,啪地关上空调:真是不懂得惜香怜玉,空调吹出来的热风太干燥,花会很快枯萎的。
粟米嚷着快脏死了,放热水洗澡,洗完了一件一件地套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全部套了个遍,在镜子前摆弄衣服。我静静地看着,心中泛上微微的酸,所有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都显得像大了一个码,她瘦了,白皙的皮肤下,肋骨细细的起伏,曾经曲线曼妙的腰臀之间,因瘦而曲线淡漠。
一个人的时装秀粟米终于肯停下了,换上一套绵软的冬季居家服,轻盈地跳起来,一头扎到床上,嘴里嚷着:真好,在自己家的感觉真好。然后拍拍床,让我去。
我们陷落在绵软的床里,有高天白云般的幸福在飘荡,粟米趴在我身上嗅啊嗅的,猛然抬头:真想把你当新出炉的面包吃掉。
粟米疯张起来常常做一些疯张的事,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她醉了,我送她回家,拉着我的后耍赖,一定要摸摸我的乳房,她瞪着眼睛看我:让不让摸?不让摸我就啊!啊…她大张着嘴巴,做痛苦流涕的样子。我只好让她摸了一下,她摸了一下,飞快抽出手来,脸上的醉意了无痕迹,满脸坏笑说:你走路时,它在里面蹦蹦跳跳,像被捆住了翅膀的小鸟,我一直想摸摸她。醉酒是她装的,只为了摸我小鸟样的乳房。
我打了她的手一下:别嗅了,你让我感觉自己真的像一块面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你吞进肚子里。
粟米怔怔地看了我一会,脸突兀地一红,说:我太久没闻到这么好闻的气息了,没吓着你吧?
你能吓着我?现在,除了阮石谁都吓不倒我。我说的是真话,真的怕阮石,他眼睛燃烧着的霸道总让我恐惧,不知什么时候,我会死在他的霸道里。
提到阮石,粟米便沉默了很久,末了,问:你要等他娶你?
我乐:正是因为他永远不会娶我,我才跟他在一起,是身体娱乐而已。
粟米吁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如果你真嫁给他了,不要叫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我懂粟米的意思,她和阮石彼此不喜欢到讨厌,甚至深恶痛绝,她可以容忍我现在和阮石彼此使用身体,却不能容忍我在心里刻上阮石的痕迹。
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回来的路上,我让她到我家睡,她的房间久无人居,她又不肯开空调除湿以及雨天的关系,到处都弥漫这个湿漉漉的气息,因三面临海,青岛的空气湿度太大,关节炎和鼻炎在青岛这个城市属于高发的地域性疾病,我不想让粟米面临这样可能患病危机。
粟米想了想,口气坚决:不去,我要一个人,好好的,在花丛里睡一觉,恩,也算阅尽男人无数,还从没有人送我这么多玫瑰呢。
说着,给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示意我走人。
只好,我上车,远远的她,在月色下,丢过来一个香啵。
4
粟米出来后,阮石来得更勤了,他明白粟米,一个聪慧而绝对有主张的女子,好象他不在的瞬间,粟米就能把我从他的身边策反。
有时,粟米来电话,他在一边不停地调换电视频道,一波一波的声音高低不一,跳跃着闪进话筒里,我常常要一边拿眼睛瞪着他一边跟粟米说话。
粟米和我外出的夜晚,他不停地打手机,粟米一生气就把我的手机给关掉,。这时的阮石就像丢掉了孩子的母亲,焦灼万分地开着车子,环绕着整个青岛市找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我们有可能去的地方,他恐惧粟米会把我带进某个男人的怀里。尽管我一再跟他说:我真的不会跟任何一个男人轻易上床,并不是因为我清高我纯洁,而是因为,我怕得病。
因为何家根的前车之鉴的,他不肯相信,虽然他无比愿意相信我与何家根并没有床第之事。
这年的冬天的一些夜晚,我们三个人像三个酷爱玩捉迷藏游戏的孩子,我和粟米不停地发现新的好去处,阮石焦灼地驾着车劈斩街道的夜色。,
几乎每一次,他都是无功而返,却不放弃。
他越来越消瘦了,别克车的里程表和他脸上的疲惫相辅相成。
如果他累了,可以主动退出,多好,这是我想要的记过,所以,每次粟米约我出去,在出门之前,她关上我的手机时,我们脸上浮着心照不宣的坏笑,对他有点残忍,我却别无选择。
阮石如同洞穿了我的心思,他不发火,不生气,执着地寻觅在城市的黑夜里。
他洞穿我,胜于洞穿自己,从开始,就是这样的。
甚至,当我们在一起时,他比以前更温柔,用尽他所有能够的技巧跟我做爱,有时他会爬在我耳边说万禧,谁都不能像我这样对你。
我说:是的,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对我。
这句话里隐藏着另外一个意思,他应该是洞悉的。
5
那天,粟米打电话叫我过去,院子里停着她开了还不到一年的新车,刚刚打过了车蜡,锃亮锃亮的车漆散发着细腻的光泽,粟米抚摩着车身,从她眼里弥漫着的恋恋伤感,我知道她是要卖掉车子了。
要卖了吗?
