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吗?还真是怪了。”
“确实很奇怪。”
艾玛不懂英语,而且还是女人。我不知道在索伦,一个语言不通的女人是否能安稳度过一夜。说不定她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艾玛是个彪悍的战士,连亚伯·哈佛和卫兵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应该不大可能随随便便就被路上的劫匪给处理了吧。
“不过她的行李还在房间里,想必没有离开索伦岛。”
“总会找到的。”
“没错。不过搜查还是要快。”法尔克忽然注视着我说道,“……还有,艾玛不光昨晚没回住处,前一晚也是没回去。店主还说她白天的时候进进出出好几次。”
前一晚,那不正是父亲遇害的那个晚上!我感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塞蒙在一旁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从一边靠了过来,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千真万确,阿米娜小姐。我开门做生意,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不过那个女人真的非常可疑,也不知道她三更半夜溜出去做些什么勾当,真让人担心。我还听说修道院遭了贼。我看,十有八九是这个女人干的。简直不敢相信有哪个基督徒会对修道院如此亵渎。我之前觉得必须要尽快让亚当大人知道这件事,可是又觉得他才刚刚继任,一定非常繁忙,所以我不能用这些还没下定论的事儿去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一直很犹豫。没想到阿米娜小姐正好光临寒舍,我想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希望您能明白,我绝不是想……”
我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艾玛真的是那个贼,我一定告诉亚当,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啊,请您务必替我美言几句!感谢阿米娜小姐替小人着想。”他低下头深深地行了一礼。
他站在自己旅馆的立场上考虑也无可厚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无论如何都没法对塞蒙产生什么好感。说什么开门做生意,不能拒绝客人,全是胡扯。据我所知,他常常把客人赶出去。而他之所以让艾玛留下,一定是因为她给出了大价钱。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手以后,一旦发现她形迹可疑就立马告密,实在算不得什么体面的行径。
“哎呀,这位客人还没吃饭呢,我现在就去准备,请稍等。”
塞蒙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在这儿不太受欢迎,说完这番话立马回厨房去了。我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那咱们今天要去找哈尔·艾玛吗?”
“我很希望可以去,不过时间紧迫,就让尼古拉去找艾玛吧。她非常引人注目,想必应该有人看见。”
我瞄了一眼尼古拉,此时他正盯着旁边发呆。刚才我们用英语交谈的内容他似乎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在此期间我们先回小索伦岛。那个消失的俘虏托斯坦顿不可忽视。您说他在一所密闭的监狱消失了,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能得出结论。我并不是在怀疑您说的话,只是也许有一条谁也不知道的密道也未可知。”
不会有密道。那个房间原本是士兵的休息室,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密道。这一点只要亲眼查看一番就会知晓,所以此刻我并没有反驳法尔克。
“然后咱们赶快去见斯怀德·纳兹尔。我已经给他写了信,说明去意。我还通知了伊特尔·阿普·托马斯来港口。”
“原来如此,那么等找到艾玛以后,我们就可以跟所有人对话了。”
“时间紧迫。”法尔克突然打住话头,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现在百姓之间是不是起了传言,说领主大人被谋杀了?”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问这个问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老百姓们相信关于谋杀的传言,就会认定凶手在小索伦岛上。人们不知道在冬天的那七个晚上,小索伦岛会失去天然屏障的保护。而当晚身在小索伦岛的,除去游吟诗人伊沃尔德之外就只有埃尔文家族的家佣和我本人。如果传言中是我们这些人中有人刺杀了领主,那将会让索伦陷入更大的不安之中。
我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似乎还没听见这样的传言。”
可这只不过是在城里巡视的我没有听到罢了。昨天当公示人在街市上公布父亲去世的讣告时,就听见下面有人窃窃私语地说是谋杀。也许百姓们早已经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只是不曾在我面前提起。
“时间真是相当紧张啊。”
法尔克又说了一遍,“不过还是要先吃饭。”
一个少女手中端着面包和汤盘走出厨房,她四下张望着,少女满头银发,面容讨喜,脸上明显地生着一些雀斑,好像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法尔克抬起手来召唤她,她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食物摆在桌上,她直接就将盘子放在了法尔克面前,而没有给尼古拉,想必是塞蒙告诉她的吧。
“您请慢用!”
