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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伊!快到我这来!”
奥伊最后大吼了一声,回到杰克身边。他站在男孩的脚上,抬头用他那双奇特的带金边的眼睛看着他。杰克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围绕那匹狼走了一圈,又把他放回到砖头路上。
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下去,前方是很陡峭的台阶(杂草已经开始在这个石砌台阶上蔓延),罗兰在顶上回头看了看花园和动物园。在这个角度他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整个玩具火车的运行线路,坐上小火车查理的人们可以沿着盖奇公园绕行一圈。再往远处看去,只见一阵冷风过后,散落在盖奇大街上的落叶哗哗作响。
“珀斯老爷就这样跌下。”罗兰自言自语道。
“大地轰隆,随之颤动。”杰克接着说道。
罗兰很惊讶地看看他,就像一个刚从熟睡状态中惊醒的人一样,接着他笑了笑,搂住杰克的肩膀。“我已经和珀斯老爷过过招了。”他说。
“真的?”
“是啊。你很快就会听到这个故事的。”
4
下了台阶就是一个鸟舍,里面满是死去的珍奇鸟类;从鸟舍再看下去就是一个小吃店的广告(开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有点欠考虑),上面写着托皮卡最好的水牛汉堡;小吃店再往那边又是一个铁拱门,上面写着欢迎再次回到盖奇公园!再远处还有一个弯弯曲曲的上坡,那是一个限制通行的高速路入口。上面就是他们首次从马路对面发现的绿色标志。
“又是轧公路,”埃蒂声音轻得简直听不清楚。“真该死。”他说着就叹了口气。
“埃蒂,什么是轧公路?”
杰克认为埃蒂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埃蒂站在一边,手摸新轮椅的扶手,当苏珊娜伸长脖子扭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把眼光移到了别处。然后他又扭过头,先看了看苏珊娜,接着看着杰克。“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盖里·库珀把我拉过大分水岭之前,我的生活也不好。”
“你其实不必——”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很多人会聚在一起——通常是我,我的兄弟亨利,巴姆·奥哈拉,因为他有车,桑德拉·考比特,也许还有亨利的另一个朋友,我们叫他吉米·波利奥——我们会把所有人的名字都放到一顶帽子里。抽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导游,亨利就这么叫他。他——或者是她,如果抽中珊迪的话——必须保持清醒。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除了导游外,每个人都狠狠吸上一把。我们都坐到巴姆的克莱斯勒汽车里,开上I-95号公路,方向是康涅狄格州,或是沿着塔康大道直奔纽约北部……只有我们叫它为塔康大道。一路上听着录音机里播放的克力登斯,马文盖或是猫王精选歌曲。
“晚上最好了,尤其是在满月的时候。我们会一连几个小时把头伸出窗外东张西望,就像狗在兜风一样,时而抬头看看月亮,时而搜寻天际划过的流星。我们称之为轧公路。”埃蒂笑了。但看上去笑得有些勉强。“很有意思的生活,伙计们。”
“听上去蛮有意思的,”杰克说。“我不是指什么毒品,而是说在夜间和伙伴们一起在外面兜风看月亮,听音乐……感觉真棒。”
“是啊,”埃蒂说。“有时候玩得忘乎所以,还往自己的鞋子上尿尿,就像在灌木丛里一样自由自在,真好。”他停了一下。“这也是可怕的地方,你们明白吗?”
“轧公路,”枪侠说。“我们也来试试吧。”
他们离开了盖奇公园,穿过马路来到了入口的斜坡上。
5
有人在指明斜坡上升曲线的标志牌上喷了一些字,在那块写着圣路易斯215的标志牌上,有这么一行黑色的字
留神不速之客
在另一块标着距下一个休息区还有十英里的牌子上,有这么一行粗粗的红字
万众欢呼血王!