卖掉它,我要开一间晚礼服设计室。
和李莫开公司时,即使有足够的聪明,粟米亦没想到,公司竟是葬送在一个庸俗到让她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女人的手里,前几年公司状态好的时候赢利都放在了扩大生产规模上了,她能拿到手的正好买了这辆车子,原以为开着它会一帆风顺到漫无边际的永远,公司的溃败简直可以用病来如山倒来形容。
我摸了摸车子:别卖它,我有点积蓄,再跟别人借点就行了。
粟米看着我嘿嘿地乐了一下:就你那点工资加上稿费?免了吧,我比较迷信,自从买了这辆车子,所有的倒霉事都接踵而至,还是卖了心里更爽朗些。
这是粟米的事,我不好再多说什么,卖车广告她早就登在晚报上了,下午,陆续的有几个人来看车。
一拨拨的人,来了去,去了来,粟米始终没松口,后来,来了个帅朗的男孩子和中年女人,中年女人转了一圈,问男孩子:喜欢吧?
男孩子抚摩着车身,有点羞涩地点点头。
中年女人拍拍他的手:喜欢就买给你做生日礼物。
然后是谈价钱,这次,粟米很爽快,价钱谈到大家都能够接受的份上就停住了。
四个人一起去办理过户手续,到银行划款。忙得不亦乐乎。路上我偷偷拽一下粟米的手:你呀,连卖车都重色轻人。她狠狠的掐我一下,伏在我耳朵上:看我怎么下手钓他。
所有的手续,很快就齐备了,粟米从包里掏出一串要是递给男孩子,然后做恍然大悟状:还有一串备用钥匙忘在家里了,你是现在跟我回去拿呢?还是留个电话我改天送给你?
男孩子看看中年女人,一脸等待批复的乖顺。
粟米看了就哏哏乐:就这点小事还要妈妈做主哦。
男孩子的脸腾地一下,红如关公,中年女人的脸由红转紫,像了熟透的茄子,恨不能满身长了嘴巴,却又是张不开口解释的尴尬。
恍然之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粟米很快回旋了尴尬:现在,车子是你的了,要不就算你借我用一下,我开车回去拿,你们开着自己的车子跟在后面,到家拿了钥匙,你们一人开一辆走就可以了。
中年女人一把拽过男孩子,上了她的车,我和粟米开着已经被卖掉的车在前面走,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一路上,想起刚才的场面我就乐,粟米很丧气,怒气冲冲:亏他长成那样,不吃软饭可惜他了。
我乐:这次的感觉是不是有点像老虎嘴巴里谋肉吃?
粟米不回答我,冲着方向盘啊呸啊呸地呸了几下。
粟米把车子停在大院门口,狠狠摔了一下车门:别开进去脏了我的院子。粟米虽然喜欢帅男人,但对吃软饭的男人透着一种骨子里的鄙夷。
回屋拿了钥匙,塞进我手里:喏,麻烦你送给他们,我怕多看一眼他们晚上吃不下饭。
我把钥匙递给男孩子手里,没说什么转身回去,听见中年女人在身后恨恨的嘟哝:想吊膀子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穷得连车都养不起了还吊什么膀子?!!
