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歌冷笑一声:“是吗?那便就看玩这一场较量再说不成!!”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更改的强硬,纵使是苏姽也知道,在这皇宫之中,她已是无能为力。
此事侍卫长已经带来十人,俱是高大精悍,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极强的视觉压迫感——这十个人身上的煞气浓烈,离她们最近的几个宫侍面色都是一片苍白。
“十七,今天就看你的了。”费歌转身对那十人道,“今天只是拳脚切磋,不要动内力。”
青年女子转过身,眼睛一一扫过十名御前侍卫,这几人应该就是这皇宫中身手最好的人了。她的手指渐渐弯曲,扣紧手心,指节泛白,显示她的内心并不是像表情这样平静。
“十七,可不要让本王对你失望。”费歌见她久久不动,催促了一声。
青年女子依旧是盯着这十人,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费歌上前一步:“十七莫非是怕了?对打赢这十个人一点信心都没有?没有关系,只要你说一声认输,本王回立刻让她们停手,不会伤到你分毫的。”她看着青年女子始终不肯迎战的脚步,一股强烈的要她低头的欲望攀上心头:“十七,本王给你面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你最好想一想,在本王面前嚣张有没有这个资本,还是你需要本王提醒你什么?”
听道这话,众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在两人之间打量半晌:看起来这主仆两人之间似乎并不怎么和睦,莫非另有蹊跷?
青年女子听到这话,眼睛里才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头微微抬了起来,看也没看费歌一眼,向前走去。
费歌这个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站了起来,脸转向了殿外,只有一个人还维持着刚刚的坐姿,仿佛对这一场意外的闹剧,没有丝毫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戳虫虫,路过。。。
第 88 章
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是知道她是苏星。不可能是什么相似的人,或者假扮的。他对她太熟悉: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下巴,肩膀,手指…他闭着眼睛都可以描摹出来,在脑海里重现出来。
她身上的味道,他闭上眼睛都可以分别出来。
她跨进大殿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就停下来了。
这是苏星,他的那个苏星。他的妻主,婉儿的母亲,肃宁王府的半个主人。
虽然她从来没有穿得如此庄严隆重,虽然她带着面具,虽然她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冷冽,虽然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停下。
但他知道,这是她。
然而,这真的是她吗?
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懒懒的躺在清微院的卧房里的床上,舒舒服服的靠着枕头,吃吃点心,翻翻闲书,或者使唤使唤韶君,逗逗婉儿。她怎么会被怀竣王府的那个人带到这高堂之上,她又怎么会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黑道之首琅嬛府的主人?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她最亲密的人,最信任的人,最依赖的人,一夜之间,不,甚至今天早上,他还亲吻过的人,怎么会在他仅仅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这样?
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人格分裂。
楚君握紧了拳头,他此刻只能用尽全身的力量控制自己,不要起身,不要动,不要看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忍不住大声的质问她——为什么骗他,为什么瞒他,什么失忆,什么不记得,都是假的,都是编造的!是不是一切都是她骗他的,她的笑也是假的,她的爱也是假的,她的承诺也是假的,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只是想利用自己,自己这个肃宁王府的继承人的身份吧。
楚君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刀剖开,鲜血淋漓,他甚至疼得不能叫出来。
苏星一脚跨出大殿门口,一步一步走下,周围的景致也慢慢升高,走完第一排台阶,下面便是巨大的广场,广场四周守卫着一排排精悍的侍卫。
而中间站着十名侍卫,通身透着杀戮之气,即使不用看,她也能感觉她们身上的气息,绝对不是杀过一人才可以形成的暴戾之气。
看见苏星一步一步走过来,十人立刻调整了彼此的距离和位置,对苏星形成合围之势,显然是平时就配合熟练默契,只要有外敌来犯,立刻就如同一只蜘蛛一样,张开巨大的网,摆出猎杀的姿态。
在她们眼中,苏星不过是一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蝴蝶,她身上甚至还没有完全脱离少女的青稚,既没有高大强壮的身躯,也没有阴暗狡诈的气息,也许动作还算敏捷,但是这样又算什么,或许在她们手上走不过一招,就会被捕捉住,然后扼杀。
所以她们看这个不过弱冠的青年都带着一丝怜悯和残忍,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她们甚至想不通,明明她一个人对付苏星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侍卫长要叫出她们十个?