即使过了整整一个夏天,那猩红色还鲜艳欲滴。每一个标志牌上面都配有下面这个记号——
附图:P84
“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么,罗兰?”苏珊娜问道。
罗兰摇摇头,但是他看上去心事重重,他眼中一直有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们继续前进。
6
就在斜坡和收费公路交汇的地方,两个男人,一个男孩,一个貉獭围住坐在新轮椅中的苏珊娜。所有人都面向东方。
埃蒂不知道他们离开托皮卡后,这里交通状况会变得怎么样,但是这里所有向西面和东面的车道都塞满了小汽车和卡车。很多车子上面都堆着高高的东西,经过一个雨季之后都生锈或发霉了。
事实上,当他们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东方时,他们最不操心的就是交通问题了。两旁大约半英里处,这个城市一直延伸着——他们能看到教堂的尖顶,还有一些快餐店——(阿碧、温迪、麦当劳、必胜客还有埃蒂从没听说过的一家叫波音波音汉堡的店)、车行、一家叫做哈特兰保龄球道的保龄球馆的房顶。他们看到前面还有一个收费高速公路的出口,斜坡边上的标志牌上写着托皮卡州立医院,西南方向第六号。斜坡更远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古老而庞大的红砖大厦,上面一个个小小的窗户在蔓延的常春藤的掩映下就好像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埃蒂想这座古典式的建筑准是家医院,很可能是那种避难所,里面的穷人一连几个小时坐在破旧的塑料椅子上,然后会有医生来象征性地慰问一下他们。
医院再往远处,城市就突然中止了,无阻隔界开始了。
对埃蒂来说,无阻隔界就好像沼泽地里的一汪浅水。它一直拥到I-70公路两边,发出银色的光芒,使标志和护栏以及动弹不得的车子看上去都像海市蜃楼一样不停摇晃;还发出一种流动的、液体般的嗡嗡声,听起来让人觉得恶心。
苏珊娜用手捂住耳朵,脸拉得老长。“我真不知道我怎么能受得了这个。真的。我不是想耍脾气,但是我真的恶心得想吐,虽然我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埃蒂也有相同的感觉。但是尽管他觉得恶心,却很难将目光从无阻隔界那里移开。那看上去就像非现实被赋予了……什么呢?一张脸?不。他们前面那个闪着银光并发出嗡嗡声的东西并没有脸,事实上根本就是面目模糊,但是它却有个身躯……一个外观……一种存在。
是的;最后的描述是最好的。它有一种存在,就像他们把杰克拽到这个世界时,通话石圈里的魔鬼也有个存在。
罗兰翻腾着自己的背包。看起来他要把包翻个底朝天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一颗子弹。他把苏珊娜的右手从椅子扶手上拨开,在她的手心放了两颗子弹。然后他又拿了两颗子弹,弹头朝里放进耳朵里。苏珊娜开始有点惊奇,接着就觉得很好玩,然后又有点怀疑。最后她也照着罗兰的样子做了。
几乎与此同时一种欣慰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埃蒂把背包放下来,拿出半盒点44的子弹,这些子弹用于杰克的鲁格枪。枪侠摇摇头,伸出了手。里面还有四粒子弹,其中埃蒂两粒,杰克两粒。
“这些子弹不行吗?”埃蒂从盒子里抖落出一些弹壳,这个盒子是在艾默·钱伯斯书桌抽屉里堆积的文件下面找到的。
“它们来自你的世界,所以无法阻断声音。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我就是知道。你可以试试你拿的子弹,但是它们没有用。”
埃蒂指着罗兰手上的子弹。“他们也是来自我们的世界的。那个枪械店在第七街和第四十九街的交汇处,名字是叫克莱门茨吧?”
“子弹不是来自那里。埃蒂,它们是我的,我重新装过好几次弹药,但它们最初是来自绿地。来自蓟犁。”
“你是说那些湿子弹?”埃蒂半信半疑地问道。“最后几颗海滩上的湿子弹?那几颗完全湿透的?”
罗兰点点头。
“可是你说过它们再也不能用了!就算水分都被晒干也不能用了!里面的火药已经……你的说法是什么?‘扁了。’”
罗兰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留着它们?为什么还费老大劲把这些个没用的子弹带来?”