我站下来,对黄昏渐浓笼罩里的中年女人说:阿姨,你说错了,都是男人吊她,年轻漂亮就是本钱。
说完,我快步走,中年女人体格壮硕,再加上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我怕是打不过他们。
回房间,跟粟米说了,我们笑成一团,也算解了粟米心头的恨恨。
第十七章我不想拿走你加在咖啡里的糖
1
粟米的晚礼服设计室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开张了,毕竟经营了几年时装公司,积累下了一些商业经验,开张还算顺畅,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广告,粟米先是印刷了一批精美的小传单,印刷上一款款根据东方女子气质设计的晚礼服,很是招摇入眼的精致。
粟米说既然选择了做晚礼服,就等于先则了赚富人的钱,泛泛针对的广告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如干脆针对最具体的消费群体,即省了钞票又更具广告效果,那段日子,我和粟米背着巨大的背包,在豪气逼人的写楼以及大公司管理层办公室间散发,写字间的每一个女子不放过,男性更不放过,粟米的媚眼一扬,他们比女子更爽快地给自己的太太订下了晚礼服,因为男人更讲究面子,越是位子高越讲究,被漂亮的女子飞了媚眼,又能让太太穿上给自己壮门面,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资金并不充裕,粟米蜗居在商业街上的门面,显得有点狭小,却在粟米的打理下,显示出一种落拓优美的欧陆风情,临着街市的一面,是一扇落地的窗子,窗子的下方,是一蓬蓬苍黄的干芦苇,芦苇中间,几个模特或坐或立,被精美的晚礼服点缀风情万般的绝伦美丽。
门面是用来陈列商品吸引顾客眼球的,粟米的加工车间在不远处的居民楼里,几个做加工活的女孩子,是粟米千挑万选从劳动力市场挖回来的,设计师和裁缝,粟米更是马虎不得,毕竟在生意场上滚爬跌打了几年,商业经验积累了一些。
商业街上的门面虽然没有足够大,其精致和优美,已经足垂钓路过女子的眼球,伴随着生意渐渐有了颜色,粟米脸上笑容渐开,忙碌在客人和加工车间的粟米,重新变得开朗而飞扬,像极了曾经的粟米,神采飞扬的样子,已是很久没有看见过了,忙碌让她都不再有时间跟我谈论阮石、谈论她该用什么样的行头和姿态垂钓帅男人。
因为我有太多的时间无事可做,粟米干脆,让我做了她的兼职模特,按照我的身材,做了几件精美的晚礼服,让我没事时就套着它们,在门面里走来走去做活广告,那些精美的晚礼服,婀娜地衬托出女子的窈窕,粟米总是一边看一边笑:不成了,我现在把你打扮好了摆在这里,是待价而沽,不能便宜了阮石那小子。
我笑,由着她玩笑,对于爱情,我的幻想已所剩不多,罗念庄是我不能爱的,远了,阮石是我想摆脱的却纠缠在身边,像纠缠在不醒的梦里,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
偶尔,粟米会说:万禧,无论结局怎样,阮石是你这辈子的噩梦。
我的心,便开始了狂跳,仆仆的,我控制不住,粟米像千年的巫婆,总能在无意中预言一些结局。
阮石不再需要疯狂地找我,两个地方总能找到我的影子,捉迷藏式的到处躲避他的寻觅,我厌倦了,无论是噩梦还是怎样,我想早一点看到结局,我要逼迫着这个结局的快些到来,他没事的时候,要么来粟米的店面,要么回家等着我,总能抓住我的影子,夜里,纠缠着他疯狂地做爱,即使在凌晨,亦不让他离开,纠缠着他参加他的生意酒会应酬,我要处处纠缠在他的生活里,这是一个罪恶的欲望,我要用这种欲纵故擒的手法,迫使阮石厌倦,或者迫使躲避在阴暗角落里的阮太太早一些,对我这个放肆的女子,不再忍耐。
这样的结局,来得越早越好。
我一直隐忍着的感觉终还是被粟米道破了,她说:万禧,即使你这样,都已是无谓,你不觉得阮石处在病态之下吗?