苏星踩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十人伸手按上腰间的剑柄。这个时候苏星也动了,她向前冲过去,十人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拔剑向中心的苏星刺去。
然而,当十人剑分上中下三路飞快的刺向苏星的时候,着手处,却感觉不到刺中人身体的触感。
一件轻飘飘的大氅落在了十柄剑上,上面兰花朵朵。
并没有人的躯体。
还没有等十人心中叫出不好,只听见一人发出尖叫,那尖叫只叫出一半,便拦腰截断,下一刻,其中两人感觉有什么溅到脸上,一摸竟然是血点,然后一颗头颅从天上落下。
是她们其中一人的。
然而不及反应过来,又有一个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后颈,血从指缝里疯狂的涌出来,手中的剑咣的一声落在地上,仰着头,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向前走了两步,屈膝,慢慢跪倒在地上,扑倒便不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又有一人与这人同样的遭遇。
其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战栗起来,她们这才发现,闯进她们中并不是一只外表秀丽的小蝴蝶,而是一只恐怖的大鸟。这个可怕的发现让她们的轻敌情绪一下子收起来,警惕性提到最高。
然而正如蜘蛛不会顾念蝴蝶的心情,鸟也不会顾忌虫子的心情。苏星怎么会给她们收拾情绪的空闲,手中长剑扫去将两人脚筋割断,剥夺了她们的战斗力。但是也给了最接近她的两个侍卫机会。
一人剑锋几乎贴着她的面走过去,苏星提起失去战斗力的其中一人,挡在自己面前,刺来的剑锋慌乱的躲避着,苏星却已经适时握上身前这人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剑向上一抬,正好此时那人扑到,躲避不及,锋利的长剑穿胸而过。
不过一会,死了四个,残了两个。
刚刚还活生生的人,竟然一会就变成了死尸。
仿佛一阵阴风吹过,大殿上刚刚才热烈的气氛一下子被沉甸甸的死气笼罩,似乎刚刚死去的四个人的魂魄还在这大殿上游荡,也许是在哀嚎。
那个站在大殿之外,站在血地之中的青年女子,刚刚众人眼中宛若谪仙般美丽的女子,一手执剑,那剑的原主人,现在已经躺在她的脚边,连哀嚎都不能发出。银亮的剑身上,血溪正一小股一小股顺着血槽留了下来,滴在地上,变成一淌。而持剑的她身上甚至都没有多少沾上多少血点。
只有拔剑的第一时间避开才能避免被血喷中,而只有顶尖一级的杀手才能做到这一点。并非是因为她们速度极快,而是因为她们相信只要自己出手,绝对会达到想要的效果,又或者,一旦她们出手,也就知道达到了什么效果。
眼前这个青年女子就是如此,她甚至没有看过自己剑。
“怎、怎么可能,费王爷,你不是说,她已经被化掉内力了吗,不是没有威胁了吗?”一个官员面色忽然苍白,双腿哆嗦起来,“她才多大一会,就杀了、杀了这么多人,天哪,太可怕了!”说着便弯腰吐起来。
她这一吐不打紧,几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青年官员也开始呕起来。
侍卫长双目赤红,紧紧的按着剑,目光好像飞刀一样射向苏星道:“你、你竟然杀了她们!你竟敢御前杀人——明明是说好是切磋,你竟然杀死手!!”
微微抬起头,苏星眼中掠过一丝滑稽:“切磋?”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又讽刺的看着那愤愤不平的侍卫长,轻起嘴唇:“十个人和我一个人切磋?“
侍卫长立刻被堵得说不出来。
“——甚至在我刚刚被化掉了内力的时候?”苏星接着道,稍稍歪了下脑袋,“我没学过切磋,我只会——”
苏星抬起头,森然的看着那大殿之上:“——杀人!”