“每次战斗之后我教你说些什么,埃蒂?为了让你集中注意力而说的话。”
“‘父亲。请引导我的手和我的心,不要出现任何漏网的猎物。’”
罗兰第三次点点头。杰克拿了两颗子弹塞到耳朵里。埃蒂拿了最后的两颗,但他还是先试了试从盒子里拿出的那些子弹。它们使无阻隔界的声音变得沉闷,但声音并没有消失,就在他前额的中心振动,他感觉鼻梁像要爆炸一样。他把子弹取出来,把更大的子弹——罗兰那古老的手枪所用的子弹——塞进去。他想,把子弹放到耳朵里。老妈要是知道肯定会发疯的。
但是没关系。无阻隔界的声音消失了——或者至少是变成了遥远的嗡嗡声——这就是子弹的作用。当他回头和罗兰说话时,他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也会听上去闷闷的,就好像带上耳塞听声音的感觉,但是他发现能听得很清楚。
“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吗?”他问罗兰。
“有啊,”罗兰说。“很多。”
“奥伊怎么办?”他问。
“奥伊会没事的,我觉得,”罗兰说。“各位。我们要在天黑前再走上几里路。”
7
奥伊似乎不在乎无阻隔界发出的颤音,但是那天整个下午他紧紧地跟着杰克·钱伯斯。一直在不安地看着I-70号公路朝东方向的车道上那些动弹不得的车子。然而苏珊娜看见那些车子并没有完全把公路堵死。离开了市中心后塞车现象就有所缓解,但是即使是在交通流量很大的地方,一些不能开的车子也已经被拉到另一边;有些车子干脆就被拉下了公路,上了安全岛,这个安全岛把城市地区和郊外分离开来。
我猜一定有人在操纵拖车。苏珊娜这样想。这让她觉得很开心。没有人会在瘟疫肆虐的时候清理高速路上的一条道路,要是后来有人这样做了——要是有人来到这里,|Qī-shū-ωǎng|这样做了——那就意味着瘟疫还没有影响到每个人;那些密密麻麻的讣告并不是事情的全貌。
在某些车子里还有尸体存在,但是这些尸体就像车站台阶下面的那些尸体一样干燥,没有腐烂——简直像系着安全带的木乃伊。大多数汽车里面是空的。她想,很多被堵塞的车辆困住的驾驶员和乘客可能已经尝试着步行穿过疫区,但她猜想那不是他们下车的惟一原因。
苏珊娜知道,一旦她感觉到致命的瘟疫正在蔓延,除非把她捆在轮椅上,否则她肯定会逃出车外的;就算要死。她也宁愿把地点选在户外。最好就是一座山,有点高低起伏的地方,不过就算麦田也行。只要别闻着车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别咳嗽致死就行。
苏珊娜一度猜想他们本来是会看到很多逃跑的人的尸体的,但她现在不那么想了。因为有无阻隔界。他们慢慢靠近它,她很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入无阻隔界的。她浑身一激灵,残腿随着抬了起来,轮椅一时间也停下来了。当她转身四下看的时候,她看见罗兰、埃蒂和杰克都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他们看上去好像齐刷刷开始胃疼。接着埃蒂和罗兰直起身来。杰克弯腰摸了摸奥伊,奥伊一直很焦急地望着他。
“你们都没事吧?”苏珊娜问道。问题问得有点挑衅,有点幽默,完全就是黛塔·沃克的风格。她并不是有意要这样说话的;有时候就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没事。”杰克说。“但我觉得好像嗓子眼里有个气泡似的。”他不安地盯着无阻隔界。它那银色的空旷感包围着他们,好像整个世界变成了黎明时分平坦的诺福克沼泽。不远处,树木穿破了它那银色的表面,折射出的光线不停晃动,十分模糊。在稍远的地方,苏珊娜看见了一个粮食储藏塔,有点要漂浮起来的感觉。塔的边上用粉红色的字写着盖迪许粮食这几个字,要是在通常情况下,这些字本该是红色的。
“我觉得我脑子里有个气泡,”埃蒂说。“看看这该死的闪光吧。”
“你还能听见声音么?”苏珊娜问。
“是啊。但是很微弱。我没问题。你呢?”
