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离身体,终于,在婚后第三年,第六次怀孕,流产手术后的术后子宫粘连让我彻底葬送了做母亲的权利,出院的时候我的心灰暗到了极点,
阮石的眼里弥漫着愧疚,回家后他一直细心的照顾我,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就是那次,他说了那句让我铭记一生的话,好好爱护我,是他一生
的责任,就这样,我用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换取了做他一生不弃不离的妻子的权利。
茉莉仰着头,望着别处,茫然的眼眸,充满干涩的疼。
后来,阮石被调到公司办公室,而随着百货公司的越来越不景气,我下岗了,在家百无聊赖地达了一段时间后,我开了一家草编工艺加工作坊
,在阮石的指点下规模逐渐扩大,从作坊变成公司,阮石干脆辞职,和我一起打理公司,几年后,我们在市郊买了厂房,就是你去过的地方,
阮石是个志向远大的男人,他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为了不让人感觉让公司摆脱夫妻店的小家子气,除了几个老员工没人知道我们的是夫妻
关系,随着公司规模越来越大,阮石渐渐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社会地位,万禧,你知道男人的魅力是靠什么来张扬的么?
我轻轻吐出一个字:钱。
她嘴角一翘:阮石喜欢聪明的女子,你就是的。
我浅笑,有些尴尬,我以为,越过前面的倾诉她终于转进正题,却不是的。
她继续说:是啊,当生活维系在温饱上,男人的修养,个人魅力,只能萎缩内心深处,而钱绝对是张扬男人魅力必不可少的东西,它给了阮石
所有的一切,尽管他曾经是无比地鄙视钱这个恶俗的东西,在他身边围绕的女孩子越来越多,男人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你千万不要跟孩子说
路过前面窗子时不要看窗子上的黑洞,若你不说孩子倒不曾留意,你警告对于孩子反而是一种提醒,原来窗子上是有黑洞的,他会极力想窥探
一下黑洞里的内容,于是,我跟阮石说:任何事情随便你,只要在12点前回家就可以了。这几年,虽然没有人跟我说阮石在外面怎样怎样,但
并不表明阮石在外面没有情人,只是他遵循了在12点钟前回家而已,对我,他已不再是爱,而是因为愧疚而必须担负的责任,我知道自己不是
他的爱,所以我不阻拦他寻找最爱的机会,只要他每天分割一点时间给我,陪我走完这一辈子…从见你第一眼起,从阮石看你的第一眼,我
就知道,将会有一些故事,和他从前的风花雪月不同,这是我从未感觉到的巨大威胁…
茉莉招了招手,跟服务生叫了咖啡,这是我们第四杯咖啡,热咖啡上飘着若有若无的袅袅热气,像极了茉莉爱情里虚无的过去。
她端起杯子,放在唇上,越过杯子的边缘,看我。
她的故事讲完了,在期待我像她一样袒露自己,我吸着咖啡,准备好的话,统统的丢弃在倾听过程里。茉莉想知道,我这个叫做万禧的女子在
设计未来生活时,有没有设计进阮石?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用沉默来梳理说话的顺序。
她缓缓说:现在,彻夜不归,甚至关着手机,是阮石的家常便饭。
缓缓的,艰难的,我说:没有人比你更爱阮石。
她淡笑,眼神恍惚片刻:我比任何人都知道。
他永远是你的,我不爱他,真的不爱。
我知道你在心里偷偷地跟自己说茉莉这个可怜的女人,不要否认,因为爱阮石,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我常常在一个人的寂寞夜里跟自己说茉莉你这个可怜的女人,你是可怜的,得不到别人的爱只能用爱别人的方式爱自己,用一种形式来欺骗自己爱情还在,其实爱情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鸟,它早早地就飞走了,留给我的只是一个给别人看的空巢而已。
苍凉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
我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她就过去,擦了一下,干干地笑,我们都没有话,一直一直坐到太阳斜斜地转到窗子的西侧,我们的姿态像两个闲极无聊的女人,任凭时光熬着,在内心里我宁愿这个女子不是茉莉,如果是茉莉,宁愿她对我的语言多一些硝烟气息。
胜利向来是一种光明的结局形式,到达这里时,过程可以统统忽略不计,在战争能够开始之前,关于这个光明的胜利结局,我早做好种种准备输给茉莉,她是否相信,已是与我无关。
茉莉绵软地向我陈述这个故事,无论她是出于聪明还是懦弱,在我的感觉,她属于前者,如果她怒火万丈声讨我是无耻的,或许会激起隐藏在潜意识里的对抗心理,即使我未必出于本意,一些刻薄的伤人语言也许就会蹦跳而出,而在她退却般的绵软叙述里,我只能收敛起所有的锐利,节节后退,我早早地就知道自己,在他们的婚姻里,我不过是一道拙劣的配菜,在不合时宜的地点时间错误地上到他们的餐桌上。
包里的手机响了,我对茉莉歉意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阮石的名字,我冲茉莉摆摆手机:阮石,你想跟他说么?