少女睡眼蒙眬,但精神倒是饱满。我对这个女孩毫无印象,估计是塞蒙新招的伙计。面包烤得香气扑鼻,汤里除了洋葱和卷心菜,还有鲱鱼。
“一大早就有鱼吃。”尼古拉刚喝的汤里只飘着几片菜叶子,所以他非常不满地念叨着,“我的汤里就没有鱼,师父的却有。”
法尔克简直无话可说,尼古拉的话实在是怨气十足,我赶忙笑着调节一下气氛:“肯定是塞蒙看在我的面上给加上的,估计下次也会给你加些好料。”
“最好是这样。”
尼古拉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几块鲱鱼,好像那些鱼是在他的碗里一样。特鲁瓦是内陆城市,可能极少能见到鲱鱼。
“对了,尼古拉。”
“嗯,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
法尔克话才说了一半,突然之间——
“糟了!”
他像是让人猛地攥住了心脏一样,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他右手抓着自己的喉咙,桌子上放着那块蘸了汤的面包,只咬了一口,眼看着法尔克古铜色的脸渐渐变得乌黑发青。
“师父!”
尼古拉大叫着站起身来。怎么办?在其他桌上进餐的那些商人样儿的男人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法尔克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追!”
尼古拉蹬地一跳,拔出短剑,冲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出锅碗瓢盆被打翻在地的响动。气急的怒吼和不绝于耳的金属碰撞声都说明那个下毒的人还在厨房。
我转过头来再看法尔克,他已经面色乌黑,我感到他被浓浓的死亡阴影笼罩了起来。我束手无策,可也决不能置之不理。我绕到桌子对面,想要给他一些抚慰。
“法尔克!你要振作!”
他左手哆哆嗦嗦地摸索着腰间系着的皮袋子。正当我准备帮他把东西取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摸到了袋子上的细绳,手指伸进收紧的袋子口。
随着一声巨响,有个人从厨房里飞扑出来。那人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激起一阵灰尘。我还以为那是尼古拉,结果却不是。那是刚给法尔克送早餐的女孩儿。我琢磨着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却见她右手握着一把寒光凛然的刀,面目狰狞,满脸都是魔鬼般的憎恶。
她一个打滚坐起身来,迅速地环顾着四周,将目光停在了正承受痛苦煎熬的法尔克身上,然后,她与我四目相接。
暗杀者一脸狰狞的笑。我浑身一凛——她要杀我。
不过赶在她站起身前,尼古拉已经横在了我和她之间。他把剑端在胸前,冷冰冰地说道:
“可以杀了她吗?”
法尔克上身瘫倒在桌上,每次呼吸所带来的痛苦都让他全身战栗。尼古拉明白他已经无法作答,便大喝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个女伙计可没打算束手就擒。
“太迟了。”
她口中说着,在木地板上用力一蹬,旋风般冲向门口。
“哎。”
尼古拉意识到自己动作慢了一步,但是却不打算上前追赶。正当那女伙计想要开门逃窜之时——
门打开了。外面街上的光线和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
门口立着一个女人,她涂着黑色的口红,背对着后面的街市,披着斗篷。哈尔·艾玛回来了。
现在她眼中是什么景象呢?是瘫倒在桌上的法尔克、是手中握着短剑的尼古拉、是已面色惨白无法动弹的我,还是那个正就势扑向她的女伙计。
“刀有毒!”
