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把黑丑洗干净吹干毛发,他自己身上也被折腾得半湿了。黑丑跳下他的膝盖,抖了抖满身晶亮的毛发,“喵喵”叫着直奔向卧室,似乎又是为刚刚受到的武力虐待去找女主人告状了。
姚季恒落后几步走进卧室,看着那摇尾乞怜缠在梳妆台前萋萋脚下的一团胖乎乎身躯,心里忿忿不平,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看看这两个月是谁喂你吃给你洗澡吹毛。
可是萋萋很吃这一套,停下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抱起黑丑,温柔地挠挠它的下巴。黑丑又舒服得眯起眼。
看着这一幕,他却又没法生气了。等他沐浴梳洗后,萋萋已经睡下了,黑丑再次大摇大摆占着他的床位。今晚却不能由得黑丑了,他拎下黑丑,不管它在床边的“喵喵”叫,掀开被子上床后便伸手向旁边的身体探去。
萋萋却挡开他的手,坐起身,喊了一声:“黑丑!”
黑丑立即奔到她那边去了。她把黑丑抱上床,放在自己身边,再次躺下,侧身背朝着他。
姚季恒孤零零坐在自己的床位,看着只露出黑漆漆后脑勺朝着自己的人,终于察觉到她今天不仅仅是闹闹小别扭这么简单。
其实这段时间,萋萋的脾气时而发作,可在他看来那都是些小别扭,她本来就性子不温顺,闹着闹着就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知不觉,她对他早已没了最初的桀骜不驯,虽然伶牙俐齿也还在,然而他感觉到的更多是娇嗔,所以也更多的是享受。可是越临近婚礼,她也越来越古怪异常,几乎连伶牙俐齿都收起来,很少说话,变得越来越安静,显得沉静温顺。
他觉得怪异,也极度不习惯她这样,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婚礼,却又没法真正解女人的婚前感受,私下问已婚朋友,又得到哄笑,一致说是婚前恐惧症。他每天和她生活在一起,却认为并不仅仅如此。婚前恐惧也是源于不安,所以她是不安了,忽然退缩了?
他反思自己最近的做法,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该坦白的自己早已坦白,包括之前那个秘密。然而他仔细回想,似乎在他告诉她那个秘密后,她就越来越不安了,这一个多星期也安静得不可思议。
沉吟了一会儿,姚季恒终于躺下,不管她刚刚含义明显的拒绝亲近,照例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背对着他的身体一僵,朝外边移动。他紧紧掐住她的腰,一只手从她颈下穿过去,低声说:“萋萋,我们说说话。”
萋萋不答话,却手脚并用要挣开他的桎梏,连黑丑感受到身边的骚动,也跟着不停地“喵喵”叫。姚季恒在她的挣扎中,因为她的异常而深压心底的不安无限放大扩散,只想制住她,不能就这样让她从自己怀里溜出去。最后他也手脚并用,双腿重重压住她不停扭动的腿,双手紧紧搂住她。
萋萋挣脱不开他的蛮力,终于气喘吁吁地开口:“姚季恒,放开我!”
姚季恒也坚定地答:“不放!”