茉莉缓缓地垂下头,用头顶与我面对,所有的表情隐藏在自己的胸前。
接了电话,尽管底气不足,阮石焦灼的语气里还是有一丝怒气:万禧,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想笑,发出的声音却是干干的寒冷:哦,我在咖啡店和茉莉聊了一天。
阮石哑然,我问:还有事吗?
他的声音只剩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啊啊啊…
没事我就收线了。
我想轻轻地合上手机,合上反盖时,它发了啪的一声脆响,茉莉惊悸了一下,抬头。
对不起,我该走了。
茉莉没说话,亦没说再见,在于她的生活里,我这样身份的女子,或许她用不想再见第二次。
阳光告诉我,已是下午的后半部分,穿过十字路口的车流,茫然无措的感觉浓重地袭来,我这样一个傻瓜女人,被一个男人纠缠着谴责对爱情不够忠诚,被男人的太太用绵软的方式谴责着破坏了他们的爱情,而我,除了习惯伤害,还能收获什么?
让阮石太太出现一直是我想要的,让她,给我劈开一个最好的退却时机,我的心却依旧不能轻松,因为,以后会怎样,我不知道,更不知道生活会不会遵循我设计的路径。
我在办公室里枯枯坐着,一直望着窗外,天空苍茫,一如未卜的未来。
3
快下班时,杂志社的门口停着阮石的车子,车窗开着,阮石坐在里面,手里一直燃着香烟,眼睛盯着我的窗子,每一个路过他车子的同事装做不经意间扫他一眼,然后扫我的窗子,我缓缓拉上蔚蓝色的百页窗,躲在阴暗的窗子背后,我哭了,越来越多的往事拥挤而来,它们让我后悔,究竟为什么要经不住寂寞的追逐,以尴尬的角色进入了一场又一场别人的游戏狼狈自己?
天色越来越昏暗,办公室里,只有一支香烟的亮光,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猩红的一点烟头是我唯一的温暖。
有人在敲门,是传达室的大爷在做下班后的巡回检查,他探头,按亮灯: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很晚了,还不走?
我掐灭烟头,说走啊。背起包,下楼,上面响起了空洞的关门和稀哩哗啦的锁门声。
如果有一把锁能够把所有的往事锁在过去,那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阮石的车子还在,停在我必须经过的地方,擦身而过时,我没有停留,却被他准确而有力地抓住了胳膊。
昏暗的路灯下,我看着他石头一样坚硬的脸,努力挣脱着抽胳膊,抽不出来。
万禧,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听了一个女人的悲情婚姻而已。
杂志社门口的黑暗里,是我们谁都不肯妥协的久久僵持,我说:阮石,我们之间该结束了。
我不呢?
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他说随便你。阮石的表情模糊而坚硬,手指死死地攥进我的胳膊里。
我用另一手掏出手机,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按上110,举给他看,如果你再不松手,我马上就按发送键。
你按。
茫然地举着手机,我哭了,这个发送键我不能按,如巡逻警察真的来了,我跟他们说什么?说让他们帮我摆脱这个已婚男人的纠缠,因为我曾经是他的情人?