刘晗直觉得那目光好像扑面而来的暴雨梨花针,呼啸着,夹杂着雷霆之势,无处可避、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后仰了一仰,仿佛要避开。这宛若濒临死亡的瞬间,让她忘记了周遭其他,身体似乎失去意识,只有那眼中的孑然而立的青年女子,只有满地的鲜血。
费歌瞒了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今天给她一个警告吧。
她这个最小的妹妹,母皇当年最爱的孩子,竟然还活着——琅嬛府的主人,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历代的琅嬛府的主人,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
费歌把她调教的冷酷无情,为的将来有一天将自己这颗大好头颅砍下来,然后坐上自己身下的这张椅子吧。
刘晗握紧的拳头,不,这江山是朕的,是朕好不容易的来的,朕这么多年为这个国家操劳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将江山拱手让人。绝对不可能。
苏迁算是了这大殿中比较冷静的一个。
按理说琅嬛府作为怀竣王府一支暗兵暴露出来,尤其是在朝堂上暴露出来,是极为不妥的事情。然而费歌却这样做了,不但这样做,还让身为黑道之首的琅嬛府府主当众表演以娱众人,这本身就是极大的羞辱。由此推断,怀竣王府与琅嬛府之间似乎产生了极大的矛盾,导致费歌将琅嬛府摊在太阳地下,而然摊就摊吧,何必拿到皇宫这样的地方来,难道不怕皇帝对她私藏力量不满吗?
又或者,费歌根本就是故意让皇帝看的?这,算是威胁吗?
但若是威胁,又何必故意羞辱琅嬛府的主人呢。
或者她的目的兼而有之?
既是威胁了皇帝,又有意羞辱了琅嬛府的主人。
苏迁向来想去,觉得必定是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已经站道门口了,只差伸手那一推,就可以看道门后的真实了。
如果苏星此刻能够听见苏迁在短短这么点时间内,用这么少的线索推断出几近真相的结论,一定会欣慰自己没有看走眼,苏迁将来必定将成为她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
但是此刻,苏迁只是若有所思,镇定看着大殿之外。
真是翅膀硬了。若说开始的费歌还抱着看戏和调侃的心情,想看苏星出丑来解解气,但偏生这一位,并不肯配合来演戏,上来就将皇家御前侍卫杀了四个,废了两个。
这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费歌感觉一朵小火苗在心底燎啊燎,眼睛中笑意逐渐褪了色,鼻子里哼出一声:“一群废物,连一个没有内力的人都打不过,要你们什么用!”
此话一开,殿内殿外人齐齐变了脸色。
四名侍卫面色一喜,不约而同的飞身扑去。
苏星双手快速一合,长剑挡在面前,但是蕴含着内力的一击夹杂着千钧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她胸前。
长剑,咔嚓一声,断了。
苏星胸前的也发出可怕的骨头碎裂声,人宛若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第 89 章
没有用呢,没有内力,再快的速度也及不上。苏星眼前一片黑白交替,天空在她的眼中,一会变成白天,一会变成夜晚,一会一片白茫茫,一会星辰满天…百凰宫的琉璃飞檐在她的眼睛里也开始旋转,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强烈的晕眩和幻觉一阵一阵要把她扯进昏迷中,似乎又一个声音在心底蛊惑着她:昏过去吧,就暂时昏过去怎么样?这样一来,什么都可以不用再想了,什么都可以不用在思考了,什么报仇,什么活下去,再不用这么辛苦,不用挣扎了,就这样一觉睡过去,再不醒过来,多好…
她的颤抖着手指摸上胸口,想看看到底断了多少骨头,但转念一想,断了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她也必须站起来,站起来!
苏星的手指又摸到冰冷的地上,指甲扣进地面,发出刺耳刮骚声,好半天,才扣到地缝,指甲都快翻了,才撑起了身体。
然而一起身,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刺痒,她忍不住咳了起来,胸口的血立刻又有倒流的趋势,全部从口鼻涌了出来,压迫着她的神经,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苏星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痉挛,每一块骨头都在颤抖,眼前又是一黑,人朝下直直倒了下去。
话说,脸着地的感觉,很不好。她原本晕眩的脑袋,这么和坚硬的地面接触了一回,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的景象晃得更加厉害,连人都出现重影了,思维也开始断断续续,一会接上,一会空白,一会黑暗…快速的交替着,然而黑暗却是越来越频繁的出现。
她这是要死了吗?