萋萋随手抓住自己脸颊边的一只手,低头狠狠咬下去。熟悉的刺痛传来,他怔了一下,下一瞬,身体再次先与大脑下达指令,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把翻过她的身体,低头便寻到了她作恶的嘴堵上去。
姚季恒刚刚是真的想和她好好说说话,可是在这一番变故中,因为她的拒绝亲近而沉闷压下的欲望又再次高高抬头。此刻他已经忘了说话,只想做自己上床来就想做的事。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亲近了。这个星期由于工作忙,她又没有任何兴趣,每当他一靠近,就闭着眼睛睡觉。他虽然知道她在闹别扭,可想她确实早上总起不来,只得克制,说服自己马上就有了长假。
萋萋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呜呜地叫了起来。黑丑也再次“喵喵”叫。姚季恒摸索着提起黑丑扔到地上。萋萋得到间隙,从他嘴下挣脱。
“我要睡觉…”
“乖,明天早上我让你好好睡觉。”
他想到明天是下午的航班去上海,越发毫无顾忌地重重压在她身上索吻。萋萋的声音渐渐被吞没。黑丑在床边叫了几声,没听见她的声音也停下来了。它对成年人的打架不感兴趣,抖了抖睡得温软的毛发,扔下女主人,转过胖乎乎的身躯,又看中了床前的沙发,跳上去,慵懒地蜷缩起来。
姚季恒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探进了她的睡衣,抚摸上她胸前的柔软,重重揉了一下,发泄几天下来积压的不满。萋萋颤了一下,他察觉到,如同受到了鼓励,握住一团柔软时重时轻地揉捏,一会儿后又摸索着解开她的上衣钮扣,得寸进尺地低头吻上去。
萋萋的嘴得到了自由,喘了一口气,大叫:“姚季恒,我不要…”
姚季恒根本就听不进去,半晌后才呢喃一句:“待会儿就要了…”
萋萋既羞愤又气急,伸手推他的头。他受到了干扰,反而一路朝下吻去。温柔的舌头紧贴着肌肤舔舐带来一阵阵悸动,她越发觉得羞耻,伸腿踢他,又被他握住腿扯下睡裤。纷乱间,她感觉到有温热湿滑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大腿内侧,一路往上舔舐。她的腿触电似的一麻,脸也一瞬间涨得通红,连声音都抖了起来:“你…变态!”
姚季恒重重咬了一下回答她,仍然继续吻下去,一直到她最私密的地方。萋萋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可以如此亲密,她以为身体连接在一起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亲近,她敞开自己让他的一部分进入,可是他却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不仅仅如此。他不满足那样,他要的更多。
她的手无力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身体深处也一阵阵颤麻,在陌生而剧烈的汹涌浪潮里无助地辗转反侧。
他却还不放过她,忽然停下来,声音暗哑低沉地传来:“萋萋,你要我吗?”
萋萋闭起眼睛,咬紧嘴唇。
他诱哄:“乖,说你要我…萋萋,说你要我…”
魔音一阵一阵传来,在一片浓重的大雾弥漫中,如同召唤,又像启示。前路迷茫,意识纷杳,她渐渐只听得见这个声音,可是却说不出来话。
萋萋永远不知道自己说话了没有,他的坚硬灼热猛然闯入的时候,她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仿佛最后的力气也用尽,无力地软倒下来。他在她身上重重起伏,带着霸道的蛮力,一下一下撞击,把自己送入她的最里面。伴着他的动作,思绪飘散纷飞,浪潮携带着莫名的酸涩席卷而来,她渐渐被一阵漫天漫地涌来的悲伤包围。
在这么接近的时候,她却觉得悲伤。
他似乎有感觉,停顿了片刻,一只手抚平她的眉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说:“萋萋,我不是他。”
萋萋心里一痛,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第43章 四十三荒漠之梦
姚季恒这是第二次触摸到她的眼泪,却仍然令他措手不及。在他眼里,她一向是肆意而高傲的,就算有软弱的泪水,也只会倔强地躲在没人的地方。然而,她在他面前流泪了,他不知道她也会有这么多眼泪,在他没留意时,已经静静淌了满脸,像积压的所有委屈全都倾泻而出。眼泪是温热的,他的手指和嘴唇也沾染了她的温热,心也跟着温软下去,不管她为什么流泪,也不管她的泪水是为谁流,这一刻,只有他见到了她的泪水。
他一点一点吻掉她的眼泪,吻掉她所有的委屈,又定定地重复了一遍:“萋萋,我不是他。”