尼古拉用法语大喊出来,不知艾玛有没有听见。
只听一声脆响,女伙计的袭击被挡了下来。艾玛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拔出来的短剑。
积在她斗篷上的雪花洋洋洒洒。
在雪花飘落到地面以前,那个女伙计又发起了两三次攻击。她的手腕甚至比我的还要纤细,只见她快速地挥舞着那把寒光凛凛的小刀,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嗖嗖”声。艾玛面沉似水,只是稍微动一动手中的短剑,就将她的攻势一一破解了。看她用剑的姿态似乎根本不认为自己正面临什么危险。难怪亚伯和守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艾玛眼睛仍盯着那个女伙计,一边小心防备她手中的小刀,一边问我:
“这个人,是谁?”
她操着一口生硬的英语问道。
我忙喊道:
“她是杀手,别让她给逃了!”
听到我这么说,艾玛好像微微点点头,重新将短剑握好。
侍女往后跳开,想必她也认识到这条路她很难通过,于是就打起了厨房的主意,看来是打算从后门溜走。尼古拉站在靠近厨房的那边,已经摆好了架势保护我和法尔克。估计这个女伙计认为尼古拉要比艾玛好对付,于是转头将攻势朝向了这边。
艾玛向前挪了一小步。可尼古拉突然大声喝道:
“别动,让我来收拾她。”
女伙计抓住这个时机一下子跃起身来。
她重重地喘息着拼命伸直了手臂将刀刺出去。尼古拉默不作声地挡下她的袭击,兵器相接的声音刺痛耳膜。暗杀者丝毫没有退却,而是挥舞着她的小刀一次次地攻上来。
尼古拉并没有瞄准她的身体。他略一闪身,躲开女伙计刺来的刀,然后盯准了她那只握着刀想回收的手。从我的角度,似乎只看到尼古拉翻了一下手腕。不承想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瞬间血花四溅。尼古拉用短剑割断了那个女伙计的右手。
她痛苦地将脸皱成一团,把刀换到左手,可却再也挥不起来了。尼古拉冲到她怀里,将短剑插进了她的胸口。剑插得深极了,一直没到剑柄。女伙计还在试图挪动她拿着刀的手。可尼古拉的举动出乎了我的意料。他把手中唯一的剑留在了对方的胸口,然后挥拳打在了她的下巴上。
暗杀者被打得转了个圈,倒了下去,鲜血流了一地。
尼古拉的短剑齐根刺下去都没有刺穿敌人的身体。
尼古拉用脚尖踢了踢倒地的女伙计。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沙袋,任人摆布。她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怨毒,可已经失去了神采。尼古拉一脚接一脚地踢着死者,并不是想要侮辱她,只是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断气了。等到确定她确实没了气息之后,尼古拉忽然身子松了下来。
“师父!”
他喊着回过头来。我也朝着法尔克看过去。只见他刚刚还在剧烈抽搐的后背已经一动不动了。
“他死了吗?”
好像为了给这句话一个回应,瘫在桌子上的法尔克深深吐了一口气。我大叫着对尼古拉说:
“他还有气,还活着!”
尼古拉用袖口揩掉溅在脸上的血。
“看来解毒还算及时。”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师父才不会这样就死掉呢。”
虽然尼古拉嘴上这么说,不过一听就是在逞强,此刻的他面色惨白,而且不停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声叹息。
“真是毒药吗?”