不能死,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拼命的呼喊,拼命的挣扎,给她哪怕一点力气吧,她不要像一条死狗一样任人宰割,她要活的像一个人,她要活下去。
费歌心中确实被苏星的手段激得失去理智,冲口说了那一句,当时迫切的想让她吃点苦头,但是当看见她如同狂风中的小树被猛然折断的时候,又觉得胸口深处一股恐惧和慌乱: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看见苏星挣扎了半日方撑起身子,却下一刻又仆了下去,血不要钱的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她忽然又一种要杀了这四个侍卫的冲动。
不是告诉她们是切磋吗,为什么要下死手?
可惜,已经十去其六的侍卫们在死亡的恐惧和压力下已经是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如此“善解”怀竣王的“人意”。
苏姽顾不及殿前礼仪,踉跄着奔去大殿去,苏迁见她走都走得不稳,连忙在后搀扶,一路小跑出去,路过楚君的时候瞟了他一眼,见他呆呆的看着殿外,眼神恍惚,也慢慢站了起来,却是没有抬步。
看来,连楚君也被蒙在鼓里。苏迁心道,叹了一声,这苏星真是害人不浅,楚君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竟然被她骗得团团转,委身与她不说,连孩子都两岁了,对他的打击,只怕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大吧。
如此一来,肃宁王府必定要大乱,怀竣王府竟然能出这么一道阴招,也不知道是何人的手笔!整个京城都被震得快失去方向了。
她瞧了一眼母亲焦急的表情,母亲从来没有见过苏星,确实是听说过她的名字,今天如此激动,难道是以前见过的人?
站在台阶上,苏姽看着血泊里的苏星,惨白的皮肤映着鲜红的血,格外的刺眼,只觉得一阵阵心痛无比:这是曦华的孩子,一定是曦华的孩子,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怀竣王的人,还被她恣意摧残,这孩子本应该是多么金娇玉贵,被无数人呵护在手心的,却被人说伤就伤,说杀就杀。
见那剩下的四个侍卫打算上前动手,她爆发了,高声嘶吼:“住手,都给我住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苏姽只觉得胸口一阵气短,咳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迁也有些惊慌:“娘,你怎么样?”
苏姽盯着苏星,手却紧紧的握住苏迁的胳膊:“不能让她死了,绝对不能让她死了!”
——活下去。
仿佛是回应苏星的哀求,她几乎一片黑暗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朵跳跃着的火焰,火红的,无比绚烂,无比闪耀,将整片黑暗照亮了,让人觉得温暖而充满希望。
这是什么?她疑惑的看着这朵火焰,很想靠近。
又出现了第二朵。
第三朵
…
苏星慢慢感觉道明亮的火焰,逐渐汇集到一起,在她身体里流动,在四肢百骸里流动,流过之处,疼痛慢慢减轻。她因失血而缺少温度的身体逐渐回暖,六感也逐渐复苏,慢慢的听见声音,慢慢的感觉到身体下坚硬的石板…
比起刘晗的惊惶、费歌的矛盾,苏姽的痛心,同苏迁一样的众人的怀疑,楚君无疑是大殿里心境变化最为激烈的一个。
他震惊还没有来得及占领整个身体,被欺骗的愤怒就跟了上来,愤怒还没有渗透骨头,轻信的悔恨就溶进了血液,血液还没有到达心脏,猜忌的痛苦便从骨髓里挣扎了出来…
楚君只觉得觉得自己全身好像被沾了热水的铁刷,刷了一次又一次。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悲伤还是懊恼,是痛苦还是欢欣。只感觉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脚下虚浮,飘飘荡荡的站在大殿中,好像躯壳已经死掉,只剩下自己的灵魂悬空的站着站着…
然而,当她直直地在自己眼界中倒下——好像一根木桩一样,没有任何缓冲,砸在地面的时候,地上的血甚至被砸得四溅开了的时候,他又恍若掉进梦中。