萋萋每一遍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却不能睁开眼睛看着他。在无边无际蔓延的悲伤里,时光像漠漠无涯的荒野,又长又慢,渐渐却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她清醒地知道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他和那些抛弃过她的男人如此不同,他没有温以泽的庸俗,也没有余锋的胆怯,他只是他。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
在如此亲密的时候,灵魂这么接近的时候,她想,他终究也只是需要一个妻子。
姚季恒看见自己长途跋涉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沙丘凹凸起伏,沙浪堆积,像他和她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画面。这次却又有了不同,不知走了多久,天边高挂起一轮皎洁的圆月,洒下银白色的清辉,那是属于众生的月光之书。金黄的沙漠沐浴在如水的月华里,滟滟流光,如同恒久的日月星辰。前方有流水淙淙声音,他终于走到了沙漠里的绿洲,触摸到了沁人心脾的水源,那水一滴一滴滑过指尖,又是温热的,像她的泪水。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指尖触摸到了冰凉…
姚季恒猛然睁开眼睛,一只手依然下意识在旁边的床位探摸,那里却空荡荡,入睡之前和他在大床紧密相缠的女人早已不见。他再次仔细确认,枕畔没有一丝余温,甚至连床单都是冰凉的,昨夜的一切像是一场旖旎的梦幻,梦醒后一切再次了无痕。他想起了三个月前第一次在这张床上被黑丑叫醒的早晨,在两个人的身体裸`裎相对后,一觉醒来,也是再没有了她留下的任何痕迹。一切似乎和现在如此相同,可是却又如此不同。那时他更多的是自尊被深深羞辱了的恼怒,现在却是巨大的失落,仿佛昨夜那样的亲密,也成了自己幻想的一场绮梦。
他在枕间捻起一根黑色的长发,那是她留下的头发,再看看皱成一团的床单被子,心底又溢满柔情。谁说没有痕迹?这些都是她留下的真真切切的痕迹。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忽然传来,他连衣服都没顾上套,循声大踏步走向衣帽间,直到展开双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梦醒后那巨大的失落感才彻底得到平息。
萋萋正在衣柜里找衣服,被他猛然从身后拦腰搂住,身体后倾,手臂一带,一叠衣服纷纷坠地。
她怔了一下,在这么近的熟悉气息里,身体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怀里,嗔怪:“你看你做的好事!”
姚季恒笑:“我帮你捡起来。”
说是捡衣服,可是他没动,她也没有催促。就这样默默拥抱了一会儿,他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又不是只会睡觉的懒猪。”
这是她早上赖床不起时,他故意在她耳边喊叫的,而那时候她多数还是高枕无忧地闭着眼的,他喊他的,她照样睡她的。不到彻底清醒,她根本就不会伶牙俐齿地骂回去。
他忍俊不禁:“我宁愿你是一只只会睡觉的懒猪。”
萋萋的本意是要骂睡到现在的他才是懒猪,可是被他毫不羞耻地轻松推回去了,恨恨地说:“那你抱猪去。”
姚季恒哈哈大笑,刚刚醒来的复杂情绪跟着荡然无存,心情再度飞扬,她总有办法让他轻松快乐起来。笑罢,他也满足了,松开她,蹲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萋萋嫌他不会叠衣服,一团乱的衣服就朝衣柜放,又拿出来仔细叠好。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她把衣服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件一件抹得平整。而旁边地上有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他知道是她刚刚收拾的,婚礼后他们就要从上海出发去度蜜月,当然需要准备充足的行李。
他想了想,说:“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我们先到波士顿住几天,需要什么在那边也可以准备。”
萋萋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却瞥了他一眼,“你还不去穿衣服?”
姚季恒差点也忘了自己身无寸缕,看她低头避过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故意撩拨:“反正我早就被你看光了那么多次,穿不穿又有什么关系?”
萋萋随手就扔了一件衣服过去,兜头罩在他脸上:“你真不要脸!”
