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转过去看着铁门的方向。尼古拉则正在试图钻进窗子里。
“那扇窗户根本容不下一个大人,最多只能探出头去吧?”
确实。托斯坦顿不可能从那个采光的窗口逃走。可另一个出口——铁门也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这个谜团真是难以解答……”
这时尼古拉已经爬到了房间里,出了些响动。因为他是把头先伸进了窗子,所以头会先着地,好在为了方便里面的哨兵侦查外面的情况,所以窗口比较低。他先用手撑住地面,换了个姿势安全着陆,之后长嘘了一口气。
“师父,这面墙上的东西可了不得!”
“怎么样尼古拉,你看到了什么?”
他微微耸了耸肩说:
“是钉子的划痕。”
“……就只有这些?”
不过法尔克马上就想明白了,“他是记下了过去的天数吗?”
“没错。”
“四竖一横?”
“是的。”
尼古拉脸上现出有些嫌恶的神情,
“整面墙上,上下左右,都铺满了这些记号。估计这些痕迹得有几千天吧……师父,在这以前我已经见过不少倒胃口的东西了,不过这面墙简直像个噩梦。”
法尔克让尼古拉检查一下看屋子里有没有密道。尼古拉迅速展开搜索,在墙面和地面上四处敲敲打打,最后摇了摇头。就连我这个在领主家长大的人都没听说过这座塔有什么密道。法尔克此时也不再坚持,他选择面对现实:
“看来确实没有这样一条通道。”
我们在塔下碰到刚刚赶过来的雅斯米娜。
她带来了三件斗篷,还端着三杯温热的蜂蜜酒。我先前以为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拿不来,应该会找个下人帮忙,没想到她居然推来了一台运货的小车。在已经薄薄积了一层雪的地上划出了一条又长又蜿蜒的车辙。我问她怎么推了个车过来,她答道:
“我想你们肯定会问我关于托斯坦顿的事,还是不要带着外人比较好。”
这丫头平时呆呆的,今天脑筋倒是很清楚。
在向她了解问题之前,我们先喝了点蜂蜜酒暖暖身子。雅斯米娜十分体贴地用一个小木桶装着酒,喝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倒出来。
刚才还在冬天冷冽的海风中爬在塔楼外墙上的尼古拉简直喜出望外。刚才他还冷着一副面孔,现在却把酒杯紧紧拥在胸口,就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就连眼角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这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只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睛紧紧盯着酒。
“怎么了?是不是酒太辣?”
“那倒不是……只是好怀念特鲁瓦的葡萄酒。”
索伦的气候极其恶劣,根本长不出葡萄。这些酒是法国货船运来的,应该跟尼古拉在特鲁瓦喝过的没有太大区别。可能是心情不同吧。
法尔克默不作声地喝完一杯,又在空杯子里续上了半杯。我一杯酒下肚,感到非常满足,就让雅斯米娜来帮我更衣。说是更衣,其实不过就是换一件斗篷,并不费什么工夫。斗篷是鞣制皮革做的,有些分量,不过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只求保暖就是万幸了。
我换好之后跟尼古拉说:
“今天太冷了,我也帮你准备了斗篷。”
尼古拉的灰斗篷看起来脏兮兮的,看上去十分单薄,一点也不挡风。可尼古拉摇摇头说:
“不了,这怎么担待得起。”
他这么说让我感到很是见外。
“别这么说。如果你觉得穿上这件斗篷会影响你的行动,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那倒不是的。”
“那就穿上试试看。”
“可是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把剑拔出来,到时候搞不好会把斗篷弄坏,或者弄脏了。”
“不要紧的。你要是不嫌弃,这件斗篷就送给你了。”
可能觉得盛情难却,尼古拉有些拘谨地把斗篷收下,把身上穿的那件灰色的斗篷脱下来,换上这件皮革的。之后他猛地瞪大了双眼。
“……哟。”
“暖和了吧?”