两颗泪珠,没有征兆的,滚了下来。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如此难受,为什么他如此的痛苦,为什么她如此可恨可憎可恶,为什么他还会觉得胸口好像被石头重重压住,口鼻被人死死捂住,深埋在身体里的,不能喊出来的抑郁,不能发泄的怨恨——苏星,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他如噎在喉,仿佛是眼泪堵在了那里。她应该由他亲手切八块才解恨,你如此该死,你该死…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要让我如此恨你!!!恨你,恨你…是恨你,却不能看你死,不能…
大殿上,只闻一声哀嚎,不似人声。
仿佛是压抑在胸口中已久的野兽,破胸而出,无比凄惨。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诧异的转身一看,却见肃宁王府的大公子,不知道何时,走到大殿中央,直直地望着殿外的情景,一双如水明眸如哭如笑,如怒如恨,如悲如喜…颠来倒去,似有疯癫入魔的征兆。
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短暂的时间里能有这么多的情绪快速的在一个人的脸上变幻颠倒,加上殿内阴沉压抑的气氛,心中不觉十分可怖,身子下意识都微微向旁侧避。
苏迁回头看了楚君一眼,又扫过皇帝,向怀竣王略欠身道:“费王爷,今天的表演——”
正欲说今天的表演作罢,好将残局收拾,眼角余光却见到异变,惊得她也停了下来。
大殿之外。
台阶之下,广场上的青玉石砖上血迹斑斑,但仿佛就在一瞬间,那洋洋洒洒已经半干涸的红色斑点,却有一些忽然发起亮来,好像刚刚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变得鲜红鲜红好像有金色波光在上面粼动,粼动越来越厉害,最后仿佛火焰一样燃烧起来。火红的光芒纷纷浮起,从整个广场上,无数火焰点点星星,仿佛是夏夜后的萤火虫一样,漂浮在空中,布满整片天空。
广场上所有的侍卫纷纷把出腰中的剑,惊骇的暴睁着眼睛,茫然惊惶,下意识察觉到危险,半是威胁半是愤怒道:“大胆,谁敢在此装神弄鬼,还不赶快滚出来!!”
火芒似有生命,在空中浮浮沉沉,然后与彼此附近的火芒慢慢融合,变得更大,更红,更亮,最后变成根根金边红色的羽毛——凤凰的羽毛。
凤羽们无风自动,在广场上开始慢慢流动起来,逐渐变快,越来越快…直到人眼分不清楚羽毛,只看见一带红色的流光在广场上空盘旋、摆动、俯冲…只见一道极炫极亮的流光划过,众人眼前一亮,脑海里略空了一会,再回复视力,就看见四颗头颅慢慢的飞上了天,然后又慢慢的落了下来。
等到头颅落地,滚了几滚,那四具已经残缺的身体,还兀自的立在那里。
剩下的四个侍卫被杀。
苏星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张开,一双黑幽幽的眼眸仿佛开启了一个世界。她仿佛没有受一点伤一样,用极慢极小心的动作,将自己撑了起来,然后爬了起来。红色的流光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向苏星奔了过去,她微微抬起右手,那带流光就在她的手上汇集了起来,爆发着激烈的光。光芒大盛之后,一只小小的火红色的幼鸟出现在她的手臂上,爪子牢牢的抓着她的胳膊,美丽灵动的小脑袋,向她的脸转过去,好奇的看了她几眼,然后一拍翅膀,火色织锦一样的长长尾羽流水一样散开,每一根都精致无比,绽放着华丽的光芒。
它飞离了苏星的手臂,在她的肩膀上落了下来,然后讨好的蹭了蹭了她的脸,然后又转过头,向那大殿之上的人,高傲的昂起头,挑衅的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
仿佛是回应这声凤鸣,大殿之上的人身上同时绽放出明亮的银白色光芒,如同火焰一样摇曳,然而却没有出现凤鸟。
苏星身上的小凤凰更加得意,嘲弄的抬起下巴。
凰阙录,第八层,凤雏重生。
凰阙录被喻为武林九大奇功之一的第三个原因,当此门功夫突破第八层的时候,体内的内息将发生质的变化,从内力变成一种类似于天命师的灵力的存在,可以脱离主人的身体出现,以主人的意志为意志,但是一定程度上又拥有自我意识,能够主动保护主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