他笑着拿下衣服,却看见她脸上也是笑,下巴尖尖,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要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他心底的欢喜也满得要溢出来,只觉得整个衣帽间都是灿烂的朝霞。
虽然起来得晚了,姚季恒依然没有忘了必要的运动,精神振奋地在跑步机上跑了半个钟头。他沐浴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走出卧室。萋萋已经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也煮了一锅面当两个人的早午餐。虽然是用冰箱里剩余的一点食材煮的大杂烩面,香肠、鸡蛋、番茄、生菜一起搅合,但也很丰盛。姚季恒吃得有滋有味,一大碗面呼啦啦就吃完了,又添了一碗。
黑丑再次被送往了宠物店,离开的时候,萋萋摸着黑丑的脑袋,半天没松手。黑丑也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直舔她的手心。
姚季恒不忍心,提议说:“我们带上黑丑吧,到时候也可以放在波士顿给我妈照顾…”
顿了一下,萋萋说:“不用。”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上海。
由北到南,跨越千山万水,走过无涯时光,这个城市即将见证他们的婚礼。
飞机落地之时,姚季恒想到这个城市即将在他的人生里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具有非凡意义,不由激动。
萋萋已经有两年没有踏入这座出生和生长的城市,上一回来上海还是因为推卸不了的工作。走出机场,南方冬日潮湿而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裹挟着久远而熟悉的味道,一瞬间许多画面纷至杳来,熙熙攘攘,她下意识抓住了近在身前的那只手。
姚季恒反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冰冷,伸出另一只手覆盖住她手掌轻轻揉了两下。
来接机的夏美茹留意到这个小动作,看了一眼女儿的穿着,念叨:“今天气温都零下了,你还穿件薄薄的大衣出来晃。”转而面对姚季恒,又是一脸和煦的笑:“她从小就臭美,长到这么大也不知道多穿衣服,这么冷的天还是不爱穿羽绒服,一直嫌羽绒服不好看,我就说好看不好看能够保暖就行,这不就挨冻了。”
姚季恒笑:“她也穿过羽绒服,北京冬天比这里冷多了。”
这是大实话,工作日没见她穿,车子里头和办公室都有暖气,倒是也不需要穿那么多,但有时周末两人外出,在他的要求下,她还是会套上羽绒服保暖。
夏美茹从善如流地说:“季恒呀,我家萋萋不懂事,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姚季恒说:“哪里,她挺懂事的,今天我们的行李都是她早起收拾的。”
夏美茹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毫不客气地揭露:“那你们出发度蜜月前最好检查下行李,我看遗漏的应该不少…”
姚季恒笑。萋萋却一路沉默。
晚上吃饭的时候温以泽才出现,在餐桌上和姚季恒谈起生意,也谈起这场即将举行的婚礼。
萋萋沉默吃饭。其实也用不着她话说,对于生意经,她厌烦,关于婚礼,她只能默然。温以泽在商场浸淫多年,早已习惯了掌控,对于女儿的婚事,自觉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滔滔不绝。而夏美茹一门心思要替女儿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挣回脸面,也如愿以偿做了婚礼总筹备人,自然也有了发言权。姚季恒一概言笑晏晏,与他们相谈甚欢。有一刻,萋萋很奇怪他竟然能和自己的父母相处下来,仔细一想,只得对他的交际能力刮目相看。
饭后,温以泽想当然地要求萋萋和他一起回家。萋萋在这晚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肯回那个家。
温以泽皱眉:“你不从家里出嫁,住酒店算怎么回事?”
萋萋说:“那不是我的家。”
温以泽怒气上涌,可是碍于姚季恒在场,只得深呼吸一口气暂时压抑。
夏美茹不咸不淡地说:“萋萋怎么能去你家?你太太还在家。”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在婚礼流程上未必没有这个细节,可是此前谁也没有打破表象,到了这时才各执己见。
最后还是姚季恒笑道:“其实住酒店也没关系的,这是现在的时尚,很多婚礼都喜欢全程安排在酒店,新娘子也能够有更多时间休息。我去和酒店方面谈好,我们一切出嫁流程照旧,酒店不干涉就行。”
也许是照顾他的面子,温以泽没有继续坚持。
为了方便,姚季恒住在举行婚礼的酒店,萋萋也在这家酒店住下了。当然他们是分开的。温以泽订了一间豪华套房作为出嫁地,萋萋和母亲一起住。
婚礼在后天的平安夜举行。姚季恒在婚礼筹备期间已经来过上海好几次实地确认各项事宜,许多细节已熟记于心,可是真正临到头上,却又是另一番状况,想要谨慎,却也怕遗漏出错,想要理智,根本理智不起来。
第二天,他再次仔细检查了婚礼仪式场地、宴会厅、婚宴菜式,最后和婚庆公司确认整个流程。萋萋与他一起,全程照旧很沉默。
昨天早上,她还笑得那么明媚鲜妍,从踏入这座城市,却再次退回到自守的冷漠里,把自己紧紧地关了起来。如果以前他还不能完全明白,那么昨天晚上她那一句“那不是我的家”,令他心痛,却也给了他最直白的答案。他想要她学会放下,敞开心怀真正面对故乡,却也不想她这么艰难挣扎,结果反倒是自己后悔了起来,觉得把婚礼地点定在这里是不是错了。