“嗯。我们走吧。”
苏珊娜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片片碎云里开着架飞机,驾驶舱还是打开的。他们一行将在这种嗡嗡响的亮光里走好几里路,这里既不太像雾,也不太像水,有时候会看见一些隐隐约约的形状(谷仓、拖拉机和斯塔奇的广告牌),接着就一切都看不见了,只剩下马路,一直在无阻隔界明亮但又模糊的表面上通向远方。
接着就会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脱离了无阻隔界。嗡嗡的声音变成了很细微的声音;就算是去掉耳塞也不会觉得这声音很吵,至少在再次接近无阻隔界之前不会很吵。接着城市的远景又出现在眼前。
那倒不是什么壮观的景色,堪萨斯其实是没什么所谓远景的,但那里视野开阔,偶尔会有秋色浓郁的小灌木林为路人指明某眼清泉或是某个池塘的所在。在这里,你看不见大峡谷,或是海浪拍打着波特兰的桅灯,但是你至少可以看见远方的地平线,看到这一切,心情就不会那么灰暗。接着你又回到那黏黏糊糊的东西里了。苏珊娜认为杰克的描述最为精确。杰克说身处无阻隔界里的感觉就好像终于到达了氤氲闪耀的海市蜃楼,大热天里人们通常在高速公路上很远的前方能看到这种海市蜃楼。
不论它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你怎样描述它,身处其中就会觉得自己得了幽闭恐惧症,有下十八层地狱之感,整个世界都消失了,除了收费公路两边的路沿和拥挤在一起的汽车。它们在那里就好像冰封的洋面上的废弃船只一样。
苏珊娜对上帝祈祷着,请帮帮我们摆脱现在的一切吧。其实她自己对这个上帝也是不太相信了。她对某种事物仍然有信仰,不过自从在西海海滩上,她在罗兰的世界醒来之后,她对未知世界的看法就大大改观,对看不见的那些世界的看法也完全改变了。请帮助我们再次找到光束吧。请帮助我们逃离这个死寂的世界吧。
他们进入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块空隙,这是在一块路牌的边上,上面写着距大温泉还有二英里。他们的身后,也就是西面,黄昏时分的缕缕阳光透过云层照了出来,点点的猩红色照耀在无阻隔界的顶部,被困汽车的尾灯和车窗也仿佛被这片光焰一一点染。满土来了又走了,苏珊娜想。收割也是来了又走了。那就是罗兰所说的年关。她一想到这,不禁身子一颤。
他们刚穿过大温泉的斜坡出口罗兰就说:“今晚我们就宿营在这了,”他们看见了前方的无阻隔界又开始慢慢吞噬着道路,但那是好几公里以外了——苏珊娜发现,在东堪萨斯,你可以看得很远。“我们不用很靠近无阻隔界就可以弄到烧火的木材,声音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了。我们甚至不必用子弹塞住耳朵就能睡觉。”
埃蒂和杰克爬过护栏,一直下到河岸,沿着一条干涸的小溪寻找柴火,按照罗兰的吩咐,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云层又把太阳挡了个严严实实,一层晦涩无趣的微光开始笼罩着整个世界。
枪侠把小树枝折下来准备点火,接着就像往常一样把燃料堆在周围,支起了一个类似木头烟囱的东西。这时,埃蒂走到安全岛那边,站住了,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投向东方。没多久,杰克和奥伊也加入了他。
罗兰拿出燧石和火镰,摩擦出的火星子落进了他的木头烟囱,很快小小的篝火就开始烧了起来。
“罗兰!”埃蒂叫道。“苏!快来这儿啊!快看!”
苏珊娜开始摇着轮椅朝埃蒂的方向过去,接着罗兰——最后检查了一下他的篝火——抓住了把手把她推了过去。
“看什么啊?”苏珊娜问。
埃蒂指了指。一开始苏珊娜什么都没有看见,尽管收费公路上视野清晰,即使是在无阻隔界又开始的地方也是如此,那儿大概距此三英里。接着……是的,她好像看见什么了。也许吧。在视线最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形状出现了。要是日光没有渐渐变暗就……
“是个什么建筑物吧?”杰克问。“天哪,看上去就建在高速路对面!”