尼古拉隔着斗篷抚摸着身体,似乎不敢相信。他还瞪大着眼睛跟法尔克说:
“师父!这简直太妙了!一点儿都不透风!”
法尔克此时嘴里品味着第二杯酒,他瞅了尼古拉一眼,低声道:
“穿着挺合适的。”
“嗯?哦……”
他不说我还没注意。尼古拉的斗篷和我的不管从材料、绳结的方法,再到尺寸都一模一样。这两件斗篷都是在伯内斯市长店里做的,倒是也合情合理。
法尔克把杯子里最后一滴酒喝掉,然后轻描淡写地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就换上了斗篷。法兰克身穿的这件斗篷也是同在那家店里定做的,可是尺寸不太对,所以看着不太合身。尼古拉身穿的是我的备用斗篷,而法尔克那件则是爱德威的遗物,父亲担心他在冬天值夜班的时候受寒特意为他定做了一件。真高兴能看到有人再次披上它。
法尔克从前面把斗篷系好,然后说道:
“我们去看看塔楼的外墙,希望能找到些线索……你叫雅斯米娜?一起来看看吧。”
在往石墙另一边走去的时候,法尔克问雅斯米娜:
“是你发现那个俘虏不见了?”
“是。”
“是在昨天罗斯埃亚管家下令搜查全岛的时候发现的吗?”
“对。”
雅斯米娜简明扼要地回答着。她平时非常开朗活泼,可能是现在的气氛让她有些不自在。
法尔克毫不客气地紧接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怎么想到要来看看这座塔呢?”
“当时罗斯埃亚大人说了,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可是用人是不许接近这座塔的吧?”
“没错。”她稍微有些迟疑,“……之前我陪阿米娜小姐来过好多次。我心想着可能其他人都不会到这里来搜查,要是我也不来……”
法尔克摸了摸下巴上的疤痕道:
“原来如此。你来看了这间小屋子,发现那个俘虏已经不在了。这个情况你向罗斯埃亚汇报了吗?”
“没有。”雅斯米娜摇了摇头,“托斯坦顿的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阿米娜小姐先知情,所以没有告诉管家大人。何况我还不清楚管家大人知不知道托斯坦顿这回事。”
她说的没错,这一点连我都无从知晓。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西边的塔楼里关着一个被诅咒的维京人。而且我也一直都认为罗斯埃亚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昨天,我发现家里的财物都在罗斯埃亚的掌控范围内,可能他对这个家的了解要比我想象得深。
“原来是这样。”法尔克转过头来看向我说:
“阿米娜小姐,不管怎么说这个战俘的消失已经是事实了,我认为应该让亚伯大人派兵追捕,只是……”
对这件事我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让亚伯去追捕,那么托斯坦顿的事就会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就算他逃之夭夭,我也不想大张旗鼓地追。因为我不希望在已经人心惶惶的索伦再添加什么新的不安因素。
“……我会考虑的。”
我随便敷衍了他一句。
法尔克也没有要求我必须要这么做。然后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转向雅斯米娜:
“对了,当时塔尖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
雅斯米娜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那间小房间是在塔的中间位置。你本来是担心留下死角才进塔搜索的,难道你没有到塔顶的瞭望塔上看一看吗?”
“呃……这个……”雅斯米娜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要被风吹走了,“当时发现托斯坦顿不见了,我大吃了一惊,就没有继续到塔顶去查看。万分惭愧,我没有做好应该完成的任务。”
“不要紧,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
我第一次听到法尔克说出了这样鼓励别人的话。
我们到了塔楼底下。
塔楼周边除了这圈石头墙,还有一些不算深的沟渠。
可是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小索伦岛裸露出来的岩石在地上延展。法尔克站在塔的正下方,抬头仰望曾囚禁着托斯坦顿的那间囚室。那个房间很高,所以墙上嵌着的窗户此刻看起来更小了。
尼古拉看了看地上,洋洋洒洒的雪花已经在沟里积起矮矮的小雪堆。
“看到脚印了吗?”