其实,这也是我隐隐的预感,却不敢相信它的真实。
阮石讨厌我腻在粟米门面里打发时间,他一堆一堆地买书,堆放在家里的地板上,一批一批的影碟,正版的盗版的,往我的房子里买,他指着它们说:万禧,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我一直没动它们,包装盒子上的塑料纸和买回来时一样整齐,用无动于衷的方式告诉阮石,他用这种方式试图把我挽留在家里,是徒劳的。
我看着它们,淡漠地说:阮石,我不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掉我等你的寂寞,我要一种安宁的婚姻生活,像每一个女人都想要的那种,嫁给一个男人,给他在互饭洗衣给他生孩子,如果你不能够给我,我只能另做选择。
我这样说时,阮石死死地盯着我,眼神犀利而坚硬,我迎着他的目光看一直看到他的眼神绵软无力。当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示自己的爱,或许婚姻应该是最大的砝码,想一粒精美的糖果,爱情里的女人是扔掉了智商的孩子,为了一粒糖果前赴后继,即使最后在糖果里品尝到了枯涩的滋味。
在我面前阮石手里,没有攥住婚姻这枚砝码,于是,他连谴责的勇气一并失去。
陪我,是他能够给的所有,一旦离开两个人的视野范围,在我们彼此之间,就是了一无所有。
这种尴尬,我们是明了的,所以,阮石恐慌着自己离开的每一个片刻,我的身体飞一样扔出去,寻找他认为像孩子钟爱的糖果一样的我想要的爱情婚姻。
而他不知道,他就是我的灰暗的背景,只要他的气息还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那种凡俗的幸福,就离我很远。
我的谴责,不过是一种逼迫,我要他离开,要他不能承受,因为我懂得长久坚持一种内疚,更会让一个人不能坚持。
曾经深谙我的阮石,这次却是错误地领会了我的意思,他花越来越多的时间,泡在我的房间里,一张一张地放我并不喜欢的影碟。
他怎么就会看不见我的倦怠呢?
他怎么就看不清这是我的阴谋呢?
阮石像个犯下大错的孩子,我的眼神是幽怨的,笼罩着他,让他无处逃跑,夜里,我关掉他的手机,即使微微闭着眼睛,我的手牢牢的攥着他的一根手指,稍微的一动我的眼睛在瞬间张开,恍惚中,那根被攥得紧紧的手指老实了。
我想用这样无休止的纠缠吓走他,或者,逼迫阮太太出面向我宣战,我愿意牺牲从不肯委屈的自尊,成全阮太太拯救婚姻的成就感。任凭阮石现在的状态,我凭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把他送回原来的生活,我只能用这样隐忍的阴谋,实施剥离。
像在黑夜里盼望天亮的孩子,我在期待着另一个女人的电话,然后做好了种种的投降姿势,在镜子前我练习和类似于情敌般的女人对话的姿态,做优雅状做无所谓状,只要能够,在于我,没什么不可以。
等待另一个女人跟我索要丈夫的过程漫长漫长,像极了一种煎熬。
2
阳光明媚的一天,是我值班的日子,春风已经像轻柔的猫脚,空气里到处都是清新的气息,在安好的阳光里,我的心情有点微微的浮动,水一样荡漾着莫名的激动。
接起那个电话时,我的心还是急剧地跳动了几下,有一丝慌乱,即使设计过千万次,当事实真的来临,忐忑的不安,以及无措,我逃不过。
她轻柔的声线里有一丝熟悉:你能出来一下吗?
我说你是?
问是多余的,很多年了,直觉从未骗过我,即使她不说,我知道,她是阮太太。
我想跟你聊一会。
我说了好的,她说了一个地点,离我很近的距离,从这一点我足够断定,即使陌生即使她从未出现过,而她对我的稔熟,已是相当可以,而我答应去,本身就在默认一些问题,一个内心没有隐藏故事的女子怎么会莫名地接受一个陌生女人的聊天约会?
我慢慢走在路上,五分钟的路程有点太近,早已在心里准备好的一切,逐渐开始混乱,一路上,一直在努力地想,面对她一刹那,我会怎样?
上午的咖啡店有些冷清,零落的几个人散布在每一个角落,窃窃的私语,到处都是隐秘的痕迹,如同这个我未曾谋面的女子。
找到5号桌时,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剧烈的剧烈地跳跃,静静地握着一杯咖啡望着我的,是茉莉。
千万种可能都曾设计过,惟独这一种,从未出现过。
她望着我,手指在杯子的边缘上抹来抹去,嘴角挂着的轻笑告诉我,她心平气和。
咖啡店所有的声音都在淡去,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仆仆回荡着偌大的咖啡店里,我微微开张着的嘴巴,已经毫无保留地泄露了内心的尴尬。
她放下杯子,说:万小姐。
我喃喃:茉莉,怎么想起约我聊天?
她一直看着我,淡淡地笑里藏着汹涌的伤:女人之间,总有很多共同话题,比如我们可以聊一聊阮石。
我坐在她的对面,一杯老巴布咖啡散发着的浓郁涩香里,回旋着的枯涩像极了此刻折腾在内心的猜疑:她究竟是阮石的情人还是太太?