吃晚饭的时候,他说:“萋萋,我和你已经有了一个家,以后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
萋萋低头吃饭,半晌才抬起头笑了一下:“你住的是我的屋子。”
姚季恒看见她笑了,放松了下来,无比坚定地答:“回去了我们就搬。”
萋萋又笑了一下,低头吃饭。
第44章 四十四尘世飘摇
吃完饭,姚季恒送她回房间,在门口顿了一下,牵着她的手,静静站立。
萋萋也不说话。
走廊静谧而悠远,一盏一盏壁灯洒下月华似的光彩,时光仿若凝结在这样的光华里,直至天荒地老。
良久后,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眼眸笑意灿然,似有华光流动:“萋萋,我们明天见。”
明天迎亲相见。虽然见了那么多次面,明天却是不同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不同的一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萋萋望着他,隔得这么近,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可是恍惚的视线令她看不清,也不敢确认。她转开视线,抽出被他牵着的手,低头从包里拿出房卡,开房门时,卡片却从手里滑落。
姚季恒弯身捡起房卡,帮她开了门。萋萋慢慢走进去。
关门之前,她终于转身对他笑:“姚季恒,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段这么好的时光。
姚季恒一怔。房门静静关上,她的脸隐在门后再也看不见,可是他却仍然能看见她的笑,欢喜在心底丝丝渗入,他脸上也情不自禁浮现出满足的笑。他想,真正该说谢谢的是他。
萋萋背过身却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她撑着前面的沙发靠稳住身体,怔怔站立,直到一阵响声传来,抽离的神思才归为。
夏美茹的房门打开,温以泽走了出来。他看见客厅的萋萋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转瞬又面色如常:“我过来找你妈谈了点事。”
萋萋看着他,却没答话。
顿了顿,温以泽说:“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后任性也该收敛收敛,男人脾气再好,也纵容不了你一辈子,也就姚季恒能受得了你几天,你也收起心跟他好好过日子…”
萋萋忽然打断他,面无表情地问:“姚季恒给你投资了多少钱?”
温以泽刚刚还不觉显露出几分温情的面孔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你把我嫁给他就是为了钱?”
“你脑子里成天就想着这些?你以为你能值多少钱?就是你这样的脾气哪个男人想要?我免费送都要倒贴…”
“温以泽,你给我闭嘴!”夏美茹站在房门口怒喝一声。
温以泽早已怒气勃发,此时更是把矛头转向夏美茹:“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这脾气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夏美茹不甘示弱,冷笑一声:“都是我惯的?温以泽,亏你也说得出口!从前不知道是谁心肝宝贝地宠着,什么都由着她,连我大声说一句话都是错,现在又是我的错?你也有脸说得出口…”
这是夏美茹和温以泽的一贯伎俩,互相推卸。无论是面对女儿,还是家里其他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就会找对方的不是,吵了那么多年,就算是离婚了,也还是没有变。
萋萋早已听厌了,烦躁地说:“你们吵够了没?”
然而,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沉陷在怒气中的温以泽和夏美茹没人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夏美茹越说越恨,多年的不甘统统爆发:“就算是我惯的,我惯得了一时,也能惯得了一世!不像半路翻脸的男人,有了小狐狸精,早就忘了女儿,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任她一个人漂在外面,自己和狐狸精享受乐活。到了有用的时候才想起女儿来了,那狐狸精不是还年轻吗?就算生过儿子没准也还值点钱,不用你倒贴…”
“夏美茹,你扯到哪儿去了?”
夏美茹顿了一下,残余的一丝理智到底令她顾忌起来在场的女儿,可是多年以来的一口恶气憋在心头,不吐不快,仍旧疾言厉色地说:“温以泽,我告诉你,我的钱你一分钱都不要想,我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便宜了你!”
温以泽怒极反笑:“那你烧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钱烧…”
“哗啦”一声,刺耳的清脆响声轰然响起,终于打断了他们的话。温以泽和夏美茹闻声看向一个地方,茶几上的水晶花瓶已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水淌了出来,前一刻还在水瓶中开得鲜艳欲滴的百合花瓣倒在破裂的碎片之中,有几朵花瓣从枝头上坠落,像大雨过后萎落至地的残花败叶。