法尔克仍然抬着头问道。
尼古拉马上回应道:
“地面比较硬,不知道会不会留下脚印。要不要试试‘雷波的粉末’?”
“这里风这么大,用起来怕是效果不太好。”
尼古拉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沟里的情况。
好像突然发觉我就站在他身边,法尔克自顾自地嘀咕着:
“也就这一个办法了……托斯坦顿想从那间屋子里逃出来,办法倒不是没有,可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没想到他一介俘虏居然能做得到。可是万一,如果……”
法兰克盯着这座塔,这座维京人逃跑的塔,陷入了沉思。
托斯坦顿的消失一定对父亲遇害有着某种作用。这位东方的骑士沉思良久后说道:
“没时间了,咱们出发吧。”
26 大过头的门
港口聚集了好多人。大家对塞蒙的旅馆里发生的事还并不知情,似乎是等着这场来路不明的雪放晴后好即刻出航。所以现在大部分的人都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着天空,期许这场雪能快些停息。汉斯·门德尔也在人群之中。不过就算现在天马上晴起来,排定出航的顺序也是个难题。
因为这里平时都靠货车运货,所以独独在港口和连接港口的仓库街一带是石板路。栈桥附近总是熙熙攘攘,热火朝天,从这往南走,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直深入海中的海岬。这条数百码长的海岬而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索伦的仓库街。
几十年前埃尔文家族的老仓库和新近富商们盖起的新仓库都在里面。这些高高的仓库都是石头建的,不过四周也有不少木头建的小仓库。仓库都建得很高,似乎是为了要让这有限的土地尽可能多地容纳货物。这里不只有商人的仓库,在仓库外墙之间的空隙还隐藏着一些渔民搭建的储物间和船屋。一般都是木头搭建的,很多都已经破烂不堪,是用废弃船只作为材料搭起来的。
那位自称为魔法师的撒拉逊人斯怀德·纳兹尔好像在埃尔文家的军用库房里落脚。
说是军用库房,不过索伦的卫兵大都聚集在山上的要塞里,港口这里并没有存放什么重要的物资。在这海岬尖部附近的旧库房里,应该只放着出海需要的苏打水和饼干,还有备用的船帆、船桨,以及箭、木楔子等。平时都没有人把守。
建造库房的石料灰里泛黑。门上一直插着的门栓被拿了下来,说明里面有人。法尔克抬起手来正要敲门,却见尼古拉在旁边一把就把门推开了。这扇门太大了。
从小窗户里透过了些微弱的光线。
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木头箱子和鼓肚子的大桶。此外还有一些修船用的材料和没来得及修补的破船帆。库房里本来应该陈列着各种武器,不过现在已经不见了踪迹,想必都被转移到要塞里去了。仓库里空旷且安静,门外面肆虐的风声在里面完全听不见。
仓库中央铺着一片干草,当作床铺。那片草真的很小,刚好适合孩童身形的斯怀德。
“师父……”
听见尼古拉低声叫师父,我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它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反而让我没有发现。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我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叫出声来。
仓库中央,一个巨大的青铜巨人跪倒在地,看样子是在对谁效忠。它头戴插着羽毛的头盔,身挂胸甲,脚上一双简陋的拖鞋。就像亚伯之前说过的那样,这个巨人有十码(约三米)高。脸上五官分明,手臂健壮,腹部结实,那些肌肉看上去就像真人一样……不,可以说比真人还要真实。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人偶呢?如此巧夺天工甚至让人担心会触犯到神的领域。
尼古拉咽了咽口水。
“这东西真的能活动打仗吗?如果它突然失控了……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
说的没错。虽然我很清楚它不与索伦为敌,可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揣测,若是这个怪物对索伦的城镇发起攻击会如何。之前我听说斯怀德带着个青铜人偶,我还以为是个哄小孩的娃娃。
“法尔克,你对撒拉逊人的法术有些了解吧。这东西真的会动吗?”