我乖乖地坐在阮石的车上,回家,一直僵持到深夜,谁都不说话,没吃晚饭,也没有饿的感觉,进门时,阮石就从包里拿出手机,关上它,扔在一边。
墙上的钟,零丁响过12下。
这样僵持下去,让我累,却找不到解决的方式,我依在床上,在脑袋里翻腾着寻找刺走他的利器。
阮石,我骗了你,在海边遇到何家根的第一个晚上我就跟他上床了,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没有你这样复杂的前尘后世羁绊。
何家根已经成为过去了。
我让谎言继续下去:没有,在青岛他有业务,他来办业务,他总是偷偷来找我,然后我跟他上床,我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比妓女还要轻贱。
阮石扑上来,我们开始撕打,我扯他的头发,她撕烂了我的衣服,墙上的镜子里,有一对可笑的男女,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用痛疼的方式折磨彼此的身体,镜子里,渐渐的是两个赤裸的身体,阮石的汗水和眼泪洒在我身上,雨水一样,赤裸的身体让他温柔起来他张着我的双手压在床的两侧,开始深浅不一地吻,然后闯进我的身体,他的脸已是面目狰狞,不听地问:万禧,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没人比我更爱你…
他像一头好胜到了可笑的动物。
后来,他疲惫地滚到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毫无生气的身体。
凌晨时,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没来得及说话,阮石一伸手替我扣上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问题不解决,我们不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我跟怒地盯着他,除了被他死死按住的话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扔的东西,转身,我抽出一个枕头,扔向他的脸:你这个可恶的,无耻的,动物一样的男人。
枕头落下来阮石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着我:万禧,连你生气的样子都是生动的。
镜子里的自己,像一只愤怒而消瘦的猴子,赤裸着光光的身体,零落的散着这个男人牙齿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阮石扔掉了公司是事,只要我答应一件事,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只要我不要求婚姻茉莉是不介意的。
我冷笑:你以为自己是谁?要一妻一妾?你配吗?
阮石不言不语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翻抽屉,看见不顺眼的东西就扔出来,很快地板上到处都是凌乱,像一场劫难正在进行中,我冷冷地看他疯狂。
最后,他从电脑桌抽屉里找到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在纸上划来划去,抬头对我笑:它很锋利啊。
我冷冷地逼视着他。他左手的食指上划了一下,一粒滚圆的血珠蹦出来,阮石的眼睛,直直地瞪在烈艳的血珠上,嘴角挂着一抹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兀停在我身边:万禧,要不,我们一起死吧?
我哼哼地冷笑了一下,我不相信一个连婚姻都不会舍弃的人会舍弃生命。
他弯腰,看着我没有表情的脸:万禧,我真的能做出来,你信不信?
我的回答懒洋洋的:相信。
在我脸上始终挂着的无所谓神态,激怒了他,狠狠的,他坐下,床忽悠着闪了一下,搂着我的脖子,阮石搂着我,用美工刀划开遮掩在脖子上的头发,冰凉而尖利的利刃闪过脖子上的皮肤。
阮石的唇放在我下巴上,喃喃的声音里逐渐弥漫上绝望:信不信,万禧,只要我一用力,我们就完了。
寒冷的美工刀利刃游动在大动脉上,始终的冷静开始游弋,小时候我一直害怕打针的,校医每次来班里打预防针时,只要能够,我就会逃进女厕所,一直躲到同学告诉我校医走了才敢战战兢兢出来,并不是害怕打针的瞬间,我受不了在扎针之前,酒精棉球在皮肤上游来游去的感觉,微微的寒气四处散发,我不知道那令人惊悸的一针会在什么时候惊动了皮肤上的神经,如果逃不开校医,当他在擦究竟棉球时,我的皮肤就开始了紧张的痉挛,四肢发抖。