“你怎么看,罗兰?”埃蒂问。“你是全世界视力最好的人。”
枪侠一度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安全岛,拇指勾在枪带上。最后他说,“我们要是再靠近点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哦,算了吧!”埃蒂说。“我是说,天哪!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们要是再靠近点就能看得更清楚了。”枪侠重复了一遍……当然这不能算是回答。他跨过往东方向的车道,踱回自己的篝火检查了一遍,靴子的后跟在人行道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苏珊娜看着杰克和埃蒂。她耸耸肩。他们见状,也耸耸肩……接着杰克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苏珊娜想,这个孩子的举止与其说像个十一岁的孩子,还不如说像个十八岁的孩子,但是这个笑声听上去却只有九、十岁,而她对此一点也不介意。
她低头看看奥伊,后者正一本正经地盯着他们看,还晃动着肩膀,好像也想要耸肩的样子。
8
他们吃了树叶包裹起来的美味,埃蒂称之为煎饼。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他们越来越靠近篝火,还往里面不停加着木头。南边的某个地方有只鸟叫了一声——埃蒂认为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孤独的声音。没有人多说话,他觉得当时是几乎没有人说话的。如同某个奇特的昼夜交替的时刻,他们之间被罗兰称为卡-泰特的密切的伙伴关系就要在那一刻破裂似的。
杰克从他最后一个玉米煎饼里找出一些鹿肉碎块给奥伊吃;苏珊娜坐在铺盖卷上,在皮质衣服下面盘起双腿,眼神迷离地看着那堆篝火;罗兰双手枕头躺着,仰望天空,只见云彩渐渐散去,星星开始变得清晰可辨。埃蒂也抬头望着天,看见古恒星和古母星都不见了,它们的位置都分别被北极星和北斗星所取代。这可能不是他的世界——浊浪汽车,堪萨斯君主队,还有一个叫做波音波音汉堡的专营企业都显示这不是他的世界——但是埃蒂认为这两个世界太相像了,让人不太舒服。他想,或许这是隔壁的世界。
当远处的鸟儿再次开始鸣叫的时候,他站了起来,看着罗兰。“你有些事情要告诉我们吧,”他说。“我猜肯定是你年轻时的惊人故事。苏珊——她就叫这个名字,对不对?”
好一阵子枪侠继续抬头看着天空——埃蒂觉得,这次罗兰是迷失在满天的星座里了——接着他转而注视着他的朋友们。他看上去抱有歉意。还有些不安,这种感觉怪怪的。“你会不会认为我在敷衍你们呢,”他说,“要是我希望能再多给我一天来考虑一下这些事情呢?或者只需要一个晚上来梦见它们。也许都是很遥远的事了,早已过去的事情,但我……”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抬起手。“有些东西就是死去了也不会安息的。他们的骨头会从地下发出声音。”
“鬼是存在的,”杰克说,埃蒂在他的眼中觉察出一丝恐惧,杰克肯定在荷兰山的鬼屋就体会过这种恐惧了。当看门人从墙里钻出来抓他时杰克感到的恐惧。“有时候鬼是存在的。有时候他们还会回来。”
“是啊,”罗兰说。“有时候有鬼,有时候他们就回来了。”
“也许最好别这样胡思乱想,”苏珊娜说。“有时候——尤其是当你知道一件事情将会变得很棘手时——你最好骑上马离开。”
罗兰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她。“明天晚上篝火点着后我会把苏珊的故事告诉你们,”他说。“我以我父亲的名义保证。”
“我们是不是需要听呢?”埃蒂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他自己都被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以前没人比他埃蒂对枪侠的过去更感兴趣了。“我是说,如果让你痛苦的话,罗兰……往事让你痛苦的话……也许……”
“我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听这个故事,但是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说的。我们的未来就是这座塔,要全力以赴靠近塔。我就要尽可能地忘记过去。我没办法把所有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们——在我的世界里,即使过去的经历也是不断变化的,历史在活跃地进行重新组合——但是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有代表性了。一个足矣。”
“是不是个西部故事?”杰克突然问道。
罗兰看看他,有点疑惑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杰克。蓟犁是西部世界的一个领地,是的,眉脊泗也是,但——”
“那会是个西部故事,”埃蒂说。“要是能真正明白罗兰的故事,你会发现它们都是西部故事。”他躺了下来,拉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他隐约能听见从东西两个方向传来的无阻隔界的声音。他摸了摸口袋里罗兰给他的两粒子弹,发现它们还在,便满意地点点头。他想,今晚睡觉的时候用不着它们,但明天肯定会需要的。他们还没走完那条收费公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