我颤抖着嗓音问道。可法尔克仍不发一语,只是呆呆仰视着那个巨人,终于他开口说道:
“不,这个……”
他正要往下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久等了,基督教的骑士。要是我没记错,这位是领主的女儿吧?”
斯怀德·纳兹尔,他刚刚明明一直都在这里,莫非是躲在暗处观察屋里的动静?
就跟在领主公馆的作战室里时一样,此刻的他还是戴着兜帽,把脸深深地隐藏了起来。他自己为他遭受诅咒的样子感到很耻辱,可我知道,兜帽下面是一个卷发的可爱孩童。
他哗啦哗啦地甩了甩手里的一封信问:
“这是你给我的信吧?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会说阿拉伯语的人。信里说你有很要紧的事要问我,不过我手里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所以就请你长话短说吧。”
虽然他说的英语没有错误,可是结结巴巴的,口音也很奇怪。这一点自然没有逃过法尔克的耳朵,于是开始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跟斯怀德交谈。斯怀德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对答如流。
我小声问尼古拉:
“他们说的是什么呀?”
尼古拉也是一脸郁闷:
“问我啊?”
“不可以吗?”
“我连英语都不会,怎么可能听得懂。”
法尔克似乎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跟斯怀德又交谈了几句之后,他转过头来用法语给我们解释道:
“这是撒拉逊人的语言。我见他英语说得不太好,就提议用他们的语言交流,可是他拒绝了。他说咱们要问他的事他都知道,所以可以用阿米娜小姐听得懂的语言来交谈。”
之前我只在十字军的传说中听说过撒拉逊人的事,所以现在的情况让我自己也觉得很别扭,因为我打从心底里居然期待他们是公正的。不过斯怀德居然愿意体恤我的心情,对此我表示感激。
“行了,你们是要问前天晚上的事吧?你们是不是认为是我杀了领主?”
他之前就说过讨厌拐弯抹角。我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喉咙里发出几声嗤笑。
“如果在撒拉逊人的城市里来了一个基督徒,而当夜太守就遇刺的话,任谁都会怀疑是那个基督徒干的。人都是如此。”
法尔克极尽理智地说:
“你的意思是,自己遭到怀疑也是情理之中,但你并没那样做,对吗?”
“没错。”
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必须要有人做证那天整夜都跟他待在一起。可是夜晚的港口比其他地方更难见到人迹,因为很少有船只会在半夜进港。斯怀德自己也很清楚。
“唯一的神知道我是清白的,但很遗憾,我却无法向你们证明。”
可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到任何低落的情绪,反而很是悠然。
“骑士啊,你想把我抓进监狱吗?”
法尔克静默地看着斯怀德,少顷后他轻哼了一声:
“如果我要是说会这么做,你大概就要让这人偶出场了吧。”
“因为你们没有理由抓我,就是这样。”
“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毕竟在这座岛上可没有你的伙伴。”
“我只要我的巨人做伙伴就足够了。”
法尔克似乎故意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我的巨人’,你可真能糊弄人。这绝不可能是你的魔法,甚至这根本就不是撒拉逊人的作品。”
斯怀德眉毛一抖。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可是希腊人留下来的!以前克里特岛的守护者青铜巨人塔罗斯,据说现在还偶尔会有人从地底下发现它的同类。希腊的百姓绝不可能把它们卖给撒拉逊人,因为你们不是基督教徒。”
原来如此!希腊!
这人偶和真人如此接近,简直是对神灵的亵渎。所以我下意识地认为那不可能是基督徒所为。可同时我又觉得这也不像是撒拉逊人的产物,因为我之前就听说过,他们比基督徒更不能接受人形雕像。
斯怀德将脸藏在兜帽之下,看不见表情。可是从他低沉的话语中明显能感受到其中的怒气:
“你身为基督教徒,却无所不知,而且还会说阿拉伯语,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学习过魔法。”
“就你?”