冰凉的美工刀有动在脖子上,像极了当年校医手里的棉球,像极了我一些恐怖的心态,比如地震,我宁肯一块楼板掉下,干净利索地把我砸死在睡梦里,我不要受伤的痛疼折磨以及被困顿在黑暗里的恐惧。
对自己说不要抖不要抖,我却控制不住神经的战栗。
我的脸开始发白,我哭了,我说:阮石,你快一点用力。
我的颤抖,终于让阮石有赢掉了这场游戏的感觉,他缓缓地吹着落在刀子上的发丝,胜利的微笑浮上来。
身体绵软地倒下,像当年晕针一样,刀子的利刃让我晕过去。
第十八章 有些爱情像呼吸
1
粟米出事了。
粟米一直是喜欢春天的,她说春天的时候大地复苏,人的心开始浮游,想水藻荡漾在水里,季节暖起来时,人的性欲,像疯长在荒草,张扬在身体里,让浮想联翩,对一切都充满美好的幻想。
这天夜里,粟米无比惆怅地躺在床上,一个人缠绵了很久才睡过去,渐渐暖起来的季节让每个女人的心里都有春天在盛开,疯长在女人心里的春天,像花朵一样张扬了女人的欲望,女人们不断地跑进时装店,跑进她的晚里设计室,美丽的衣服,是花朵的衣裳是花朵的颜色,女人们急于让自己变漂亮使得粟米忙碌,顾不上寻觅情人,只能,一个人打发掉寂寥的长夜。粟米从不忌讳在寂寥的夜里抚慰自己,但绝对不用代用品,路过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稍的夫妻用品商店时,她指着那些欲盖弥彰的广告一片乐:什么时候我们的男人变成了性无能,女人个个变成了性饥渴?转而嘲讽:只有又老又丑又没钱的女人才用代用品,哈哈,好好的女人被塑料搞了…
迷迷糊糊睡到凌晨时,粟米的唇上游动着软软的唇,粟米以为在梦里,微微张开饥渴的唇,迎合了,很快,唇又在开始下移,糯软地贴着身体滑下去…
这种强烈而真实的感觉不像是在了梦里,粟米一挥手,摸到了一个身体,伏在她的身上。
粟米的惊叫喊出一半后,被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捂住了,黑暗里,响着熟悉的呼吸。
粟米努力张着眼睛,试图看清黑暗中的面孔。
一个低低的声音说:是我,小武。
粟米的挣扎就软下去,微微沙哑的声音,真的是小武。
粟米按亮台灯,小武的样子,刷拉地就亮在空气里,短短短的头发,黑黑的面孔,他看着她,眼里有逐渐浓郁起来的温情,手指哀怜地抚过她脸旁的长发。
粟米看着他,这转瞬的四年时光,这个叫小武的男人,在她的生活里,正在逐渐疏远逐渐陌生。这场婚姻本就不曾存在过爱情,甚至,在着四年里,穿梭一样出现在粟米生活中的男人逐渐冲淡了小武留在粟米生活中的痕迹,甚至有时,她想起小武这个名字,会怀疑,他,在某段时间,是否真的曾滞留在自己生活?
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在粟米的心或者眼神里出现,甚至,她有些冷静:小武,你怎么在这里?
笃定粗洒的小武,粟米眼里的疑惑,他并无在意,只是温情地揽着她的腰:想你了。
粟米嗅到他身上有一股霉变的气息,她向一边歪了一下:你多久没洗澡了?
小武站起来,他还是那个在外面飞扬跋扈回家却对她千依百顺的男子:你呀,改不掉洁癖。
他去卫生间,里面响起稀哩哗啦的水声,粟米呆呆地望着窗子,一片黑暗,温润的水气从门的缝隙里钻出来,她心里只反复回旋小武已逐渐陌生了的名字,试图用不断的重复对他重新熟悉,却是不能,突兀地想起来,小武是还有六年刑期的,在这个漆黑的凌晨,他吹在自己面前,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越狱的。
粟米惊悸了一下,突然闯回来的小武,让她的方寸出现了短暂的惶恐,于是她抓起电话,我接起来的瞬间,却被阮石挂断了,望着话筒,粟米落下了久久未落的泪水,突兀间有了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小武的突然间出现打破了粟米生机勃勃的新生活。
小武裹着一身水淋淋的水气,回到她身边,微笑着看她然后顺手关掉台灯,刹那间粟米感觉自己跌落回了从前。
尽管睡前她曾经怀着渴望自己跟自己缠绵,此刻,茁壮而激情飞跃的小武,点燃不起她的激情,她只能在黑暗里,张着迷茫的眼睛,心里翻腾着:以后,以后会怎样呢?
太阳的光线洒进房间,小武睡着了,像婴儿睡回舒适而温暖的摇篮。
粟米呆呆地看着,他是她的丈夫,可是,在他的脸上粟米找不到一丝亲切的痕迹,眼角上有了细碎的纹路,鼻梁和额上的若隐若现的伤痕是监狱生活给他的。
粟米摇了摇他,迎着阳光,小武眯着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你是不是越狱出来的?