他点了点头说:
“没错。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这时响起了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
“太失策了,没想到这城里还会有圈套。”
说话的是法尔克。他用力把自己撑了起来。现在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好转,刚刚他吃下毒药时脸色发黑,现在已经慢慢变成了铁青色。他咳嗽了一阵,慢慢地说道:
“这件事怪我。杀了她也是无奈之举。”
“对手太厉害了,活捉不了。”
“你做得非常棒。”
法尔克费力地吐出这几个字之后,尼古拉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就又变得面无表情了。他蹲在尸体旁边,解下她的腰带,然后小心地用腰带把女人的小刀给包起来。
“怎么、怎么回事啊,把人给杀了啊。”
其他桌上的那几个男人发出一声声嘲弄。这正是个好机会,我对着那几个吓得表情扭曲的男人命令道:
“你们几个,刚才的事都看见了吧。我是领主的妹妹——阿米娜·埃尔文。现在要占用你们一些时间。请你们到山上的要塞,向亚伯·哈弗或者其他的干事报告,告诉他们骑士法尔克·费兹强在塞蒙店里遇袭,请他们快到店里来处理被杀死的暗杀者尸体。”
几个人爽快地点点头,立马走出了旅馆,好像十分庆幸得以脱身。
不知在什么时候,艾玛就不见了踪影。她如此轻易地就把暗杀者的尖刀挡开了,然后可能觉得太麻烦,就在人聚集起来之前走开。这就是马扎尔人吗?
我走到死者身旁。
这个行刺的人很年轻,跟我年龄相仿,也许还要更年轻一些。可是走到她身边就发现她瘦骨嶙峋,甚至让人怀疑她有没有吃饱。那条被尼古拉一刀斩断的手臂也细得出人意料。
我抬头望向厨房里面。
那里也躺着一具尸体,华美的衣服上浸满了鲜血,他的喉咙被割断了。那人是塞蒙·托托。
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嘴巴张得老大,似乎想要做什么抗议。
24 光滑的象牙
之前看到父亲被刺穿钉在座位上,我也只是因为震惊而挪不动脚步,可现在,当塞蒙的尸体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几乎失去了意识。
“阿米娜小姐!阿米娜小姐!”
亚伯手下的一个年轻的士兵把我摇了回来。之前我曾经见过他,作为士兵他还是个菜鸟。他好像不敢直接用手与我接触,只用手指摇晃着我。
我感觉天旋地转,难受极了。可是我没有忘记之前发生的事——塞蒙死了。
那个士兵高声把亚伯叫来,亚伯立马赶来,单膝跪在地上问道:
“阿米娜小姐,您还好吧?”
“我很好。可是塞蒙……法尔克呢?”
我四下张望着,坐起身来。亚伯伸手扶住了我的后背。
“塞蒙已经没救了。费兹强大人并不严重。”
刚刚已经几乎进了鬼门关,但此刻从法尔克身上看不到任何羸弱的痕迹,他正精神矍铄地对尼古拉做出指示。看样子是在调查那位突袭者的来龙去脉。尼古拉将自己的短剑从仰倒在地的尸体上拔出,并用她的衣服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对尸体上正涌出的鲜血一点都不在乎。
亚伯跟我说:
“这个女伙计不是咱们索伦人。应该是从岛外来到这儿的。听费兹强大人说,她手里有些东西是不属于英国的。”
之后他又小声补充道:
“这起杀人事件发生在索伦,交由他来调查合适吗?”
这还真是个问题。我们埃尔文家族的义务就是要捍卫索伦的法律,可是……
我也低声回答:
“就让他负责吧。对了,这件事先别让亚当知道。”
“明白。”
我拉着亚伯的手,借他的力气站起身来。亚伯带来了两个士兵,不过显然他们还不太能接受这座城镇中发生凶杀案,现场的血泊让他们变得面色惨白。
“听说这个女伙计打算下毒害死费兹强大人。然后费兹强大人命令他的手下去追击,结果这个女伙计在追击的过程中被杀死了。”
“就是这样,发生的所有事我都亲眼所见。塞蒙的死与他们无关,杀死那个女伙计也是迫于无奈。亚伯,可能的话……”
法尔克他们确实杀了那个女伙计,理应被关起来,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希望你先不要逮捕他们。想要知道父亲死去的真相就必须要有他们的帮助,否则只能让凶手在暗地里窃笑。”
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强人所难。可没想到亚伯居然很干脆地应承了下来。
“我明白。如果是费兹强大人遇袭,说不定就是杀害劳伦大人的凶手策划了这起阴谋。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谢谢。”
亚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一个可靠的男人了。我满怀感激,同时开始观察店里的情况,那几个被我叫去给士兵报信的商人没有回来。
“塞蒙有个妻子,已经把消息告知给她了吗?”