斯怀德笑了起来。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他已经拼命克制下去的笑声。
“哈哈,基督徒的魔法!我倒是有所耳闻。拿着剑在地上比划两下,然后装模作样,比比画画,喊些什么:‘以上帝的名义,召唤地狱之王——希特拉耶尔、马兰达、塔格马奥、法拉乌尔,还有托拉米。我命令你们——’……就是这种把戏吧。”
他说的这些确实就是咒语。
虽然他是用英语念出来,不会有正确的拉丁语那般的法力,可还是让人不由得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禁忌的词汇往往会引发禁忌的结果。
见我表情如此僵硬,斯怀德又开怀笑了起来:
“简直太可笑了!就像神话里把恶魔关到神灯里一样荒谬。像你这种用猪油来润滑和打磨剑的人谈什么魔法。真正的魔法可不是这样的虚招式,里面门道可多着呢。”
不过他的嘲笑似乎没有影响到法尔克。
“你说的这种魔法我倒是也听说过,好像在英国和法国的宫廷里很是盛行。你的嘲笑很在理。不过,我的魔法可不是这样。”
“哟?有什么不同?”
法尔克不急不缓地答道,仿佛是在等着对方开口询问:
“我,是圣安布罗宙斯医院骑士团的骑士。”
斯怀德摇摆的肩膀陡然一停。
“……原来如此。”
斯怀德的语调里透着一丝嘲讽,
“您辛苦了。不远万里从的黎波里而来,为了追捕背叛者而四处奔波。可惜不凑巧,我根本不把阿拉穆特异教徒的魔法放在眼里。那些招数对别人很奏效吧?”
“看来你只听说过我们,却不知道我们行事的手段呢。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这几句话就败下阵来吗?”
“那你想怎么样。莫非是要等到人死之后再玩一次‘骑士的暗光’吗?”
我明显地感受到黑暗中这种紧张的气氛已经一触即发。尼古拉不动声色地站到我和斯怀德之间。
这种压迫感让人连眼睛都不敢眨,我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过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被法尔克打破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在这里和你动起手来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紧张的气氛霎时间缓和了下来。尼古拉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身体放松下来。
斯怀德嘲讽着:
“现在收手也没什么不好的,还是不要硬拼了。”
“不过,”
法尔克接着说道:
“我必须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师。现在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呢?”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对方毫无兴趣地摇了摇头:
“你是在开玩笑吧。想让我现在给你点石成金吗?”
“我可没有刁难你的意思。可是我要弄清楚你到底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师,还是仗着古希腊的遗物招摇撞骗的骗子,不然这会给我们的搜查带来障碍。”
斯怀德死死地盯着法尔克,最后挤出了一句话,可是就像在哄孩子:
“我对你们的搜查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他把腰里的短剑抽出来。剑柄和剑身呈流线形,充满异国风情。我一下子想起来,他手中的这把剑和那个在塞蒙店里下毒的刺客的佩剑样子十分相像。他似乎并不打算挥剑进攻,反而将剑放到了地上。
“虽然我也没能完全掌握魔法的精髓,不过姑且先让你们开一开眼。”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跟法尔克施展魔法时一样,斯怀德没有念什么颇有些仪式性意味的咒语,也没有向恶魔和精灵们祷告。看不出他们施展了什么力量,可一切都自然地发生了,那把短剑一点点飘浮了起来。
小小的窗户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线,里面漂浮着一些细微的尘埃。斯怀德的短剑也漂浮在其中。
我哑口无言,完全被那短剑给吸引了。
短剑悬在半空中灵巧地转了一圈,突然,朝着面前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劈砍过去,可是在马上砍到地上的瞬间又戛然而止,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一样重新回到了斯怀德的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