盯着咖啡,所有设计过的语言统统飞走,只有这个疑问牢固地盘踞在脑海里。
勺子叮当碰在糖罐上,她挑起一块方糖:要不要加糖?
我摇摇头,她却固执地给我放进去:我们已经在生活里品尝过太多的苦了,能够品尝甜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它?
我低着头,不停地搅咖啡是我唯一可做的事,勺子偶尔碰在杯沿上,零丁的一声脆响,心便惊悸一下。
她没有问我任何问题,道听途说的情敌见面场景在我们之间,没有发生,她如被寂寞追得没处逃的女子,坐在街心花园里,兀自说着话,而身边坐着的是与她素不相识的人,别人听否,是无所谓的,她只想讲一个郁闷的故事,抒发内心的寂寞。
我捏着勺子,静静的咖啡香在空气中浮游。
第一次看见阮石我就爱上了他,大约也是在春天吧,那么瘦的一个男子站在春天的风你,让人感觉一阵风就能掠走他的身体,消瘦的脸,锐利的眼神,仿佛一眼之间就能洞穿你的心,那时,我们在一家百货公司做售货员,站相临的两节柜台里,他有郁郁的眼神,总有一些和别人不同的见解,百货公司有很多女孩子爱上他,我是其中之一,只是我比其他女孩子更能近水楼台,因为我们在相临的两节柜台里,我总是偷偷跑大更衣室里,一坐就是半天,给他织毛衣,想象在凛冽的冬天,它能给他单薄的身体一些温暖,我知道他爱吃什么爱看什么书,甚至什么书在我们的城市买不到,我可以周转很多个圈子,给他带回来,然后放在他的柜台上,一声不响离开,他拿着书,看我的眼神是温暖的,给他织毛衣带吃的女孩子很多惟独没有人给他买书,第一次约会,我哭泣着,把自己交给了他,其实后来,我想,其实不仅男人会诱奸女人,女人也是会诱奸男人的,那一次应该是我诱奸了他…
她停下来,看着我:我是不是有点无耻?
我摇了摇头,眼泪已经落下来,想起了我的罗念庄,甚至我是多么地想诱奸他,却没可能,有时候爱情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
她喝了一口咖啡:从阮石事后躲闪的眼神,我明白他是后悔的,对我除了感动之外他并无其他,只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抵御欲望
,特别是一个青春潋滟的女人的胴体,后来,我约他他便以种种借口躲开,你可能不会知道一个女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是什么感觉,是比
远在天边还要痛彻的绝望,最后,我把一瓶安眠药,放在阮石面前的柜台上,平静地告诉他,我怀孕了,如果他不和我结婚,我只能吃掉它,
当时的阮石,望着安眠药瓶子,脸色逐渐苍白,眼里弥漫着灰暗的绝望,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了,在新婚的夜里,我在阳台的门上挂上一根绳子
,我指着它说阮石我爱你,阮石我骗了你,我没有怀孕,如果你不原谅我,现在我就可以结束生命。他看着摇荡在阳台上的绳子,看着我,然
后他抱着我哭了,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我的手合在她的杯子上:不要讲了,我不想听。我忍受不了一个女人风平浪静地讲心酸的爱情,这般的绝望我曾经有过,她是咬着多么汹涌的
剧痛,把所有虚伪的自尊统统抛弃掉了来拯救爱情?让一个女子彻底抛弃地抛弃了曾经的自尊,比起死亡或许这是更大的悲哀。
她惨淡地笑了笑:这是除了阮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女人天性的虚荣让我像粉饰一张给别人看的美面一样粉饰着婚姻的幸福,从不肯
讲给别人听,它们积压在我的心里,像越来越沉重的石头,而在你面前,它们都是无谓的,天下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的太太在男人的情人面前
粉饰幸福更加可笑的事?结婚后,阮石坚持不要孩子,他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他仍在希冀着有那么一天,遭遇到一场爱情,他不想有一个孩
子弥缝了唯一的还能够出逃的缝隙。而我没命地想怀孕,我偷偷用维生素药片换掉避孕药,把保险套搞出一个洞,于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怀孕,而每一次,我遭遇的都是同样的命运,在阮石的坚持里去医院,躺在四处弥漫着来苏水味道的手术台上,把那些笃定与阳光无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