“没错。现在她正在里面休息。”
之后他又不禁慨叹道:
“我过去一直以为她不是什么贤妻良母,没想到她对塞蒙的死特别伤心,像丢了魂儿似的。”
塞蒙的妻子美丽标致,个性张扬,而且相对于塞蒙,她实在太年轻了,所以有关她的传言一般都不怎么动听。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也不喜欢塞蒙,可也绝不愿意见他如此悲惨地死去。
毫无疑问,只是因为他妨碍了偷袭者在法尔克的食物中下毒就遭此毒手。
这样的理由任谁都无法接受。人就应该在祭祀的祷告声中,躺在床上安然离世。
“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告诉她:塞蒙的丧礼和弥撒都由埃尔文家族来帮忙操办。”
“好的,我一定一字不差地转达给她。”
我不知道这样做能否给她的心灵和灵魂以抚慰,可毫不作为我也于心不忍。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叫:
“别碰那个东西!”
见士兵要把桌上吃剩的面包收拾下去,法尔克慌忙喝止,看起来激动极了。
“怎么?这些东西不能扔吗?”
“这种剧毒可不能马虎,哪怕只用手碰都可能危及生命。”
那个士兵吓得眼睛直翻,急忙把手抽了回来。我刚刚目睹了那种毒药的威力,自然明白法尔克不是在虚张声势。
“现在把面包用布包好,扔到火里烧掉。烧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吸到烟。汤也是,用布吸干,然后放进火里烧掉。”
士兵们神色不安地看着亚伯的神情,只见亚伯面色凝重,发令道:
“就按他说的办。”
法尔克看了看那些明显不太情愿,但又不得不去收拾的士兵,低下头来对我说:
“让您见笑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没事就好……难不成那个女孩就是暗杀骑士?”
“不,那不是我一直追踪的艾德里克。请您看看这个。”
在法尔克的示意下,尼古拉递过来一把小刀。这把刀是用光滑的象牙打造的,刀鞘和刀柄上都雕刻着蛇形花纹,看着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这是刚才那个偷袭者带着的短剑,是撒拉逊人使用的一种武器,叫作‘片刃’。这是暗杀骑士赠予自己弟子的信物。”
“弟子?你说刚才那个年轻女孩?”
“我姑且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我没有见过暗杀骑士在欧洲收徒的例子,不过女弟子并不是没有。暗杀骑士极少现身,他们的徒弟也是如此。”
“所以她才会下毒啊。如果刚刚不是艾玛突然出现,就让她给逃了。”
但法尔克对此却抱持着谨慎态度:
“我一直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她下的毒叫作‘埃米尔霉菌’,毒性猛烈……”
可法尔克活了下来,暗杀失败了。
“你身上有解毒剂。”
“我们已经有很多同伴死在这种‘埃米尔霉菌’之手,所以我们都会随身携带解药。暗杀骑士不可能不知道。”
“在知道你们有解药的前提下还选择下毒,这是某种威胁的手段吗?”
“暗杀骑士从不威胁。出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很肯定地说出这番话,然后又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字斟句酌地补充道:
“而且他们不会白白牺牲弟子的性命。因为跟我们骑士团一样,他们暗杀骑士培养出一个弟子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所以不会让他们轻易赴死。可刚才那位袭击我的弟子好像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因为就算我解毒不及时死了,尼古拉也一定不会留活口。”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清楚。”这是法尔克第一次出现这样迷惑的回答。
“如果加以揣测,应该能得出几种解释,不过我们一定会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现在我们必须开始行动了。”
他边说边要大步向前。
可尼古拉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等一下师父,您打算拖着这样的身体去调查吗?”
法尔克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
“当然。弟子死了,但艾德里克还活着。”
“您就别逞强了,您看看自己,手和脚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