小武的笑就僵了。粟米的表情明确地表示着,他回来,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惊喜,只是打扰而已。
小武翻了一下身,朝朝暮暮想念了四年的一张脸,相见却是如此的冷漠,像曾经挥向他的拳头,精确而狠力地,打在心坎上。
粟米起身,一件一件地套衣服,她不爱他,不想伤他,也不想留他,拼命地想啊想,想合适的借口,他能离开,或许对于大家都是一些好。
你这样出来有什么意义?像一只不敢看见阳光的老鼠,永远躲在黑暗里?你还是回去吧,六年之后,还会有机会走在安好的阳光下。
小武不说话,他的泪从不肯给粟米看,为了这个女子,多少苦,他可以吞咽进肚子,像天真的孩子,试图藏起所有阴暗的灰色,只把阳光落满她的身体,她却是不屑的。
粟米拉开抽屉,拿出一叠钱:你回去,或者拿着它们去你想去的地方,这里,警察很快回找回来。
出门时,小武喊了一声:粟米…
声音里是绵软的绝望,隐忍着一些故事的痕迹,粟米却是不愿听了:晚上我回来,希望你已经离开了。
门轻缓地合上。
整整一天,粟米的心,在家的上空飞旋。
2
晚上,一直捱到月亮挂在高高的天上,不敢回家,如果小武没走,以后又将会怎样呢?
不得不回了,恹恹地走回家,没有乘车,出风四处在流窜,街上的行人,大多和爱情有关,在这个夜晚是她所不喜欢的街景,快步走,错过一对情侣身边时,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回头,居然是了李莫。
与李莫对望的片刻,彼此的眼里是仓皇的,李莫臂弯里的女子,平常不过的居家女子模样,温婉着的小家碧玉,她看看李莫的表情,有看粟米,眼里浮上一丝质疑。
粟米自嘲地笑笑:对不起,我差点认错人。
转身,飞快地走,在转弯的瞬间,哒哒奔跑,眼泪亦刷拉一下奔跑在脸上。
爱前妻并不是李莫拒绝自己的理由,却是因为,自己不是他想要的女子,曾经的自己,不过一相情愿地送给别人,做了玩具。
院子里停着几辆闪烁着顶灯的车子,想都可以省略掉,是警察,小武定然是走了的,不然警察不会等在这里。
粟米放慢脚步,迎着警察的目光踱到门前,开门,他们跟进来。
除了少了小武的影子,一切都是老样子,床头柜上的钱依旧安好,是她放下时的样子,一张一张紧密地摞在一起。
警察走过来,拿起它们,看了看:他回来了吧?
粟米说是的。
他扬了扬那叠钱:你给他的?
是的。
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警察的眼睛逼着她脸上的表情,她没必要慌张也不必要撒谎,确实,她不知道小武去了哪里。
警察查看了一下房间: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他回来了,早晨我走时,他还在,但是,现在我确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警察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派他再回来,打这个电话。
粟米捏在手里看了看,点头,不愿意说话,力气都在奔跑回来的路上消耗尽了。
他们出去,院子里响起来警车的尖利的鸣笛,粟米站在窗前,看它们呼啸着消失在夜色里,推开窗子,名片飘飘落在窗外,很快,被风掠起来,飞向她也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泪水,还残留着痕迹,紧绷绷的,让皮肤很难受,内心有一些矛盾的,即使她不爱小武,与警察相比,毕竟是他,更与自己的生活曾经发生过干系,所以即使有可能,粟米不会出卖小武,尽管这是一种社会道义,感情是种复杂而暧昧纠葛的东西,可以让任何人的原则,纷纷后退。
3
我出现的短暂昏迷终于吓醒了处在癫狂状态的阮石,他扔掉美工刀,抱着我,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赎回刚才的罪过。
我看着他没,全身是酸软的无力,我们关在一所房子里,整整两天不停地纠缠,竟渐渐迷惑了彼此要的究竟是什么,他要的是我对他身心的忠于,与我的愿望背道而驰。
整整两天,我们没有吃东西,喝很少的一点水,我们用坚强的意志维系着虚脱的身体。
我虚脱地望着阮石,他的声音已是显露出无力:万禧,究竟怎么样你才明白我对你爱。
我指着门口:如果你真的爱我,请现在离开。
他死死地盯我片刻,眼神开始在房间中巡弋:万禧,我真的想死在你身体里。
我拽过一个枕头捂在头上,拒绝他的声音。
直到,门轻微地响过,我拿起电话,给粟米打电话,两天禁闭般的生活使我无比地想听到一个熟悉的,值得信赖的声音,是唯一的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